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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宠+番外篇——by公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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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的人也议论了起来,说:“富春这个戏班子怎么没有听说过?”

“兄台不知道,这个戏班子虽然不算有名,可是里头今年新出了一个小戏子,唱的那叫一个好。”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戏台子上头突然亮了起来,竟然是一处大大的围屏,后头燃着数十根红蜡烛,把围屏后头的人影全都照到了上头。在座的人听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派头,一个一个都给吸引住了。乐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竟然不是二胡,也不是笙箫,而是塞外才有的胡笳,嘹远粗哑,凄凉广阔。接着便出现了一个身着长袍的少年,赤着脚,跳了一曲越人舞。那舞蹈以缓慢缠绵为特色,因为看不见真人,只能看到那一个影子,于是便更觉得神秘情色。石坚微微倾过身子,问:“是什么人跳的?”

“是富春戏班子的一个小戏子,这样的新鲜把式儿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

观众里头有人站了起来,石坚放眼一看,是孙青,身为连州首富家的少爷,他是代替他父亲来的。他于孙青并不厌烦,反而因为共同有着关于冬奴的回忆,有一种彼此叹惜的感慨。舞蹈渐入佳境,一个男孩子能舞成那样着实不太容易,想必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缘故。台下有人叫好,孙青似乎更是激动,他爬上戏台子,在一旁痴痴地看,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说孙家的少爷是个花痴,见了漂亮的少年便要流口水。这样的场合之下,他还做出这样的举动,赵管家微微蹙起眉头,对一旁的小厮说:“把孙少爷请回来。”

那小厮便急忙跑过去了,站在戏台子下头叫了一声,眼看着舞蹈已经到了终结,谁知道那孙少爷不但不听他的叫唤,反而快步走了上去,仿佛要到围屏后头去。戏台子后头有人出来阻止他,这样你推我拦,一下子便将那围屏推倒在地上。石坚顿时眼睛里一亮,只见一个身着飘逸白衣的少年,还维持着舞蹈的姿势,身材窈窕,秀雅风流,脸上带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福娃娃。

第五章 相见相忆

孙青这一闹,戏台子上顿时乱了起来,朝生也有些慌张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孙青突然被人推倒在地上,正好滚到他的脚下,伸手抓住了他一的脚踝。

朝生尖叫一声,戏班子里的其他人就围了上来,把朝生救了出去。孙青还在挣扎着,说:“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以前给我跳过……”

朝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底下的人都看了过来,他慌乱地往后台跑,刚跑了两步,却一下子撞在一个人的胸膛上,他惊得抬起头来一看,紧张地子脚都要软掉了。

原来是都督大人,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目光像要吃了他一样,什么话也没说,伸手就扯掉了他脸上的福娃娃,他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男人却不肯松开他,强制着他扭过头来,捏着他的下巴说:“你为什么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倏地放开了他,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朝生捂着自己的脸哭了出来,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他看到了,他还是看到了!

“你……你不是……”

石坚呆呆的,朝生脸上的伤疤吓到他了,其实他并非是一个害怕伤疤的人,比这更厉害的伤口他都见过,他只是没有预备所以吓了一跳,他以为他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冬奴,心里激动而又紧张,没想到入目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张脸。

额头和眉角都是伤疤,上半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丑陋的让人不敢直接注视。

朝生扭头就朝后台跑,石坚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失声叫道:“你等等……”

班主在后头一把拉住了他,紧张地喊道:“大人大人,朝生他年纪小,怕是受了惊吓了,您别追着他,他……他最怕别人看见他的容貌了……”

石坚呆呆的,回头问:“朝生?”

班主忙不迭地点头,说:“他就叫朝生,陈朝生,不是大人府里要找的那一个……先前李管家和赵管家都看过了,他就是一个小戏子……”

“我想仔细瞧瞧他。”石坚说:“他很像我要找的那个人。”

他说着就朝后台走,班主也不敢十分地拦,急得头上直冒汗,只好跟着跑了过去。跑到了后台,只见朝生已经将那副金色的面具戴上了,他看见石坚又追了过来,吓得撇腿又朝外头跑,可他还是晚了一步,石坚一把将他捞在怀里,当看见朝生戴着面具的模样时,心跳陡然停了一拍。

真的是连心跳也不敢,怕吓跑了这一刻的梦幻呆滞。

那分明是冬奴的模样,只是个头更高了一些,身子更瘦弱了一些,没有了冬奴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气,可那也许是被他身上的脂粉味给掩盖住了。

班主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喘,朝生惊恐地朝他看了一眼,他只好无奈地作了个安静的动作,示意朝生不要再挣扎。

朝生的眼睛里还噙着水光,瑟瑟地叫道:“大……大人……”

石坚呆呆地看着他,哑声问:“你……不认得我么?”

“认……认得……”

石坚觉得自己浑身像过了一层电,抓着他的双手都抖动了起来,可是朝生接着说:“我……我刚在大街上见过大人……差一点,差一点撞到大人的马上……”

“你撒谎,以前就没见过我么?!”石坚仿佛发了狂,抓的他手腕都疼了:“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是跳崖的时候摔的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姐夫,我……”

朝生一脸的惊慌与茫然气坏了他,他一把将朝生推开,又一把抓住了他,脖子上的青筋几乎都可以看见了,低声咆哮说:“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你这是要惩罚我么,你还是不肯见我么,你要我怎么做有肯甘心?!”

“大人,你真吓着他了!”班主再也忍不住,紧张地将朝生从他子里拉了出来,朝生已经吓呆了,噙着泪惊慌的不知所措。男人虽然说的急,脸色也涨的吓人,可他还是听清楚了一些来龙去脉,便摇摇头,说:“我不是大人惦念的燕少爷,我……我叫陈朝生。”

“草民也可以作证,他真的不是大人要找的那一个,他家就住在城西,还有一个爷爷在,大人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问。大人想想,如果他真是的话,李管家和赵管家早把他找来了,还会等到现在?况且……”班主顿了一下,一语点醒梦中人:“大人觉得朝生像那个人,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戴的这张面具罢了,摘了面具,哪里还有一点的相像……那照大人的逻辑,任他是谁,只要戴上这张金色面具,就都可以是燕少爷了么?”

石坚愣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手上的力道却减了。班主趁势追击,继续陪着笑说:“大人你看,外头的那么多宾客都还等着听戏呢,咱这戏还唱不唱了,我敢保证,大人您听听朝生的唱功,您就知道他不是燕少爷了,你说一个京城里的贵少爷,哪会有这样会唱的……”

石坚看了一眼朝生,泪珠从他的面具下头流出来,说不出是恐惧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或许还有些微的羞耻与不甘。那种惊恐和不甘似曾相识,让他不忍心再逼迫下去,心想即便就是冬奴,也不应该急在这一时,况且如果他真的不是呢。把另一个人当成冬奴来喜欢,这样的念头,让他想一想也觉得是亵渎了冬奴,觉得羞愧与艰难。他终于还是放开了他,这样一松开,他心里忽然没有了朝生就是冬奴那样肯定的感受,显得那样的陌生。

他与冬奴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性子,即便是论容貌,朝生也不如明睐长的更像,更不用提声音与个头,亦或者那种高贵的气态。面前的这个男孩子,与他的冬奴相象的,只有脸上的那一张面具而已,他被一张金色的面具迷惑了心神,竟然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举动。

他这样错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冬奴离开他,不就是因为他这样急切的性子让他害怕了,逼得太紧,反而到头来落的个一场空。

朝生呆呆地瞧着他走出去,班主赶紧拉住他,说:“赶紧上妆,外头的宾客都等着呢,可不能砸了咱们富春戏班子的招牌。”

朝生问:“刚才在台上要抓我的那个人呢?”

“你不用管了,不过是个戏痴罢了,见了美妙的人就想染指,已经劝下去了。”

朝生呆呆地坐下来,对着铜镜开始上妆。胭脂抹上去,花黄贴上去,一欲滴,柳眉横长,滟滟烛光下头,那一副丑陋的面貌陆然换了新颜,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他对着镜子想,他要是生的这个样子就好了,他们的都督是大英雄,英雄就应该配这样的美人。

他垂下眉眼,抿了抿嘴唇,影子照在铜镜里头,花朵一样,教人分不清雌雄。心想,他要是这戏里头的美人该有多好。

外头班主挑开了审子,说:“该上场了。”

锣鼓响起来,朝生将戏衣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班主过来帮他系好了衣襟,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着,微笑着说:“绝代风华。”

铜镜里头的朝生露出了一丝羞怯和苦涩的笑容,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这样好看的容貌,谁能想到他是一个男孩子,谁能看出他浓妆背后的伤疤。

石坚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座上,赵管家紧张地问:“主子去哪里了?”

石坚忽然生出了一种失落的颓败来,仿佛再也无法忍受哪怕一次这样的煎熬,一次次惊喜,一次次失望。他躺在椅子上,默默地没有说话,心里的怅然繁琐,好像一夜春梦醒来。戏台子的大幕缓缓拉开,朝生“咿呀”一声,从戏台子后头掩着袖子走了上来,娇小玲珑,风流袅娜。

周围叫好之声不绝于耳,石坚却不敢抬头看,只好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他在戏文上懂得不多,也不知道唱的究竟是那一出。只是唱到后头的时候,听见朝生用尖尖细细的嗓子唱道:

“我所思兮,远在天涯,

欲往相从兮,似隔万重烟霞。

我所盼兮,游仙归家,

欲往相依兮,唉,

碎了梦中图画。”

那唱词很像冬奴常吟的那首《山之高》。这样相近的感觉,这样相似的语句。石坚呆呆的,眼眶就湿了。他想起冬奴为他表演皮影戏的那一夜,他穿着一身雪色的衣裳,跪在围屏后头,微微垂着眼,在那里轻轻地唱说:“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他还放下子里的皮影,扒着围屏露出头来,乌黑的眼珠子微微地转动,像盛着满满的烛光一样瞧着他,低声说:“我给你唱的,你可都要记得。”

他睁开眼睛,怔怔瞧着朝生在台上咿呀吟唱,突然触动了心里头最柔软的那一根线,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也曾双双掩藏在围屏后头,影子映在围屏上,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亲吻缠绵,像永世相好的情人。

朝生依旧在台上幽幽地唱,声调凄美,身姿委婉,头上的珠翠在灯笼下头闪着光,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当真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小美人儿。

他不是他的冬奴。

他忽然觉得有些伤心,嗓子里涩涩的,心里有些疼。

他不是冬奴,冬奴性子傲,只肯唱小生。

第六章 情非得已

赵管家在一旁陪着,本来是极轻松的差事儿,却惊出了他一身的汗。那戏台子上唱的那样好,众人叫好声不断,他也顾不得听了,只见石坚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头灌酒,又不敢十分地劝,紧张地子心都冒出汗来。眼看着宴会就要结束了,石坚突然发了话,醉醺醺地说:“把那个戴面具的戏子给我留下。”

朝生本就是赵管家心里的一根刺,他找明月顶替的事情,原来还想着就这样蒙混过去了呢,这下子石坚要留下朝生,真是把他吓了一跳。可是主子的吩咐,他怎么敢不听,只好赶紧叫来了身旁的小厮,说:“快,跟班主说一声,就说主子的意思,叫朝生留一晚再走。”

那小厮慌里慌张地去了,赶到了后台子那里,却见那个孙少爷正在那里闹事,说什么也要见朝生一面,班主叫几个年轻男人拦着他,正在一旁陪着笑脸劝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看见朝生已经卸了妆,戴着面具躲在一个角落里,旁边还有春生护着他。那个孙少爷挣扎得衣衫都乱了,大声叫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朝生说两句话。”

毕竟是在石府里头,这么一直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班主只好教人放开了他,警告说:“你可说了,只是说两句话,不准动手动脚的,要不然我们也不怕你,有都督大人给我们做主呢。”

孙青吸了一口气,朝角落里走了过去,朝生紧张地抓住了春生的衣袖,说:“你要跟我说什么,你也觉得我像旁的人么?”

孙青静静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有说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告诉我。”

“你说吧。”

“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朝生摇了摇头,又问:“那你呢,你认识我么?”

孙青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又问:“那你今天开戏前跳的那支舞,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编的。”

孙青笑了出来,说:“这支舞我以前就见过,是这府里的舅少爷燕来跳的,虽然跟你的不完全一样,可是都是一个路子,这个你怎么解释?”

朝生愣了一下,说:“我能怎么解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不是他……”他想,他要是燕少爷就好了,高高在上的,长的又那么美貌。

孙青又走近了两步,死死地盯着他,说:“你是不是恨都督大人没有救你,所以你才故意要这样做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朝生躲到了春生的背后,说:“你别再缠着我了,我叫陈朝生,只是个小戏子。”

他的样子那样害怕,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孙青也疑惑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头,冬奴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从来不曾真正地将他放在眼里,总是高傲的,倔强的,尽管有时候屈服了,眼神里头也是那样的不甘,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风采,那样恼人的,又叫人爱恋的风采。

他不再逼着他,只是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神来,问:“你说,你叫朝生,对么?”

朝生点了点头,孙青说:“你记着我,以后我去你们戏班子找你。”

他说罢便走了出去,朝生长吁了一口气,从春生背后走了出来,说:“吓死我了。”

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怕孙青家大业大惹不起,而是不敢在石府里头闹了乱子。一伙人收拾着准备回去,班主笑盈盈地说:“这一回朝生可火了,咱们就等着人家上门邀戏吧。”

他刚说完了话,一旁守着的那个小厮就跑过来了,看了朝生一眼,又扭头对班主说:“我们主子的意思,今儿晚上,朝生可能走不成了。”

朝生大吃了一惊,心里头忤忤直跳,班主也吃惊不小,看了朝生一眼,却看不出他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好对那个小厮说:“这个要问问朝生的意思。”

朝生愣愣的,春生打了他一下,说:“班主问你呢,你怎么打算?”

朝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紧张还是喜悦了,他以为石坚看见了他的容貌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见他了呢。可是他又觉得很害怕,不知道留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班主看见他为难而迷茫的神色,扭头对那个小厮说:“麻烦跟赵管家说一声,朝生今天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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