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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淩旧事上+番外篇——by只影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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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芸娘含泪,与程夫人细细交代了将军府里的事宜,辞了午膳便离去了。

见人离去,程夫人身边的流霜也是一叹:“怪可怜的,听说二爷从没在房里留宿过。”

程夫人咬牙:“是小叔过分了!不碰她为什么又要娶!”

这当口,点墨扶着大腹便便的贺镜南走进屋。

“方才是婶婶来了么?”昨夜程敛之禁不住逼问,把东宫和小叔的事说了出来。贺镜南听了,想起婶婶对他的种种好处,难过了一夜。

“嗯~阿南,今日的补品吃了么?”程夫人不想多提芸娘的事,岔开话头。

贺镜南扶着肚腹摇头:“孩子顶得胃难受,吃不下。”

程夫人看了看贺镜南明显不止六个月的肚腹,有些担忧。这孩子的个头大得过分了,这才六个月就这般规模,到生的时候得多吓人啊!

流霜见主母心思重重,斟酌了下方开口:“少夫人会不会怀得是双胎啊?”

52、来者可追(五)

程夫人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声吩咐道:“快去请孙大夫,不,进宫请卓太医!”

贺镜南倒是愣愣地把肚子看了又看:“有两个么?”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贺镜西竟跟卓逸然一道来了。

卓逸然扣着贺镜南的脉,细细思考斟酌。过了许久,方在众人的凝神屏息中对贺镜西和程夫人拱手恭贺道:“恭喜帝卿,程夫人,小公子怀的确是双胎!胎儿的大小是正常的,帝卿与夫人不必担心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连贺镜西也开怀笑道:“如此,卓太医日后便要费心了。”

卓逸然首次碰到男子育双胎的情况,作为医者内心也是激动的:“逸然定会竭尽所学,保小公子安产!”

程夫人高兴得不知所以,上前摸摸贺镜南软嘟嘟的脸,又怕碰坏了两个宝贝孙子。强自镇定下来,对点墨道:“点墨,去部里把这好消息告诉敛之。”

贺镜南扭捏:“他晚上不就回来了,说什么呀。”

贺镜西摇头,看出弟弟心里的欢喜矜持。坐到床边紧紧贺镜南的手:“念卿真是长大了,都要是两个宝宝的爹爹了。”

贺镜南害羞,软软的脸颊在贺镜西上好的绸衣上蹭啊蹭。

傍晚,程敛之一脸喜气的回府,冲进屋对着贺镜南就是一阵猛亲。贺镜南笨拙地躲着:“呀,一身汗臭,快去洗洗!”

程敛之呵呵傻笑:“是是是,不能熏坏了我的宝贝儿子们!”

贺镜南白了他一眼,确笑笑地要留白给程敛之端解暑的饮料。

冲过凉,离用膳还有一阵子,程敛之便趴在贺镜南的肚子上听孩子们的动静。

“诶,阿南,孩子们在里面怎么睡呀?是并排还是一个叠一个?”

贺镜南玩着自己白胖的手指,嘟嘴:“我哪儿知道?总之住得很挤就是了。”

程敛之拉起贺镜南的外衫,确实,肚皮都被撑薄了。低头亲亲贺镜南可爱的肚脐:“阿南,辛苦你了!以后让儿子们好好孝敬你。”

贺镜南刚要开口,小诚子在外满喊:“少爷,少夫人!斯咏殿的贺礼到了!”

程敛之起身:“消息倒传得快!你好好歇着!”穿上鞋,程敛之蹬蹬地跑出去了。

“呀,今上的贺礼跟着子诺一道送来的。”贺镜南捧着一个绫缎锦盒,盒底绣着“明宫御制”四个小字。除了今上赐礼,南华无人能用这种礼盒。

打开锦盒,十二生肖的小玉器。无暇的白玉做的小生肖栩栩如生,十分可爱。“呵呵,宝宝一定会喜欢。”贺镜南笑嘻嘻地把小玉珠,小玉兔拨来拨去。

程敛之摇头,分明是你自己喜欢吧。但程敛之最喜欢贺镜南身上的孩子气,见他十分欢喜,便坐到贺镜南身后支着他,让他玩得更舒心。

夏末的夕阳里,贺镜南靠在程敛之怀里把礼物一样样打开,把玩。程敛之则揽着爱人,摸着孩子,闭着眼优哉游哉。

仿佛多年夫妻,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爱意澎湃。就这样,岁月静好,流年悄逝。

“疼疼疼……呜呜呜,敛之,停手!!!”贺镜南侧躺着,一手扶着床栏,一手拽着床罩,喊得惊天动地。

程敛之急得一头汗,不敢再有动作。心疼地俯身吻着贺镜南汗津津的额头:“阿南,乖哦!今天就试一次,试过就好了。”

贺镜南摇头:“可是那里好胀啊!”

程敛之看着手中的玉势,无奈。

到了第七个月,贺镜南的肚腹长得跟寻常孕夫足月那般大小了。腿脚肿得更厉害,右腿又有伤。每天一个时辰的散步便不能继续,为了顺产,卓逸然建议此时可以开始试着用玉势做扩张,渐渐打开产道。顺便让贺镜南熟悉那里的麻胀感,提高他的抗痛能力。

扩张做了有几日了,每天都是这般鬼哭狼嚎,仿佛屠宰现场。

贺镜南痛苦,程敛之何尝不心疼。咬了牙,心一横:“咱不做了!就不信了,你到时候能生不下来!”

贺镜南破涕为笑:“嗯!不做别人又不知道!”

程敛之把那见鬼的玉势扔一边,帮贺镜南穿起亵裤。揉了揉贺镜南又高耸了许多的肚腹,程敛之一脸“严父”模样:“儿子,可不敢长太大让你们爹爹吃苦,否则,看父亲以后瞧你们‘板栗’!”

贺镜南扑哧一笑,安抚着腹中抗议的宝宝:“你敢!”

“爹爹,无忧的衣香好闻么?”入秋后每宫换了新的衣香,无忧选了粉玫瑰。

少女独特的清甜令人心旷神怡,贺镜西笑:“好闻,粉玫瑰的香气很适合无忧呢。”

无忧拍手:“父皇也这么说~~~”看贺镜西表情还好,无忧不在意地说道:“父皇一直在西苑研香呢,这次宫里的衣香都是父皇提炼的。父皇会写南剧,父皇会设计千声阁,父皇会驯马,父皇会研香,父皇还会当皇帝。哎呀,父皇好厉害呀!无忧之前乞巧时就在想,如果以后的驸马有父皇一半厉害就好了呢。爹爹,您说呢?”

贺镜西哪里不知道女儿想当和事佬的小算盘,浑不在意地应了声:“要那么厉害做什么?一心一意对你好就行了。”

无忧挫败地咬唇,还不甘心:“父皇对爹爹就很好!为了写安魂咒,父皇放了好多次血呢……糟糕,说漏了……”无忧捂嘴,焦急的样子不像作假。

贺镜西抓住女儿:“什么?什么安魂咒?”

无忧表情几番纠结,瘪嘴说:“爹爹夜里被魇到时父皇都在身边的,爹爹每次叫着皇弟却醒不过来,父皇看着特别特别难受,就找国师想主意。国师说爹爹对皇弟的执念太深,以致皇弟的魂魄一直不能得以往生,就会一直萦绕在爹爹身边。”

“后来国师找出了一种来自摩坨国专门针对夭逝亡灵的密咒,用生身父母的血液写咒符,每隔七日抄诵一次,共行七次。最后把七份咒符压在玲珑佛塔下,则逝者往生,生者安宁。”凝碧沉声说着,跪在贺镜西身边。

“主子,都是凝碧不好。今上其实每夜都在主子寝殿外徘徊辗转,主子梦魇时也都是今上从旁照应。凝碧怕主子怪罪,一直瞒着没跟主子说。主子,凝碧错了,求您责罚。”

贺镜西一叹,扶起凝碧。“所以,他一直都在用血写咒?”

说内心不震撼是假的,他以万尊之体以血写咒,只为自己的安眠。天子之血,何其珍贵,他这般做法必然瞒着一班太医罢。贺镜西记得,景弘剪下的指甲和梳落的头发都是要装进玉盒里的。皇帝修剪个花枝划破了层油皮,太医们都是如临大敌。可如今,贺镜西苦笑,景弘,你是要以血还血换取心安么?

看贺镜西悲喜难辨,无忧吸了吸鼻子:“爹爹,您不知道,一次咒符要三盏血才能写成。父皇的手腕、手心上都是血印子,昨儿无忧去西苑看父皇研香。父皇一面碾花瓣,手心的血口子就一面往碗里流血。无忧看着好难受,呜呜呜。”

难怪卓逸然有几次跟自己说起,李大伴身边的小内侍常去太医院拿补血的药材。贺镜西拥女儿入怀,叹息。

“爹爹,您为什么一直不见父皇?您生父皇的气对么?你们会合离(离婚)么?”听宫人们说程将军就和他的夫人合离了,无忧不敢想象自己的父皇和爹爹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会,但等无忧出嫁了,爹爹也许会离开。”

“不要!呜呜呜!无忧不嫁人了!永远陪在父皇和爹爹身边!呜呜呜,爹爹,您不要走嘛不要走!”贺镜西头痛,好好地闲话家常怎么成了眼下这种状况!

景弘在外面听了许久,听到贺镜西要离开时,脊背一阵发凉。从前也有过这种感觉,顾贵妃冷眼看着自己时,王府里的试毒银针几次发黑时,父皇叫着母妃的名字含泪离去时,还有听闻贺言病危时。每一次,都发现自己从未被爱、要被抛弃。那是深入骨髓的孤寒,让他绝望恐惧。

不,不可以!每次的转机都是争取后才有的,绍卿,我不能放开,不能放开一个相爱半生的可能。

“你要到哪儿去!你能到哪儿去?”景弘冷着脸推门而入。

53、来者可追(六)

“殿下,跟姑姑去寝殿休息。”凝碧一看景弘一脸的山雨欲来,不等贺镜西给她使眼色拉着无忧就走。

“父皇,爹爹……”无忧惊恐地看着面色阴沉的景弘和神情冷然的贺镜西,简直要哭出来。

贺镜西上前亲亲女儿的额头:“去睡,无忧。”

凝碧和无忧刚出去,景弘猝然捉住贺镜西的手腕,咬牙切齿,恨声道:“贺镜西,你跟我说清楚,你要去哪儿?!”

相识十二年,景弘对贺镜西从来都是和声细语,温柔款款。偶尔的冷战,也是景弘先低头。可眼前暴怒的景弘却并没让贺镜西感到陌生,他的愤怒和阴郁在自己的意料中。在所有的秘密解开后,贺镜西就一直预感,自己和景弘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他,也不愿回到从前了。

数月未见的景弘唇色苍白,深泓般的眸子因为愤怒黑不见底。一黑一白的丹青颜色,却再勾画不出景弘的云淡风轻。

贺镜西嗤笑出声:“我要去哪儿?我能去哪儿?问得好!”一把甩掉景弘握住的手腕,脸上尽是嫌恶。

“从前,我是无处可去。因为,一旦离开,我不知道我的家族将要面临什么,我的父亲……又会何等难堪。可是如今,萧延,除了无忧,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离开了!不要再拿贺家困住我!对于她,我没有愧疚!父亲和我,都不应有愧疚!”

提到贺言,景弘的面上的暴怒渐渐转为悲哀,刺得贺镜西心底一痛。于是只有让口中的气势压住那份卑微的嫉妒和恍然——

“为了贺家,父亲孤苦愧恨了十几年;为了贺家,我背弃恋人,放弃理想,甚至违背自己的本心一干宵小勾斗,平衡各方阴冷龌龊的关系人情!十二年了,除了一副疲惫的身心,我什么都没有。”

听贺镜西如此自伤,景弘自是愧疚,自失地问道:“那么无忧呢?”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够提起的,也只有女儿了。

“你不配提无忧!你果然是萧延,有一丝筹码都要利用啊!”贺镜西私心想把无忧带走的,可他也知道,一旦这样做了,无忧今后在南华便难以做人。自己是把底线透给眼前之人,可这人真的提起无忧,贺镜西便本能地认为他是在威胁和强迫。

“闭嘴!”景弘可以忍受贺镜西对他冷嘲热讽,控诉责骂,但他决不允许贺镜西玷污自己和无忧间的骨肉亲情。他的无忧是那样美好,他恨不能将南华最美好的事物都捧到女儿面前。他,决不允许贺镜西把说成挟女要价的冷血禽兽。捏住贺镜西的下颚,景弘青筋暴起地盯着他曾经妍丽高贵的帝卿。手下滑嫩的皮肤紧紧贴着骨骼,原来你的消减还是让我心疼。

掩下心中的情绪,景弘冷声道:“贺绍卿,你适可而止一点!我萧延是对不起很多人,但对无忧,我最是问心无愧。她是我最珍惜宠爱的女儿,将来与子诺共享江山的长公主!你竟把她说得跟货物一样!不要为了侮辱我轻贱女儿,轻贱我们的女儿!”

景弘把“我们”咬得很重,贺镜西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贺镜西推开景弘,景弘连退几步,扶住博物架才立稳。掌心刀口裂开,血渐渐晕湿龙袍。

贺镜西清瘦的身形微微发抖,曾经盈盈美目此刻满含恨意。景弘看着被自己撞到的西洋小钟,又收紧流血的手心。

刚才响动不小,李忠跑进来,试探地叫道:“今上?”

景弘疲惫地挥手:“无事。”

李忠看了眼胸口起伏,衣衫凌乱的贺镜西。叹口气,终是退下。

两人一立一靠,沉默良久,静默的宫殿里只有自鸣钟滴答的走针声。掌心的流血渐渐干涸,淡淡的血腥气还是散逸到凝滞的空气里。

景弘轻轻叹息,打破死一般的沉寂。起身到窗前,推窗风来。将近中秋,天心月圆。景弘仿佛无力再承载许多情绪,兀自出声:“如果方才末日来临多好,就算你怨我恨我,可你终究在我身边。”

贺绍卿,就算灰飞烟灭也要在一起。难道这还不算爱?

爱到不惜疯狂,爱到毁天灭地。景弘,原来你的爱是这样的?!贺镜西心酸又甜蜜,表情也是甜蜜而苦楚的。景弘已回身定定地望向他:“成亲十二年,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罢?很累很不适应是吧?”指了指博物架旁的满地狼籍“可是吵有用么?不过是浪费了辰光,让一切更不可收拾罢了。”

来到亦是筋疲力尽的贺镜西身前,景弘垂眸叹息:“绍卿,我们错过了十二年,失去了一个孩子。都是我的错,我做的不好。所以,我不想再错过,再失去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给我们一个幸福的可能?”

贺镜西麻木地摇头:“萧延,我已经没有信心去给任何人机会了。我们,也不可能幸福了。”

景弘捧起贺镜西的脸,温柔却不失霸道:“时间会给你信心,我们,终究会幸福的。”

贺镜西鼻酸,眼睛胀胀地疼。景弘却以为贺镜西是迎风流泪,心疼地阖上窗户,吻去贺镜西的眼泪。

贺镜西任他动作,不承认心底浅浅地悸动。

耳边是景弘含情的低语:“绍卿,做萧延的妻子吧?做我唯一的爱人?”

忍住点头答应地冲动,贺镜西轻轻推开景弘。“当是演南剧么?走吧,我要睡下了,别惹我厌烦。”

景弘觉得今晚的一番反复比起南剧的跌宕起伏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到贺镜西别扭的话语。心里哭笑,知道贺镜西被伤得狠了,让他去相信,一起投入还需要时间和耐心。人有了打算,定心丸也算吃下了。景弘点头:“嗯,不惹你心烦,我这就走。”

已经走到门边的景弘突然转身:“以后像寻常夫妻那般过日子吧,明日我就搬到重华宫来。”

贺镜西淡淡的,不置可否。景弘也不失望,掩门离开。

空气中的龙涎香还未散去,博物架上留着干涸的血迹,贺镜西怔楞出神。整晚他都以“我”自称,是不是从今往后,真的如他说的那般。寻常夫妻,一生一人?

54、来者可追(七)

一夜心潮难平,贺镜西快天亮才堪堪睡着。待迷糊地有了清醒的意思时已不晓得什么时候了,“凝碧,什么时辰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嘶哑,迷人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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