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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钢索的人——by阿BENB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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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旭爱玩,不爱念书,为了这个,他没少挨他爸的藤条,他是那种死小孩,疼也不会吭一声,即使被打的皮开肉绽,他憋的满脸通红,青筋跳动,汗水把他的T恤都湿透了,也不肯低头认错,他越不服软,他爸就打得越狠。他自己也不爱念书,要怪就怪遗传,他总贼兮兮地和我说他爸小时候有多顽皮,似乎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疼吗?”我摸摸他大腿上的红印子。他笑嘻嘻地说:“疼啊!过几天就会结痂,我再一点点把痂剥掉,又痛又爽!就好像挖指甲缝里的脏东西,越挖越深,好爽!头皮都会发麻!”“你有点变态。”我老老实实地对他说。

我不会玩,但我会念书,课堂上听四十五分钟,回家再把课上老师讲的内容看一遍,无论多无聊,我都能牢牢记住,每次考试前总有一堆同学围在我的课桌边,求我惠赐他们一张小纸条。“不行。”我义正言辞地说:“如果大家答案都一样……”我话还没说完,就总有人抢白:“可是韩旭已经收了我们每人一块钱!他说他和你说好了呀。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别没劲啊……”“他骗人!他凭什么替我答应啊!”我拍案而起。同学们哄地一下躲得远远地,说:“他不是你哥吗,我们不管啊,他可和我们说好了的,你们两兄弟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很气愤,又无可奈何,我气愤韩旭已经这么有钱了,却还想着方法撺掇别人的钱,我无奈的是我知道韩旭会在考试完以后请我吃一个大脚板雪糕,然后我就在美滋滋的奶油和糖精里把什么恩怨都抛诸脑后了。

上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韩旭从不稀罕抄我的试卷,考试的时候,他总是装作一脸很困的样子,先是大大地打上几个哈欠,然后美美地睡上半个小时,最后在老师的催促下不耐烦地在试卷上用彩色铅笔信手涂鸦,他只爱做选择题,因为他说那是考验他运气的时刻,他热衷于把所谓的“脑内闪过的灵光”赋予他的答案填在答题卡上,让人不满的是,他常常能猜出正确答案,选择题的正确率直逼百分之百,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真的相信他天赋异禀,每当他皱着眉头很认真地说:“我想你刚才偷偷拿了个酒心巧克力放在口袋里。”时我就如临大敌,然后惴惴不安地担心他会告诉我妈我又在刷完牙以后偷吃东西。在他面前我总显得特别笨,有时候我们坐车回家时他会望着窗外不发一语,爸妈好奇地问韩旭你在想什么?他会百思不得其解似的说我在想为什么弟弟能够这么笨。“我笨才怪!我考100分你考50分!”我气愤地说。“那又怎样?”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就算你考1000分你也还是笨,再说了……”他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考100分。”他言出必行,在四年级的期末考时,他果真考了个双百分,我像看怪物一样把他的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正当我感到无比沮丧地怀疑自己又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时他宽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其实我是抄何聪的啦!他最后一道题还少打了个小数点,幸亏我给他加上去了!”何聪是我们小学同学,他人如其名,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你告诉我干嘛?”我说:“你不就是想和我显摆你也能考满分嘛!”他长吁一口气,恬不知耻地微笑着说:“我想了想,人还是不应该欺骗自己。”

我和韩旭打过两次架,第一次是在小学毕业的那天,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唱着:“再见,再见……”韩旭哭得像个傻逼,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哭,他说他是孙悟空,其他同学是他的孩儿们,他们舍不得五年级五班这座花果山;我冷漠得像个士兵,无声地服从着分离的命令,尽管我可劲憋气,听说演员演戏的时候如果哭不出来只要憋气就能挤出眼泪了,我在学校组织我们看《妈妈再爱我一次》时就试着这样做,但我的尝试是失败的,我的努力是徒劳的,因为在我脑瓜子里,离别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理所当然。韩旭愤怒我的淡漠,我对他的幼稚嗤之以鼻,回到家后我们俩就打了一架,我奋力往他的小腿肚子上锤了两拳,他把我衣橱里最宝贝的一件白色羽绒袄丢进了痰盂里。那是我在过年都舍不得穿的衣服,它又厚,又软,白色鸭绒总是从衣服的缝隙里钻出柔软的头,然后轻飘飘地浮在空气里。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哀悼那块浸在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痰还是尿里的白色布料。第二天,韩旭再也忍受不了我瞪着一双和兔子眼一样红的眼睛,从已经嘶哑的嗓子眼里扯出来的比粉笔划黑板还难听的“赔……,你赔……”的讨债声,他狠狠心打碎了他的储蓄罐,把几百枚磕嘣脆的一块钱硬币装进一个黑塑料袋里,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我去百货公司买了一件同样牌子,不同款式的白色羽绒服。“这件不是我那件。”我小声嘟囔说:“我那件更好看,有帽子。”“爷爷都被你刮的一毛钱不剩了,你那件就多了个帽子要贵五十块钱!你就知足吧!”韩旭心痛地看着营业员把他的硬币十块十块地堆成一小座一小座银色的城堡。“可是你过年时候收了好多一百的呀……”他这么有钱,为什么这么小气?我实在想不通。“看不出来,你够精的呀,还惦记我的财产!”韩旭恶狠狠地扯住我的耳垂,直到它开始泛红,我开始喊疼,他才无比惋惜地放开手:“那些老人头早充公啦!那是我爸要拿来还人情的,能给我吗?不过,哼哼,”他摩拳擦掌地说:“我和我爸商量好了,等我初中以后,每收一个红包,我就能分百分之二十,要不我就在小升初考试的时候交白卷……”我惊讶地看着他:“你要这么多钱干嘛?你要什么爸爸都会给你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把头凑近我,神秘兮兮地一笑:“想知道啊?想知道求我啊。”“你电视看多了吧!神经病。”我啐他一口,但我的确想知道。

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天,我在韩旭的威逼下在大夏天穿着羽绒袄回了家,他说那是他送我的礼物,他表示了他的钱,我也必须表示表示我对他的尊重和谢意。“你睡觉的时候也要穿!”他坏笑着说:“做梦的时候都要梦见哥哥对你五百八十五块钱的大恩大德。”我才不要梦见他,而且他对我连小恩小惠也谈不上。最后我也的确没梦见他,我梦见我在一个水蓝色的池子里脱光衣服游泳,我从脚趾头到头顶都泡在凉飕飕的水里,那是个蓝色的梦境,也是1999年的夏夜。

暑假里,我们全家都去了庐山旅游,坐车到庐山要七八个小时,车在走山路的时候几乎要把我的胃袋都晃出来了,我没出息地吐了两次,晕头转向地胡乱睡了一觉,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被韩旭拉扯着起了床(我俩在酒店睡一个房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徒步登山,吹了一夜冷风的冰凉的石阶组成蜿蜒的、盘旋上升的山路,我模模糊糊地记住了那鬼一样摇摆得异常凌乱的树影,以及一轮沉沉的,莹亮的月。结果,因为我的行动力不足,我和韩旭错过了在山顶看日出的最好时机,他把我骂得狗血临头,但在绵绵的睡意和凉爽的晨风之中,我和他还是相互搭着肩膀在半山腰上注视着太阳从云雾中升起。

初中了,大家都不一样了。

我学会了说“你个头”三个字,无论别人说了什么我不乐意听的话,只要我和他够熟悉,我都会蹦出:“是你个头!不是你个头!才怪你个头!”诸如此类的话。一次,我妈说:“这件毛衣妈妈穿好看吗?”我头也没回地说:“好看你个头!”然后我就挨了我妈一个毛栗。

我还迷上了漫画,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和漫画中的主角一样沉醉在思考“怎么让自己变得更强”这个问题上。我不再稀罕当韩旭书包上的那条小手帕了,事实上,初中生也不再需要随身带拧鼻涕的小手帕,我们需要带的东西除了书包,书,文具,就还有一个垃圾袋,一张姓名卡,还有一条红领巾。没带红领巾是不让进校门的,韩旭常常故意不带红领巾,然后被拦在校门外,上课铃一打,他就光明正大地在步行街上闲逛。因为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放学后又没心思写那些日复一日的作业,我的成绩滑落得很快,当我的英语分数跌破70以后,我妈收缴了我所有的漫画书,我忧郁了一个下午,然后很快在书房最角落的柜子里重拾了我的精神食粮,它们被压在一堆老相册、以及我妈的大学文凭,家里的户口本下面。我表面上听了妈妈的劝告,争取让自己回到年纪前十名的位置,私下里却总悄悄地溜进书房精挑细选出一本最钟爱的漫画,并且牢记不碰最上面的那一本以免露出被人动过的痕迹,最后迫不及待地锁上房门钻进被子里津津有味地读上一整晚。我的同桌叫何一鸣,他特别喜欢我,因为我每看一册漫画就会给他复述一次情节,他自己不爱看,他说自己的头壳里面有虫子,看到字就会痛,事实上,他的确不看任何书,他只爱听。

初一只有期中考和期末考,也只有在这两次考试会分考场,我每次都坐在第一考场靠窗边的位置,我不是第七名就是第八名最次排到过第十一名,我不再执着于全年纪第一的宝座,如果我妈问我为什么我不能再努努力加把劲考个第一让她刮目相看一次,我就会无比轻松地说因为我喜欢坐在这个考场靠窗户边的位置。“从那里可以看到天空。”韩旭在旁边无比做作地给我打了一个不如不打的帮腔。“看你个头。”我说。

“程小愚,你知道吗?我们班马上就要来一个新的化学老师!”初二快过去的某一天,何一鸣兴高采烈地和我说。

我们原来的化学老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她说话有很浓重的乡下口音,总是把酒精灯念成“酒精丁”,韩旭在她第一次这么念的时候就把嘴里还在嚼的汤粉喷了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突地站起来,低头哈腰开始道歉,把大家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从来不和别人道歉):“酒精灯,酒精丁,老师你太有幽默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捧着肚子大笑。他毫无悬念地被赶出了教室,站在走廊上罚站。初中了,大伙并不像在小学那样热衷于追随某一个特定的领袖人物,班级里分裂成一个个小团体,这个女生爱跟那个玩,这个男生和那个总是见面就看彼此不顺眼,韩旭从他猴子王的神坛上跌了下来,但他好像也毫不在意,他总能从不经意的地方找出笑点,比如说,老师问他怎么分辨氯化钠和硝酸银,他会思考一下,然后用非常端正的态度说:“撒在伤口上,哪个痛哪个就是氯化钠。”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他觉得他自己幽默得一塌糊涂。在我眼中他就像个大白痴,但大部分女生都对他青眼有加,有人造谣说他长得像一个偶像明星。我听说,我们班副班长,那个总爱板着脸教训人的女生过生日时邀请了全班二十几个女生,大家相约在纸上写自己暗恋对象的名字,其中只有一个人写的不是韩旭!那个人写的是张信哲。后来,连那个女生也加入了韩旭的爱慕者行列,因为她觉得她不喜欢韩旭就太不合群了。“再说,张信哲和我还是不太可能……”她和我解释说。“世界真不公平。”我的同桌常常痛心疾首地和我感慨:“为什么韩旭长得帅,又高,家里还有钱?这么多女生喜欢他?”“他不会读书啊!”我说:“说不定他智商才二十多……”“那就更不公平了!”同桌哇哇叫起来:“智商二十多也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他……”

我不相信所有人都喜欢韩旭,我更不相信的是竟然没女生喜欢我,我开始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牙齿是不是够白,青春痘是不是已经被鬓角遮住,我的头发总是软趴趴地搭在额头前,我的皮肤也有点没血色,我看起来有点惨绿少年的样子。我暗下决心要超过韩旭,我起码得让一个女生为我着迷。现在看来,我也许只是为了不让他在成长的道路上把我甩的太远而去注意女生们的动向,而不是像其他男生那样假如被起哄说自己和某某女生在谈恋爱就激动不已。

我们全班都热烈期待新来的化学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因为原来那个老老师不仅教得差,还抓的严,凡是在她课上睡觉的同学都要被强迫放学后去一趟办公室。只有韩旭一个人不高兴,他说这么可爱的化学老师是他的开心果,他放话说非得好好整新来的那个化学老师一顿不可。

但人生啊,就是要出人意料。

新来的化学老师叫王卉。她武大毕业,长相漂亮,身高一米五八,喜欢看漫画,最喜欢的日剧是《GTO》,她对死气沉沉的初中教育满怀梦想,对待学生就像对朋友一样。照理说,这应该是个很对我路子的女老师,但是,我讨厌她。

讨厌一个人,总是有理由的。但只有13岁的我还来不及分析那个复杂的理由,只是坦然接受我讨厌她的事实(毕竟,哪个中学生没有一两个讨厌的老师呢),我讨厌她在推开门进教室那一刻,被韩旭小心摆在门上的水桶浇成落汤鸡时也没有大发脾气,而是淡淡地拨开刘海,露出不屑的微笑;讨厌她在韩旭大声说话,丢纸条的时候左右开弓,赏了韩旭两个巴掌;讨厌她在监考的时候捧着小说、漫画,偶尔走个神,发出扑哧扑哧的笑声;讨厌她不和其他老师同流合污,逼迫学生在周末去她家补习。一开始,我以为韩旭和我一样讨厌她,因为她不像其他女老师那样对韩旭又爱又恨,她骂他,有时候打他,最厉害的是,她经常无视他。

又放暑假了。这是初三前的暑假,我们本来应该去学校补课,但因为教育局大力呼吁减负,抓补习抓的很紧,学校不得不又给了我们两个月的假期。大家都说韩旭在这个寒假里变了,他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有精神,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声不响地,爸爸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韩旭竟然不喜欢出去疯玩了,妈妈说韩旭长大了,是小伙子了,胡渣两天不刮都不行了。

一个傍晚,金色的黄昏透过纱窗照进因为没开一盏灯而显得幽暗的房间,我在做着作业,沉闷地套着一个又一个化学公式,小数点和开根号像是一个又一个由大变小的音符,催眠着我昏昏沉沉的神经,突然,有人在我耳边叹了口气,是韩旭。他搂着我的双臂,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你干嘛啊!突然叹气!”吓我一跳。“你说,暑假怎么变无聊了。”他边说边放开手,我刚想让他闪开点别挡着我看题,突然他手臂又倏地收紧,牢牢地把我卡在他的胸前。“好热,别挨我那么近。”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我的后背,鼻息间,是浓浓的夏日气息,我的心突然开始打鼓,心跳声震动着我的耳膜,回过头,只见他双目一转也不转地盯着我的化学作业本,NA,AG,AU,CA,字母在我眼前旋转,扭曲,挣扎……“唉你说,王卉那个女人现在在干嘛呢?”寂静的房间里,他那把正在变化的男孩嗓音突然划破了画面,我的心慢慢安静了,越来越静,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不是讨厌王卉,他是喜欢上她了。

初中生最爱闲扯的话题,除了学习、明星、游戏、当代歌坛,就是关于老师的流言蜚语。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但渐渐地,全班都知道了漂亮的王老师从大学起就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几岁,她把这些事儿都写在了自己的QQ空间里。“真的!陈飞加了王老师的QQ,她说王老师为那个男的写了好几十篇日记!”何一鸣在电话里和我说。“程小愚你说,她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别的老师看见啊?听说好多老师也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是狐狸精,第三者……”我说:“说不定她是想那个男的的老婆看见,然后她好拆散别人的家庭。”何一鸣愣了一下,然后嘿嘿笑:“小愚,你真坏……不过,我觉得王老师看起来没那么有心计。”挂了电话,我发了一会呆,开始学着面对自己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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