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给他带上门,怕潘瑜有什么想不开,也不敢离开,便坐在客厅里听着他房里的动静。不一刻手机短信响了一下,是十二叔问:“怎么样?”林奕回一句:“说完了。”林天翼的短信很快过来:“出来。”
林奕出了门,林天翼就站在他门外的走廊里。两人走远了些,林天翼问:“你怎么说的?”林奕把经过跟他说了;林天翼静静听完,点点头道:“说清楚了就好——这种事勉强不来,他肯定得难受一阵子,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林奕道:“我怕他想不开,要不,您进去劝劝他?”林天翼略一迟疑,摇摇头道:“潘瑜看着随和,骨子里很有主意的,这时候谁劝他都不如让他自己想清楚。”远远望着潘瑜的窗口,毕竟觉得心疼,瞪了林奕一眼道:“你既然心里有别人,平时跟他那么要好干什么?”
林奕苦笑:“我跟他真没怎么着!顶多是让老爷子打得动不了让他给我上点药!再说我样样都不如他,隔两个月就挨一顿家法,什么出丑的糗事都落在他眼里——谁想到他就能对我动了心呢?”
林天翼叹了口气,道:“他就是太单纯了!”林奕点头:“是啊——我喜欢的是男人,怕吓着他才不敢跟他说的——我要知道他也是,我早告诉他了。”
林天翼摇摇头:“他不是天生的——他只是喜欢你。为了这个他苦恼了大半年了——我把我跟阿南的事跟他说了,他才慢慢接受同性恋这种事。”
林奕心说你早知道我另有心上人,是为了自己做铺垫吧——你这么老谋深算,潘瑜可算计不过你!禁不住道:“十二叔,您,可一定要好好对他啊。”林天翼道:“还用你说?我从他十五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在等他长大。”
林奕想了想:“您第一次见他不是在医院里吗?”林天翼长叹一声:“是啊——那时候阿南手术后一直昏迷不醒,我一直祈求老天爷,让他睁开眼睛再看看我——然后那天晚上,就让我遇上了潘瑜——他也带着眼镜,干净得像个天使,跟阿南少年时一模一样!”
林奕一呆,想起在十二叔房间里见过的夏南的照片,除了也带着眼镜,和潘瑜并不是很像——不过两个人都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卷气,那种安娴沉静的气质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林天翼继续道:“阿南再也没醒过来,我想他一定也舍不得我,所以化身为小潘瑜来见我——而且潘瑜也喜欢喝凤凰单从,和阿南的习惯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很神奇?我看佛家密宗的传承,大喇嘛死后会有转世灵童,说话做事都和故去的大喇嘛一模一样;所以我觉得,潘瑜应该就是阿南的转世。”
林奕心说你因爱成痴,居然会有这种牵强附会的想法——潘瑜要是夏南的转世,为什么不直接喜欢你而会喜欢上我?他遇上你可比遇上我早了三年!不过十二叔肯这样想,而且真的守身如玉三四年,显然是对潘瑜一片痴心,也就不打击他——潘瑜文弱单纯,确实需要一个有力量的人全心呵护。十二叔人品阅历、财富地位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有他珍惜潘瑜,自己也就放心了。
——第二部·完——
第三部
(一)相见
解决了潘瑜这边,林奕又去找魏雨珊——陈原不在,自己也不好天天往长青集团跑,便以被她说得好奇,要亲眼鉴定一下一号帅哥为由,让她等陈原出差回来告诉自己一声。
魏雨珊跟林奕已迅速发展成“闺蜜”级交情,只当这小帅哥对大帅哥不忿才怀疑自己吹牛,当即满口答应——结果直到林奕回大陆转了一圈,开了学到逢甲大学报了到,魏雨珊的电话才打过来,说一号帅哥回来了。
林奕这两个月盼得眼睛都红了,终于盼到陈原出差回来,放下电话心痒难耐,下面的课也不上了,直接就打车赶了过去。
林奕这两个月把长青集团总部大楼摸了个遍,门口所有保安都认识了这位侄少爷,进出都没人拦他;有魏雨珊这个耳报神,林奕已知道陈原的工作习惯——他中午在楼下的员工餐厅吃完饭总要在附近公园里转两圈——林奕因他身份隐秘,当然最好是私下相见。
在公园里等了一会儿,果然见陈原顺着林荫道走了过来——林奕苦寻了他两年,看见他的挺拔的身影就禁不住心头一热,直接就朝他扑过去一把抱住。
哪知道手刚碰到他衣服,只觉一股大力直掀过来,林奕一句“锋哥”才刚出口,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已经被人甩了出去;眼看着一棵树朝自己迎面而来,飞快变大,林奕知道自己就要撞到树上——人在半空身不由己,只能深吸一口气准备硬挺。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屁股一疼,身子由直接撞树变成向上斜飞,昏头胀脑中终于抓住了一只手臂——林奕等落地站稳了才发现自己挂在陈原的胳膊上,估计他是听到自己的叫声才赶过来把自己踢得转了向,然后伸手把自己抓回来的。
林奕心中骇然——自己苦练了两年的功夫,在班里也算前十名的水平了,怎么到了他面前就跟个纸人似的扔来甩去?毫无还手之力?难怪潘大哥也要低头叫一声原哥!
两人对视一眼,林奕看他神色显然是认出了自己,却眉头一皱侧转了头——林奕心里一阵委屈,心说你撇了我两年,好容易见了面又把我扔出去!这一想屁股上挨那一脚越发疼起来,越想越委屈,眼圈便禁不住红了。
陈原从第一次见他小孩儿就哭着找妈妈,如今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见了面还是眼泪汪汪的——他自己从十来岁就父死母嫁,街头少年打架争锋,谁拳头硬谁是大哥,向来是流血不流泪,最看不起哭鼻子的脓包软蛋,禁不住道:“还哭?你当你还小啊?”
林奕气得:“你还认得我啊?答应我换了手机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连夜里都不敢关,从大陆到台湾来了两年都不敢换号——你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吗?上次在武校我那么追你你理都不理我!如今好容易见了面,你又先给我一脚——你可真对得起我!”
陈原心说谁让你突然扑过来?要不是听见他叫那一声“锋哥”,直接就当成偷袭者撞他个头破血流了——这是他两年来出生入死的本能反应,至今有人挨近他身边都会让他不舒服——陈原不善言辞,也不多解释,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反正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帮你办了就是了。
林奕听见这话火更大了——你生死未卜,我苦苦找了你两年,见了面就问我找你有什么事!你有没有良心啊?气得抬脚就向他脚面跺了下去——陈原身体反应极快,一缩脚便躲了过去;林奕更不甘心,一脚接一脚向他踢去。
陈原生命中最熟悉的莫过于打架,睡着觉都不会吃亏——总算记着林奕是小弟弟,他也挨不起自己一拳一脚,所以并不还手;但林奕又哪里能沾得着他一分一毫?林奕也有些赌气——我练了两年功夫,难道就打不着你一下?因此招招紧逼,非打着他不可。
两人拳来脚往,要不是公园里人少,就得有人报警!陈原给他追打一番,也想起来小孩儿这是有气——当初敷衍着答应给他打电话却始终没打,总是自己理亏,看来不让他打几下出气他也不罢休!光天化日的再招来警察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陈原也不躲了,站定了给他打——林奕接连几拳打在他身上,倒震得自己手都麻了;又踹了他几脚,也看出他不还手来。他看看陈原身上的皮鞋印,自己倒心疼起来,过来给他拍拍土,歉然道:“锋哥,对不起。”
他这三拳五脚陈原根本不当回事,看他气也消了,低声道:“别叫我锋哥了。”林奕连连点头:“我知道,应该叫你原哥——疼不疼?我给你揉揉。”拉着他在树下长椅上坐下,便掀开他衣服查看。
陈原心说小孩儿就是婆婆妈妈,不过看他对自己也是真心依恋——陈原自从爷爷去世在这世上便没了亲人,有这么个跟屁虫似的小弟弟倒也不错——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在陈原心中,林奕这么辛苦地找他,肯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要他帮忙——难得这孩子这么惦记自己,就是天大的事情自己帮他扛下来也就是了。
林奕一听这话就有气:“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啊?”陈原只当他无理取闹,一笑道:“你有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办到。”
林奕瞪了他好半天才适应这种外星人的思维方式,心说见过情商低的,没见过低成这样的——可是他是那种为了朋友可以从警察变成通缉犯都在所不惜的人,他说帮你办到,就一定会帮你办到——你绝对不用怀疑他的诚意。
林奕道:“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说了,你就一定答应?”陈原略一迟疑,点点头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你说。”
林奕心说我就想让你答应,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遂道:“我现在还没想到,等想到了我就告诉你!大丈夫一诺千金——你亲口答应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陈原道:“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林奕道:“那你还答应我换了手机就给我打电话呢,怎么一直没打?”陈原当时亡命天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笑一笑道:“我那时候是通缉犯,会牵连你。”林奕道:“那你现在不是了,可不能再躲着我了。”
陈原心说我躲得开你么?便笑着点了点头。林奕大乐,越看他越觉得帅,摸摸他的脸道:“你这整容手术做得真好,完全看不出动过手术的痕迹。”
陈原道:“好什么?两年不见,还不是让你一下子认出来了?”林奕道:“我在射击场那天没看见你的脸,只看到你的背影——要是直接看见脸我也不敢认。”心说我怎么一样?我日日夜夜想着你,别说看见你的身影,就是闻见你的气息都能认出你来!
(二)耍赖
说到射击场,陈原想到那日的惊险,皱眉道:“练射击你跑到别人的射击区里——你不要命了?”林奕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不是突然看见你急得忘了吗?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陈原道:“再怎么着也不能不要命啊?要真中了枪,死了都是白死——我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林奕道:“你比我的命重要!”
陈原两年来混迹海盗群中,乃至作佣兵到非洲等战乱区打仗,多少次出生入死,只有保住性命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林奕那天的低级错误搞到差点中枪,他想起来就火大!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还连着顶了两次嘴,陈原不爱跟人废话,气得拎过他摁在腿上,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林奕刚才被扔出去后就挨了他一脚——那一脚虽是横劲,他屁股可一直在隐隐作痛——忽然再挨了两巴掌,陈原虽没用多大力气,林奕也疼得“哎哟”一声,从他腿上直滚下来,半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陈原沉着脸道:“你再说一遍,你的命重不重要?”林奕道:“我的命很重要,可在我眼里,你比我的命还重要。”陈原道:“命都没了,我重不重要跟你有什么相干?”
林奕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就是忍不住心里委屈:“我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陈原心说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不把你放在心上我跟你废这个话?气得一抬巴掌:“你还要狡辩,到底认不认错?”
林奕屁股上本来就疼,看他还作势要打,叫道:“你就欺负我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陈原气得直哆嗦:“我这是欺负你?我欺负你!”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站起来抬腿就走。
林奕看把他气走了,这才回过神来,叫道:“你是我哥,我做错了事你可以教训我,可你不能撇下我不管!”陈原脚步一顿,回过身来道:“我没你能说会道,你自己想想你做的事——你要觉得你没错,我打你打得不对——我站在这儿不动,你只管打回来!”
林奕确实是没理也能说出理来那种,可陈原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只能耍赖:“你是我哥,你就怎么打我,我也不能以下犯上跟你动手啊?”陈原见他还耍贫嘴,恨声道:“我怎么打你你也只能受着是吧?”过来抬脚就作势要踹他。
林奕可知道他手有多重,赶紧求饶:“哥我错了,我不对,你打我打得对——可你打也打过了,我下回再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一把抱住他的腰便不撒手了。
陈原真刀真枪跟人拼杀惯了,还真没见过他这么惫懒撒赖的——他从来不惯跟人贴得太近,突然给他一把抱住自己,本能地就要甩脱,一挣没挣开,旋即想起这不过是小孩子喜欢腻着人撒娇,也就不再挣脱,叹口气道:“你多大了?”
林奕道:“我多大你也是我哥啊——我给你打得动不了了,你说怎么办吧?”陈原真让他整得没了脾气:“你想怎么办?”林奕笑道:“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
陈原无奈,只能点点头道:“那你先放开我。”林奕道:“说话算话,不许骗我。”松手放开他,陈原转过身去,林奕一直半跪在地上,刚要起身扑到他背上去,抬头却见潘宝拐个弯过来了——潘宝自然也看见了他二人在这里一跪一站,奇道:“这是干吗呢?”
陈原和潘宝分别是正副总经理的助理——林正虽是排位最末的副总,却是正经八百的太子爷,整个集团公司都是林家的;潘宝年纪跟陈原差不多,资格却比他老多了——当初相约挑战也是潘宝挑得头,他虽然最后当众服输了,陈原也不敢托大,见他过来,也不跟林奕闹了,点一点头便径自回公司。
林奕见他走了,急道:“原哥,你还没告诉我手机号。”陈原不愿跟他多纠缠,迅速把手机号报给他,便自回身离去。
林奕除了在陈原面前撒个娇,当着别人才不肯示弱,把他手机号拨了一下,便即站起身来,叫道:“潘大哥。”
潘宝看着他:“你干吗呢?想拜原哥为师?”林奕正不知怎么解释,心说这理由倒不错,“嗯”了一声,便算默认。潘宝看着陈原远去的身影,问道:“原哥身上的脚印是谁给踹的?”
林奕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是我。”潘宝看着他:“你能踹到原哥?”林奕的拳脚功夫是他教的,他动起手来都沾不到陈原的边,何况是林奕——“你跟原哥早就认识?”
林奕一惊,潘大哥精明强干,凭他身上脚印就推断出自己跟原哥熟识——原哥的身份又不能泄露,这可怎么跟他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