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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淩旧事上+番外篇——by只影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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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这便是文清侯府了。”

没有文清侯亲临平州港迎接的资格,萧延知道自己的处境,苦笑一下跟着候府的管家一路分花拂柳去到书房。

推开院门,满地梨花,只那一眼,便半生难忘。

“文清侯贺言拜见宁王殿下,言病骨疏离不能亲往码头迎接宁王大驾,万望殿下海涵。”二十六七的男子清瘦俊雅,目光却纯净得如山涧清泉。一句话被咳喘打断了几次,胸前轻微的颤动让少年王子蓦然生出几分怜惜。

“文清侯言重了。延……”意识到名字与“贺言”的“言”字同音,两人俱是轻笑出声。笑声牵动起咳嗽,贺言咳得双颊都泛起红来,生出股与性别、年岁不符的妍丽来。

“进屋罢,外头风大。”萧延从来都是谨言慎行的,第一次反客为主,没想到贺言竟不以为忤,仿佛两人相熟已久。

太子被废,大皇子战死疆场。三皇子和六皇子在皇都斗得天翻地覆,元寿帝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管不得那么许多。两年一次的巡边便派到了闲散不得志的九皇子身上,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平州的行宫也没人收拾。在平州的半月萧延只得住到文清侯府上。

白日里各处察访,夜了在候府的生活却不似想象中的单调。

“殿下,要去珈南苑品茶么?”

“文清侯,叫小王燃犀便可。”

“燃——犀——”和声曼语,却让少年的心怦怦直跳。“来而不往非礼也,燃犀也叫言的表字罢。”

“嗯,审言。”不知是不是错觉,贺言的脸不可察地红了红。

“燃犀,你多大了?”贺言把书卷成卷支着下巴,歪头笑问。

萧延不知是第几次走神,真是奇怪。明明是有妻有子的侯爵,却经常露出赤子情态。也是,从小娇惯的世家公子,家业之前有妹妹打理,现下是管家族人管着。两个幼子常年和妻子住在别院,万事不操心,心性慈柔良善,不怪乎竟有那样纯净的眼神。

“燃犀?”细白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萧延回过神,有些羞恼。却大起胆子握住那纤长手指“十六,明日是我十六岁的生辰。”

贺言垂眼看着交握的手指,竟舍不得抽开。

有些东西就在那个春日里暗暗生发,萧延合拢两人的手,轻柔却郑重地吻上去。有些话,不必说;有些情,已然懂。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该你了,燃犀。”

“花树铜灯,真要往上面刻字?”

“身外之物,管它,尽兴就好。快些!”贺言递过银簪,欣赏着自己刻在灯柱上的词。

“罢了~”萧延看了眼窗外星河,慢慢刻道:“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江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贺言边刻边说“我从小身体不好,很少出院子。白天看书,晚上就抱着琴去珈南亭看星河。看那星河璀璨,夜空无边,总觉得人生如寄,微如尘埃。人那么渺小,心怀却可以无限广阔。寻四方山川,胸怀天地应该是很快乐的事罢?”

“难怪你要以星河为题对诗,审言,你很喜欢星星么?”

“嗯~该你了。”

“武凌城外有观星台,那里可以看到最亮的星星。你,要去么?”

“这样,我很少出门的。不过年底我会随进贡的船队去武凌的,到那时……”

“我带你去!”少年宁王的眸子清亮含情,贺言垂睫低笑:“真是个孩子——”

银簪落在青砖上,叮咚有声。明月有情,清风为证。双手交握,唇舌交缠间两人忘却俗尘烦忧,只有此刻的天长地久。

元寿三十七年的冬天,萧延时常徘徊在皇都码头。盼来了贺家的楼船,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临风北望,萧延持萧久立。“入冬侯爷的喘症就犯了,见不得风的。”李忠为萧延披上披风。

“阿忠,他日我要修得百尺高楼,只手摘星。”

“燃犀,你越来越像你母亲了。绝世的名伶,却因为朕的爱情夭逝深宫,朕对不住你们母子。你是朕最喜欢的孩子,朕却不能给你一点疼宠。这些年你的不容易朕都看在眼里,朕把那个位子留给你了。也必须给你,你的兄弟们一旦坐上那个位子,是容不得你的。你去找这名录上的人,都是朕留给你的可用之人。外朝就靠他们了,后宫你要跟顾贵妃走近些。朕看了你的《星河传》,呵呵,孩子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那人不管是谁,以后再纳进宫里。眼下你要娶个顾氏的女儿拉拢顾家,也就是整个文官集团。朕能为你做的不多了,以后凡事要靠自己。别再藏拙了,老三和老六斗得差不多了,实力大损,现下不能把你如何,你要抓住时机啊!咳咳咳,燃犀……”那是萧延记忆中父皇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次,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开始拜交官员、参与议政,觥筹交错间平州那半月时光总是浮现脑海。《星光传》已传唱武凌,每当静夜,总想起那人眼底的星光。

后来真是君子之交了,偶尔的信件来往,生辰时寄送礼物。自己会提起些市井趣事,或新出的南剧话本。他的信字很少,多是些花叶、涂鸦。

在星空两头,他不知他捧着《星光传》甜蜜唏嘘,他不知他登临西山北望长叹。

41、番外(一)

我叫贺福,记事起就跟在主子身边了。主子是平州贺府的大公子,文清侯嫡亲亲的独生子。贺府传到主子这一辈血脉已经很稀疏了,是故主子一落地就被当做宝贝给供起来。主子的身子不好,有喘症,是娘胎里带出的病。

侯爷怕主子长不大,就听道士的话,把主子珍而重之地悄悄养在后院,最好少出门见人,莫沾得那俗世的污浊之气。

主子的房里常年都透着浓重的药气,夫人心疼,便把主子的卧房一改再改,后来改得有府里的大厅大了。主子又大些,夫人又开了个新院个主子起了个亭子,叫什么家南亭。亭子的牌匾还是请大师开了光的。

主子喜欢在那个家南亭看星星,春夏二季还好。秋风一起,主子便不大能出屋了。侯爷找了许多工匠,在主子十四岁生辰时造了座十二连枝灯搬到主子屋里。不是我贺福夸口,在富甲天下的贺府,又是在主子身边,从小打大我见过的珍奇宝物不比当铺的掌柜少。可那座灯,啧,可真是奇巧得紧。注上灯油一点,那光亮便从银叶间漏下来,跟满天星斗似的。如此一来,宽敞的屋里一点上灯,看起来还真有点满天星的意思。

主子拢着大氅,亲手点亮铜灯。看得出他很高兴,主子身子不好,性情确是没得挑的。我从未见过主子那般温和心善的,我在他身边这些年还从没见过他脸红大声。主子长得俊,每次主子一笑,阿红的脸就变得跟她名字一样。老太君也说,就是书影里的才俊公子也不及主子十之一二。

“咳咳,阿福,叫阿敏也来看看这新鲜玩意。”唉,说起小姐,我又有话说了。侯爷只得夫人一房正妻,连个侍妾也没有。主子两岁上,侯爷夫人得了小姐贺敏。光听这名字也知道主子们对这小姐的期望了。小姐也是个好强的,能干得不输男儿。开春后跟着堂少爷学做生意,侯爷也有意培养,左右在幕后经营,外人哪里知道。

主子很疼爱小姐,有新鲜事物总要分小姐一份。先前小姐和武陵将军府的程少将军定亲,主子伤怀了许久。

小姐能这么早定亲,主要是老太君已经给主子定下了琅琊王氏的小姐。待入夏主子的身子好点儿,便迎来新奶奶把亲事给办了。念在主子年纪小,王家小姐还比主子长了两岁。想来是想让老太君早些抱上重孙罢。别问我怎么懂这么多?每天跟三姑六婆,大夫药僮混一起,不懂也懂了!

扯远了,我去书房叫小姐。小姐捧着账本,小眉头夹得紧紧的。听闻是主子叫她,才舒展了眉眼跟我离开。

在六月里,新奶奶来了府上。很漂亮的女子,柔得像水一样。夫人交代了冰人,不能找太厉害的,主子不喜欢。

府上的嬷嬷在婚典前教了主子好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主子听得一愣一愣,直摇头叹气。婚典办得很热闹,礼部侍郎甚至送来了今上的贺礼。可婚典后,主子就大病了一场。吓坏了侯爷、夫人,大夫说主子身子经不得太多房事。夫人脸色暗了几暗,侯爷只得叹气让主子住回先前的院子。

好在第二年王夫人(雷一下)生下了大公子,府上高兴得连派了十来日的粥,光红鸡蛋就发了几筐。侯爷大喜,甚至让主子自己给大公子起名字。那时主子很迷镜堂的砚屏,便给大公子取名“镜西”。侯爷说名字起得好,那是,主子是平州城的大才子。书法尤其出名,一字难求的。

小姐逗着大公子,笑言若是再有二公子岂不是要叫“镜东”?

可是直到大公子六岁,小姐口中的“镜东”公子才来。那时候,王夫人已经住到城外的别院,与主子一年也见不上几面。主子还是高兴的,撑着身子去城外看二公子,摸着跟自己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娃娃合不拢嘴。

其实三个公子里,只有二公子小时候跟主子小时候长得最像,反是小公子长大后越发像起主子现在的模样来。唉,这是后话。

主子的身体时好时坏,待侯爷、夫人故去后,王夫人干脆带着两个公子常年住在别院。小姐起先很不高兴,但主子对王夫人很愧疚总说她不快活,让孩子们陪着她终归是好的。看着珈南亭里主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样子,我真是难受得不行。

后来小姐也嫁去武凌了,主子就更孤单了。主子对小姐也愧疚,总说是自己身子不好才耽误小姐这么些年。主子总是舍不得身边的人,总替别人难过。他不知道他的病最忌耗费心神么?!我念他他还闹脾气,说我没有规矩。可我知道,他最是好心,从舍不得罚我的。

我常想,主子平稳心绪这些年,又一直用好药养着。虽是病弱,却很少伤怀,春秋应是的得了长久的。可有些人是劫,命中注定了的,躲不掉!

元寿三十七年时,我已经是府里的大管家的。那年春天,主子被病拖得狠了,近四月间才能出门见风。武凌来得巡边御史要在府里住些时日,御史是不得志的九皇子宁王。说实话,除了皇都那两位风头正劲的皇子,我还这不知道今上还有个九皇子。我看主子身子亏虚得厉害,人已经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便说太守去码头迎接宁王便成,让他在府上歇着。

主子咳着苦笑,道世人眼光浅薄。文笔见胸襟,九皇子能写出那样的文章传唱。话本间看透人情冷暖,人心善恶。又不动声色地习得一身骑射本领,必是一条能够搅动风云的潜龙。帝心难测,谁也不晓得今上在内心对自己的第九子又是怎样一番考量。不论宁王他日如何,他总归是他贺言敬赏之人,让我不可怠慢了九皇子。

我听得这些更是替主子可惜不已,若不是这多病之身限制了他,主子也定能像贺家先人们一般创建一番伟业罢。

我恭敬地把年轻的九皇子引到主子的院前,推开院门,主子一袭白衣立在花树之下,翩翩欲飞。我在九皇子的眼中的看到了惊艳和痴恋,在主子的盈盈浅笑间关上了院门离开。

那年秋天,主子病得起不了床,却让我一遍遍地念着《星光传》。主子苍白惨淡的笑意下是浓浓的欢喜甜蜜,我却看得心酸。

第二年梨花初绽的时节,九皇子在一个星夜敲开了候府的朱漆大门。御苑骏马累得倒地毙命,一身喜服的皇子疲惫不堪。

“有水么?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粗噶的声音哪还有从前温润含情的影子,定是磨破了腿上的皮肉,玉鞍上是褐色的血迹。

我惊得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得呆呆点头。

喝了水,九皇子摇摇晃晃地往后院去了。看那背影,突然发现这一年年少的人挺拔了许多,已隐隐有了种他去年还不曾拥有的皇家气势。

我看着那背影进了梨花院落,走向一段未知的将来。

42、番外(二)

看到灰头土脸的少年,贺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是成亲了么?

萧延走近,扯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我不想成亲,真的不想。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贺言的心揪得紧紧的,差点不能呼吸。不知是站不稳还是怎样,萧延突然跌跪在地,环住贺言的细瘦的腰身:“审言,呜呜,审言……我只有你了,我只要你……”屋里的地龙还烧着,贺言穿得单薄,分明地感受到腹前的衣料被沁湿。

为什么这个小了自己十岁的人一哭,自己会这么难受?

“咳咳,燃犀,我想去观星台,你还带我去么?”那座石台真的像《星光传》里那么美么?

萧延睁大了眼,显出几分稚气来。

“带我去罢,我还没有出过平州呢。”话语间已经有了些撒娇的意味,两个人都有些脸红。但气氛却又那么自然,仿佛两人相识了便从未分开。

“嗯,我还是先换件衣服罢。”昼夜不分地奔驰,萧延身上混杂着泥土和马汗的气味,锦衣玉食的他没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忍受的。

贺言坐进府中最奢华舒适的马车出发了,欣喜好奇地像个孩子。萧延欢喜,却也微微心疼。马车走了近十天才到武凌城外,期间两人在宽敞的车内或抚琴,或煮茶,有时也手谈。亲吻、爱抚也有的,耳鬓厮磨的淡淡温馨,甜蜜得不真实。

萧延第一次想要喜欢珍惜一个人,那个人那样美好,美好得让他不忍让那人有一丝丝难受。萧延的内心对贺言是渴望的,但他知道他的身体。这样相互依靠就很好了,亲吻都仿佛是上天的恩赐。

贺言明白少年对自己的爱慕与渴望,他自己都觉得惊奇。这瘦弱苍白的身躯有什么可取之处,浓重的药气连他自己都讨厌。有几次,萧延的勃然都顶住了他,他自幼病弱,几乎没什么欲望。模糊知道怎么做,却羞窘地迟迟没有动作。每当这时,萧延总是念着对不起缩到一旁灌冷茶,看得他好笑又心疼。

一到贺家的别院,贺言就病倒了。一躺五六天才好,日里萧延总在忙,夜里去到别院,又不忍贺言见风。直到半个月后,萧延才把贺言带去观星台。

地上垫着裘皮,拢着鹤羽大氅,圈了个围帐当风,星空就被拢到四方里了。贺言嚷着没趣,萧延却不敢让他着了夜风。把人圈在怀里,细细哼着曲哄着,真分白白颠倒了两人的年纪。

你你

我我

为什么两颗心会成一颗

是你是你特别迷人

令我一生只爱一个

仿佛已早注定我属于你

此刻拥你入怀永恒也属于我……

萧延的声音含情悦耳,唱起市井俚曲也让人心旌摇曳。贺言脸上的红渐渐淡了,也跟着哼唱起来。

亲爱我已渐年老

白发如霜银光耀

可叹人生譬朝露

青春少壮几时好

唯你永是我的爱人

永远美丽又温存

当你花容渐衰

乌漆头发也灰白

我心依然如当初

对你永远亲又爱

人生岁月一去不回

不知唱了多少曲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萧延摘了贺言的大氅盖在两人身上。萧延俯身吻着贺言,虔诚迷恋地一件件出去彼此的衣物。贺言闭上眼,缓缓环上的萧延日渐宽厚的背,默许无言。

吻遍贺言全身,萧延才舍得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将贺言淡色的事物含入口中,从未经得此事的人竟颤抖得几近痉挛。之后是细致地扩张,萧延知道两人于此事都是头一遭,即使忍得分外辛苦也细致缓慢,生怕给贺言带来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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