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睿阳拿过相机,转移话题道:“不过没想到时隔很多年还能有交集,只是我拿捏不好言辞,之前常惹到你。”
我看着那样式已经有些老旧的相机,心里还真是百感交集,相机其实是秦卫的,里面每一张相片都是他亲手拍的,每一张都记录着当时恋爱时的快乐。
我与华睿阳的红娘,难道说是秦卫?那未免太讽刺了些。
华睿阳似乎是满眼期待地看着我,期待什么?期待我说点获奖感言?那么早就得到他的青睐,我还真是中了烧高香的头彩。
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后退一步,拉开些与他的距离,道:“得给我点时间消化消化。”说完赶紧夺门而出,跟管家借了辆车,径自出去了。
外面华灯初上,头脑还是乱成一团,打开车窗吹吹冷风,,秦卫和华睿阳的身影交替出现在脑中。之前给秦卫拨过去几个电话,他那里都是关机,我该跟他通通气的,最起码将潘远的话转告给他。至于华睿阳,我不认为我今天晚上还有胆子回华宅面对他。
老周节目一般在晚上,想了想,也只有陶桃那里是唯一的去处了。带着碰个巧的心思过去陶桃那边,事前也没有先给她电话,过去摁门铃后,陶桃披着睡衣给我开门,道:“大半夜跑
来干嘛?”
她面上表情有些冷,卸去了平日里的笑脸相迎,看着有些疲倦。陶桃关好房门后又去酒柜里拿了瓶酒,也不搭理我,径直又卧回沙发上。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光线调到很暗,我坐在一旁沙发中,陶桃不讲话,盯着墙面上的大屏幕看得入神。
我看过去,竟然是几年前陶桃和潘远合作过的影片。
那个片子得了当年的最高票房,大概是六年前吧。陶桃给自己倒满酒,摇了摇酒杯,道:“要不要来杯?”
我摇头,陶桃突然笑着指了指屏幕,道:“看,我的荧幕初吻。”
我看过去,荧幕中的陶桃还留着直发,很清爽的妆容,她踮着脚主动轻轻吻了潘远的唇。我记得这个故事,《一天的爱情》,女孩是刚入职的新人,男的是上司,集体出去旅游时,单单他俩被暴雨困在山顶木屋里。片子中暗涌的情愫处理得很好,陶桃演技还稍显青涩,不过正好演出了那种小女孩的味道,倒是潘远,举手投足间,已经都是戏。
陶桃道:“潘远是个演戏的天才。”她说着又去倒酒,我夺过酒瓶,道:“陶桃,潘远对秦卫,你知道?”
陶桃摇头,道:“潘远是谁,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他精明着呢,潘远对秦卫有没有心我不知道,反正他对辰星有心。你当他是演员?他天赋太好,家世也太好,演戏就是纯属娱乐。秦卫那么拼命,可人家潘远得到的轻而易举,人比人气死人,你说这世界能有什么公平?”
“潘远是想拿下辰星?”
陶桃笑道:“我就说他精明着吧,文初,我跟你讲啊,我呢,还多少知道点,潘家当家的逼婚,潘远这是早盯上秦卫了,一箭双雕,既避免了有名无实的联姻,又借机套住秦卫跟辰星,顺便,是不是还卖了你个人情?”
陶桃突然将杯中酒泼到我脸上,夹杂着冰块,冷得我打了个寒颤,她摔了杯子指着我骂道:“我当你还是以前的沈文初!”陶桃骂道一半,泪珠子一滴滴往下滚,哽咽道:“我当你还是沈文初……你为什么对秦卫变心,秦卫就这么不值得原谅?”
落在唇间的酒水有些辛辣,我叹气,过去抱住陶桃,抚着她的背,道:“都是我不好,哭吧,哭出来好受些。潘远就是个人渣,不值得陶桃姐挂念。”
陶桃推开我,道:“谁挂念他!”说着擦擦眼泪,道:“你都不知道那人多恶心,他送给女人都送贵得要死的定情信物,分手了都还上门要回来,现在又为了博取最大利益出来装gay,那种人渣我记挂个屁。”
是,是不记挂,因为不记挂才半夜躲在黑
漆漆屋子里,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看六年前合作过的片子,才傻兮兮地说什么“荧幕初吻”。难怪陶桃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我甚至怀疑过她是否爱着秦卫,原来是这般。
陶桃又道:“秦卫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去谈你的恋爱吧。潘远以为控制了媒体就万事大吉了,他不让秦卫有张嘴辩解的机会,不意味的老娘就束手无措。文初,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这次肯定会给秦卫个公道,你那位也不是吃素的,就让他好好保护你吧。”
陶桃抽抽鼻子,道:“我对你啊,实在是失望透顶,我以为你会站出来,结果你躲得最远。你怎么变心得那么快?”
我站起来,对陶桃道:“陶桃姐,别喝太多。”
说罢我离开了陶桃的家。外面风更冷,被陶桃泼湿的衣领凉津津地贴在身上,有些难受。
她指责我变心得太快,可我为什么觉得已经耗尽了青春,我在他回头之前,已经熬干了所有的缠绵爱意。
她责怪我,那我呢?秦卫呢?
第三十二章
午夜的都市不难寻打发时间的去处,不过作为一个半吊子公众人物,我想了又想,只能去超市买了几罐咖啡,然后缩回车里,把车开到南城沿河路边。本来想装装小资,也欣赏一下午夜的朗月星空,下车才发觉天色黑压压的,哪里有半个星星的影子。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开了一罐咖啡,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第二口,味道太甜腻,失了苦头,又太凉,从口腔一直凉到肚子里。
还真是无趣。
掏出手机又试探着给秦卫拨过去,其实我是太无聊,潜意识里觉得秦卫不会接才拨过去试试,也算是寻点事情打发下时间。
所以当那头秦卫真的接起来时,我一下子张慌失措,无言以对。
秦卫道:“这么晚还没睡?”
他倒还记挂着我有没有早睡,或许只是习惯性的寒暄罢了,我定了定心神,道:“是啊,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睡得着。你呢,之前打你手机一直关机。”
秦卫那头没吱声,我张口道:“要不要出来聊聊?”说完又后悔,我不该邀请他,这不是添乱是什么,给他添乱,也给自己添乱。
秦卫果然很快接话道:“好,你在哪里?”
我看了看黑漆漆的河水,道:“算了,你现在出来不方便吧,我不该给你再添麻烦。”
秦卫道:“原来是在跟我客气,抱歉,我当真了。文初,事情如果这样结束了,如果我默认潘远,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些?”
我软了心,道:“我在城南沿河路上,跨河大桥往东五百米。过来吧。”
秦卫应下,挂断电话之前竟然说的是:“谢谢。”
其实不只是我,于他,大概在很久之前也已经生分了,只是他未察觉罢了,或者是不愿意察觉。
秦卫过来之前,我已经开始胃疼,大半夜空着肚子喝凉咖啡,自己找罪受。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小青年了,你看,苍蝇踢着蚊子卷着,就开始这里疼那里痒。
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我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上吹着暖风,直到秦卫敲我车窗。我给他打开车门,秦卫坐进来道:“换车了?”
我摇头,他了然道:“华睿阳的?”
我只能点头。秦卫沉默了一会,道:“文初,我有时候真是使劲克制着才没动手打你。”
我道:“那就打吧,下手狠一点。”
秦卫笑着看看我,摇下车窗点上一支烟,道:“可你又没有错。”
我道:“刚才去了陶桃那里,连她都怪我变心。”
秦卫呼出一口烟,叹道:“是啊,我也怪你,有时候恨你不等我回来就变心,
有时候又想,你其实根本没有义务等我。就是没想到会是华睿阳,旁人还好些,这些世家公子哥,太不好说,我担心他对你不好。”
没想到是华睿阳,秦卫大概想得单纯,以为是公子哥泡小明星玩吧,他不知道联系我跟华睿阳的是楷楷,他是楷楷亲生父亲,我是楷楷养父。而且……我对秦卫坦白道:
“还记不记得咱去岛国旅游时候丢过一个相机?里面都是你给我拍的单人照。”
“记得,怎么了?”
“当时华睿阳也住在那个饭店,错拿了你的相机。”
秦卫狠吸了两口烟,沉默半晌,嗤笑道:“这么说,你们的缘分倒还真长。真是好缘分。那你的打算呢?感动了?准备跟他在一起?”
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想了会,实话实说道:“现在住在他那里。”
秦卫弹了弹手指上即将燃尽的香烟,道:“还挺快。”他打开车门出去,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然后靠在车身上看着河水发呆。我也下车,站在他一旁,道:“前几天见过潘远,他说对你有心。不知道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提防点总没错。需要的话,我可以站出来。”
秦卫低头笑着碾着已经粉碎的烟蒂,道:“华睿阳能同意?文初,你有心我就知足了。别的不用你操心,我会解决。”他说着抬眼看我,道:
“我们这是,终于结束了对吗?”
我道:“对,终于结束了。”
他看向前方,道:“原来也挺轻松,比我想的轻松多了。”
我心里一沉,也陪着他笑道:“是啊,我们都太傻。”
秦卫突然侧身,抱住我,道:“再来个拥抱吧。”
我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拍拍他肩膀,道:“以后还是朋友吗?”
秦卫松开手,对我笑笑,道:“说实话,真的不想做朋友了。”
我心里一滞,秦卫又笑道:“唬你呢。”他说罢对我拜拜手,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我看着他车子启动,车灯有些晃眼,车绕过我,很快消失在前方。
好像又忘了同他说再见。
胃疼得更厉害,我钻进驾驶室趴在方向盘上想缓缓,车里太安静,我随手拧开收音机,正好是娱乐调频,这个点,应该不是老周的节目。午夜场的节目里放着十几年前的电影老歌,一曲将近,主持人欢快接话道:“收音机前的各位听众朋友,今天有份惊喜大礼送给各位,导播那边已经接通了电话,让我们听听这期午夜不眠的嘉宾是谁呢?”
“大家晚上
好,我是陶桃。”
我一听见陶桃的声音,浑身打了个寒颤,频道里继续着陶桃和主持人的对话:
“欢迎我们的影视巨星陶桃!没想到能邀请到陶桃姐,真是荣幸至极。”
“没有啦,我一直是你们的热心听众,所以接到你们的邀请电话我马上就答应了。”
“太荣幸了,真的,陶桃姐最近也很忙吧,最近有什么新作品吗?我可是陶桃姐的影迷,一直在等呢。”
“其实这几天我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先搁下了。”
“陶桃姐在休息吗?”
“也算不上休息,最近娱乐圈里风生水起,娱乐头条一条比一条劲爆,因为牵扯到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也很受困扰。”
娱乐调频的女主持人一怔,试探问道:“陶桃姐指的是?”
“秦卫是我好朋友,大家都知道的吧。他出柜,我支持他,希望外界的谩骂少一些,体谅多一些。不过,有些事我想在这里为他澄清一下,秦卫的爱人,不是自报家门的潘远,我可以拿自己的信誉担保,秦卫跟潘远,压根没关系。”
女主持直接愣了,结巴道:“陶桃姐……这……?”
我直接关掉调频,果然是陶桃,这么快就动作,她倒好,广播虽然受众面少些,但是这种直播节目,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胃疼,回家。
没想到是华睿阳亲自给我开的房门,跟他照面的时候我一愣,华睿阳板着脸瞪我一眼,道:“还当你不回来了。”说完眉头一皱,语气更硬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戳戳肚子,挤出几分笑脸来,道:“喝了点咖啡,胃有点疼。”
他转身就去拿电话,道:“我叫唐烨过来。”
我摁住他的手,道:“不至于吧,现在几点了都,疼得不厉害,我待会就好了。”
他不大相信地看着我,而后道:“叫厨房做点热粥,你先上去洗个澡,一身烟酒味。”见他皱着眉一脸不爽模样,我突然想看看华睿阳的底线在哪里,便道:“我刚才出去跟秦卫见面了,跟他讲相机是被你偷的,还跟他一起去喝酒了。”
华睿阳果然变了脸色,拽着我手腕往楼上拖,果然一直是在装大度,你看,触了逆鳞了吧。我只当他拉我上楼是要说教我,原是低估了他,没想到华睿阳直接将我推进浴室,动作蛮横地要去解我衣扣,我挡下他的手,华睿阳一下子将我手臂反拧,我吃痛,他沉着脸不做声,一手反钳着我双腕,一手麻利地连撕带解拔下我衬衣,接着又滑向我腰带,抽出后扔到地
上,扯下我长裤。
我心里已经是惊骇,喊道:“华睿阳!你……”他却不理睬我,直接将我内裤也褪了下去,他还衣冠楚楚,我一下子就赤条条光溜溜,也不知气得还是羞的,反正就觉得脸红发胀,华睿阳还是铁着脸,将我往前一推,我撞到镜台前,瞥见自己光溜溜模样,气道:“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非得这样?”
华睿阳还是不搭我话,拧开喷头,我趁机想溜出去,华睿阳中气十足喝道:“你敢!”
我脚下一顿,他已经跨上来擒住我,捏着我胳膊拽我到蓬头底下,劈头盖脸朝我喷起水来,我当是凉水,已经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落下来的竟然是微微发烫的温水,我有些木,站在花洒下面任他给我冲洗。
华睿阳见我老实些,重新安置好喷头,转身取了沐浴露,往我身上打,一边搓洗一边道:“我见不得你身上留别人的味道,这次绕你,不许有下次。”
水温很暖,华睿阳的手也很暖。
他见我不吱声,抓住我的手往他下身一按,我一怔,赶紧缩回手,华睿阳冲我一笑,我一哆嗦,他取过一旁的浴巾,拧上开关,盖到我头上,给我擦着,然后裹到我身上,见我不动,他笑道:“怎么木了?平时不伶牙俐齿吗?”
隔着浴巾,他拍拍我屁股,道:“先去床上等我,还是说……你想看我洗?”
我赶紧滚出浴室,趴在床上,然后……然后胃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疼得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身边床一陷,华睿阳掀开被子探进手来,他摸摸我额头,手一顿,又探进去摸了摸我身上,而后道:“热?”
我咬着牙摇头,道:“热个屁,疼!虚汗!”
华睿阳将我正过身子,皱眉道:“怎么疼成这样,刚才还逞什么强!”他说着竟然朝我屁股啪啪打了两下,道:“就是嘴皮子功夫!活该疼成这样!”
他说着起身抄起电话就给唐烨打过去,我来不及拦,只好在心里暗暗骂道:“等老子好了再跟你算账。”骂完心里又有些抑郁,刚跟秦卫忧郁地见完面,怎么一回家就被华睿阳整这出,亏得胃疼,不然还得被他压不成!这人,总这么不仁义。
那天晚上我没等来唐烨,疼着疼着就昏昏睡了过去,早晨醒来时,华睿阳前胸贴着我后背,正圈着我睡。我心里觉得几分好笑,原来我跟华睿阳纯洁到这种地步,一起睡过了好几次,都是单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