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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初雪下+番外篇 BY 橙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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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风流美人小倌攻X征战沙场将军受

由蔑视欺负,乃至动心眷恋,

凤兰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牵肠挂肚、什么是无怨无悔。

岂知边关烽烟再起,雪融不得不抱病出征,

秉着「夫唱夫随」的宗旨,

即使胆怯畏惧,凤兰仍坚持一起上战场。

漫天烽火中,两颗心相知相守,

然而积病之忧、围城之急,

却让两人好不容易快要到手的幸福,面临着崩碎瓦解。

当命运有意捉弄、当家国难以两全,

凤兰是否能够与雪融执手相依、长伴一生?

司徒雪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于凤兰是多么不公,他在国家与爱人之间选择了前者,他无法和凤兰解释。

对于凤兰,他无论做什么,都注定只能令他在自己离开之后更加伤心难过而已。

他不能,也不想再给他一个假的希望。

他只是梦想着,或许在他用最后的力气换来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和平之后,他最珍惜的人,能够在一片没有硝烟的净土中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梦想,他想了很多遍,从未对凤兰说过,也永远都不会说。

这一生,没有负其他人,却单单负了他……

第十一章

围城十六日,城内粮草就要用尽,地道还未挖通。

司徒雪融已然在做最坏的打算,倘若事到无可挽回,为避北漠屠城、百姓无辜遭殃,必须弃城投降,而他身为将军,唯有自裁明志。

一辈子也险些死过好几次,司徒雪融并不畏惧死亡,如果是半年前,他甚至可以无牵无挂地慷慨赴死,可是如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不知下落。

真的尝到了幸福才知道短暂,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的话,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围城十六天,分开十六天,就已经像一辈子那么久。

没有他笑着在身边的日子味同嚼蜡,一日一日漫长得想要拿刀把它斩断。

绝命书已经缝在了内襟,不过是尽忠报国云云;写给凤兰的小笺被藏在香囊里,放在他们的枕下,也不过寥寥数语,因为思念和情深本来就无论如何也写不完,而且写到一半,信笺就被默默流下的泪水沾湿,只能哽咽着停笔。

本来以为幸福是很长久的事情,就像那次握着他的手走在麦田,一起放风筝,以为将来的人生都是那样在灿烂的阳光下一点一滴慢慢流逝,一点一滴聚集成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以为一直到头发花白,还有这样一个可爱独特、脾气火爆却又温柔似水的人在身边一刻不停地说着,自己可以笑着听,互相依偎着看夕阳落尽。

虽然想要把那香囊带在身边,但是也贪心地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能留下个什么让凤兰偶尔能想着自己,可惜他没有别的宝贝的东西,只能把这个物归原主。

「将军、将军,援军到了!」

司徒雪融一个激灵,提剑上了城墙。

西北方向,赫连渊的军队仿佛从天而降,显眼的红衣从极远处就能一眼锁定。赫连来了,便是围城危机解除了!可是既然大军整备良好,赫连这孩子,之前的日子都做什么去了?

司徒雪融望着久违的故人思绪万千,继而回身整备几乎看得傻了眼的城内守军,下令立刻集结开城门出战。

司徒雪融和赫连渊的作战思维向来合拍,在城外,北漠军队被突然到来的援军压向红珠城方向,谁想司徒雪融却突然开门迎战,又从城墙上用大量弓箭射击,北漠腹背受敌,别的将帅的旗帜都在,偏偏总将领罗琛又在此时不知所踪,军心涣散,很快四下逃窜。

这是华都与北漠在数年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在红珠围城十六日之后,被赫连渊翻盘大获全胜,乘胜追击北漠残军百里,俘虏杀敌不计其数,重创了北漠军力。

刘青是被北漠讲和的时候换俘虏换回来的,有几道淤青伤痕,并无大碍,当晚就回到了红珠。在为自己的失职谢罪后,他抬头望见赫连渊,两人本就是相克,立即针锋相对,刘青指着鼻子骂他通敌卖国。

「刘大人很久不见,含血喷人的功夫还是没有变。」

「赫连将军言重了,刘某可是有证据的。北漠罗琛亲口说你收了他们的银子给他们放行,难道还有假?」

「那蛮夷小鬼、国戚将军你也能信?他灌输给你这些消息,就是为了让你离间我们而已。」

「明人不说暗话,赫连将军做过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在北漠军营的日子可不好过,要不是北漠一心求和,绝对无法拧着罗琛的意思硬把我送回来。」刘青说着,看了司徒雪融一眼。

司徒雪融便问赫连渊:「是否真有此事?」

赫连渊那叫一个委屈,无论是不是事实,是因他才救了整座城,司徒雪融对自己的信任居然还是敌不过一个没用的刘侍郎,当即甩手要走,却被拉住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司徒雪融之前只觉得一切很蹊跷,听刘青这么一说才豁然开朗。只恨自己太相信赫连渊,不料此人好大喜功,竟然自作主张把红珠当饵,想要一举歼灭北漠主力。

赫连渊自然不敢让雪融看出他的真正私心,被逼急了只得违心承认:「是又怎么样,反正大家都没事,打了个大胜仗还发现王之超这个叛徒,我也净赚三万两银子,难道有一点损失吗?」

他说完就被司徒雪融掌掴了,虽然不是很用力,也清脆一声响。

司徒雪融看着赫连渊很是委屈的样子,叹道:「你这孩子……我当年是怎么教你的!你何时才能懂事一点?战场不是开玩笑,都是人命,你不能总想着铤而走险,把好处都占尽。今日的计划如果失算了一点点,整个红珠城就全完了,到时几十万人的命,你赔得起吗?」

「你少教训我,事实不是皆大欢喜吗?」赫连渊捂着脸倔道:「你凭什么总拿我当小孩看,为什么总说我不成熟,为什么我的成就你总是看不到!」

「小孩就是小孩,还争辩什么!」刘青从后面反剪了赫连渊的双手,把他像提小鸡一样提着,眯起眼睛:「将军教训你是因为爱惜你,你这小子一辈子太顺遂了,没吃过亏,不知道世事险恶,他若今日不说你,改天你盲目骄狂,中了埋伏,被杀了才知道后悔就迟了!」

「刘青,」司徒雪融突然低声问道:「他……凤兰他真的……没有被北漠军队抓了去?」

「定是没有。」刘青笃定:「罗琛恨死他了,倘若抓到,绝不可能一句不提。将军,凤公子聪明,应该在附近的城池或者村庄里躲着,不然派人去问问吧。」

司徒雪融点点头说:「我已经……」

话还未说完,就有士兵来报:「将军,有凤公子的消息了!」

赫连渊亲眼看到司徒雪融那么关心凤兰,心里早已酸得一塌糊涂,偏偏那士兵探到的消息还没错。

「属下问了附近一个小村说是见过凤公子的人,那人说他在十日前就已经往北疆城去了。」

总算有了消息,可转念一想,到红珠和北疆之间距离不近,途中战事纷乱,司徒雪融不禁又平添了几分担忧,在吩咐士兵沿途继续查探之后,突然道:「我要去北疆城一趟。」

赫连渊心里一紧。

这还一天都没到,如果让司徒雪融找到那小子,他肯定还是活着的。这样子凤兰再添油加醋把事情一说、一挑拨,自己在司徒雪融心里就永无翻身之日,顿时非常后悔之前没把凤兰杀掉埋了算了。

「雪,北漠刚败一定心有不服,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再说北疆城内没有驻军,现在情况不详,你要是就这么去了……」

「北疆城内没有守军?」刘青闻言跳起:「难不成你把二十万大军全部带出来,一点也没有留下?」

「是、是啊……」赫连渊不禁暗恼说漏嘴:「那个……我思量着反正之前雪说要会师,比起四边不靠的北疆城,红珠地势更加险要,不如我顺便带兵过来,再做长远打算。」

「简直胡闹!」司徒雪融喝道:「正因红珠易守难攻,才不需重兵把持。而北疆城是什么地方,你把它拿下很容易吗?如何可以轻易丢回给敌人?如果北漠军队借北疆城休养生息,苟延残喘过来,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算什么?我说过在北疆会师就在北疆会师,你搞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居然还敢自作这种主张!」

「你……」赫连渊眼里浮出雾气,不服道:「司徒雪融,你别忘记,我不再是你的副将了。我现在也是大将军,我带的兵比你多!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干什么总是教训我!」

「你的判断?赫连渊,国难当头,战场不是你证明自己能力的地方,而是负起你责任的地方!你倒是告诉我,你撤军了,北疆城二十万百姓,你保护他们的责任呢?」

「……」

司徒雪融狠狠喘了几口,即刻吩咐左右道:「备马!刘青带五万人继续镇守红珠,赫连,带着你的部队与华都剩余九万将士在天黑前集合,准备北上!」

司徒雪融一声令下,在黑夜之前大军已有所集结,他又交代了刘青一番,抓起缰绳带头往北疆驰骋。他急不可待,而跟在身后的赫连渊却心怀忐忑。

行军几个时辰大军就赶到了北疆城,值得庆幸的是北漠并没有攻城,令司徒雪融大大松了口气。

军队悄悄进驻,因为赫连渊本来就在这里镇守,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惜专门给司徒雪融布置的卧房他并没有用。

城内有些夜间不休息的赌坊酒楼,司徒雪融不顾赫连渊的劝阻,死活也要立刻去打探凤兰的下落。

然而他问到破晓时分,也没有一人说曾在城里看过凤兰那样的男子,还有好心一点的就跟他说,大概是没有来过,因为如果是他描述中那样俊逸的南方男子,在北疆这种地方会非常显眼,见过一次应该不会忘记。

司徒雪融不死心,清早又挨家挨户问了好几条街,仍旧没有一点消息。他心急如焚,觉得胸口都跟着闷胀起来,有什么淤滞在那里难受得紧。

既然城内寻不到,他只得想着碰运气,出城沿着漠河寻了起来。

走到一半,司徒雪融几乎觉得自己愚蠢,漠河河畔行人不多,也没见一艘渔船,凤兰又如何会来这里。正思量着回去算了,却看见前方有一排雪树林,枝头的银白色花朵还开得盛,独特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

司徒雪融下马走近,才看到树林的旁边倒着一棵,被从根部锯断了,却还挂着不会雕谢的银白色小花,像是仍生存着一般。

司徒雪融觉得它有点可怜,蹲下去捧起一串银白,想起了之前跟凤兰的约定,他要带他看这遍山雪树,漫地这银白色的花。

正出神,突然听得背后有人出声:「这位兄弟,是想要花还是要木头?」

司徒雪融回首,是一名渔夫打扮的人正扛着锯走过来说:「你要花就快点摘,要木头的话反正我也来锯了,可以顺道分给你一点。」

「不,不用……」

司徒雪融觉得挡了人家的道,急忙让开,渔夫笑笑开始锯,随口问道:「兄弟看着也不像本地人,不过昨晚北疆城城门已开,要进城走大门就可以,不用再来锯雪树做浮木。」

司徒雪融听得有点不明白。

渔夫哈哈解释说:「差不多十天前吧,有个人进不了城,急得让我砍了这棵树给他取浮木抱着游过河的。」

司徒雪融看了看仍旧尚未化冻的江面瑟缩了一下:「……那么冷的天?」

「可不是吗!而且那兄弟长得像是南方那边来的,文文秀秀的,我第一眼看他,还以为是哪家姑娘想不开要投河呢。不过人真不可貌相,那副样子居然有这等气魄,我们华都,南方也都有好男儿……」

「等一下!」司徒雪融一听说是南方男子,就立即打断道:「你说十日前?他是不是叫凤兰,是不是皮肤白晰,长得相当俊俏?」

「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相貌和你说的应该差不多,」渔夫想了想又说:「啊,那天穿的是一身蓝衣服,虽然很破旧。」

凤兰出城那天司徒雪融从清早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穿怎样,印象中凤兰确实比较偏爱蓝色的衣裳,又焦急地问:「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别的?您能不能再多想起来一点?」

「想不起来了。」渔夫摇摇头说:「兄弟你还是去北疆城里面找找看吧。」

「可北疆城里没有人见过他……」司徒雪融茫然道。

渔夫心直口快:「哎呀,那可不好了,该不会是沉在河里了吧……」

司徒雪融脸色骤变,整个人剧颤起来,他回头望向漠河结着碎冰汹涌着暗流,踉跄了一步摇摇头。

渔夫也知道自己吓着人家了,忙说:「哎,对了!说不定他没事,而是在赫连渊将军那。对的,我之前听他往河对面喊的时候好像是想喊对面的士兵,而且……而且他那么急着过河一天都不能等,如果不是家在北疆,说不定就是要给军队传什么消息呢。兄弟,你去问问将军吧,说不定给当坏人关了!」

司徒雪融一遇到凤兰的事情,脑子就没有平日灵光,再加上被着实吓着了,也就没了主意,点点头转身上马就往北疆城奔去。

烈风灌进口里,割得司徒雪融每一次呼吸都会痛,却也管不得这些,下马直冲赫连渊的住处推门就问:「你是不是误抓了凤兰?」

这一问突如其来,赫连渊本来就做贼心虚,却还是抵赖说:「什么?谁啊?」

「凤兰!频迦城来的男子,长得很俊俏,差不多十天前来北疆!」司徒雪融喘着粗气紧握拳头。

赫连渊见雪融表情严肃甚至有些狠厉,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只得承认:「哎呀……前些日子确实抓了几个奸细,有的关了有的放了,呵呵……不会那么巧吧?」

「从漠河游过来的,有没有?」

赫连渊看他问到这个地步,只得点头承认。司徒雪融立刻说:「带我去见他!」

赫连渊带着司徒雪融进牢房的时候,不情愿得就像马上要被砍头一样,只能期望凤兰的样子不要太凄惨,或者最好能失忆了,忘记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不然要被司徒雪融原谅恐怕是遥遥无期。

然而看到空荡荡的牢笼的时候,两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奇怪……奇怪……该在这里的啊……」

赫连渊急着打开牢门,牢里很暗,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亮,只是一眼就差点惊呼出来。

地上有一大滩凝固的血,破烂的蓝色外衣被撕得乱七八糟丢在地上,却没有人。

赫连渊没有来得及灭掉火,司徒雪融就已经扑上去跪倒,颤抖着捡起那件残破的衣服。

这是凤兰的,这件衣服他见过,为什么染了血,为什么那么多血,凤兰呢?他的凤兰呢?

「他……他在哪?」

他回头,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愤怒,赫连渊摇摇头后退了一步。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前天早上他还在这,好好的,我真的不知道……」

「你杀了他……」司徒雪融轻声说:「你杀了他对不对?」

司徒雪融绝望地闭上眼睛,而赫连渊也快急疯了:「我真的没杀他,雪,你相信我啊!」

「你没杀他怎么会有血?你没杀他那他在哪儿?赫连,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赫连渊不知该怎样回答。

司徒雪融苦笑了一声,突然身子一僵,双手紧掐着胸口抽搐了两下,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雪、雪,你怎么样?」赫连渊忙抱住他大叫:「来人,快找医者来!」

司徒雪融被医者诊断之后,说是一段时间以来,压力过大寝食无常导致的身体过虚,加之急怒攻心气血不顺,并告诉赫连渊说病人需要好好调养、放宽心来。

然而司徒雪融哪里可能放下心来养病,每日赫连渊都找人炖各种各样的补品,却眼见着司徒雪融一天天憔悴得厉害。赫连渊既不忍又气闷,虽然是真的在派人到处寻找凤兰的下落,却也要求他们如有线索,先跟自己汇报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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