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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樱——by谈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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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是高级术士,也只具备了呼唤五行的能力。就如那个召唤火元素摆出火焰魔阵的赤家人,阵法等级极高,可设阵者却不堪一击。

由此可想,要使唤生灵,那得需要怎样的巫力?被昭文王唤作欧阳的灰发男人却能召唤自然之力。

绝非北岛国人!

雪剑尖利地嘶鸣,在漓人泪一句起字中,同时,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冲向下发的紫袍男子。

昭文王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而那些藤蔓却吱嘎吱嘎相互纠缠,结出一张弥天大网,正正拦截住了这些无情无泪的利剑。

剑入枝条,速度略有缓冲,可仍有不少剑挣破藤蔓,冒出锋利的剑光。

一把剑尖刚好刺入昭文王的眉心,他抖着手推了把藤蔓,人往后仰,一丝血蜿蜒流下。昭文王抽着嘴角,笑得万分勉强。

“漓,漓堂主,好术法!好本领!好,好——”

噗通——

昭文王一屁股坐在残屑飞舞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

似乎刚刚经过生死之战。

灰发男人伸出手要去扶他,他一手拍开,扬首,正对漓人泪刺过来的视线。

“他无情,你若真无心?”

漓人泪不语,转身,风飘飘,扬起他隽长的乌发,盖住了整片天空。

这一切,赤佐吏躺在那里,似乎一切未入他眼,又似乎他将所有刻在了心里。即便如今,他苟延残喘,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昭文王想去扶赤佐吏,可看着赤佐吏一身的血水和肉窟窿,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瑶琳见此,宛然一笑。

“昭文王若是不介意,漓火堂不失为养生吉地。”

怕是拒绝,他昭文王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赤佐吏一身的伤。而瑶琳所谓的养生吉地,却是漓火堂总堂主,漓人泪的住所外小道后方隐在茂密花丛林木中的小阁楼。

阁楼共两层。楼前一座亭,名古亭。

漓火堂堂主偶然会去古亭小憩,听听歌女婉转,看看舞女曼妙。

古亭外是蜿蜒而下的曲水小溪,溪水所过之处,花枝茂密,林木青葱。

时日久了,连漓火堂的人都忘了这座阁楼以前居住过谁?发生过什么故事?故事里的主人而今去了哪里?

只是这一世,有一人永生都不能忘。

多日后,漓人泪漫步在曲水旁,亭里的歌舞永远不知停歇。他没有停留,径自上了鹅卵石小道,两旁竹枝侧影,风萧兮兮。

已是月过半山,影无踪。

漓人泪有些却步。

但白日里,瑶琳不怕死地告诉了漓人泪一个消息。

“堂主,古亭边的阁楼,瑶琳让赤家主子养生,可妥?”

漓人泪蹙眉,嘴还保持着笑意。

“呵呵——”瑶琳跪地,头却抬得很高,“堂主,瑶琳一直很是好奇,那楼里有什么,让堂主怕成这样?”

等日落西山,漓人泪还是踏上了这条道。

只是,他自嘲笑道:“瑶琳啊瑶琳,你又是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越是靠近,心里越是挣扎。他闭眼,又睁眼,踌躇不前,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漓人泪叹气,握住的拳头又松开,才拾步上前。

这么一番折腾,天际暗沉沉一片。

漓人泪的手终于在多年后扶上了这,他的心咯噔,漏了一拍,下一拍,无法控制得快速勃发跳动。

一如十多年前他拖着那人洁白的衣角,苦苦哀求,得到的仍然是一顿毒打。

那个人,那个他该称为父亲的男人。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更不用说去回忆,只庆幸那人天妒人怨,早早归西。

阁楼的木质移门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

漓人泪看了眼天色,便笑姓赤的好生矫情,这天还没黑呢!

“谁?”是女子清甜的声音。

漓人泪怔了怔,才后知后觉,笑道:“火凤不认识我了不成?”

里头的人一听,忙不迭跑了出来,一头跪在地上,慌了声音道:“堂,堂主您怎么会来这里的?”

漓人泪往里头探了探,只见着一豆烛火映着一头赤色的短发,心下更是好笑。

道:“火凤啊火凤,我就那么可怕?”

火凤诧异抬头。

漓人泪已经越过她进了屋。

急的火凤站都没站稳,就爬着冲进了屋。而屋里,二人默默相对。

火凤傻眼。

漓人泪走上去,撩起就一巴掌。

啪——清亮的击打声。

赤佐吏哪是好欺负的主,抄起手边的烛台就往漓人泪身上招呼。

眼见着就要砸上漓人泪了,火凤扑过去要抢,而赤佐吏高举的手却定在了漓人泪的额头。

漓人泪没有动,也不慌,反问:“赤家主子也会有软手的时候?”

漓人泪杀赤佐吏,用得是最厉害的光焰圈,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巫师用上所有的巫力,也不定能全身而退的一招。而漓人泪够狠,宁愿拼了自身性命也绝不愿放过眼前这个男人。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赢家。

赤佐吏冷着眼,却问了句,“漓人泪,这屋子你敢进,你真有胆。”

漓人泪听了,仰头哈哈大笑,大袖一挥,负背而去。

那声音幽幽缠缠,绕在心头。

只是等漓人泪走出屋子,天已经黑了。

月半斜,影错错。

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个往事记忆一股脑地涌进了他的心头。

那人轻蔑得抬起他的脸,嗤之以鼻:造孽的东西,谁生你谁晦气。

那人一脚踢飞了三岁的他,指着古亭里的女子道:你看看,那所谓疼你爱你的娘亲可会帮你?是不是想死了?

那人一把卸了他的下巴,痛得他泪水大颗大颗得往下落,可那人根本是铁石心肠,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骂:我多恨你!你是我身上的血和肉,可我宁可刮肉抽血,也不要生下你这孽子!

……

他一把捂住了胸口,靠着门扉,委顿而下。

漓人泪唯一一次见到火千君哭,那也是他唯一想要忘记的往事。

火千君站在高高的廊台上,下面的人扭打成了一堆,刀光剑影,敌我不分。火千君的泪默默沿着脸庞而下。

他才知道那人也有心软心痛的一天,可是不是因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因为自己而哭……

他只想记得他的坏,他的变态,他扭曲的个性和作为,日日夜夜鞭策着自己,不敢忘,也不能忘。

因为,他是他的骨肉。

骨子里,他也一样冷血无情。

然后……

漓人泪望着那高高而起的廊台,无可奈何地笑了。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惊得漓人泪往前扑倒,爬了几步,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他转过头想骂声你脑子坏了吗?视线却定在赤佐吏手中的外袍,动惮不得。

“这是什么?”赤佐吏一身的伤,不能太大动作。手里握着墨蓝的外袍,眼睛却盯着漓人泪的背。

漓人泪反手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背,又摸上了自己的脸。

“姓赤的,你是在关心我吗?”

赤佐吏一脸的厌恶。

骇得漓人泪一退再退,靠上了廊柱。

从背部传来一波一波阴凉。

他忘了自己的高贵身份,竟冲着大殿的方向,扯了嗓子大喊大叫。

“人呢!?人都给我死哪去了!!!”

是火凰抱着他离开了这座古里古怪的楼,瑶琳在后面追着气呼大呼,心里不禁微微痛了起来。

火凰问:“堂主这是怎么了?”跟着魔似的方寸大失。

漓人泪一滩上床,就昏睡了过去。

瑶琳数着脚下的石子,话不挑重点说,“啊呀——那地儿真真不吉利,要不明儿个就炸了吧——”

然那夜,漓火堂的人离开后,赤佐吏兀自对着自己的手发呆。

北岛国高山气候,早晚温差大,就是仲夏之夜,这风刮起来也带着冷意。

这座阁楼更是阴气森森。

火凤拿了披风过来,“你不要再跟堂主作对了,他和火千君不一样,堂主他……”

“我是你兄长。”赤佐吏打断火凤的话。

火凤低下头为他披上披风,道:“入夜了,你早点睡,对伤口好。”

接下来的两夜,赤佐吏都被噩梦惊醒。

第三夜,他干脆坐在门口,不睡了。

身体长肉,那些个窟窿八成左右都恢复了,漓火堂的医师果然不是一般的医师,但赤佐吏不会领漓人泪的情。伤只管看,人等伤好了照样要杀!

赤佐吏恨恨咬牙。

因为那个男人夺了他的胞妹,杀了他的至亲,还有这灭门之耻,他要那个男人唯一的骨肉来还。

父债子还,父死子伤。

根根系系,永不停歇。

暗红色的眸子闪过嗜杀的火焰。

同一夜,漓人泪昏睡两日后醒来,隔壁的房间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和磨牙声,漓人泪黑着脸下了床。

他取过屏风上的外袍,触手之时,他一顿,接而浑身一僵,狠狠将衣服扔在地上,死命地踩。

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神志不清,“赤佐吏!赤佐吏!你挖我伤疤,我要你好看!”

翌日,漓人泪不顾众人哭喊,执意上了雁子斋。

07.往事不堪回首(下)

北岛国盛产矿石,尤以玉和铜出名。矿石山一带,山峦起伏,连绵亘长,巍峨秀丽。而茶叶在北岛国,可谓稀有品种。

在北岛,唯一叫得上名来的,前有雁子斋,现有茶色山庄。

漓人泪孤身前往。

当年,雁子斋的茶用龙眼水冲,可谓一道极品。

漓人泪是闻着那股子喷鼻茶香长大,在雾气腾云中,火维平的脸温和而秀美。

那段往事,在火婆娓娓之声和茶香朦胧中听来,又多了一番味道。

那年漓人泪五岁,第一次见到火维平,火维平用一碗茶骗了漓人泪的无知,他要漓人泪叫他维平叔,说:我是你爹爹的哥哥,泪儿乖——维平叔教你泡茶,你跟维平叔过好不好?

小小的漓人泪恨着火千君,却又割舍不下。

只是后来那天,火维平拿了一支晚樱找到他,道:泪儿,我的泪儿,晚樱是泣血的泪。维平叔望你千万别恨你爹爹,都是可怜人呢——

晨曦微露,山雀脆鸣。山里的空气清新自然。

一少年为今日的来客冲了一壶陈年好茶。

火婆抬起眼,万千过往,云烟而散。

“雁子斋的主人也在那场灭门之战中死了吗?”

火婆反问漓人泪,“漓堂主那日不是在场?还问我一糟老婆子干啥!”

挥挥手,要人送客。

该听的都听了,该知道的也八九不离十了。漓人泪潇洒甩头走人,只是脚步踏过门槛的时候,火婆叫住了他。

“他好穿青衣,说花无百日红,愿青长在。”

漓人泪微微一笑,挺了挺背,依然离开。

古旧的山庄,依稀可辨当时盛况。而今,火千君死了,火维平不知去向,赤佐吏的父亲……那个高大的男人死在了火千君的怨恨下。

赤佐吏不甘,他恨!恨火千君,转而也跟着恨上了漓人泪。

漓人泪无奈苦笑,只怨自己运气不好。

雁子斋建在山头,石阶亘长,连着山下的大道。走到半山腰,一声呼唤入耳。

“漓人泪。”

漓人泪闻声抬头。

赤佐吏的脸贸然放大在他的眼前。

吓得漓人泪一脚踏空,摇晃着身子,险些掉下石阶。然而手臂被人握住了,不用看,漓人泪也知道,是赤佐吏。

这份触感,他还依稀记得。

可他又不想知道,努努嘴道:“什么风刮得东西不分?难不成赤家主子也喜欢雁子斋的茶?”

“漓人泪——”

“嗯?”漓人泪应了声。

却恰时,噼里啪啦的剑,嗖嗖嗖从他的头顶砍了下来。

漓人泪大惊失色,唯一的反应就是迅速逃离跳开,免得被剁成肉酱。而赤佐吏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漓人泪扭着脖子东躲西藏,不忘冲着赤佐吏大吼,“姓赤的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赤佐吏不动声色。

漓人泪正欲破口大骂,突然身子一轻被赤佐吏推了一把,直接推下了一百三十二阶的石阶。整个世界都在翻转,漓人泪惊呼连连,啊啊啊乱叫。

后头的剑像是长了眼睛,追着滚落石阶的他,砰砰砰——惊悚的声音砍在石板上。

漓人泪不是等着挨打的人,伸手随便掐了个诀,水雾从四面八方升起,绕着黑色的发丝胡乱缠住了他的身体。

漓人泪轻蔑一笑,有些得意。

赤佐吏又瞬间移到了他的面前。

“漓人泪。”赤佐吏叫了一声。

漓人泪不再上当,抽出佩剑就刺了过去。

噌——

赤佐吏的刀划着漓人泪的剑,到剑尖,刀锋一转,从后方架上漓人泪的脖子。漓人泪侧首,刀随着节节逼近。

身下的水雾逐渐壮大,哗啦——一股喷泉冲向了赤发男人。

赤佐吏仰身后退,刀随着在漓人泪的脖子上划下一道口子。血溅花了赤佐吏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

可那个淡蓝色的身影飞扬着,直直掉了下去。

竹木飞快地从漓人泪的身边滑过,漓人泪没有时间去琢磨,他只是张着泪珠似的眸子,张了张嘴,迅速消失在赤佐吏的视线里。

在下面等待他的,是赤佐吏早就铺好的荆棘大网。

血液沿着荆棘,张狂的,四散开去。

赤佐吏踩着火焰魔阵而来,他俯身摸上漓人泪的脸。

黛眉抖动了下。

赤佐吏轻轻抚上,似有叹气溢出。

“漓人泪,十一年,我终于是逮住你了。”

然后,可以随心所欲地折磨你,鞭笞你,杀了你——

乾坤朗朗,一盆暴雨骤然而下。

北岛国帝都,北平城内,漓火堂总堂,处处硝烟弥漫。

粉衫女子单手抓着裙摆,跳下了古亭,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雨滴滴滴答答不停响。

一青衣男子推开了风雨摇曳的大门,门内的景象令其大惊失色。

一小童跑在前头,叫道:“这就是风光无限的三大药堂之一的漓火堂总堂?也太——太,阿叔,你玩我们啊!”

一个爆栗子砸在他头上,小童捂着脑袋哇哇大叫。

那少女拽着男子的衣摆,问:“阿叔,漓堂主呢?”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

他以为他半途回心转意赶回来能为泪儿做些什么?可如今——

满院子的尸首,雨水一冲,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散的腐尸味更是令人作呕。

一女子的歌声悠悠传了出来。

——再回首,花已落。

再回首,人陌路。

再回首,心成灰。

再回首,爱已逝。

——我们都忘了。

只有在起风的日子。

才会记起。

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青衣男子喃喃自语道。

那调皮的小童耻笑,“恶心——对着这一堆烂尸体,你还有心情吟诗!”

坊间无人不在传——

漓火堂垮了,彻底的垮了!

赌坊的徐东家永远不忘开赌局,道:“漓火堂和赤家这一战可谓凄惨无比,失踪多日的赤家主子拿十万大军层层包围了漓火堂,更有一千名高级术士在阵外不停发射火焰弹,漓火堂众人困在里面只有挨打的份,这惨烈程度,啧啧——”

便有人不服道:“赤家主子趁漓堂主出外而袭击,行为卑劣。”

徐东家摇着手,大吼,“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这局咱们照设,钱照赌,我做东!压那漓堂主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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