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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淩旧事下+100问+番外篇——by只影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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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儿,父皇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

感觉腰间有一双手在动作,景弘下意识的收腹方便系上明黄腰带。感觉气氛不对,景弘睁眼,发现贺镜西半跪着给自己系腰带。

“阿忠,怎么能让帝卿做这种事?!你不知道拦着么!”景弘语气有些重,殿内品级低的内侍早就吓得跪地不起。李大伴对于皇家是亲人般的存在,今上更是第一次对李大伴发火。

李忠抹了把汗:“奴才该死!请今上责罚。”

贺镜西被景弘扶起来,转身向众人摆摆手:“都下去罢!这里有我~”

“我不让银盏留个心眼儿,你出了武淩都不知道。”贺镜西把腰带使劲一勒,紧得景弘直吸气。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贺镜西眼神明显软下来:“大半年的见不着,这会儿谁紧着时间睡觉~”

景弘很窝心,抱着贺镜西一顿亲吻,直到李忠斗胆在外敲门才不舍分开。

大军浩荡开拔,临行前景弘当着万计军民拥住贺镜西:“绍卿,我爱你~~~”

内心的甜蜜盛大却绵长,贺镜西想说“我也爱你”。虽然知道万众欢呼中他的回应不会被听到,却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只是紧紧回抱景弘,直到洪亮地军歌声响起,将两人分开。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只有生离死别才能让自己变得勇敢。贺镜西宁愿自己在那一天,在茫茫人海中,说出那三个字,勇敢回应爱人的爱意……

88、旧事随风(七)

景弘十八年六月初九,宁边战场。

两军对阵,旌旗蔽日、战马嘶鸣自不必说。南华、北戎两国君主都是御驾亲临,双方士气高昂,只看对阵气势就让人热血沸腾。

两军相隔不过半里地(大概200/300m的样子),北戎军旗上的苍鹰图腾从西洋镜里清晰可见。

身被金甲的景弘将西洋镜递给程敛之,语带调侃:“北亭,咱们百日内打下戎夷,倒可以回去喝你家的满月酒!”

程敛之嘿然一笑,众将听罢也大笑起来。

北戎一方搞不清情况,只觉对手对自己十分不尊重。耶律宏基冷哼,运了内力传声放话,内容倒和景弘有志一同:“南华皇帝,既然你一定要两国兵戎相见,难道不怕本王他日薄待了萧氏?”

对垒双方都听到这句话,长公主萧无忧如今是赵夫人。那北戎王口中的“萧氏”除了东宫萧从瑜就难做他想了。

南华诸将一时止了笑,纷纷拔刀。程倾涵冷眼看着王旗下的耶律宏基,但眼神冷得像是在打量一具尸体。

耶律宏基得意非常,放声大笑。景弘噙着冷笑,伸手:“箭!”

张弓搭箭,景弘骑射的姿势当得起教学的典范。铜箭破空而出,划过空气直直穿过北戎的王旗。

张扬的王旗瞬间就烧了起来,景弘眯眼看了,转眼又发了一箭,正中旗杆,两层楼高的王旗应箭而倒。

王旗直直倒下,砸到每一个北戎士兵的心上,又像一记耳光重重扇到耶律宏基脸上。

而南华军队则欢呼成潮:“今上神武,南华必胜!”

景弘伸手压下欢呼潮涌,沉声道:“平戎将军程云坡率先锋军直取北戎中军,少将军程北亭、副将李果分别从左右翼分割包围,势必将戎夷尽数歼灭!活捉敌首耶律宏基!”

“末将领命!”

程倾涵率军冲出南华军阵,举刀大喝:“此去戎夷中军,众将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者斩!”

兜鍪下只见冷酷双眼,眼底却是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焰。

景弘第一次见到程倾涵领兵,听过这番喝令,心头一震,更加坚信东海上的战神不是传说。

南华的先锋军带着赴死的豪壮冲向北戎中军,耶律宏基看了眼一马当先的程倾涵,骂了句娘,也带兵冲出去……

半月后,明宫南书房。

“如此说,南北两军各有胜负。”贺镜西敲着沙盘,沉吟道。

兵部尚书杜寻点头:“北戎那边的苍翼实在剽悍,他的兵简直不是人。稍作休息,不吃不喝得也可以打一天一夜。耶律宏基似乎摸清了今上速战速决的意图,只想把大军拖在宁边。内陆大旱,军粮堪忧。耶律宏基是想把南华活活拖垮啊!”

贺镜西垂眼把玩着指尖的玉戒,景弘思考时也常有这个动作。

“办不到!”贺镜西冷冷道“想拖垮我们?哼,以为南华像他蛮夷之地靠天吃饭?待本殿写下手令,着户部徐谦去皇都粮仓调去年的新粮。再令旱情轻缓之地做好秋季的收粮准备,能手多少是多少,管好当地供给不必向皇都粮仓贡米了。”贺镜西朝斌笔太监一气吩咐下去,接见了一上午的官员。已有身孕的他不能像从前那样牙咬工作一天,呼了口气。转了语气对杜寻道:“绍卿多年不曾问政,对军事兵法多有荒疏,往后还望杜师兄多多指教。”

杜寻是讲武堂高贺镜西两届的师兄,只是当年师弟如今是监国帝卿,自己的顶头上司。贺镜西放低姿态以师兄相称,点明不忘往日交情。让杜寻感动惶恐,直口称不敢,内心越发对贺镜西死心塌地。

杜寻走后,贺镜西伸了个懒腰解乏。银盏端来一个汤盅:“主子,进点儿紫笋银鱼羹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汤水吃食贺镜西就泛起恶心来。皱眉摆摆手:“没胃口,一会儿喝汤药就够我受的了。”

银盏苦着一张娃娃脸装可怜:“主子,您从小朝忙到现在。就是您不饿,小皇子也饿了呀。银盏求求您了,为了小皇子,您多少用点吧。卓医正也说了,药补毕竟不如食补。”

许是想到同龄的女儿,贺镜西无奈妥协:“小丫头嘴皮儿比洗翠还快!一口一个’卓医正‘,干脆把你指给他得了,我落得清净!”

“主子~”银盏见贺镜西端过银鱼羹蹙眉一口一口吃着,心里高兴,俏脸上尽是欢喜。

鲜美的银鱼羹,贺镜西吃了有两刻钟的功夫。最后还是吐得直翻眼。

擦了嘴,贺镜西习惯性地摸了摸小腹。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贺镜西觉得小腹凸起了些。方才的恶心劲儿还没下去,心里却是欢喜欣慰。

“安王用过午膳了么?”

“回主子,殿下在斯咏殿陪东宫用的饭。”

监国理政后,贺镜西无暇顾及长乐的教导。长乐和萧从瑜倒是亲近,自发自愿去了斯咏殿。每天学了新东西都不忘在贺镜西跟前一番卖好,还一口一句“太子哥哥”怎样怎样。贺镜西笑个不住,把儿子抱到怀里:“乐儿喜欢太子哥哥、喜欢皇姐,那喜不喜欢弟弟妹妹?”

长乐想也不想就点头:“喜欢的!乐儿要给弟弟穿裙子!”

“……”

想到昨夜长乐的童言无忌,贺镜西又笑起来。国事烦忧,还好有长乐陪伴。

“帝卿,刘公子已于午时抵京。安置何处?还请帝卿示下。”通天卫指挥使张明垂首复命。

贺镜西像是没有听到,有些神游地打量着张明。张明知道贺镜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脊背僵直。

过了许久,贺镜西轻轻一叹:“先让他住进刘家的外宅吧,本殿明日去看他。”

“清儿~”白衣少年循声抬头,清秀白皙的脸上有淡淡的斑痕。

“帝卿!”少年躬身行礼,态度恭谨冷淡。

贺镜西心里一痛,曾经在自己膝头玩耍,软软喊着“绍卿叔叔”的孩童不见了。刘氏旧宅,物是人非。时光冷酷,故人子侄,如今相见,勾起的只有难堪的过往。

轻拍着少年稚嫩的肩膀,贺镜西强笑道:“清儿,你是怨叔叔来晚了么?”

在去讲武堂前,刘清源时常被叔叔刘勇带着和贺镜西碰面。在刘清源的记忆中,美丽得模糊了性别的绍卿叔叔身上的气息清新好闻,会因为叔叔的一句话摇头轻笑,妍丽非凡。

如父如兄的叔叔爱着绍卿叔叔,无望而炽烈。年幼的刘清源也对高贵的帝卿、温柔的绍卿叔叔有着孺慕之情。

如今前尘旧忆,家族亡败、自己也面目全非,刘清源毕竟年少,很快溃不成军:“呜呜呜,绍卿叔叔~”刘清源拖起贺镜西的手嚎啕大哭。

长兄早亡,刚刚出科回京的刘勇便把走路还不稳的亲侄抱回自己房中亲自抚养。虽然不是血肉亲生,叔侄俩的感情却是许多亲生父子也比不过。

当年在灭门之后留下刘清源,是景弘对刘氏的补偿、也是对贺镜西的安抚。萧从瑜先斩后奏,灭掉刘氏一族,已让贺镜西心神大恸。一向奉行斩草除根的景弘到底心软,留下刘清源,只是让程倾涵带在延边。留在京城,只能徒见尴尬。

但此次景弘出征前,执意让贺镜西召回刘清源。

“那个孩子留在云坡身边,我始终不放心。还是召回武淩吧,皇都安定,保得孩子平安,给刘家留条血脉。将来刘氏翻案,也能让他光复门楣。”

景弘说话时眉头轻轻皱着,显然他也在说服自己。君王的疑心已深入血液,当初留下这个孩子已是冒险。如今把他留在前线更是险上加险,从人情上讲,这孩子又杀不得。还是让他回来吧,给个不关键的职位,让通天卫看着。待大战平定下来,再做决断。

贺镜西对景弘的意图心领神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景弘肯留下刘清源已是不易,保护好故人之后,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长空,这次绍卿一定会护得清儿周全,以慰你在天之灵。

拥着和故人越长越像的少年,贺镜西暗暗发誓。

89、旧事随风(八)

斯咏殿临水而建,推窗可见半片荷塘。午后暑气最甚,萧从瑜却没有午憩。早朝后命人从南书房搬来奏折,虽然没有上朝,但除却军机大事,内政说来说去不过那几样。

同时身怀六甲,帝卿在危险期里日理万机,自己却偏安寝殿,坐享其成。想来真是羞愧,做了快二十年的东宫,在内忧外患的紧要关头却做不了一点事情。

前几日,萧从瑜夜访重华宫。面对清减不少的贺镜西,萧从瑜只是愧疚、崇敬。一番商议后,两人达成共识。除却军务、接见大臣,其余奏章、筹划由东宫决意。

这下,贺镜西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不是不想帮萧从瑜多担待些,只是年纪大了怀这个孩子还是辛苦了些。为人父母,总有私心,贺镜西到底想多得些功夫把孩子养好。

“海上风暴频发,今日东海郡渔船倾毁半数,望户部早下禁海命令。”萧从瑜支额轻轻念着,摇头笑起来“还要户部下禁海令?这种天气,谁会出海?嫌命太长么?”

“谁会出海?!”萧从瑜眼睛豁然一亮,拍桌而起。“嘶~”腹中的胎儿感受到母体的激动,大力踢了下。萧从瑜疼得差点坐回去,不由苦笑“好啦,宝宝,踢得这么大力,要疼死爹爹么。”安抚了下躁动的胎儿,萧从瑜闭眼勾画了下中州地域图,愈发坚定心中的计划。

“小石头,咱上重华宫献计去。”

七月,宁边前线。

中军帐外是边城少见的大雨,北疆深处内陆,雨水稀少,只有每年夏秋交际时有一两个月的雨季。帐内,景弘和众将围着沙盘苦苦思索。

两军僵持了一个多月,都攻不进对方的防线。现在到了雨季,正面战役更少。耶律宏基带着大部队撤回平津,乘着雨水丰足养肥牛马。苍翼带着四五万兵马时不时骚扰南华驻军,南华大部队一出就跑,部队一撤又来。像群赶不走又打不死的苍蝇。

南华被扰得不胜其烦,众将恨得每每骂娘。景弘甚少说脏话,烦到极致直恨自己词穷。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远距离作战运输线又长,耗在宁边对国内拖耗极大。一定要主动出击!可进攻平津绝非易事,大军行军过去就得一日。兵临城下都疲惫不堪了,还不是白白送给北戎人打?!绕过城墙,从后面打?也不行,册戎山脉是天然屏障,平津依山而建。也行不通……

景弘把表示平津的那面红旗拔了又插,插了又拔(好邪恶滴动作--)

部将们争执的声音简直要掀了大帐,景弘踱步到帐前,莫名其妙来了句:“日前武淩来信,夏末的几场及时雨解了内陆旱情。”

众将愣住,想听今上高见。

“武淩、洪都,连旱情最严重的蜀州也下了大雨,东海上更是风暴连连。你们说,这算不算好雨?”

得知旱情缓解,武将们松下一口气。

不知是谁开了句玩笑:“那是今上有位好驸马,赵驸马不正是那’好雨知时节‘么?”

景弘也笑,但显然不欲多谈远在叶城的新女婿。而是走到沙盘前,从东海画了条线,直直连到侧戎山脉的东侧。

“陆路行不通,就从海上打过去么?云坡,你意下如何?”

七月十五是盂兰盆节,家家户户都会放河灯怀念先人。

是夜,贺镜西、萧从瑜来到御沟,放了几盏自制的河灯。萧从瑜已经大腹便便,起坐都笨拙迟缓起来。

萧从瑜扶着白玉栏杆缓缓站起:“帝卿,这御沟通向淩江,也连着运河罢?”

贺镜西无声点头,河灯盏盏,寄托着生者对古人的爱与思念。

“爹、爹爹他会收到么?”自己将有子女,才知父母不易。怀孕至今,萧从瑜心中对贺言越发敬慕,然而斯人已去,儿女的悔恨、感恩只有小小河灯可寄与了。

贺镜西突然抬头看了萧从瑜一样,眼中几丝考量、酸楚。但很快,贺镜西淡淡笑了:“嗯,他会知道。”父亲如果知道你的感恩、怀念,一定会非常高兴。

萧从瑜回以一笑,各占风华的两人并肩而立,看河灯远去。

“回吧,夜深了。”贺镜西见萧从瑜不露声色地揉着后腰,出声提议。

“嗯~”乘贺镜西转身,萧从瑜合掌对月许下心愿:“保佑父皇他们早日归来,保佑哥哥顺利生产!”

“阿南,夜深了,去休息吧。”程府后院中,孔明灯缓缓上升。程夫人怜惜地看了眼已近临盆的儿媳,温声道。

“娘,您也去歇息吧,我扶您。”贺镜南一手托着腹底,一手搀着程夫人。

程夫人摆摆手:“好孩子,都快到日子了,别逞强,快回去歇着。娘,还有话想对你公公说。”

贺镜南咬唇点头,被留白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院。

看着一轮满月,程夫人语气哀哀:“绍庭,真快,转眼都二十年了。咱们都有三个孙儿了,敛之和阿南过得很好,你就放心啊。你知道么,敛之如今也上战场了,打北戎。叔侄俩都在宁边,真真应了那句’上阵父子兵‘。”程夫人苦笑“绍庭,你一定要保佑小叔和儿子呀,一定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回来。”

“咳咳~绍庭,二十年了,我等不下去了。待敛之回来,我去找你可好?”泪珠滚落到泛白的鬓角里,眼角的细纹终盛不满岁月的悲哀。

胎儿入盆后,贺镜南几乎就没得过安眠之夜。昨夜在后院站得久了,回房后后腰酸胀得厉害,腿脚也肿了一圈。留白给按摩了许久,才稍稍舒爽些。好容易睡下,见深又哭闹起来。点墨和奶娘哄了半天也没作用,贺镜南赶过去哄劝许久,小娃娃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状可怜。贺镜南肚子大得没法抱住孩子,只能上床侧身拍着哄着。

快天亮时见深才累得睡过去,贺镜南脑仁针扎似得疼。也不挪地,半搂着儿子也睡着了。

眯了没一会儿,贺镜南就被留白慌里慌张地推醒:“主子,快起,姑奶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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