“怎么不出来？”顾以萨忙打开花洒把水温调高，然后将弟弟从里面抱出来，“看，身上都变凉了。”顾以萨心疼着，低
声呵斥。
弟弟仰头看着眼内闪着心疼的哥哥，伸手抱住他的腰。
待弟弟身上热了，顾以萨关掉花洒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去到门边听客厅的声音。
爸爸妈妈似乎没说几句话就去了自己的房间，这样正好。只要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和弟弟有不正常关系，其他的都没事。哪
怕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睡。因为他们从小就睡在一起，爸妈知道。
小心打开门，顾以萨牵着弟弟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依旧凌乱的床顾以萨出了一口气，幸好妈妈没进来。换好床单，两人收拾了一下便上床了。
顾以萨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弟弟，只不过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子现在已经抽的很长。
关于爸妈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弟弟却没有问。看着就要睡着的弟弟，顾以萨决定把事情告诉他，毕竟他原来是一直和奶奶
在一起的，虽然过了这么些年，印象应该还是有的。而且有些事，顾以萨也想知道。
“以拉，他们说奶奶去世了。”顾以萨道。
顾以拉一下睁开了眼，怔怔望着哥哥。
顾以萨看着他，继续道：“我以为她早就去世了，就你来那年。你……想回去看看吗？”
顾以拉还是望着他，没有说话。
顾以萨皱了皱眉，又道：“叔叔……你爸爸你还记得吗？”
顾以拉终于动了动，慢慢开口，声音却有着些微的颤抖：“我……从来没想过，回去看奶奶。我……我……”颤抖是太厉
害，声音顿了一下，却又接着说，“我不想回去。叔叔……”
没等他说完已被哥哥紧紧的搂住了：“不用说了，没关系的，我们不回去。”
如果只是提一下就让弟弟这么害怕，那回去做什么？除了弟弟，顾以萨从来不关心其他。
其实相对于奶奶的事，怎么应付爸妈对顾以萨来说更重要。今天的事真是有些急了，幸好妈妈没进来。
不过……顾以萨想，就是妈妈他们知道又怎样？弟弟和自己在一起相伴这么多年，相互喜爱本就正常。两个男人也不会有
孩子，就也没有近亲影响下一代之说。而且最重要的是，只是堂弟而已，又不是亲弟。在顾以萨心里，只要不是一母同胞
的血亲，稍远一点对于他就不算什么亲人。
想通这些，顾以萨便抱着弟弟心安睡去。
等哥哥呼吸平稳了，顾以拉缓缓睁开了眼。心脏还在不规则的跳动着，刚才真是被吓到了。
奶奶……
自从和哥哥在一起后，自己从未想过她，更遑论要回去看她。自己是真的将她忘记。小时她的确待自己不好，但毕竟也是
她一手将自己拉扯那么大。如果不是她养活了自己，自己又怎么能遇见哥哥？
可自己却……从未想起过回去看她，根本一点也不想，甚至害怕哥哥知道自己以前受过那样的虐待。
已经很自卑了，要是再让他知道自己从小就是被人厌弃的，哥哥会怎样？哥哥也会厌弃他吗？虽然心里告诉自己哥哥不会
，但若要连那种可能性都不会有不更好吗？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所以更不想让哥哥知道。
顾以拉小心往上欠了点身子，轻轻吻在顾以萨唇上。
哥哥，我只有你。
＊＊＊
第二天妈妈他们果然回去了，临行前妈妈摸着以拉的头一直说着已经长这么大了，连爸爸看着以拉的眼神都开始不一样，
他们真的很久没回来了。
爸妈离开，日子便又是自己的了。
他们送走爸妈没有回去继续睡，顾以萨现在已经和一个出版社签约，虽说每年出版量没有固定要求，但写作已经成了习惯
。最近编辑让他去参加一个中学生作文大赛，只要得了奖他就会更有名气，而且据说一等奖可以直接进入知名大学。顾以
萨不在乎这些，但正好没事就也去写了。
顾以拉还是画画，他已经画的很好了。有时会给一些杂志投稿，但他想的是画更好然后去给哥哥的书作封面。如果哥哥的
书封是自己画的，那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可以真正和他站在一起了？他还是喜欢画天空，还是最爱画那片西部的湛蓝，但现
在画里已经不只是天空了，他更会在上面画一些白云。湛蓝的天空固然美，但若有白云的点缀会更加宜人。除了白云，他
也会画些那里固有的高大红色宫殿，但很少，他不敢画。
他知道那神圣的宫殿代表了什么意思，有时他会在心里祈求，希望自己可以和哥哥永远，但毕竟他们的关系是禁忌的，他
不奢望会得到神的祝福。
第十四章：禁锢的底线
妈妈他们当天晚上就回来了，虽然对这么快的速度有些疑惑，但那不是顾以萨关心的事情。
他们都是很忙的，顾以萨等待他们的离开。
但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很快就走，而是一起住了下来。除了某些节日和固定假期，他们一般都是很少回家的。
面对他们的反常，顾以萨却没有什么大感觉，只是和弟弟暂时少些亲密的接触罢了。但顾以拉却开始害怕，再沉稳的心面
对自己最害怕的事也难免慌张，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他总觉得伯父伯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那是一种打量且带
些犹疑的目光，让顾以拉看着心怯。
这些也就罢了，他最在意的是哥哥的态度。那天在洗浴室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哥哥都没有想过未来，现在这样在一起，那将
来呢？自己班里已经开始有人谈恋爱，每次看到那些人他都会想，自己和哥哥到底算什么呢？像他们说的恋人吗？可是他
们之间连“喜欢”都没有说过。现在伯父伯母在，哥哥更是与自己疏远，他知道那是哥哥在保护他，可如果去面对呢？难
道哥哥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弟弟的心思顾以萨不知道，他只是想着爸妈走了，自己还是与弟弟在一起。
其实没有谁考虑的长久或考虑的短浅，性格和对待事情的认知不同罢了。
＊＊＊
这天晚上，顾以萨抱着弟弟睡。其实中间爸妈有说过，说他们已经这么大了，不适合还睡在一起。顾以萨只是看他们一眼
，然后说这么多年习惯了就离开了。
没有解释，更不想找借口，是他们撇下自己和弟弟，现在自己和弟弟形成这样的关系，若追究起来，他们可以说负最大的
责任。
赡养老人的责任他们没完成，抚养孩子的义务他们更是没尽到。顾以萨不认为他们有什么理由指责自己。
掖好角被，又低头吻吻了怀里已经睡熟的孩子，顾以萨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客厅里居然传来声响，顾以萨皱了下眉，没有动。这么晚了，他们又起来做什么？
窃窃的私语像被轻轻揉动的塑料袋，声响不大，却更让人烦躁。
顾以萨等了一会儿，爸妈居然还在说。忽然，妈妈一个高音嚷了出来，随即便被爸爸喝住。但顾以萨却开始躺不住，因为
妈妈那句话里有弟弟的名字。
看了眼弟弟，顾以萨决定起身去听一下爸妈在说什么。别的任何事都可以不管，但弟弟的不行。
悄悄起身，顾以萨来到门边微微拉开了缝，爸妈的话语顿时传了过来。
“不告诉他？你想永远瞒着他吗？”妈妈道。
“以前没有说，现在说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那是你自己的孩子啊！”
“那又怎样？当初不是你亲自送走的？”
“你！顾忠你怎么这么说？那时不是你让送的？”
“哼！老太婆死了知道良知了？你从来就没喜欢过孩子。小萨你不是照样没管过？”
“那你管过？！只看到别人看不到自己，怎么没人把你拉下来？”
“谁敢！”
对话到这里停了一下，顾以萨看着外面争吵后忽然沉默的父母，眼内闪了一下。半晌，对话又起了来——
“……听着小拉叫你伯伯你甘心？”
“我倒是想听他叫爸爸！”
“那告诉他吧。不过他那么大了，估计会记恨我们。”
“……”
“就你这样的下三滥，我居然为你生了两个儿子！”妈妈忽然激动起来，声音竟一下子高了上去。
“别把自己标榜的多高尚，要不是我你能做大学教授？”丈夫乜斜着她，竟是满脸蔑视。
顾以萨僵着手关上门，自己想听的听到了，其他任何与自己无关。可是浑身却好像忽然失了力气，还在站着只是惯性而已
。
他在黑暗中站了好久，终于可以慢慢移动。床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床上那个人离自己更近，却已经变成
了曾经。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结果却还是这个。
两年前他就觉得不对劲，长开的弟弟的眉眼和妈妈越来越像，他是叔叔的孩子啊，怎么能和妈妈像？当时他就已经害怕了
。后来真和弟弟发生了关系，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也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不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
这其实只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立下的一个底线而已，有些东西他可以背负，但他不想让弟弟背负。把弟弟诱拐到这条道
上他已经很自责，他连喜欢都不敢跟弟弟说。他知道自己，从第一次对弟弟有情欲起他就沦陷在不可救赎的深渊，拉上弟
弟让他心里痛不可当，可是却也戒不掉。弟弟是那圣洁的湛蓝天空，自己就是地下散发恶臭的腐尸，攀附着弟弟，不会得
到救赎，只会将弟弟也拉向地狱。
可是真的戒不掉。他爱着弟弟啊。自己的世界，只有弟弟。
自己只有弟弟。
可现在，连自己唯一的拥有也要失去了。那时定的底线，以为永远不可能会用到的底线，居然这么轻易的碰触了。如果这
样，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弟弟身边？
床明明那么远，为什么还会走到？顾以萨站在床前，看着床上安睡的自己的最爱的人，却久久不敢上前。
如果拥抱，自己就会贪恋。
心痛难当。
可最终，顾以萨还是上了床，将那个温暖的孩子轻轻抱在了怀里。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的话……
被拥抱着安睡着的孩子，在身后人心跳最终平稳后，慢慢睁开了眼。
一滴泪，悄然滑落。
净化整个黑夜。
却……
净化不了人心。
门外坐在的两个人，忽然停止了争执，一起抬头看着被轻轻掩上的房门，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第十五章：无言的安慰
曹明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有些不安。顾以萨他知道，从来不会逃课，唯一的一次不到是因为弟弟生病了。可现在已经上了
两节了，他怎么还没来？
难道是他弟弟又生病了？想想不能啊，周五那天看见他接出来时还好好的啊。
曹明皱了皱眉，听见上课铃响起。
不行！又看了那座位一眼，曹明迅速起身快步离开教室，与要进来的老师在门边擦肩。
不理老师在后面的叫唤，曹明快步走着，慢慢变成了奔跑。
万一……因为他刚才忽然想到了一种万一，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呢？瞬时间某些电视报纸上常看的镜头涌进了他的脑海，让
他再也坐不住。
奔出校门，曹明只思索了一下便开始往顾以拉的学校跑。如果沿途没有他，顾以拉也没在学校，那就是顾以拉病了，如果
顾以拉在学校……
曹明甩了甩头，让自己不想太多。
某些事情，他早已清楚。比如顾以萨兄弟的真正关系。比如自己的心。
那时自己还否认了宋瑶的说法，直到有天看见顾以萨脖子上的痕迹。可自己很清楚，顾以萨绝不可能和周围谁谈的，他对
其他事太冷漠了。
曹明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跟踪他。一开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放学就离开去接弟弟，然后两人一
起去买菜回家。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放学回家的他们在无人的门洞里接吻。他们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却让曹明瞬间怔在当地。
很早以前某个念头再次冒了出来，顾以萨的恋人，会不会是……他弟弟？
曹明有些恍惚，一直在顾以萨家楼旁的小花园呆到很晚。临走前，他又魂不附体的去了他们楼下，因为顾以萨家在一楼，
他便来到他们的窗下。
然后……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
那是顾以萨和他弟弟发出的。
曹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感觉。他为他们的关系感到不耻，兄弟，即使不是直接血亲，那也
是乱伦。
可是更让他不耻的是一直跟踪别人到家并且听着别人做爱而自慰的自己。
是不有病？自己是不是才是那个最变态的？
为此曹明躲了顾以萨两个月。
因为自己的事情，对顾以萨和他自己的弟弟是那种关系的感觉倒是淡了。
后来查了些资料，终于让他知道自己算什么了。怪不得当初宁愿中考写错也要和他在一个学校，怪不得看见他脸红自己会
心跳不止，怪不得自己那么不情愿去接受他谈恋爱的事实，原来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他。
曹明苦恼着，可慢慢的却也开始为顾以萨和他弟弟之间的关系苦恼。那种人已经很艰辛了，如果是和自己的弟弟……
曹明不敢想象，但每次看到顾以萨幸福的面孔却又觉得很理所当然，近两年，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这让曹明有时觉得，
弟弟又怎样？只要是爱了……
可自己呢？曹明只有自嘲。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没有人。
这两年，曹明私下里也交过些男朋友，但在学校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的，可社会上的又不同路，很难找到自己喜欢的。到
了高三，曹明也和原来那些人断了，如果不合适，还不如呆在他身边慢慢等。而且只剩一年，或许毕业后就开始各自天涯
，他想守着他。
曹明快步往前奔着，他这时才知道电视上演的在街上疯狂找人的镜头竟真有些真实。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曹明有些想疯。
脚下又加快了些速度，前面就是顾以拉的学校了。只要顾以拉不在，那那个人就不会有事。
终于来到学校门口，曹明正想进去，忽然眼一瞥，看见学校对面的小花园里坐着一个人。
蓦地松了一口气，居然有些虚脱。
曹明慢慢来到花园旁边，看着那个人静静的坐在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学校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在学校操场上
体育课的顾以拉。
曹明又将目光转回那个人身上，只是一夜，那个人却明显憔悴了。眼下有浓浓的黑影，新生的胡茬也没有刮，青青的一片
。还有那凌乱的衣服，曹明从来没见过那个人这么衣衫不整过，他一向都是干净整洁的。
曹明呼吸有些紧，却没有动。
忽然，顾以萨猛地站起身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硬生生刹住了，他拳头紧紧握在身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曹明用手捂住心口，又转过头看向学校里。
顾以拉摔倒在地上，小腿流了一大片血，一个老师过来抱起了他往医务室走去。
曹明闭了眼，又看向那个人。
顾以萨看着学校里被抱走的顾以拉晃了两晃，然后慢慢后退，一下子跌坐在长椅上，将脸埋在手中，肩头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