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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淩旧事上+番外篇——by只影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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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崇拜!”贺镜南戳了戳慕容的小腹,撅嘴道。

“啧,还酸着呢!别戳!”有慕容这个大大咧咧可以真心以待的朋友,真好。

八月初九这天,程府一年里第二次披红结彩,鞭炮声声。在宾客的围观下,穿着洋绸大红喜服的新娘被两个富态的喜娘扶着夸马鞍、过门槛。程倾涵穿着改良的武官常服,英气逼人,俊美不凡。不管出于真心假意,众口啧啧称赞“好一对璧人!”“真正的霞光女啊!”“郎才女貌”。称赞声不绝于耳,程府众人都笑得眉眼弯弯。

“长宁帝卿驾到!”

“兵部尚书刘勇到!”

“礼部尚书顾云洲到!”

“刑部尚书纪凡到!”

……

一声声唱和,真真显出高门喜事,嘉宾良朋。

“臣程倾涵(民女芸娘)拜见帝卿!”一对新人上前,准备下拜。

贺镜西伸手相扶:“镜西今日以同窗身份来喝云坡兄的喜酒,这般多礼做什么。说来,镜西还要恭祝二位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啊!”

程倾涵静静看着一袭紫衫的贺镜西,詹静一笑,拱手道:“多谢!”

一些老臣还是知道贺镜西肄业于讲武堂的,看讲武堂昔日同窗今朝风云汇集。贺镜西万人之上,贵为帝卿,虽在后宫,仍可影响前朝。程云坡卸了兵权,可在军中的威信极高,如今教习储君,前程妙不可言。刘勇、顾云洲、纪凡均是六部首长,与程贺二人关系不浅。如今顾家被连连打压,史相年迈力衰,皇帝力扶东宫、提拔景弘四年的讲武堂旧人。看来,今上又要搅动一番风云呐!

莫谈国事,既非搅动风云之辈,还不若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吃顿酒席,看看热闹罢。

“绍卿,弟妹可是大美人啊!还是戏里霞光那般琴心剑胆,与东海战场追随云坡三年。你说云坡是不是好福气?”刘勇边打量一身喜服的程倾涵边与贺镜西开着玩笑。

程倾涵听了朝芸娘温柔一笑:“云坡自知亏欠芸娘甚多,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芸娘一副江南女子的秀丽长相,听良人含笑情语,愈发俏脸羞红,明丽如花。“将军~”

顾云洲打扇轻笑:“怎么还叫将军呀~”

“对对对,改口改口!”这桌都是讲武堂的同年,大伙跟风起哄。

芸娘黑亮的长睫扇得更频繁,脸红得滴血。亲友那桌上的程夫人看了,也只能摇头。典型的军痞做派,不好去劝的。

程倾涵鼓励地看向芸娘,毕竟是是东海上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人物,娇羞也只为心爱之人。果然,芸娘一昂头,声音大了许多:“云坡~”

“哦~~~这就对啦!来,当众喝交杯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倾涵苦笑,这些老同学是真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贺镜西一直浅笑着,偶尔也和刘勇他们一起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今天他只是贺镜西,为一段故梦、一位旧友同窗浅笑举杯。那个边城的梦里只有笑声和汗水,只关于青春,和友谊。

程倾涵的目光偶尔和他触碰,两人也只是相视而笑,虚碰酒盏,再,一饮而尽。

贺镜西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同窗敬的,自己回敬的,其他官员们大着胆子来敬的,家里人敬的……还有,每次看到那人,想到从前而自斟自酌的。

刘勇有些担心:“绍卿,可以了吧?别喝了。”

贺镜西杏眼一挑:“多嘴!又不是你家的酒!”

“啧,是我家的酒你想喝喝多少。今儿云坡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喝高了!”

“刘长空,你再啰嗦一句,我让景弘革你的职!”

“喂,你今儿不是贺镜西么~又拿帝卿身份压我!”

“呵呵,对,我是贺镜西,什么长宁、什么帝卿,通通滚蛋!来,喝~”

“……”

红烛高照,光华熠熠。新婚的丽人走近满身酒气的丈夫:“将军,芸娘伺候您更衣罢~”

程倾涵摆手,捏捏酸胀的额角:“累了一天了,你先歇下吧。我,出去醒醒酒。”

看着英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芸娘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咦,那不是小叔吧?”贺镜南抱着一盘凤爪,戳戳一旁的程敛之。

“看错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会是小叔?你什么眼神啊?”程敛之捻了一个凤爪啃了起来。

“是哦~怎么可能?小叔比那人高些。”四味轩里,夫妻俩凭栏啃凤爪,很有情调因为一直忙着待客,两人忙了一天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到了晚上客散场静,两人才偷溜出来填肚子。许是太饿了,贺镜南竟看到一个跟程倾涵极其相似的人走在凌江的江堤上。

“啧,这凤爪还没有婶娘做的好吃。”程敛之虽是这么说着,可还是不停手地又拿从盘里拿了个。

“是诶~小婶婶菜做的好,长得也好看。”贺镜南舔着嘴角的酱汁,咧嘴笑着。

“敛之,我觉得咱们得晚点要娃娃,不然侄子比叔叔大好像不太好诶!”刚才说到了洞房,贺镜南突然想到了好远……

“……”程敛之放下啃了一半的凤爪,真是百感交集啊“阿南,我还是那句话,舍不得你受苦……”

“哎呀,别说傻话,生娃娃没那么吓人的。你看阿容不挺好的么!再说,我最近很能吃,说不准已经有了……”贺镜南看着自己凸出来的肚子(其实是吃撑了的胃 )羞涩道。

那是胃那是胃!程敛之呐喊!“你只是最近能吃么……”绝不相信这种没长大的人能当爹,程敛之大摇其头地继续啃凤爪……

夜空宁和,晚风拂柳。千里凌江上点点渔火,水空相映,也别有一番情态。不同于夏夜的凌江边上纳凉乘风的人络绎不绝,秋夜的江风带着一丝凉气,时间一晚,江边几乎没什么人了。冷风一吹,程倾涵顿觉身上的酒意醒了几分。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洌洌酒香,没有月,今晚的自己却有了久违的沉醉。

很久没有见他那样笑过了,长空说得不假,绍卿的笑美得难以言说,美得让人沉醉。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总是不笑,要么冷笑。后来,他的笑意渐渐多了起来。

齐射拿到甲,他会扬眉一笑,睥睨全场却不让人生厌;

自己说了笑话,他会不在意地嗤笑,但眼睛却晶亮的;

长空、小顾给了自己排头吃,他会撑着膝盖大笑,直到笑出泪来;

当自己扬鞭立誓,说要扫清倭患,他听着,笑得那样温柔,温柔得生出类似崇拜的情愫。

而记忆里绍卿让自己近乎流泪的笑意却是在后山无人处,迎着阳光含笑端详那枚自己送他的草戒指……

今天他的笑却不是记忆里的任何一种,那是放空一切,近乎无欲无望的淡然。真好,他已放下。淡然得向最开始一样,举杯祝自己幸福,带着一个往日同窗的情谊。放下吧,去接受万人的仰望,站在最高处,让我能在膜拜的人群中远远地祝福你。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不远处的歌台传来曼乐声声,程倾涵闭眼都能想象那纸醉金迷的皇都夜宴。

“千金良夜,曼语歌吹,云坡为何临风怅叹?”程倾涵错愕睁眼,一叶扁舟驶到跟前。贺镜西一身朱红轻衫立于舟上,云丝飞舞,仿佛神仙所化,眨眼间便要乘风而去一般。

火一般的衣衫顷刻点燃程倾涵冷寂已久的血液,凉风好月,璧人成双,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图景呈现眼前。在战场上几度濒死之际,都看着他身披嫁衣款款而至,眉眼如昔,含笑叫一声“云坡~”

“云坡~”程倾涵长久的凝定让贺镜西生的笑容有了一丝勉强,果然,年光流尽,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待。

一下刻紧拥的窒息让人生出绝望的快感,滚烫相触的唇溢出压抑的呢喃:“绍卿,绍卿……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走……”

“云坡,别这样,别这样……”贺镜西口不对心地仰头迎合着疯狂的激情,纤长的十指紧扣着程倾涵还未换下的喜服。

压抑了太久的爱恨痴怨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发泄出来,两人撕扯着彼此的衣服进入船舱。呼吸压抑、沉重,又带着病态的欢愉。

景弘十四年八月初九,凌江上一个平凡无奇的秋夜。疏月亘古长照,看透人世悲欢。孤舟一叶,摇荡在波平如鉴实则暗流汹涌的凌江上。起起落落,如浮生半世。

27、故梦新侣(二)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岸上的歌声渐渐转为激越的塞外民歌。

轻舟仍在摇曳,岸上不知何时伏跪了大批乌衣银刀的通天卫。

“公主有恙,望帝卿速速回宫。”厉承恩的得力助手,通天卫副指挥使张明朗声宣令。

晃动止于话落之时,贺镜西猛地推开伏于身前的程倾涵。碰的一响,程倾涵捂着后脑坐起来。衣衫不整的两人喘着气互望良久,然后贺镜西凄然一笑。“对不起……”这声抱歉迟来了十一年,我们又差点一错再错。方才的拥吻纠缠果真是来如春梦了无痕,去似朝云无觅处么?程倾涵苦笑:“我从不怪你。”

贺镜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果然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十一年前我为了家族荣华、你我前途背信断情,那一刻起我就不能回头了。如今你有英名美眷,我也有了无忧,便更不能行差踏错了。今日是我醉酒失德,多有得罪。你我以后情谊如故,就如长空小顾他们一般相处,可好?”

程倾涵除了点头还能怎样,今晚的贺镜西反复无常、行为颠倒,自己又何尝不是?罢了,就当是醉后一个荒诞的梦吧。不管怎样,起码从今往后又可回到最初,那年少情谊总该看重。多个长空那样的朋友,不是很好?

“快回去吧,公主需要你。”程倾涵淡然一笑,却有种历经沧桑的沉重。

伸手在程倾涵手背拍拍,贺镜西颔首:“改日邀上长空、小顾,大家再聚。”

脚下一点,贺镜西飘然落到江岸。展臂让随同而来的凝碧为自己穿上羽衣风帽,贺镜西也不看那些跪地的通天卫,淡淡说了声“回宫”。

车辙哑哑,程倾涵仰面倒在船板上,一动不动。不想起身,不想目送,不想再一次看到他被簇拥而去的背影。

“无忧怎么了?”贺镜西大步走在蜿蜒幽深的回廊上,每一座宫殿都有长廊连接,南华的皇帝和他的妃侍们永远行于高出,俯视众生。

“申时午睡方醒便嚷着热,晚膳后竟出了痘!太医看过,说是普通水痘,退了热便无碍了。只是眼下殿下还烧着,直嚷着要主子您。”凝碧紧跟贺镜西身后,说话间就到了无忧的寝殿。

贺镜西推门便看到景弘怀抱无忧在房里来回走动,口里还念着:“无忧乖,睡着了就不难受了。你爹爹一会儿就回,一会儿就回。”

贺镜西要伸手接过无忧,景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女儿,贺镜西用下巴试了试孩子的温度。还在发热!无忧皱着脸,带着哭腔咕哝着:“爹爹,无忧难受……”红热的脸还不住往贺镜西怀里贴,贺镜西的心有些颤抖。虽然是无忧的生身之人,贺镜西却自知自己对无忧的关怀不及景弘一半。可无忧还是很亲自己,总像影子一样黏在身后。今日豁出去般的举动贺镜西是不惮于被景弘知道的,他就是有种预感,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总觉得景弘短期内是不会跟贺家撕破脸的。而且,所谓恩爱夫妻不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多年来景弘身边的男男女女自己从不过问,想来就算自己和程倾涵怎么样了,景弘也顶多当个笑话看了,不会在意。可是自己竟该死地忘记了无忧,他的无忧。如果今天一旦和程倾涵行到最后一步,自己怕是再也无颜面对亲他爱他的女儿了吧!

“无忧乖,是爹爹不好,爹爹错了……无忧,爹爹的无忧……”贺镜西晃着女儿,把脸埋到孩子香软的头发里。

“你去香汤里洗一洗,身上的味道太杂了,无忧闻到会不舒服。”景弘第一次用吩咐的语气对贺镜西说道,也不看贺镜西的反应,转身离去。

“宣张明进宫!”朝李忠扔下一句,景弘寒着脸一路疾行,沿路宫人惊恐不已,纷纷拜倒。

……

“舟内二人成事没有?”李忠偏着头笑看着张明,神色却是一派肃穆。

“回李公,小舟甫一晃动,下官就颁出口谕,事止人离,如此而已。”秋夜微凉,张明满背冷汗。

“帝卿容止可有不妥?”

“未有不妥。”

“没成事就好。”李忠也是长舒一口气,自语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深查。没人看见剩下那人吧?”

“没有,那人一直不曾离开,下官留了人守在江岸。李公,您看……”

“把人撤走吧~唉,今夜行动之人都派到旧都守陵吧,这也算今上开恩,你们好自为之啊!”

“多谢李公~”张明跪地拱手,只觉一场大战方歇,心累不已。

一连数日贺镜西都陪在无忧身边,无忧满身水痘的忧心很快被爹爹的温言软语、呵护宠溺转为开心。

“爹爹,我要吃藕丝糖~”

“好,让凝碧姑姑给你做。”

“爹爹,好痒,我想挠~”

“不可以,爹爹给你吹吹,小痘子挠破了要留疤的。”

“爹爹,无忧想去小叔家玩~”

“乖,等无忧好了,爹爹让小叔来接你。”

“爹爹,我可以跟尤侍卿学南剧么?父皇已经答应了~”

“……是尤侍卿要教,还是你自己想学?”

“无忧自己想学,好不好么,爹爹~”

“随你高兴,不过先把病养好。”

“爹爹,爹爹,爹爹~”

“……”被吵了四五日,贺镜西只有抿嘴扶额的份了。

“无忧最喜欢爹爹了!”小公主身上的痘子都消了,人也活蹦乱跳起来。把小脸往贺镜西的怀里贴,小手紧紧地拉着大人腰间的玉带。

贺镜西虽然一脸无奈,可心里却又绵又软,感动中带着欢喜。真好,自己终究不是一个人。除了贺家的荣华,除了景弘的占有,自己还能被单纯地需要着。

每年中秋,明宫都要开蟹宴,吃蟹赏菊,引皇都风雅。本来这事都是贺镜西一手安排,但今年因为照顾无忧,风头正劲的尤琬便取而代之,协调各方,忙得不亦乐乎。

“这是御膳监送来的蟹,说是让重华宫先试试品质。那尤琬倒是个会做人的!”凝碧拿着全套吃蟹的器件,取螯开壳,手指灵活。

贺镜西晃着一碟蟹醋淡笑:“嗯,跟聪明人打交道是省心。”

“再会做人又怎样,没得一儿半女傍身终难长久。”

“我有无忧又怎样?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景弘与贺镜西冷战数日,是贺镜西入宫至今不曾有过的。

“今上最近是忙着安排东宫北巡之事,李大伴让主子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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