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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吟 下——by吹不散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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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转身向前,屈膝跪下,拿起三支香向上祝祷:“天龙教子无方,致令小辈阴谋暗算,以下犯上,本当依帮规处死——只是杜老爷子一生仁厚,若为此伤了后生性命,倒有伤老爷子圣德!几位先祖在天有灵,万乞念在小孩子年少无知,留他一条小命。天龙定当严加训诫,以儆效尤。”说罢俯身拜了下去。

林天翼和林奕见状,忙跟着叩首如仪。老爷子拜完站起身来,看着林奕道:“祖师在上,我也不敢相欺——奕儿,你自己也知道该罚,要么你领了这金木水火土五刑,洗净一身罪孽;你要是怕疼不肯,我就成全你,当庭杖毙,五分钟之内定能了结。”

林天翼是答应了陈原要护着林奕的,听得这话急道:“三哥,陈原去菲律宾抓凶手了。”老爷子脸一沉:“凶手是谁,天知地知,彼此心知——当着几位祖师的面你还想欺瞒?自己掌嘴!”

林天翼这才想起现在不只是要给杜船山一个交代了,三哥把他们带到祖师神位前坦白了——自己亲爹亲大伯的灵位也在上头,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确实不妥,只能抬起巴掌一边一下抽在自己脸上。

(九)钉板

老爷子接着喝道:“林奕!”——林奕好容易逼得原哥离了婚回到自己身边,哪里舍得去死?心知要跟原哥在一起总要付出代价,心一横道:“我去领五刑。”

老爷子点点头,这才带着他们出来,林天翼心说陈原为了小奕不受刑都跑去杀人了,我都答应他不能让小奕吃亏,怎么也要护着他到陈原回来,忙道:“小奕身上有伤,您让他养几天,等好一点了再领刑吧。”

老爷子冷冷道:“他今天刚挨了板子,身上还带着伤,领木刑时可以占不少便宜——你非要他养好伤再领刑,所有愈合的伤口就要重新打破,你自己想想吧。”

林奕下手时就知道这么玩阴的肯定得受家法,既然早晚要受这番罪,长痛不如短痛,自然是今天领刑少挨几十板子比较划算,林奕道:“那我领完五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去了?”

林天翼也道:“对啊,如今在祖师面前坦白了,这闯五刑可不是为了翻案,还要拘禁着等再审了——三哥,小奕受完刑这事就算了结了,是不是?”

老爷子点了点头,林奕道:“既然我受完刑这事就了结了,原哥也离了婚,我们俩以后在一块儿您不反对了吧?”

老爷子脸一沉,看着他:“你这是跟我谈条件呢?”林奕忙道:“我不敢”,屈膝跪下道:“我跟原哥两情相悦,我拼着一死换来他的自由身,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给我们俩一条生路吧。”

林天翼也跟着劝:“三哥,这孩子对陈原也是一片痴心,您就成全了他吧。”老爷子微一沉吟:“你受完刑只是你的事了结了,等陈原回来,跟杜先生有了交代他的事才算了结。”林奕道:“我知道,原哥刚离了婚,总要平复一阵子消除影响。杜家是咱们家大恩人,我们俩绝不敢惹杜家不痛快。”

老爷子想到他为了陈原做的这些事,禁不住叹息一声;林奕可是不想回那简陋的监牢了,忙道:“那您容我吃点东西,我今晚就领刑。”老爷子摆了摆手让弟弟陪林奕去吃饭,便命晋峰到后院安排五种刑罚。

林奕吃完了饭,晋峰便带着他来到后院,这时已天近黄昏,就见一进门便是两米见方一片密密麻麻的钢钉,钉子朝上,锋利的钉尖都有寸许长,看着就慎得慌;板上一片沉褐色,也不知木头就是这个颜色还是血浸的——林奕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钉板消毒了么?”

晋峰一愣,林奕道:“这钉板看样子也不会是为我现做的,以前肯定也有人滚过——他的血沾在钉子上,你们再让我滚,造成交叉传染怎么办?艾滋病就是通过血液传染的。”

晋峰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奇怪的问题,心说少爷就是少爷,马上要受刑,他还怕不干净呢;遂道:“每个人滚完我们都要用水冲干净的。”林奕道:“用水冲那钉子会不会生锈啊?”晋峰心说你事可真多,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普通铁钉,是不锈钢的钉子——您看这颜色,生了锈都是黑的,这还发亮呢。”

林天翼在一边听着,鼻子几乎气歪了;晋峰躬身提醒:“小爷,滚钉板衣服得全脱了。”林奕正琢磨怎么躺到这钉板上呢,听说还要脱光了,那就连一点凭借都没有了,更是吓了一跳——看了十二叔一眼,林天翼才不理他;好在天色昏暗院里也没几个人,林奕心一横,反正早死早超生,也就把衣服解开脱了下来。

脱到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林奕实在不想再脱了,也便不理晋峰,径自走到钉板跟前。晋峰倒也不勉强,林奕下半身臀腿都打烂了,可不敢直接坐下,只能慢慢屈身跪下,先把一条小腿小心翼翼地挪到钉板上——小腿前面又没什么肉,微一侧身便觉膝盖一疼,林奕下意识就一抬腿——只见小腿上已扎破了,整齐地排着六个血点。

林奕有点儿晕血,看不见也罢了,看见血更觉得疼,这条腿半天也放不下去;想想小腿上是皮包骨,倒不如先趴下横着躺上去受力还均匀些,于是慢慢趴伏在钉板旁边,外边的胳膊用力一撑,整个身子便仰翻在了钉板上——别处还好说,他屁股是打烂了的,这一翻身还是习惯性先落在钉子上,疼得林奕“啊”的一声,身子就是一挺。

中间要悬起来,那就要两头受力,肩背和小腿登时疼成一片,林奕都能想象出背后皮破血流,血顺着钉子流到板面上的情景——这一想他立时浑身发软,越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晋峰看他半天不动,过来道:“小爷,滚钉板您得从左到右来回滚三次。”林奕心说我知道滚顶板不是躺钉板,可是要翻身腰上得使力,身子一动就疼,也不知流了多少血,他躺在那儿半天也起不来。林天翼在一边看着有气,心说你看你这点儿出息,吩咐晋峰:“你帮帮他。”

晋峰心说少爷就是少爷,只能过来在他身侧一掀,将他翻了过去——侧身的一瞬间胳膊手臂扎破也罢了,身前砸落钉板时因疼痛而凸起的乳头正好首当其冲,那地方敏感异常,林奕登时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撅起屁股小臂过来支住腹下——这一来前胸可就毫无遮挡了,无巧不巧一个钉子正扎在乳头上,疼得他立时又翻了个身,这回终于翻到了钉板另一侧。

林奕下边又疼,又怕给扎坏了,浑身冷汗琳琳,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流汗,只当是在流血,心说钉子扎出这么多洞来,我不会流血而亡吧?躺在那里心里只剩了哆嗦,自然又动不了了。

晋峰道:“小爷,您还得滚回来。”林奕疼痛懊恼正没好气,听他这么说,骂道:“你才滚回来。”林天翼心说这小子平日倒还机灵,怎么受个刑怂成这样?当即过来帮着把他掀过去——林奕这回可有经验了,一只手护在胸前,一只手挡在下面——就算胳膊手背扎漏了也比关键部位受伤强。

滚到左边晋峰再把他推回来,在两边帮助下总算来回三次滚完了钉板——林奕总觉得自己血快流干了,回头看看钉板上,钉子大部分还是白的,似乎没沾上多少血——其实滚钉板只要受力均匀确实不会受重伤,最怕疼起来乱滚乱动,林奕因为吓得浑身发软一直动弹不得,所以受伤甚轻。

尖细的伤口本来也不会太疼,林奕看看自己身前身后不过是排满了血点,并没有血流成河,也就恢复了力气。钉板过后是一个刑架,林奕道:“我今天挨过板子,下边已经皮开肉绽了,大伯说可以抵了木刑。”

(十)水深火热

晋峰道:“木刑得身上不少于十道一寸长的伤口才能算合格——您下边打过了,这回只打上半身。小爷放心,我吩咐过他们了,用不了多久一定给您打破了。”

青龙会闯五刑的设置本是为了公平起见,防止刑堂草菅人命,所以尽管痛楚之极,却都是皮肉之苦,不许伤筋动骨——但刑堂的人自然不会喜欢案犯翻案,一来重新审查一遍要重新查案很麻烦,二来闹不好真是冤案错案主审者还要受处分。

其他的刑罚都有标准动不了多少手脚,只有这木刑要求身上必须添十道一寸以上的伤口,刑杖藤鞭不限——通常的做法是用板子打得肌肤肿涨,再用藤鞭很快就能皮破血流;但若是存心折磨,柔韧的藤鞭打上百余下也未必能打出一寸以上的伤口,就这一样刑罚就能让翻案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也是五刑关恶名远播,很少有人敢尝试的原因。

当然林奕是帮主的亲侄儿,又有十二爷亲自监刑,受完刑出去还是上亿身家的老板,晋峰可不敢这么对他——把林奕带到刑架下双腕系上绳圈松松吊起来,一边给他解释:“小爷,你下身已经有一二三四、四处超过一寸的伤口了,只要再打出六处来就行——背上肉厚,用板子打肿了再用藤条一抽就破,决不让你多受苦。”

林奕道声:“谢谢晋大哥。”晋峰又给他端过一杯酒来,说喝得迷糊点下面的刑罚好捱些——林奕就着他的手慢慢把酒喝完,很快就浑身暖融融的甚是舒服。

这次拿来的板子是个三尺来长的薄竹板,行刑人受过嘱咐,只打林奕肩背肉厚的地方——因为是要皮下尽快充血肿胀,板子力道直透皮里肉外,好在板子下得快,均匀地打在背上,还没觉得多疼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

晋峰又喂他喝了一杯酒,酒助血行,林奕很快觉出后背热辣辣的胀痛——行刑人又飞快的打了二十板子,这回林奕可觉出疼来了,问道:“是不是肿了。”

晋峰道:“是,小爷忍着些”,过来把套着他手腕的绳子拉高,林奕叫道:“干吗?”晋峰道:“这次得吊起来,皮肉绷紧了才容易打破。”他将林奕两手分开高高吊起,直将他拉得两个脚尖勉强着地,这才一挥手,林奕只觉背上一道火线烧过,“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要不是绳子拉得紧,他几乎要疼得跑掉。

这次的藤鞭下得极慢,每打一鞭林奕都要哆嗦半天,等他缓过来才下第二鞭——高高肿胀的肌肤再给藤鞭重重击下,很快便皮开肉绽,行刑人看破口不足一寸,便会在原处再补一鞭——伤口再挨上鞭子,疼得林奕直跳脚,但这法子确实高效,不过十来鞭他背上已经有了六处一寸多长的裂口,加上臀腿上的伤口,木刑就算合格了。

晋峰放了他下来,林奕背上疼得几乎站不住,晋峰扶着他到了一个一米半高的大木桶边,里面是多半桶水——林奕疼得迷迷糊糊,伸手下去试试水温,突然间“哎哟”一声,拼命甩浸水的那只手,林天翼惊道:“水太烫?”

林奕一边摇着头,扑过去抓住他道:“十二叔,求求你,别让我受这个水刑了,我真受不了。”林天翼自己伸手试试水温,水明明是温的,这才想起他手上有钉板扎破的地方,这是伤口浸到盐水里疼得厉害。

林天翼问道:“这盐水要浸多久?”晋峰点起一支线香:“一炷香,几分钟而已”——林天翼拍拍林奕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一身伤口,就当消毒了。”林奕却抱住他不放,死活不肯放手。

林天翼怕他吃亏,从一开始就看着,结果越看着人越怂;晋峰虽陪着小心,那眼神里可掩不住鄙夷——林天翼没儿没女,看着林奕就跟自己儿子一样,心说你丢人不丢人?知道耽搁也没用,也不跟他废话,拎起他直接扔进了木桶里。

一身的伤口浸到浓盐水里,林奕一声惨叫,声音凄厉之极,林天翼和晋峰在他身边险些给震聋了——林奕不光背上六处鞭伤,臀腿上板子打的一片片皮破肉烂,浑身上下还有几百处钉子扎的小孔,浓盐水无孔不入,每一处都在剧烈抽痛——他猛地站起身来,两手搭在桶沿上就要跳出来。

他身子跳到一半,晋峰已伸手搭在他肩上将他摁了下去:“小爷,不能出来。”那木桶高达他腋下,林奕疼得浑身发软,可没本事甩开晋峰,他疼得泪流满面,看着林天翼叫道:“十二叔,你救救我。”林天翼一指旁边台子上的线香:“只要一炷香时间,很快会过去的。”

这木桶大小和水面高度都是设计好的,一般人进去都是跪着,仰着头可以露出口鼻,脖子以下都要没入水中——若是寻常人,在桶里敢站起来早被一棍子打下去了,晋峰知道这位小爷只是走个过场,他要站着就站着吧,只要别出来就行。

饶是这样,多半桶水再加上一个人站在里头,浓盐水还是直没胸口——林奕刚才喝了两杯酒本来迷迷糊糊的,现在却被盐水蜇得清醒异常,每一处抽痛都无比清晰,无孔不入,让他无处可逃。

林奕疼得浑身哆嗦,脑袋撞得桶沿“咚咚”直响;半晌撞累了,便把脑袋搁在搭着木桶沿的手臂上歇会儿——可他刚才是被扔进来的,脑袋都浸了水,他受了疼立刻站起来,两只胳膊上本来没沾多少盐水,这一来头发上的盐水却流到胳膊上——方才滚钉板时为了护住下身小臂上给扎得尤其深,疼得他又甩了半天。

好容易熬到一枝香燃到尽头,林天翼看他自己也爬不出来,又伸臂把他拎出来——可虽然不泡着了,那盐水依旧渗在伤口里疼得他死去活来,林奕抖了半晌发现没多大用,急道:“晋大哥,给我找点水冲冲身上。”

浸完盐水从来没有再给冲洗干净的,可架不住林天翼也跟着催。晋峰看他哆嗦得厉害,反正今天已经放水了,索性就放个彻底,只好命手下接一桶水来,从头顶“哗啦”一下子倒了下去。

十月底晚上天凉,林奕光着身子再给冷水一浇,伤口不那么蜇得慌了,可就觉出冷来。于是自动自觉地跑到下一处火道这边——林天翼道:“对,趁着你身上有水,一鼓作气冲过去。”

十米长的火道是安排在修车的一个一米深一米宽的水泥窄道里,两边有缓坡进去,隔着一米就觉出炽热扑面——人对大火有本能的惧怕,林奕也知道该趁着身上湿着过火道,可到了火边自然就越走越慢。林天翼喝道:“快点跑。”林奕一咬牙,闭着眼迈了进去。

(十一)长跪

脚下木柴上泼了油烧得正旺,给他的湿脚踩着也灭不了——林奕腿上有伤也走不快,没几步身上水迹就被烤干了,脚底下更灼热难耐,禁不住就想往外跑——寻常闯刑关是犯人要翻案,这五关你闯不过去放弃翻案机会对刑堂来说那是正好——林奕却是在领刑责,半途而废是晋峰执行有问题,所以这火道他特意安排两边再加上铁丝网,进去了想半途跳出来都不行。

林奕跑到一半烤得受不了,可自己置身狭长的火道中间,往前往后都有四五米,那与其退回去,就不如直接往前冲了——这十米的火道他其实连半分钟都不到就冲过去了,过去之后连小内裤都只是烤干了并没烧着,林奕只觉脚下疼得站都站不住,一下子瘫在地下,他屁股是打烂了的,撞到脚后跟立时又一声痛叫挺起来,扑在地下只觉全身无处不疼,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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