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澜连忙跑过去看，刚跑到半路，四周便响起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紧接着粗糙的沙子从树下洒落下来。他没有防备，沙子掉进眼睛里去了。
他低下头揉眼睛，脚踝被两只手抓住，紧接着就是‘咻’的一声，他感觉脑袋充血，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在离地面十几米的空中了。
这下魏墨清总算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不过是几个没成形的小鬼。这种小鬼不是普通的小鬼，它们只有一两岁小孩的大小，身上只有骨头没有肉，两个深深的眼眶中燃着两团绿色的火焰。他们通常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投胎，逗留在人间，本性善良，就是喜欢搞恶作剧。
它们把自己生存的地方当成自己的底盘，一旦有生人进入，就会认为他们侵犯自己的底盘，给他们一点惩罚。所谓的惩罚无非就是恶作剧，吓吓人了事，吓过几次之后，就会停止。现在，有两只小鬼正用干枯的爪子抓着上官澜，让他倒吊在半空中。
上官澜拿出鞭子，往上一甩，缠绕在上面的一根梧桐树枝上，然后一使劲，挣脱开小鬼的手，翻到上一根树枝上。
他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平稳气息，向着小鬼晃晃手中的鞭子，“你们要是再淘气，可别怪我教训你们哦。”
小鬼们被他一吓，叽叽喳喳地往树顶跑，上官澜手一抓，抓住一个跑的慢的小鬼，把他提到眼前，唬着脸道：“听见没有？”
小鬼被他吓蒙了，本能地从嘴里喷出一股烟雾，借着上官澜咳嗽的劲儿飞奔着逃走，隐入茂密的树叶之中。
上官澜咳嗽着从树上爬下来，魏墨清在下面伸着手，生怕他不小心掉下来，直到他安全到达地面。
“张小姐，它们不过是恶作剧罢了，就好像某些人刚搬了家，家里的玻璃老被砸碎，其实这只是它们想与你认识的一个方式，你不必害怕。”
张小青点点头，“真是谢谢你们了。”
上官澜摸摸鼻子，道声不谢。
“墨清，我觉得有些难受。”
回家的路上，上官澜如是说道。他的双颊绯红，本来就水汪汪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之后就更水了，眨眼时还带着一股媚。魏墨清把手贴在他的额上，手下的温度烫的惊人。
“是不是吹了夜风着凉了，不如现在去医院看看？”
上官澜摇摇头道：“我讨厌医院的酒精味，我想大概只是累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吃些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揉揉眼睛，连走路都摇摇晃晃，似乎是困极了，魏墨清便在他面前蹲下来，朝他道：“上来。”
彼时上官澜已经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只觉得浑身燥热，奇了怪了，大冬天的，也没做什么剧烈运动，为什么会热的想脱光衣服呢？他踉跄了几步后，趴到魏墨清的背上，耸拉着脑袋。
魏墨清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怠慢，背着他打了辆的士直奔回家。
玄儿和魏砚浊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被门带进来的冷风吹了一哆嗦，又见魏墨清背着上官澜急匆匆地进来，玄儿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魏墨清身边，奶声奶气地问道：“墨清哥哥，澜哥哥生病了么？”
“可能是着凉了。”
玄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小手抓抓头发，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澜哥哥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玄儿给哥哥拿药去。”
玄儿忙着去找药，相比之下，魏砚浊就显得淡定许多，坐在沙发不挪动一步，直到魏墨清把上官澜背进房间，才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
好热，上官澜朦朦胧胧的想，他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清醒，不管是做梦还是清醒，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拿一桶冰水浇在身上，好驱散身体内跟火山爆发一样升腾起的热气。
有什么东西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抱住，然后往身上一扯。
魏墨清给上官澜放好洗澡水，想叫他起来洗澡，谁知手刚贴在他的脸上，人就被他一拉，直接趴在他身上，一股火热的气息贴上来，在他身上摸索着，还发出喃喃的自语，他一不留神，衣裳已经被扯落半边。
上官澜的双手扣住他的腰，起先还只是把脸放在他的胸口蹭啊蹭，最后索性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嘟着嘴在他身上乱啄。
“澜儿……”
他抓住上官澜的手，阻止他四处乱摸，虽说他平时冷淡，但该有的需求他还是有的，特别是身下还是自己爱的人，想不冲动都不行。他看着上官澜意乱情迷的样子，想起小鬼喷向上官澜的那口烟雾，该不会是有催情作用的吧？
许是看魏墨清许久没有动作，上官澜也不好受，急了，抬起蒙着雾气的眼，带着泫然欲泣的语调道：“墨清，你不爱我么？”
爱，怎么能不爱呢，魏墨清想起魏砚浊说的话，如果想上官澜离不开你，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吧，煮成熟饭，熟饭……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么？
“玄儿，你在干什么呢？”
魏砚浊看着贴在门上的玄儿，好笑地问道。
玄儿直起身来，小脸上尽是迷茫，“砚浊哥哥，里面有好奇怪的声音哦，澜哥哥是不是很难受呢？”
魏砚浊便贴在门上一听，露出了然的笑，把玄儿抱起来，“墨清哥哥正在给澜哥哥治疗呢，玄儿不能打扰他们，不然墨清哥哥急火攻心，会走火入魔哦。”
玄儿露出一丝担心，郑重地点点头，“嗯，玄儿一定不会打扰墨清哥哥的。”
魏砚浊眼一眯，笑意隐于眼底，然嘴角挂着的媚笑，怎么看怎么像狐狸。
35.校园生活之感情转折（下）
上官澜沉默地盯着天花板，脑子还处于空白阶段，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般，腰下酥麻，庸懒的连手指都不想动。
他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记忆也慢慢恢复过来，心道，昨日小鬼的那口烟雾有够厉害的，竟然能使人处于短暂的麻痹之中，他昨晚连路都走不动，还要靠魏墨清背着，之后发生了什么呢？记不起来，估计是睡着了吧。
耳边有气息抚过，有些痒，他转过头，一下坠入了魏墨清那双深沉的眼中。
魏墨清直起身，上身没有穿衣服，他虽属于书生型的人，身上却是肌理匀称，身材真是该死的好。
上官澜本能地仰起头，防止鼻血流下来毁了自身的形象。等等！魏墨清怎么会在他床上，还赤果果地展示自己的身材，若在平时，他想偷窥一下，可是要遭好几个白眼的，而自己，怎么也好像光着身子。
魏墨清自然而然地俯下身，噙住他嘟着的唇，好一番蹂躏。
“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想了很久，就只想的到这句话，虽然土，虽然俗…可是，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之后女主就会用衣服捂着身子，含娇带媚地点点头。
然而上官澜肯定是个例外，经魏墨清这么一提醒，他总算想起是怎样一回事，顺带想起自己昨晚是怎样的娇喘连连，怎样的欲求不满……他的脸由黄转红，由红转绿，由绿转黑，跟个七彩调色盘似的，继而爆出一句，“老子又不是女人，才不要你养……”
魏墨清亮着的眼一下暗淡，不过就是一瞬的时间，又恢复过光彩，了然地拍拍他的头，跟他一起看过那么多肥皂剧，哪怕迟钝如魏墨清也懂得，当主角说不要不要的时候，其实心里的语言是“嗯，嗯”。
“我去给你熬点小米粥，你乖乖地躺着。”
他起身穿衣，露出光滑的背部，直叫人想上去摸两把……完了，上官澜唾弃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色胚了……魏墨清前脚刚出去，玄儿就飞奔进来，一下扑在上官澜身上，差点把他的肺都挤出来。
他抬起泪眼，抽泣道，“澜哥哥，你没事了吧。”上官澜连着吸了好几口冷气，咬着牙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呀。”
玄儿抽泣两声，鼻子和眼睛都哭的红红的，“昨天晚上你回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住，砚浊哥哥说你得了好严重的病，弄不好就会死，呜……”
该死的魏砚浊，他在心里暗骂一句，勉强地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实际上仅仅是面部抽搐而已。
“玄儿能不能先从哥哥的身上下来？”
玄儿才发现自己还坐在上官澜的身上，急忙爬下来，小嘴一瘪，哽咽道：“玄儿是不是压疼哥哥了。”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真令人想狠狠地蹂躏他的小脸，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现在连抬手都觉得累。
“哥哥顽强地像小强一样，怎么会有事呢？”
玄儿吸吸鼻子，道：“看来墨清哥哥的医术很高超呢，一下就把你治好了。改天让他也教教玄儿，玄儿也想当神医…”
医术……神医……如果那什么也算医术的话……天呐，魏砚浊那混蛋究竟给玄儿灌输了什么！！！
门口传来几声窃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上官澜不想转头去看他，因为那一定是一张似笑非笑的嘲讽脸。
然后有些事，不是他不去看，就不会发生的。
“嫂嫂，恭喜你终于修成正果了。”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挑，这话就变得暧昧起来了。上官澜眼一瞪，“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魏砚浊在床边坐下，向着玄儿道：“我哥正在做奶油小蛋糕哦。”
玄儿眼睛一亮，握着小拳头光着脚丫就跑出去了。魏砚浊仅仅是看了门一眼，门便自动关上了。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这是上官澜从未见过的魏砚浊，褪去一切的伪装，严肃非常，显出王者的风范来。
“你知道我小时候很讨厌你吧？”
上官澜点点头，小时候魏砚浊总是想着法子捉弄他，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每次他做坏事，若是被魏砚浊碰见，定会告到天帝那里去，于是便免不了一顿责罚。本来他以为魏砚浊只是和他闹着玩，然而在一次看到他对他那厌恶的眼神之后才明白，魏砚浊是讨厌他的，并且带着一点恨。
“那么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原因么，再也明显不过，无非就是魏墨清了。
“哥哥他，一直向着你，有什么好事也总会先想到你，他关心你是否吃饱，是否睡好，关心你的一切，而对于身为弟弟的我，却没有一句贴心的话。每次在我捉弄你之后，他定会教训我一顿，虽然他嘴笨，说不了几句，然那冷漠的态度，足以令我难过好几天。我那么想同他亲近，他的眼里却只有你，你就好像是设置在我们之间的鸿沟，阻隔我与他的交流，所以，我讨厌你。”
他冷漠地述说着，回忆起那段记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他勾勾嘴角，现出一抹笑意。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明白了，他是真的把心给了你，甚至……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我看着你日夜守候在他的床前，握着他的手小声地呢喃，那时候我想，如果哥哥醒不过来，我就送你去陪他，如果他醒过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把他交给你。”
这一段话说的上官澜动情，他吸吸鼻子，哽咽道：“可是，我让你失望了是不是，你把他交给我，我却想着太累，想着放弃。”
“我原以为你跟他一起那么多年，多少是了解他的，他生性冷淡，对谁都如此，包括我，特别是在那件事之后。唯独对你不同，他会对你表达自己的情绪，对你倾述自己的感受，那是我多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
“你不是说，要把他抢走么，我怎么觉得你把他往我这边推呢？”
魏砚浊转回目光，凝视着上官澜，认真地不能再认真，“因为，我想让他幸福。”
上官澜紧紧地抿住唇，无法表达心中的复杂情绪，他使劲地点点头，坚定道：“我答应你。”
魏砚浊站起来，恢复了一袭玄衣，长发及腰，眉间一朵曼珠沙华尤为妖艳，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眉尖轻挑，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如此甚好。在人间的事情办完了，我也要返回魔界了，你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不跟他道别？”
“不了。”
怕自己到时候看见他难过的样子不舍得走，不能再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了。
“其实墨清他，也很爱你……”
他又是勾起一抹轻笑，轻声道：“我知道。”
那个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努力安慰他的少年，那个在自己生气的时候，努力讨他开心的少年，那个在自己撒娇的时候，宠溺地笑着的少年，他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呢。
片刻之后，魏墨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进来，看着仅剩下上官澜一人的房间微微一愣，敛下眉眼，道：“他走了呀。”
“嗯，他说他会再回来看你的。”
“不稀罕。”
魏墨清把小米粥放到一旁，轻手轻脚地将上官澜扶起至半躺，垫高枕头让他舒服地靠着，一勺勺地舀起小米粥吹凉了往他嘴里送。
“墨清，你刚说对我负责的话，还算不算数……”
魏墨清一顿，挑起清艳的眼角，“自然……”
36.第六宗生意：厕所的亡灵（上）
滴答、滴答……
平时细小的水声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清晰，伴随着阴冷的风，有种让心头发毛的感觉，眼前并不完全是黑暗的，有清冷明亮的月光从窗户上照射下来，然这冰冷的月光却愈发使这个小小的空间显得诡异。
上官澜不自觉地抱紧双臂，想要把围绕在身体周围的寒气驱赶出去。他现在在一间新盖好的厕所里，这其实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公用厕所，男左女右，一面是分隔开来的方便的地方，一面则是洗手的地方，洗手台上方镶嵌着三面镜子，三面镜子都蹭光发亮，发射着窗户上照射下来的月光。
这间厕所是一条巷子里的住户集体捐钱修建而成，才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在使用的过程中却出了问题，当然，不是功能上的问题，而是据说这里闹鬼。首先是一个住户半夜上厕所，发现厕所顶端无故掉下很多头发，吓的他裤子都没提就跑回家去，紧接着许多人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有一个人甚至说在顶端垂下的头发里看到一双哀怨的眼睛。
于是，人心惶惶，有人就打电话给了墨澜事务所求助。
上官澜打开一个个隔间的门仔细地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舒了口气，打算去隔壁厕所找魏墨清。
他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脚下有点怪怪的，按理说，脚下应该是光滑的地砖，但是怎么有一种踩在纱布上的感觉，有些滑，他一个激灵。缓缓地低头看脚下，地上铺了一地的黑发，还像波浪一般翻腾，起伏越来越大。
出口处被头发封了个严严实实，上官澜缓缓往后退，背靠着墙，缩着身子。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好像置身在冰窖里，寒气刺的人头皮发紧。
“墨清……”
上官澜放开嗓子叫，也不知道魏墨清能不能听见。
一股寒意从头顶透下来，上官澜一阵发颤，眼前已经垂下几根乌黑发亮的头发，起先是发梢与视线齐平，接着慢慢的，慢慢地往下降，头发也慢慢变多，渐渐地，要遮住整个视线。
上官澜不敢抬头看，生怕头顶的非人类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心理承受不住，要做好几天的噩梦。他承认自打来到人间之后，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小，因为这里有好多东西简直超乎想象，哪是他在安逸的天庭见到过的，再者说了，他的法力被封印，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的，到时候轮回个好几世的，就不能与墨清长相厮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