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人。
可是现在又算是什么呢？
十年时光如此漫长，就如同封尧的话，一切都已剥离原来的模样。
“我没有想怎样……你放手，封尧……”冬凌努力睁开眼睛，镜片遮掩了渐渐迷蒙的眼神，“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喝一杯而已。”
封尧对着他，想要拿出哥哥的架子说不许，却发现根本没了可能。只觉得满心疲惫无力。
小凌……
看着他又端起一杯酒，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灌进去。
都晚了，是么？
“其实啊，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不过我也没那么懦弱，放着你离开什么都不做……我退缩了十年，软弱了十年，犹豫了十年……这的确都是我的错，我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为自己解释。”封尧只是轻轻的伸出手，摘下了冬凌的眼镜。
不要再伪装自己了，戴着眼镜的你，也没有显得很坚强啊。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你再也追不回来的准备……可是今天其实还是有一些期待，如果你可以——可是连我自己都不再是当年的人了，又怎么可能期望你停留在十年前？不过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做，也太不像个男人……”
封尧自嘲的笑了一下：“小凌，你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吧，柏忆寒？”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冬凌却没有回答。
柏忆寒盯着墙上的挂钟，每次铛——铛——铛——响起来的时候，简直是自己的心脏都要共振了。
分针就快要到达十二点了。
呆呆凌炸毛了就变成了暴走凌，还开走了自己的小粉粉……别是给人拐跑了吧……
慢慢冷静下来的柏忆寒已经摆脱了最初忐忑不安的心境，开始担忧起了冬凌的安全。
对冬凌其实是有信心的。这个人啊，虽然一直都是别扭到底，一句顺从的话也不肯说，可是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并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语。
接受自己的亲吻，虽然掐过他也踢过他，可是也依旧是满脸通红的窝在自己怀里。每次事后都一副悔恨自责外加对他深恶痛绝一碰就炸毛的，可是做的时候，不也是一边哭着一边软软的任自己这样又那样的配合着吗。
这样的冬凌，软软白白香香的抱在怀里，根本就不需要太多语言了。
做就是爱啊！╭(╯^╰)╮
可是平常一副冷面精明的成功样子，其实大脑结构一点都不复杂。而且又软又白又香……柏忆寒想歪了那么几秒，流了流口水。
被坏人骗走了可怎么办！
终于还是及时的回到了担忧冬凌安全的正确思想上。
手机终于应急的响了起来。
柏忆寒觉得，冬凌某次怨念发作，给他偷偷换的神曲忐忑……也没那么刺耳了。
柏忆寒迅速接通了电话，虽然是个陌生的号码：“你好？”
不会是冬凌自己一个人借酒消愁（猜对了一半）醉倒在路边，被好心的路人大叔发现了，然后自己飞速赶到，冬凌满眼泪花的扑进自己怀里，然后……%￥@&*吧？
还是干脆违规驾驶，是警察叔叔打来的，然后飞速赶到的柏忆寒会看到一个蹲在警察叔叔的凳子旁边的冬凌，看到自己就满眼泪花，自己把他提出来，然后……%￥@&*吧？
直到听到那道温和的嗓音伴着嘈杂的背景响起的时候，柏先生美妙的粉红幻想才啪嚓啪嚓全部破裂了。
“柏忆寒？”
“……封尧？！”柏忆寒辨识声音的能力还不错，迟疑了一下也就立刻认了出来。
你都打这个电话了，还假惺惺的问我是不是柏忆寒？！
柏忆寒觉得自己如果可以炸毛的话，也真是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火力全开，浑身戒备。
这简直是最坏的状况了。心灰意冷趁虚而入什么的……
柏忆寒真的很想就用这只手机拍死自己。怎么就那么嘴贱啊，非要和秦明轩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啊！
怎么就不能打了招呼就走啊！
他管得住自己一点，现在就小小柏也有了，自己也有了啊！
哪里像现在这么胆战心惊，对着第一情敌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讲电话啊。
——
“没错，就是我……”封尧的声音似乎带着苦笑，“柏忆寒——”
封尧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柏忆寒直起耳朵，似乎听到他在电话那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喂，封先生？”柏忆寒焦急的询问出声，“你是不是知道冬凌在哪儿？”
“对……哎哟，小凌你——”封尧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暧昧不清。
“你在哪儿？！封尧，你在哪！”柏忆寒按捺着捏碎手机的冲动，保持着仅有的一丝理智问。
“我就在那个酒吧……柏忆寒，你，你来了就知道……”封尧似乎每次提到自己的名字，就要被迫停顿一下。
柏忆寒来不及想清楚，挂了电话就冲了出去。
——
柏忆寒看到封尧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多年积攒的能量似乎要一瞬间嘭的爆发了。
封尧背对着他。
此刻他的姿势诡异而暧昧。
似乎就像是他在抱着什么人一样。
柏忆寒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沉重的踏穿地板。
封尧及时的回过了头。看到柏忆寒凶神恶煞一样，他只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权作招呼。
“柏——”封尧开口似乎是求救的腔调，又在只喊出了一个字后立刻明智的闭了嘴。
柏忆寒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看到封尧的表情明显的扭曲了一下。
酒吧人太多，不然封尧似乎就要叫出来了。他不得不低头轻声说了什么，表情是温柔夹杂着痛苦，安慰着躲在沙发里的人。
柏忆寒的心猛地一抽。
冬凌这是根本不愿意见自己了么？所以听到封尧叫自己，才会这样努力的制止？
原来冬凌一直都这么缺乏安全感。是自己做的太少，还是误会太多……？
正要沉浸入悔恨的悲伤里的柏忆寒，幸好还没来得及完全切断与外界的视觉交换。
他看到了冬凌的头顶。
冬凌明显没被封尧抱在怀里。看他的姿势……怎么像是在沙发上？
柏忆寒的脑子里又嗡的一下。
酒吧人这么多……不会吧……啊？！
走近了能听到呜呜的声音。却不是在哭。
可是真正绕到沙发对面，看到了事实真相，柏忆寒却只是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该死的，封尧到底让冬凌喝了几杯啊？上次冬凌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到，怎么还……？！
冬凌一手攥着关机状态的手机，眼镜没了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也松了，瞪着封尧，似乎跟他有血海深仇。
封尧对着柏忆寒耸肩：“快把他带走……不然我想我会被他咬死的。不能跟他提你的名字，一提起来他就要咬我……”
封尧是真的很无辜。
还没等他和冬凌坦白完毕，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冬凌就已经半趴在桌子上拼命戳手机了。
“你在干嘛？”封尧疑惑。
“……打电话……”冬凌嘟嘟囔囔说不清楚。
封尧费尽力气才明白他这是要打电话，于是只能又问：“你要给谁打电话？”
冬凌就呜呜的哭了。
“柏……柏忆寒……我要打电话……我就要打电话……呜呜，柏忆寒……柏忆寒，打电话……”
封尧一个头两个大，连哄带骗的把冬凌拐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沙发座里。
冬凌已经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路人都用一种谴责加鄙视的眼神看着封尧。
封尧冷汗直流。虽然他的确很对不起冬凌……可是冬凌哭成这样的确跟他没关系啊。
他既然要打电话，又自己喝醉了不知道开机，封同学自然就雷锋精神的拿过了手机要帮他开机。
就这么一拿，就坏了。
冬凌也不哭了，瞬间精神起来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他……手里的手机。
封尧被他瞪得浑身发寒，解释：“我帮你打电话。”
冬凌嗷呜一声，就咬在了封尧的胳膊上：“你骗人……你抢我的手机，还给我……还给我！呜呜……”
封尧痛的龇牙咧嘴，只能放弃了冬凌的手机，又还给他。
冬凌拿到了手机，才觉得安全了，放开了替代品，封尧的胳膊。
可是现在冬凌突然进步了，或者是醒酒了……？他学会看手机屏幕了。于是他发现手机是黑屏的。
嗷呜。
又咬上了。
“就是你！手机坏了……打电话，柏……我要打电话……尧尧哥就是个坏蛋，我要给柏忆寒打电话……”
封尧真不知道自己该为了听到冬凌叫自己尧尧哥而感动得泪流满面，还是该为了布满牙印的胳膊泪流满面了……
连蒙带骗，十八般武艺，封尧用尽了方法才断断续续迂回着骗出了柏忆寒的号码。
其中过程，自然是痛苦难言……
好不容易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结果刚刚想向柏忆寒求救，冬凌尖耳朵听到了柏忆寒的名字，又嗷呜一口。
这回他坚定的认为是封尧自己想给柏忆寒打电话，不让他给柏忆寒打，所以弄坏了他的手机，骗走了电话号码……
封尧一边要安抚冬凌，一边向柏忆寒求救。同时心里还感慨，真是人生如戏啊，什么心灰意冷另投怀抱的戏码，那都是写来骗小姑娘的！
到了他这，怎么就充满了吻印（口水……）和伤痛（牙齿印……），并且跟做爱一点也不挂边啊！
第22章
封尧解释完了，却发现柏忆寒正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
他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缓缓转过头。
冬小凌一脸羞涩，好像觉得很不好意思似的自己缩在一边戳着依然黑屏的手机，小声嘀咕着：“打电话……我就是想打电话……柏忆寒，打电话……”
封尧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来一道雷劈死他吧，冬凌绝对是对他有泰山一样高东海一样深的怨念吧！他之前一副都过去了跟他没关系的表情绝对都是骗人的吧！不然怎么这样陷害他……
让柏忆寒误会他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有妄想症，这绝对是一种报复吧……
“快带他回家吧，他这样喜欢你……以后可别再放他一个人。”封尧笑了笑，指着一边乖乖仔一样的冬凌，“这家伙……我真的完全抢不回来啊。”
或者可以干脆的说，他的心都在你那里。我错过了那么多年，终于鼓起勇气回头时，只剩下无能为力。
柏忆寒看两个人的情景，很放心的什么都没问，对冬凌伸出手：“快起来，跟我回家了。”
当着封尧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告诉他自己有多担心。
不过现在冬凌的状况，说了他也不会记得吧。
冬凌摇摇晃晃站起来，完全扒住柏忆寒把他当做了一根拐棍。
柏忆寒无奈，只能转过身把冬凌背在背上。
夜已经深了，柏忆寒的小粉红跑车被留在了停车场。柏忆寒一边背着冬凌，一边在努力的寻找着出租车。
冬凌软趴趴的，微微发烫的脸贴着他的脖子。
冬凌开始“咻——”“咻——”的吹气。
柏忆寒都闻得到冲天的酒气。他这究竟是喝了几杯啊？
“小凌凌……？呆呆凌……？”柏忆寒试着叫他。
冬凌没答应。
过一会儿，抽抽鼻子，又哭了。还拼命把眼泪往柏忆寒的领子上蹭。
“哎，哎……我错了，小呆子……别哭了，嗯？”柏忆寒放软了语调。
“呜呜……咳咳。”冬凌哭得都差点呛住了。
柏忆寒没办法，只好把他赶紧放下来，拉进怀里亲了亲：“呆呆凌，凌呆呆？哭什么，我最喜欢你了，不哭了。”
冬凌刚刚在他背上还是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努力往回憋，现在柏忆寒一开口安慰，他干脆就越来越委屈的呜呜哭出声来了。
“骗……骗人！你……你就骗我……我，我才不上当呢……咳咳……”冬凌抽了抽鼻子，抬起手揉眼睛。
柏忆寒满心都是愧疚，又亲亲他嘟着的嘴巴：“不骗你……是我错了，我最喜欢你了，柏忆寒最喜欢呆呆凌了。”
冬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犹豫了犹豫，低下头。
柏忆寒看他的样子……这是要说什么？
冬凌迅速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把头埋的更低了。
“我……我很听话……”
声音像蚊子叫一样。
“什么？”柏忆寒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心疼又好笑，好在他已经不哭了，于是又背起他来，慢悠悠的走着找出租车。
“我……我都听你的……不，不说……不说不要了……”
柏忆寒忍不住的开始笑。冬凌啊……怎么就让他这么想要温柔的亲亲他。
“就算你说了不要，我也从没当真啊。”
——
一直到终于截住了一辆出租车，冬凌依旧在低声的嘟囔着他要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
好像他不这样说，就会被柏忆寒丢弃似的。
连柏忆寒想要坐在前排给司机指路都不许，扒住了他像是一块年糕黏在了他身上，柏忆寒稍稍有一点放开他的意思，他就一边提高了声音说要听话，一边开始嘤嘤的要哭。
柏忆寒只好把冬凌塞进了后排，对着司机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自己也坐了进去。
费尽艰辛，一边躲着司机的目光，一边还要不停的亲亲冬凌，让他不要哭，柏忆寒终于把冬凌背进家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看了看挂钟，都已经快要四点了。
给冬凌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了，柏忆寒已经困的眼前都要重影，出现幻觉了。
明早还有一个董事会需要出席，柏忆寒强撑着又把冬凌的脸亲了个遍，就跌进床里人事不省了。
——
所以等冬凌醒了酒，爬起来的时候，就万分凄凉的看到空了一半的床。
下楼看到桌子上又煲好的白粥和几样时蔬小菜，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我先去公司了，你自己按时吃饭。
冬凌的心稍微好受了一点。
可是昨天晚上……自己虽然很丢脸，可是他还是亲亲了，说明他不嫌弃……
可是……自己都那么明显，那么直白，那么努力的说了，什么都可以，怎样都不会说不要了……怎么柏忆寒没反应呢？
冬凌扭了扭腰，确定柏忆寒确实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