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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倾尽又逢君上——by清夜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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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纾示意他看看楼下,“怪吧,下面坐满了客人,老板、小二,怎么一个都没有?”

林靖嘉拉起贺纾转身就走,“繁衣,我们先回房去!”

“要走,太迟了!”楼上下来两个人挡住了去路。

贺纾回头看看楼下,刚刚还坐着吃饭的那些人一起站了起来,已经堵在了梯间和门口。

贺纾冷厉地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一个吐蕃打扮的人从楼下走上来,阴骘的眼睛盯着贺纾和林靖嘉,用汉语说:“请二位跟我走一趟。”

贺纾纹丝不动,“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吐蕃人冷笑:“没有谁,我们求财而已。所以你们最好合作点。”说完,示意手下动手。

贺纾冷喝一声:“住手!不就是要钱吗?我们的货在后院放着,你们拉走就是!”

那劫匪哈哈冷笑,“你们那点货还不够咱弟兄们一顿饭钱。咱不做亏本生意,眼下最值钱的就是两位公子哥,你们给自家老爹捎个信,半月内赎金送到,马上放人,否则的话,把你们卖到小倌院还债!咱说话算话!”

手下的人用绳索将两人捆绑住,正要往楼下押去。

林靖嘉大声喊:“来人啊——救命啊——”

叫了好几声,楼上的侍卫却一个都不见人影。

那劫匪哈哈大笑,“你省点力气吧,你们的随从中了我们的迷香,不到今晚都不会醒!”贺纾丝毫没有怯意,冷笑道:“我们大哥带着一百多兵,半个时辰内见不到我们,定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百多兵?呵呵呵呵,就是一千也不是咱兄弟的对手,少废话,押走!”说完,手下的人一哄而上,将两人的嘴用布塞住,推出客栈,扔到一辆马车里,扬长而去。

突然,前面一匹马急驰而至,拦住了去路。马上一个宗喀人弯刀在手,直直向劫匪。

劫匪们正要破口大骂,还没等发出声音,那宗喀人从马上一跃而起,长弯刀寒光一闪,直取劫匪头子,那劫匪头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身首异处。

几个劫匪拔出武器攻向宗喀人,宗喀手腕轻扬,弯刀如灵蛇飞舞,那些劫匪已横尸一地。一时间,没有人再敢上前。

宗喀人没有再跟匪徒们纠缠下去,跳上那辆马车,驾车向前飞驰而去。那帮劫匪在后面紧追。

马车载着三人,速度自然比不上匪徒单人匹马,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忽然,后面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已追至眼前,均是汉人打扮,利刃挥舞。车里的林靖嘉回头一看,惊喜地叫道:“大哥!大哥——快救我们——!”

贺纾本来与玄海约定,安顿好后就在客栈里会面。等玄海到达客栈时,贺纾和林靖嘉已被劫走,急忙率领廷卫追来。

转眼间,廷卫向匪徒杀过去,那帮匪徒本是乌合之众,此刻见势不妙,即可作鸟兽散。玄海见状吩咐停止追赶。立即走到车前,叫道:“纾儿,子晏,你们没事吧?”

贺纾和林靖嘉走下车来。

贺纾看着那宗喀人,躬身深深一拜,“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宗喀人淡然一笑:“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贺纾又问:“请问恩公贵名尊姓。好让在下牢记,将来定重重相报!”

宗喀人在一双秋水明眸的注视下,心中微微一震,迟疑了一下,道:“在下蓝真。公子实不必在意。只是在下想提醒公子,眼下边境危机四伏,不是做贸易的好时机。此地的劫匪帮派多如毫毛,杀人越货、绑票勒索,无恶不作。比如说刚才,那客栈老板就与劫匪串通,你们一到,早已被盯上。凡此种种,公子定要小心谨慎。”

贺纾看蓝真言辞恳切,再次揖拜:“多谢先生指教!”

蓝真注视着贺纾,怔忪了一下,原本宁静的碧眸此时仿佛漾起波澜,顿了顿,拱手道:“时候不早了,在下还要赶路,公子,告辞了!”

说完,翻身上马,正要扬鞭而去。

贺纾心念一动,忽然向他喊道:“先生,先生留步,天色已晚,让在下请先生吃顿饭再走,可以吗?”

蓝真回头,碧眸看着贺纾,霞光明灭下,贺纾一身白衣飘飘袅袅,漫散的青丝随风舞动,仙君般的风华,柔婉的态度,怎能叫人再拒绝?

蓝真终于从马上跳下,抱拳道:“那,那在下多谢公子盛情。”心头已失却先前的平静,几分困窘,几分欣喜,几分惘然不知所如。

第五九章:燕云邂逅(3)

重新找了家客栈,这回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把整个店都包下来了。店里生意本来就冷清,因此店老板也很乐意,保证绝不出一点差错。

一伙人围桌而坐,酒菜上来了。

贺纾为蓝真斟了一杯酒,敬道:“蓝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

林靖嘉也举杯敬道:“是啊,蓝兄,没有您,我们已经在狼窝里生死未卜了。”

蓝真呵呵笑了,“二位公子言重了,换了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相视而笑,彼此间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席间气氛轻松起来。贺纾问起蓝真的去向,蓝真说要上京城去。

贺纾说:“蓝兄看来不像做生意的。”

蓝真一笑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是受朋友之托到京城去完成一件事。”又问道:“公子年纪轻轻,就已担起家族大业了吧?可惜近年由于战乱,边境商贸异常危险,很多商人都有去无回,难道公子就不怕吗?”

贺纾展颜一笑,“怕什么?富贵险中求嘛!”

这话引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贺纾又仔细询问力量很多关于边境的近况,还有当地的民情风俗、要注意的事项等等。事无巨细蓝真都一一详细作答。

最后,贺纾有些感叹:“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但是在不好意思开口。”

蓝真道:“公子请讲。”

贺纾道:“蓝兄机谋善断,身怀绝技,是在难得的人才,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得到蓝兄相助,我能保证蓝兄将来一定飞黄腾达。”

有那么一瞬间,蓝真确实迷失了,不是因为飞黄腾达的承诺,而是因为眼前清雅如月的风姿。但很快,他就收敛起心神,抱拳道:“难得公子看得起在下,但朋友所托之事,定要好好完成。实在有拂公子盛情了!”

贺纾早有所料,也不勉强,心里愈发欣赏这种忠诚守责的态度。

******

蓝真一夜无眠,脑海里尽是那清华无双的身影,容貌、风度、谈吐、学识,无一不是出类拔萃,自小生活在偏远边陲的地域,什么时候见过这等谪仙之人?

他还告诉自己,他名叫樊一。明早一别,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这位樊公子吗?如果不是接下了宁王的任务,如果不是要为父亲翻案,自己从此跟随在樊公子身边,又是多么快意的人生。

自从十年前父亲冤死,他的生活中就只有为父复仇、洗脱冤名一个目标,但如今,他黑白分明的人生中染上了朦胧的色彩,一份异样的憧憬。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客栈门口作别。蓝真一直目送着,望着那白衣黑发的身影,翩然如风,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

萍水相逢,聚散匆匆,他还会有见到他的那一天吗?

摇摇头驱散那迷惘的心绪,手一扬鞭,向着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

另一条通往河州的路上,赵羽和王瑾正在前行。王瑾不解地问:“王爷,刚才经过天都郡的宋军营,为什么您不向他们出示自己的身份呢?”

赵羽道:“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第六十章:瑾儿心事

王瑾更不明白了,“王爷,这却为何?您的亲人都盼着您的消息,您不给他们报平安,反而让他们以为你死了,这,他们会多伤心啊!”

赵羽淡然一笑,“瑾儿,你不懂,我其实没有家人,父母双亡,而那些所谓兄弟,听到我的死讯不知有多开心。”

王瑾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明白了,王爷跟瑾儿一样,也是孤身一人。”

赵羽含笑点头,又说道:“所以,我平安的消息,只让一个知道就行了,世界上在乎我的只有他一个人。”

王瑾脱口而出:“我知道那人是谁,他叫繁衣,他是当朝宰辅——贺纾。”

赵羽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王瑾脸立即涨红,“我,我昨夜听到了您叫蓝大哥送信的话。您昨晚一直没有睡,我也是……”

赵羽问道:“我问你怎么知道他叫繁衣?”

王瑾的脸由涨红变得发白,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迟疑着,终于说道:“王爷,在我们被困深谷的时候,在老渔夫家养伤的时候,晚上除非您不做梦,否则都会在梦里不住地唤着一个名字——繁衣,繁衣。我猜他一定是王爷最重视的人。但我一直不敢问,直到昨晚,我才知道……”

赵羽一怔,半晌没有说话。王瑾急了,跪倒在地上,“王瑾多有冒犯,王爷恕罪!”

赵羽忙将他拉起来,拍拍王瑾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孩子,“什么冒犯,瑾儿也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王瑾的脸再次绯红,手足无措,低头不敢再语。

赵羽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又说:“看着我,瑾儿。”王瑾听话地抬眸,那眼圈儿竟有些发红。

赵羽看在心里,柔声道,“瑾儿,别看我贵为王侯,高高在上,但除掉了这些虚名,还不跟瑾儿一样,是个肉体凡胎而已。孤独的时候希望有人陪伴,痛苦的时候希望得到安慰,沮丧时候希望得到鼓舞,所以需要这样一个人,一个知己,心有灵犀,即使天各一方,也能感到彼此的心意。瑾儿,你将来也会遇上这样一个人,成为你命中的归宿,懂了吗?”

王瑾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王爷得到命中良人,瑾儿替您高兴。”

赵羽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却感到那肩膀微微有些发颤,心中不觉惆怅起来。

******

三日后,贺纾一行人到达河州。

自从宁王失踪后,军中事务由河州太守刘礼暂代。刘礼先前听闻会有御驾亲征,着实兴奋了一下。如今却只看到一个副相带着几名文官,朝廷的军队更是连影儿都没有。

手下的都尉不满的撇了下嘴,低声唠叨:“刘大人,这,朝廷就派了个书生来,这仗还打不打呀?”

刘礼冷哼一声:“打仗不成,签个卖国条约定是绰绰有余。”

第六一章:消除嫌隙

刘礼等虽心生不满,表面的礼数还是很周到的。一大早就率领州府衙中一众文官武将来到城外百里迎候。

不多时,前面路上烟尘滚滚,百名玄衣黑甲的廷尉分列两旁,护送着一辆车鸾急驰而至。见到河州太守的旌旗和名号,为首的廷尉中尉侍命令队伍停止前行,然后下马走到车前行礼道:“启禀丞相,河州太守及官员在此迎候。”

一身深紫朝服的贺纾走下车来,林靖嘉跟着站在后面。

刘礼率众走上前来,躬身作揖,拜道:“下官刘礼拜候丞相尊驾!”

贺纾深深回礼,“刘大人盛情,不胜感激。”又对那班鞠着躬的官员们道:“诸位同僚不必多礼!本相在此谢过大家!”

又向刘礼介绍林靖嘉,“刘大人,这位是户部尚书林大人。”

两人又互相拜过、致礼。

贺纾邀刘礼一同乘车回城。三人回到车上,刘礼笑呵呵道:“贺相不远千里,路途艰辛,这一行辛苦了!”

贺纾也笑道:“刘大人镇守边疆重镇,多年来坚守我大宋的漠北门户,劳苦功高,当今圣上也是赞赏有加啊!”

刘礼摆摆手,谦虚道:“贺相过奖了,这是下官职责所在,岂能不兢兢业业。只是,当下河州军情异常危殆,还请贺相指点应对之策。”

贺纾心知其用意,直视刘礼,道:“刘大人请放心,朝廷对于河州边防是相当重视的。虽然我没有带来一兵一卒,但圣上已颁下诏令,同州大营的谢将军将会领兵二十万,不日即到河州。”

刘礼惊喜道:“真的?素闻同州谢将军绕勇善战、用兵如神,有谢将军相助,退敌有望啊!”

贺纾点点头,又问道:“刘大人,圣上很关心宁王的情况,他真的在西夏人手上吗?”

刘礼答道:“丞相,下官多番派出探子到西夏军营里查探,未有证据证实宁王在敌营中,因此,下官妄自推断,这不过是西夏利用宁王失踪做的文章而已,其目的是增加谈判的筹码。”

贺纾说:“大人的意思是,宁王的生死你还无法确定?”

刘礼叹息一声,“回丞相话,自从连山一役后,只知道宁王坠崖,但下官已经派兵到崖下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宁王。但愿宁王殿下吉人天相,也许已经逃出生天。”

贺纾颤声问道:“会不会有尸首难以辨认身份?”

刘礼皱起眉头,“下官已仔细清点,在崖下找到的将士尸体共两千多具,身份皆已经核实。唯一找不大的是宁王和一名叫王瑾的副将,据幸存的目击将士说,他们是一同坠崖的。”

贺纾心一阵阵紧缩,透不过气来。只能勉强点点头。林靖嘉见他脸色煞白,忙握住他的手,对刘礼说:“刘大人,我们一路急行赶路,确实很累了,烦请安排个歇息的地方,至于军情的讨论,我们今晚再进行,不知意下如何?”

刘礼忙道:“下官早已在本府设下雅间,请丞相和林大人好好休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去做。”

林靖嘉拱手道:“有劳刘大人了。”

******

进了太守官邸,林靖嘉扶着贺纾走进刘礼安排好的房间。贺纾一下子倒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动一下。这些天来,为了赶路,日夜兼程,再有不适也只能咬牙忍着,不想在将士面前示弱,更不想打击大家的士气。

只是,在刚才听到了赵羽的名字,那一道艰难构筑的堤坝瞬间崩塌,无法压抑的牵念和忧惧像潮水般汹涌而出。

鸿渐,鸿渐,你到底在哪里?

忍,心字头上一把刀。眼下自己只能忍受一切,为了圣上的使命,为了对得起宰辅这个身份,无论如何得坚持下去。如果自己能成功退敌,解除边疆危局。上天会不会把赵羽平安送回来,让自己再次靠进他温暖的胸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再也不会放他走了,抛却一切,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林靖嘉心疼地看着他,“繁衣,你不要再想了,你会受不了了。”

贺纾努力把近乎崩溃的神志收敛回来,勉强一笑,“没事的,我受得了。”

林靖嘉说:“趁现在有时间,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否则,今晚还要应付那群武将的刁难。”

贺纾叹道:“我倒是能理解他们。日盼夜盼的朝廷大军未致,来了两个一无是处的书呆子,换了谁不是一肚子怨气。我倒是不介意他们的刁难,比起朝中那帮主和派,他们才像是真正的大宋将士。”

林靖嘉道:“别担心,表兄那二十万大军最迟后天就到了。”

贺纾紧紧握住林靖嘉的手:“子晏,就为了这事我一直很不安。没有兵部和皇上的虎符合二为一,任何人无权调动军队的。我们能给谢将军的只是皇上的手谕。如果皇上平安无事还好办,如果皇上……那么,兵部日后责难,谢将军这就是私自调兵,是死罪!我,我如何对得起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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