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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初雪下+番外篇 BY 橙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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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表现出来,也不是不会要求什么,而是我已经很满足,非常非常满足了。」凤兰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纠正说:「你没时间陪我、我有时间陪你,你没时间照顾我、我有时间照顾你,你没办法救我没关系,因为我命大死不掉!你怎么不明白呢?我不需要你一定为我做什么,看着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懂吗?」

司徒雪融看着凤兰,目光痴痴缠绕许久:「可是……」

他突然紧紧抱住凤兰,喃喃道:「别再像这次一样突然离开我了,我好害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不要再为我做危险的事情了,在漠河边、在牢房里,我的心脏都要停了。凤兰,如果你出事了我会受不了,我真的会受不了……」

「好好好好,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雪融你是……」

凤兰投降,亲了亲他的髪顶,臂弯里的雪融竟然也会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一样,让他心里又酸涩又甜蜜。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喜欢对方喜欢到害怕,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相拥睡了一个白天,还是雪融先醒过来,摸了摸凤兰的额头:「好像是退烧了……」

「那是当然。」凤兰得意于自己强大的复原力,外面月黑风高,自己又神清气爽,喜欢的人躺在身边,这几重诱惑真的很大,可是之前司徒雪融伤了那里,只能默默叹一口气。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手伸到了枕头下面。

「你可以重新戴上了。」他摸出香囊给雪融繋上:「里面那封信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当时的情况也不能怪你。可是我得提前郑重告诉你,我不在了你会受不了,同样你不在了我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珍重』就不必了,明白吗?」

司徒雪融想说什么,就被凤兰堵上了嘴巴,辗转缠绵。

吻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报道:「将军,赫连将军到了。」

凤兰大怒,本来就欲求不满,关键时刻又有混蛋来搅局:「那家伙来干什么!让他回他北疆城窝着去,你们将军没空!」

司徒雪融可不敢怠慢,倒不是赫连渊对他有多重要,而是他居然又跑出来了,让他十分担心赫连是不是又干出让北疆城空城那种简直让人想要掐死他的行为。

凤兰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一起穿衣起床,非常郁闷这个刚刚还跟自己缠绵悱恻海誓山盟的人还得对情敌那么殷勤。

如果是半年前,小心眼地挡在雪融面前威胁他不准出去,很有可能是凤兰会做出来的事情,而如今,当年花香楼老鸨总结出来的凤兰性格十六字真言,已然离他远去到逝者不可追的地步。

赫连渊是只身前来的,已经被刘青骂了莽撞,既然知道凤兰已逃出生天,他想那人一定会在司徒雪融面前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说得不成样子了,因此专程前来澄清。

反正雪融脾气好,而且信谁不信谁还难说,就算不能得到完全的原谅,也起码能一定程度上让司徒雪融亲贤臣远小人。

没想到和雪融见面之后,只被问了一些北疆的情况和北漠的动向,好像完全对他跟凤兰之间的种种毫不知情。

赫连渊有点糊涂,虽然一直都沐浴在司徒雪融身后的人投来的不友善目光中,还是心道原来这个凤兰也不是那么可恶的会乱嚼舌头的人,不禁有点愧意。

他哪想到凤兰也后悔得要死,眼睁睁看着他拉着雪融上看下看亲昵得不得了,憋气地想着要不是还没来得及,我一定把这家伙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情告诉雪融,当然会选择性省略——比如赫连渊暗恋雪融的那一段。

「雪,你身体好一点了没有?之后有没有再咳血?」

赫连渊拉着司徒雪融的袖子左看右看,司徒雪融眼神示意他闭嘴的时候已经迟了,凤兰一把把司徒雪融抓回来,上下仔细看了一下,皱眉问道:「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咳血?」

「没事……那时只是因为心急……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

司徒雪融这么说,赫连渊却抢白:「什么没事了?医生说你需要卧床调养,你为什么没有照做啊?」

继而又转向凤兰:「你管家是怎么当的?他脸色那么差,身体那么虚你看不出来吗?他专程从北疆城赶回来,要是累病了我唯你是问!」

凤兰眼睛一眯,针锋相对道:「哼,雪融只有跟着你这种长不大的孩子需要操心才会有问题,他见了我自然就好了。对吧雪融?」

司徒雪融听着两边都越来越不象话,还有一些其他人在场,不禁脸红:「凤兰,你帮我去刘青那里问问粮草的情况吧。」

「什么啊!」凤兰瘪嘴,干什么支走我不支走他?

然而司徒雪融带有一点点央求一点点抱歉的眼神他又不能拒绝,也知道雪融是当他为「内人」,赫连渊为「外人」才会让他离开,况且两个大将军或许还有什么策划要研究,凤兰只得对着赫连渊「哼」了一声之后恋恋不舍地走了。

凤兰嘴里念叨着赫连渊可恶,虽然知道雪融所谓「去找刘青」的实际意思大概是让他直接回屋睡觉去好了,不过反正没事做,不如就去关心一下粮草。

还没走到刘青的屋楼下,就遇见了刘大人的亲兵,问了一句,得到的结果是刘副将去探牢房了。

凤兰这才想起他们好像还抓了个罗琛,毕竟骂过架,想到那家伙他就兴起了,也就打个招呼进了牢房,里面虽然有火把还是阴森森又黑暗,走了一小段已经能够听见刘青的声音。

「喂,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带来那么多菜,总该有一、两样你喜欢的吧?」

「华都人做的菜我才不要!」

生硬的华都语言,奇怪的腔调,一听就知道是罗琛。

不是互相挺不待见的,刘青居然来给他送饭?凤兰停下了脚步,站在拐角处细细聆听。

第十四章

「我们华都的菜色是精致了一点,比不上你们北漠茹毛饮血生吞活剥的豪放乐趣,不过如果你肯尝尝,相信你会喜欢的。菜还是热的,吃一点吧。」

「我说了我不吃!」罗琛大声吼道。

凤兰是第一次看到牢里的人还能这么嚣张,之前赫连渊根本不给自己饭吃,这家伙简直是造孽,有人送饭还摆架子。

他这一声对刘青来说除了损害听觉,也就没有什么更大的杀伤力:「天色也晚了,你不吃就算了,我拿回去喂狗。」说着真的收拾了碟子盘子作势要走。

当北漠武将的率真遇到华都文官的虚伪,气焰就是再嚣张也会一挫再挫。

罗琛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要守的就是那么一个气节,可在刘青转身走出了三步的时候还是叫了:「你……回来!」

刘青的脸上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回过头的时候却又一本正经起来:「还干嘛?」

「……那个,北漠的食物我就可以吃,去给我烤一只羊腿来。」

「羊腿没有。」

「……牛也可以……」

「牛啊,生牛最近涨价了,一只上好的牛腿差不多是我三日的粮饷,三日的粮饷养罗将军你一顿……我还要考虑考虑。」

罗琛的脸憋得通红,最后只能低头认栽,乖乖吃刘青带来的菜,快吃完的时候,刘青终于呵呵呵笑出声来,罗琛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头来还是被看笑话了,气得又是砸碗又是砸盘子。

凤兰暗自摇摇头走出牢房,决定回去睡觉,暂时不再去搭理他们。他走到楼下,已有一位身材矮小、穿金戴银的商人在等着他。

此人凤兰之前也有所耳闻,是红珠城的巨富,他的来意很清楚了,当着凤兰的面开了好几个箱子,古玩玛瑙珍珠黄金闪得人眼放绿光,主旨只有一条,北漠那边希望凤公子多吹吹耳边风,看看能不能把罗琛放回去。

凤兰并非正人君子的天性又在这一刻被激起了——雪融放不放人他不管,好东西当然要先收着,于是他笑纳了礼物,点头保证一定努力说服镇远大将军放人。

对方自然对凤兰千恩万谢了一番,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另一件异国的宝贝。

这是一棵盆栽植物,在夜晚里发着银色的光,凤兰拿到的时候手都软了,起初以为是碧玉雕成、缀有夜明珠的精工作品,而后发现它真的是植物,不由得啧啧称奇,毕竟谁看过植物长得如此妖娆,还自己会发光的?

「这便是传说中的越陆瑰宝月光花。这种植物没有种子,存活非常不易,这一棵可是稀世珍品,如今看来也只有凤公子这样的人物才值得托付,还请凤公子笑纳。」

凤兰笑得很开心,坐在床上拿帘子挡着这花,想要给司徒雪融一个惊喜。

等了一会儿司徒雪融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楞了一下:「这种香味……是……」

凤兰用力吸了几下,这月光花好看是好看,根本闻不到什么香气,雪融却一下子就能注意到,可能是确实对花香比较敏感,当然如果说连香囊里有几种花都能分辨得清楚,能闻出来多了一个小植物应该也很正常。

「这个。」凤兰把那盆花从帘子后面捧出来,花瓣在夜色里荧亮闪动,流光溢彩。

「好美……」司徒雪融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花瓣:「原来……就是你啊……」

「谁?」

「最后一种花香,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香囊里面还有一种花香我分辨不出来,原来就是它呀。这是什么花?」

「说是……越陆的月光花吧。」凤兰有点不安地说。

司徒雪融果然疑惑道:「不是说月光花早就已经绝迹了?你从哪里弄到它的?」

「好啦好啦……」凤兰就把刚刚那富商来拜托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司徒雪融说了一遍。

「罗琛不能放,他是天生的军事天才,手里的兵从来以一挡十,加上报复心又强,这样的人如果送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

「哦,你不想放那就不要放了,」凤兰抱住他的花声明道:「不过这个太好看了,我是不会送回去的!」

司徒雪融微笑着学着凤兰刚刚的语气:「哦,你不想还就不要还了。」

「说到花……」凤兰翻身到床里面,从帘子的一角下拿出一串白色的花朵,举到司徒雪融面前:「这个送你。」

一路上泡过水染过血,衣服撕烂、一路奔波也没有放下这串小花,他不会告诉司徒雪融这串花的由来,可是他知道雪融会明白的。

「谢谢,谢谢……」司徒雪融当然明白这是北漠民族求婚时候的定情信物,他捧着那串花,感动和暖意满盈。

凤兰挠挠头不知道如何应景,想了想道:「听说雪树是扦插成活的,不如把这串带枝花插进花盆里,说不定能长出小树苗来。」

司徒雪融闻言莞尔:「雪树将来会长得那么高大,如何在那小花盆里存活?」

凤兰承认是自己没想清楚,拉起雪融的手走出小楼。

外面已经夜深人静,街道上只有淡淡的月光。两人一起走到城北的一处松软的空地上,雪融说:「把它种在这里怎么样?」

「好啊。」凤兰笑着回答。

把它种在这里再好不过。这座城池承载了太多回忆和思念,记录了太多的幸福,感情也是从这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到可以历经风霜雨雪而屹立着,岿然不动,在夜色中、在阳光下都有着动人的姿态。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插进细嫩的枝条再认认真真固定牢靠。发丝吹落在肩上,被夜风卷着纠缠在一起,凤兰覆上司徒雪融的双手,轻轻吻上他的唇角:「雪融,能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北方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土和细沙打在身上,十指交缠的地方传来的温度却能够给他们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将来。

没有任何誓言,轻轻的吻,却一样有足够的力量相携一生。

之后的日子自然是逍遥温馨,也难得来了几日暖冬的天气,每天阳光灿烂。

虽然仍旧不能像在家一样一起睡到日上三竿,却在正午的时候,可以手牵手一起在僻静的街道上闲闲晒太阳,或者在红珠城的夜市上逛逛,看看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吃吃只有北漠这边特有的干果和点心。

司徒雪融自从回到凤兰身边之后,身体也渐渐好转,不知道是凤兰每天用心给他做的补品起了效用,还是心情变好导致身体也健康起来,或者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命定的东西,只要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赫连渊也在红珠城,其实他每日和司徒雪融相处的时间远比凤兰多,可是一天天下来,真郁闷得一塌糊涂。

他不是看不到司徒雪融掩藏在冷静下的雀跃和发自内心的快乐,也不是看不到他的脸色真的一日好过一日,想要挑刺,又发现凤兰是真的很用心照顾司徒雪融,可是就这么认输,他又心有不甘。

赫连渊心想我打仗都所向披靡,做个饭菜讨好雪融又有何难。谁知道架上锅生上火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菜叶飘在水上面就是不往下沉,他用勺子捣下去偏又浮上来,多少次都是外面焦了里面还是生的。

凤兰抱着香喷喷的食盒路过他身边,斜眼讽刺说:「怎样?要不要小爷让帮我打下手的烧火小兵教教你?」

赫连渊忿忿地砸了锅碗瓢盆,心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学这种妇道人家的东西又不是不会活,之后的日子更加缠着司徒雪融,力劝早日进驻北疆城,毕竟那是他的地盘,到时候再对待凤兰也不迟。

凤兰每次路过,赫连渊都故意把手搭在司徒雪融肩上做亲密状,让凤兰对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大军开往北疆城只是时日问题。

十天之后,司徒雪融终于做出出发的决定。就在群情高涨的时候,刘青突然前来请求司徒雪融释放罗琛。

当时司徒雪融和赫连渊正研究地形,赫连渊刷地就跳起来:「你疯了吗?」

刘青不搭理他,转而向司徒雪融恳求道:「他家姐病重,他只是希望能回去看她一眼。」

「他这么说,你就会信?」赫连渊道:「他家姐不是北漠王妃吗?说病了就病了,怎么那么巧?北漠皇宫一大堆御医都吃闲饭的?」

「赫连将军,你也有一个在朝为妃的姐姐,将心比心,」刘青面不改色:「罗琛虽是北漠贵族,然而家道中落,自幼就只有长姐相依为命,如果这样都不能放他回去,他说将军还不如奏请皇上杀了他得了。」

「刘青,血浓于水,我并不是没有人情味,」司徒雪融叹息一声说:「只是罗琛此人……放他回去要冒怎样的风险,你是知道的……」

「将军,我可以替他担保。」刘青突然单膝跪下朗声道:「罗琛发誓绝不再为北漠带兵与我们抗衡,如有违誓言,我愿意代之受军法处置。」

「你何以了解他?」

「我被俘期间和他有过一些交集,罗琛性格豪放直率,并非可能背信弃义之人。我以性命保其诚信,希望将军网开一面。」

司徒雪融沉吟片刻道:「既然刘青你如此信任他,就交由你处置吧。」

「谢将军!」刘青道谢之后,激动地起身冲出门去。

赫连渊不满道:「雪,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你平日是怎么样教我的?你自己说说罗琛那样的人放得放不得?你太宠刘青了,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他说一句疯话你就可以答应?太过分了!」

司徒雪融没有说话,透过窗子看着楼下刘青远去的背影。他能说什么?难道可以幼稚地说出他只是不忍心看到悲伤的事情重演?

当年娘躺在床上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爹在战场上没能回来,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娘的坟上已经长了草。他不恨爹,但是经常会想,如果是他,无论如何,一定都会回家看一看的。

如今这个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别人留下一辈子的遗憾而已。

正午的时候,司徒雪融又去找了卖樱草糕的老伯伯,在他那里蒸出一笼闻起来香甜可口的点心来。他抱着纸包到处找凤兰,就有路人就笑咪咪地指着北边说:「将军,凤公子往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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