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脆弱的,容易受到诱惑的。
学得坏容易,学好不容易。
变态撕开了他的伪装,践踏了他的尊严,却也引爆了他的欲望。
在变态的身体下,他被贯穿的身体得到过快感。
很强烈的快感,近乎天堂的快感。
这种改变很奇怪,苏北近乎被扭曲了。
堕落的、禁忌的,能让他从心底深处生出骚动,得到满足的东西,就在那儿。
如果不是变态出现的方式太离谱,也许苏北只是稍微挣扎一下就沉溺了。
苏北不愿意承认,他在内心深处对同性存在着强烈的向往。
所以,如果有人推了他一把,就算手段用的激烈点,最终,他也可能屈服。
这既是屈服于他自己的欲望,也是屈服于他内心深处那个强大的幻影。
车子在黑夜中无声的前进。
变态的手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苏北觉得那节奏和旋律很熟悉,是一首小夜曲。
从侧面看过去,变态似乎就是一个带着文青气质的斯文青年。
轮廓柔和的侧脸,眼神深邃如同大海。
变态忽然转过头,对着苏北微微一笑:“你好像有话和我说,目光太火热了。”
苏北抿着嘴,脸有些扭曲,“你……是做什么的?”
变态吹了声口哨,他摇了摇头,“这种信息,会破坏游戏规则的,你应该自己去找,找得到,我不会阻止,找不到……”
苏北冷冷哼了一声。
“找不到,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没用。”变态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
即使在说着这种残忍的话,他的目光还是非常平静,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变态终于把车子停了下来。
外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变态从车里拿出了一个手电,拧亮了,雪白的光线刺破了黑暗。
苏北跟在了变态后面,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变态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苏北会趁机偷袭或逃走,轻松自如的步伐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走了几分钟之后,苏北才发现变态深更半夜带他来的地方是哪儿。
这里居然是一个墓地!
层层叠叠的墓碑一望不到头,隐没在黑暗中。
苏北看得头发发麻。
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半夜来墓地,这是招鬼呢还是找鬼?
苏北怕得手心、背上全都是冷汗了,偏偏前面的变态还是继续往前。
他终于忍不住,“喂……”苏北声音弱弱地喊道。
在这么安静的一块墓地里,他就算把声音压得再低,也足以打破周围的沉肃。
远处传来几只乌鸦嘎嘎的惨叫声。
苏北觉得自己离惨叫出声大概也不远了。
走在前面的变态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苏北在他充满兴味的打量下,不安地动了动自己的脚。
这不能怪他胆小吧?
在这种地方深夜,胆小的,估计早就两股战战,当场晕厥了。
他还能保持理智,跟紧那个变态,就已经算不错了。
“怕了?”变态走到苏北身边,低头,挨着他的耳朵说。
苏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变态,口里有些干涩,“你到底来这里打算干什么?”
“说了,带你去见个人。”变态牵住苏北的手。
苏北像个傀儡一样,被变态扯着往前面深不可测的黑暗走去。
见人……这是见鬼,或者见坟吧……
苏北在心里吐糟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态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最后跟把钳子一样,苏北痛得直皱眉头,他使劲想挣开变态的束缚。
变态充满寒意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
苏北不敢动了。
他直觉感到,自己要是再挣,变态就要发作了。
虽然不知道变态发作起来会做出什么事,但在现在这种情势下,还是少惹他为上。
握着吧。
苏北看着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有点无力。
就当做做好人好事。
也许变态看起来不动声色,其实害怕得脑子已经开始打结。
两个人手牵手走了一阵。
手心里满是汗水,像要吸附住彼此一样。
苏北看着并肩而行的变态。
他那张端正的脸,毫无表情,只有周围逐渐凝重的气氛,让苏北知道,他的心情并没有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能让变态这么失态的人,到底是谁呢?
在一行墓碑的尽头,变态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块洁白的大理石,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苏兴城之墓。
看到这个名字,看到同样的姓氏,苏北有些愕然。
这……能说得上是偶然吗?
苏北有些摸不清头绪了。
变态站在墓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墓碑,“城。”他轻声喊道。
接着,苏北就听到了一段让他后背发凉,不寒而栗的话。
“城,我听了你的话,这一次很温柔。”变态还是用轻轻柔柔地语气说。
苏北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这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这世上真有鬼,而且这鬼还托梦给这个变态了;第二,这变态神经不正常,有精神分裂症。
不管哪个解释是对的,都太他吗疯狂了。
苏北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惹上的,是一个疯子。
苏北听着变态在那边喃喃絮语。
说话轻柔,语气乖巧,和平时那种温文中带着乖戾的口气截然不同。
这坟墓中的人,肯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存在。
变态和那个墓碑聊了一会儿天,突然转过头,盯着苏北。
苏北被他看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就在他打算转身逃走的时候,变态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苏北的手,强迫他把手放在了冰冷的墓碑上,“城要见你。”
……苏北打了个冷战。
他看了变态一眼。
这时的变态,表情居然很是柔和。
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情,眼睛里涌动着的感情,炙热而充盈。
他用眼神鼓励地看着苏北,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苏北脸色发白。
他结结巴巴地对着那块墓碑说:“你,你好,城,不,苏先生,我,我叫苏,苏北。”
苏北心里那个汗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做出向一个墓碑打招呼做自我介绍这样的事。
这已经是灵异范畴了吧,离现实生活太远了吧。
苏北打了个招呼之后,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再说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应该说些什么。
“城说你很可爱。”还按着苏北的手,不肯放松的变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北差点没喷了。
这种又囧又雷又恐怖的感觉,真是复杂到无以言表。
苏北抬起头,无言地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
“城是你的什么人?”苏北看变态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刚过他,就干脆问。
“城……是养大我的人。”变态沉吟地说。
这倒是出乎了苏北的意料之外,他本来以为变态肯定又会绕圈子打太极,没想到这一次却干脆地说出了事实。
这一下,本来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怖氛围都退去了不少。
苏北精神一振,再接再厉地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敢直接问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只能试探着打打擦边球。
变态现在明显处于思维比较混乱的状态。
要不是两个人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远,他手里又没有刀子或其他武器,苏北早就动手了。
可惜了……苏北在心里默默想着。
至少还有个安慰奖,苏北又安慰自己。
变态脸上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城很温柔,非常温柔,但又非常残酷。”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具有温柔和残酷这两种极端相冲突的属性?
苏北压下疑惑,“那城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你的养父吗?”
“养父?算是吧,我是他养大的。他关心我、训练我、教导我,最后……”变态轻声说。
“最后?最后怎样?”苏北立刻接上去问。
“最后,他要我杀了他,否则,他就杀了我。”
变态脸色扭曲,一脸阴郁。
苏北知道变态的身体在发抖。
他握着苏北手臂的手,一阵一阵的颤动。
苏北几乎可以听到无声的呜咽和呐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你死我活,为什么要是这样残酷的命运。
一开始不相遇就好了,一开始不满脸带笑捡到他就好了,一开始不温柔亲切地对待他就好了,一开始……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局。
苏北听到了变态心底深处的声音。
是很残忍呢,这样对一个依赖着自己长大的孩子。
难怪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倒霉的变成了自己。
苏北有些挣扎,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轻放在变态的头上。
用他能做到的温柔,摸了摸他的头。
变态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
他松开了苏北的手臂,转而握住苏北放在他头发上的手。
然后,他在苏北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如同羽毛般的轻吻。
接着,苏北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变态轻声说:
“城。”
36.躲得过还是躲不过
两个人在黑暗中手牵着手,互相依靠,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这是一幕怎么看都充满着温情的画面。
——前提条件是忽略掉这两个人身边林立的墓碑。
苏北的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充满着惊险的刺激感。
他身边沉默而立的男人,右手里拿着的手电突然间灭了。
苏北顿时觉得周遭的黑暗漫无边际地向他压了过来。
他呼吸粗重,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了变态的手。
此时此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恐惧。
“喂,干什么把手电关了?”苏北看着变态在黑暗中隐约的轮廓问。
“嘘……”变态低低地嘘了一声。
苏北被他吓得脸色一白。
这变态,是不把恐怖气氛烘托到极致,他不甘心是吧!
变态的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极尽温柔,也极尽缓慢,一点点地侵占着他的身体。
变态的身体也挨过来,慢慢地贴近着苏北的背部。
渐渐地,纹丝合缝。
变态如同在用身体的每一寸感受着苏北一样。
苏北被他圈在了怀抱中。
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围在他腰上。
变态没有说话,也不让苏北说话,彼此间只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就这样拥抱着站了很久,久到苏北的腿都有些发麻。
周围的夜色渐渐淡了,天空显出了一抹白。
快天亮了……苏北迷迷糊糊地想。
到后面,他不知不觉间靠着变态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只感到被自己倚靠着的变态,一动不动,似乎也变得像他们面前的这块墓碑一样,除了温度和硬度不同。
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了很多,苏北小幅度的动了动脖子,动了动手,动了动脚。
身后的变态对他这些小动作没有反应。
苏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因为人有三急,他想上厕所啊!他快憋死了有没有!
“……你到底想干吗?放开我!”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
“不要。”变态一场干脆的拒绝了他。
“……我要上厕所啊大哥,我求你了放开我让我上个厕所先。”苏北欲哭无泪地说。
他觉得自己憋屈得快要吐血了。
这变态简直是非人类啊。
苏北为了报复这个变态,在这几个小时的罚站时间里,故意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全靠在了他身上,就算这样,变态似乎都没什么感觉,不说脚是不是已经僵了麻了,难道他就不饿不累不用上厕所吗?
听到了他这句话,变态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苏北。
苏北挪动着自己站久了,又直又木的脚,往不远处走去。
他实在憋得急了,来不及去找公墓里的厕所,只能找了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就地解决。
舒服了,苏北深深叹息了一声。
他拉上裤链,转身想离开,却被眼前的人吓得往后一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态出现在了他身后。
变态把手伸到了苏北面前,苏北先看了看他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手掌,再抬头看了看变态的脸。
在拂晓中,原本并不太出色的脸,显得极好看。
他在对苏北微笑,笑容显得苍白,带着淡淡的惆怅,以及可以轻易捕捉到的迷茫。
就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在这种既不哀悯也不祈求的目光下,苏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变态……他好像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向他伸出手。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等也还是在等。
这样丰沛的情感,就好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冲刷过来。
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抗。
要是等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就算明知道他等的人不是自己,面对这双手,也不忍心拒绝吧。
苏北敛下眼,手指尖颤了颤。
一瞬间,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控制住了心里面那些好像鬼怪作祟一样的感情。
变态想要的人不是他,他想要的人也不是变态。
在此时此刻,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鲁莽而不切实际的。
生亦是你,死亦是你,这种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苏北的嘴唇动了动,“你……”
苏北把手放在变态的手中。
几乎在刚接触的一霎那,变态就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
“走了。”变态轻声说。
两个人肩并着肩,回到了那辆黑色小车旁。
在进入市区之后,变态让苏北在一个公交车站牌的不远处下了车。
苏北看着那辆黑色小车,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车流中。
他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把自己的身体甩在了后座上,和司机说了地址之后,才全身放松下来。
清晨五点,他回到了家。
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周匪石正抱着双臂站在玄关处等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联系不上你,公司里的人也说没看到你。”周匪石劈头盖脸的几句话砸得苏北头晕脑胀。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先让我进去。”苏北有些无奈地说。
周匪石看他一脸疲惫,眼下青黑的样子,身体往一边让了让。
苏北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首先直奔厨房,拿了几片吐司,放在了面包机里面,再把一大杯牛奶放进了微波炉。
接着,他端着做好的简单早餐回了客厅里。
苏北三下五除二,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扫而光,满足的打了个嗝,这才想起周匪石。
“你去公司了没?”苏北问。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周匪石一点也不知情?他哥的保密工作不会这么到位吧?
不说当时在场的十几个龙虎堂成员,就说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大肆报道,周匪石多少也能知道点风声。
“我哥他动了你?”周匪石总是带着点轻嘲的脸,头一次完全黑了下来。
动了他?苏北忍不住心里抽了抽。
不怪他多想,他在周氏建筑里也算呆了一段时间,各种粗口各种暗语也知道了一点。
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事,在他们之间就是“搞啊动啊上啊操啊”之类的词。
“你说呢?”苏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的狼狈,“你哥,我可是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