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想想,其实在公司里张晓俞说的也都没有错,被人骂下贱郑擎也不是第一回遭遇,以前比这更激烈的言语郑擎更不是没听过,能把他惹火的原因还是自己亲爸,如果当时亲爸稍微说几句向着自己的话,郑擎也不会恼火成那样。
开着车,不知不觉间就胡逛到了下午,中午饭也没吃,郑擎看了眼车油标,连油都快耗干净了。
无奈郑擎只能把车停在了附近一家小酒吧门口,下车准备进去喝点酒好歹吃点就算了。
这间酒吧郑擎以前从来没来过,也因为地理位置偏远,谁也不会没事开车跑到这个地方。进去后发现里面环境还不错,这个时候人也少,郑擎就在吧台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点了酒,屁股还没坐热十分钟,一名服务员就走了过来,很礼貌的笑道:“这位先生,您的一位朋友在后面,说邀请您过去。”
郑擎愣住,他可没想到在这个小酒吧里还能遇上朋友,心里疑惑,猜测着有可能的是谁。
服务员人还不错,好心提醒道:“您从后面那个小门出去,就能看到了。”
郑擎道了谢,按照服务员说的话朝着酒吧里面的小门走去,门上锈着漆,郑擎拉开小门,门后是个横着的小胡同,抬眼看去就是灰溜溜的墙,郑擎走出来,向左右探了探头。
身后的小门忽然“嘭”的一关,郑擎立刻转身,一个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郑少,这才多久没见,您全不认识我了?”
郑擎暗道不妙,后退两步,笑道:“我还说是哪个朋友这么急着找我,闹了半天是何启小少爷,也不知道最近你姐姐何缘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你也来我家住上几天,肯定好好款待。”
何启嗤笑:“行了,我知道你牙尖嘴利,别跟我这说客套话,今天你在这遇上我,也算你倒霉,我可一点都没忘挨打这件事。”
见何启毫不客气的摊牌,郑擎也懒得装,他可不傻,这人生地不熟的铁定吃亏,又连着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墙根,郑擎二话不说拔腿就朝着左边跑!
这间小酒吧后面的胡同很窄,差不多只容得下两个半人,疯跑了几十步的郑擎立即刹住脚步,前面七八个人轮着棍子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郑擎喘着气转身,果不其然,何启已经带着一拨人堵死了路。
郑擎靠在墙上,抬眼看了看围墙的高度,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吐沫,这破墙至少三米高,别说想短时间翻过去,就是给他几个小时他也不见得能爬得出去。
这顿打,算是挨上了。
何启笑得不怀好意,吹着口哨:“郑少接着跑啊,你跑的太慢了,应该四肢着地学着小狗的姿势跑。”
郑擎嘴巴不饶人,也笑:“我这不是体谅你这个两只脚走路的大猩猩追不上我吗,咱们彼此彼此。”
“呸!”
何启脸色骤变:“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来来,给我打,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我担着!”
话落,周围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的朝着郑擎包抄过来,郑擎看着何启,敛了嘴上的笑,哼了一声说:“就怕你担不起!”
何启气火腾腾往上冒,抬脚朝着郑擎腰侧踢去,郑擎手脚利索的闪过身,避开了何启飞起的一脚,却没避开身后的一棍子,直晃晃的打在了身上。
这些年郑擎没少在外野,打架这种事他最拿手,可是打得再好,也敌不过对面的人多,双拳难敌四手,人海战术总是最猛烈的,再加上对方手里有东西,身处的地方又窄小施展不开,没有一处是对郑擎有利的条件。
硬物砸在身上的感觉特别不是滋味,郑擎一味的护住胸口喉结这些主要部位,倒把最重要的头部给忽略了,他也没料到何启的人下手会这么狠,一棍子就从头顶劈下来!
大脑“嗡”的一声响!郑擎顿时招架不住滑墙而落。
头上的疼已经超越了身体的其他部分,耳边还有何启杂乱的谩骂声,身边的人毫不知疲惫的对着郑擎一通打,躲不开避不开,身上已经不知道伤了多少个地方,郑擎只觉得头疼胸口也疼,他稍微睁开些眼睛,大脑受伤后的情况很不妙,眼前的事物已然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些模糊的人影,耳朵也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全是杂乱嗡嗡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只苍蝇飞在耳边一样。
何启看着靠坐在墙下,已经快昏迷过去的郑擎,解气的往他身上啐着吐沫,又想起刚才郑擎避开了自己踹去的一脚,又抬脚狠狠的踹向了郑擎左边胸口处,嘴里还骂道:“让你他妈狂!让你他妈敢找人打老子!”
何启踹的两脚直接把郑擎踹爬在地上,看着刚才还和自己顶嘴嚣张的人,现在已经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何启可算是出了口气,他不再看一动不动的郑擎,而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打起电话:“给我订张今天的机票,最好是几个小时后就能起飞的!去哪国都行,你办事给我快着点!”
挂了电话,何启得意洋洋又朝着郑擎的头补了两脚,这才带着自己的人走。
十多分钟的时间,郑擎趴在地上才能稍微有点知觉,手指小幅度动了动,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现在大脑一片混沌,郑擎从小到大没少挨过打,但是被人往死里打,这还是头一回。
一动不能动的伏在地上,耳边的杂音渐渐散去,郑擎想起小时候,惹事和几个同学打架,自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回家还要让郑继严亲手擦药,第二天打他的人一定就会被郑继严知会校长然后开除。
郑擎嘴角小小的扯起一个弧度,笑得有点扭曲,心里一个劲骂自己矫情。
尽管如此,郑擎还是费力的半睁开眼睛,眼前忽然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睁大了双眼,顺着这只手郑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熟悉的样子。
郑擎高兴颤抖的伸出自己手,嘴巴张了张:“爸爸……”
手指触碰到空气,眼前立刻空空如也,手掌倏然落下,郑擎的眼神瞬间变暗,意识模糊,再也撑不住身体,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
16.郑继严懊悔
郑继严找了郑擎一晚上。
给二重和冯倩纷纷打了电话,两人都不知道郑擎的去处,郑继严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在马路上左顾右盼,始终都没有找到郑擎的踪影,打了他的手机也没人接听,郑继严晚饭没吃,内心莫名的焦虑不堪。
这头郑继严忙着找,另一边二重和冯倩也加入了寻找当中,这些天他们也同样发现郑擎和往常的不同反应,肯定是心里有事,今天又从郑继严那里听说找不到郑擎,两人也警觉起来,以前不管郑擎怎么玩怎么野,也不会谁都不知会一声就一个人搞失踪。
二重开着车,冯倩坐在副驾座上探头往窗外看,两人首先找的地方就是郑擎常去的酒吧,却并没有发现郑擎的车停在门口,冯倩也下车询问过吧里熟悉的人,得知郑擎一天都没有去过这些地方,两人又朝着远处前进,也幸好他们的目标明确,很了解郑擎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去别的地方,肯定是在酒吧里泡着。
郑继严烦躁焦虑,完全是毫无章法的到处乱转,看到一个稍微和郑擎长得相似的人,他都会摇下车窗叫郑擎的名字,没人回应他,周围的人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郑继严甩手砸在方向盘上,额头上还沁着汗水。
不知道转悠了多久,郑继严接到了冯倩的电话,电话里是小姑娘激动的声音:“喂郑叔叔,我们找到了擎哥的车!”
二话不说,郑继严转动方向盘朝着冯倩他们的方向而去,飙车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郑继严就看到二重和冯倩站在一家名不经转的小酒吧门口,最吸引他目光的是两人身旁的一辆灰黑色轿跑,只一眼郑继严就能分辨出那是郑擎的车。
三人谁也没多话,直冲冲的进了小酒吧内,这边的酒吧都不火,即使是晚上也没有什么人,几人分头转了几个圈,也没发现郑擎的身影,郑继严早就没了耐性,随便逮住一个服务员便问:“门口那辆跑车的车主在哪?”
小服务员被郑继严阴沉的脸色吓得不轻,瞥眼瞅了瞅门口的跑车,才想起说道:“下、下午被人叫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郑继严吸口气耐着心继续问:“从哪走的?”
服务员汗水直流,结巴道:“好、好像是后门。”
一把松开服务员的衣服,郑继严大步跨向酒吧的后门,看到那个生了锈的门,郑继严心里的烦躁感再次上升,他一掌大力的推开门,门外是黑漆漆的胡同,高耸阴森的灰墙。
直到郑继严眼角余光看到了墙根处一滩黑色影子,让他瞳孔骤然缩紧。
二重和冯倩在小酒吧内翻找了两圈,才朝着酒吧的后门走去,不得不说这个酒吧的后门到了晚上确实有些阴森恐怖的气息,让冯倩都有点汗毛竖起,两人打开后门,顿时怔在原地,脸色吓得煞白。
郑继严眼睛全变成了猩红色,他单膝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影,地上一圈圈都是黑色的血水。
二重和冯倩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动不动的僵硬在原地。
郑继严眼神狠戾,看向旁边的两人:“去叫救护车。”
……
“病人头部遭受外力打击,颅脑损伤,额头伤口缝合八针,已经造成脑震荡,左胸腔肋骨断裂两根,固定支架愈合需要几个月时间,不过断骨没有伤及到心肺,身上其他部位的伤并没有形成生命威胁,多处是皮肉伤,休息一段时间可以自行恢复,术后还要看病人的清醒情况,如果醒后没有任何后遗症和异常现象,那么就不会有大事。”
手术后医生拿着几张CT照,在乳白色灯光台前反复的看了几次。
白色的房间内气温骤低,二重和冯倩忙了一天没有合眼睡觉,一直在等着郑擎做完手术,才稍微松口气。
同样房间内的一大冷空气源也一刻没休息,自从进了医院后,郑继严就一句话没有说过,手术时一直在门口盯着手术中三个红色大字,术后看到郑擎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看到郑擎手臂上插着针输液,脸部从鼻梁往上都缠满了纱布,削尖的下巴苍白抿紧的嘴唇,郑继严立刻体内气血一阵翻腾,他强忍着自己的感受,才能平静的听完主治医生说的话。
“劳烦医生,我不在的时候,他的情况您多加看照。”郑继严声音有些暗哑,他转眼看向二重和冯倩:“你们也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医生很负责任的点点头,二重和冯倩也不好多说什么,起身说了些客套话才走,他们知道郑继严肯定是有事要做,心里都在为把郑擎打进医院的人默哀。
郑继严拿着一盒烟,路过郑擎病房的时候,向里面安静躺着的人深深看了一眼,才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口袋里手机震动,郑继严拿出电话看也没看,按下接听。
“郑总,已经查出何家小少爷的行踪,他几个小时前乘坐俄航飞往莫斯科的飞机,我们已经派人在莫斯科机场的接机口等待。”
郑继严点上一根烟,稍微眯起的眼睛内,还能看到血红色的丝线:“何家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电话里的声音肯定道:“目前何家人并不知道何启已经飞去俄罗斯,也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呼出一口烟,郑继严看着手里发红的烟头,脸上没有表情:“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郑擎一分钟不醒,何家一天别想安宁,郑擎身上每一处汗毛所受到的伤,都要让何家的人用一块肉来偿。”
“是,郑总。”
“还有。”郑继严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捻灭:“订一张莫斯科的往返机票,我亲自过去,这些事暂时对老夫人他们保密。”
电话挂断,医院门口阴沉的天气闷的人透不过气,郑继严转身回到医院内,站在郑擎病房外,透过窗户看着郑擎的侧脸。
才一天的时间没看好他,就发生了这么意外的事情。
此时此刻,郑继严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在酒吧后门看到郑擎倒在黑色的血泊里,他的心脏都骤然缩紧,郑继严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一件事,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那么一天,可能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最亲近的儿子。
郑擎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庇护当中,任何事情郑继严都不想委屈到郑擎,任何事情不管对错郑继严都会偏袒着郑擎,犯错打他骂他的时候,郑继严也下不了狠手,更多的时候则是两人嘻嘻哈哈不正经的就给带过了。
自己都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舍不得他受一丝伤害。
可是竟然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对郑擎下狠手!
郑继严握紧右手,青筋突起,沙哑着嗓子透过窗户对还未清醒的人说道:“别让我再有一次要失去你的感觉。”
17.玩的忒大了
郑擎是被饿醒的……
他浑身上下再不舒服,也没有饿肚子的感觉不舒服,而且郑擎敢肯定,绝对有人在他旁边端着排骨散味儿!
“冯大小姐……你这招也太损了,擎哥真要是醒了得活剥了你。”
二重黑着脸看向冯倩,小姑娘手里拿着一饭盒新出锅的大排骨,就放在郑擎脸边,还时不时的用手把香味扇到郑擎鼻子边。
“你懂什么,医生说擎哥再不醒恐怕就得出问题!咱们要是不想法子让他醒,郑叔叔回来肯定要发飙,到时威力太大伤及无辜,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咱俩!”
冯倩说的一本正经,二重也慎重考虑,他们可不想做郑继严气头上的炮灰。
郑擎一字儿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他想扯扯嘴角,可惜嘴巴太干,只能是动动胳膊动动手,他一动可给冯倩吓一跳,忙把手里捧着的饭盒扔到一边,冲着病房门外就喊了起来:“医生护士!快来个人!醒啦醒啦!”
……这一嗓子,十分钟后。
郑擎已经安然舒适的靠坐在床上,医生把他额头上的纱布拆下一层,换了新的,眼睛终于能视物的郑擎,一眼就盯住桌上的排骨不放,二重赶紧拿盖子把装排骨的饭盒盖上,冯倩配合的不知从哪端出一碗白白的大米粥……
郑擎可火了:“他奶奶的玩我呢!给我排骨!”
二重利索的把排骨装进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冯倩浓眉大眼笑呵呵,拿着勺说道:“擎哥,张嘴,啊——”
“啊个屁啊!”郑擎一激动,吸口气有点伸着左边肋骨了。
冯倩是愁眉苦脸:“擎哥你别激动,慢着点说话,你才做了手术,医生不让吃油腻的东西啊,这几天你就委屈一下吃点清淡的,好好养病嘛。”
二重忙点头,也在旁边一唱一和:“就是就是,你躺着这几天外面可是风云突变、江山易主,郑叔叔就差没把天地翻个儿了,你要是再因为吃东西出点事儿,我和冯倩铁定难逃一死!”
郑擎撇着嘴,看着说的夸张恐怖的两人,哼笑一声:“可别介,我这还没死呢,亲爸有啥好闹的。”
听了这话,冯倩的脸比刚才更苦:“擎哥你千万养好自己,你要是归西了,郑叔叔肯定要我和二重陪葬,让你在下面好有伴儿一块玩……”
二重煞有其事的补充:“给你办好后事,然后郑叔叔一定也随你而去,让你在下面好再有一个亲爸……”
郑擎脑袋直疼,赶紧乖乖的吃了冯倩手里的那勺粥,含糊不清的说:“得了,我吃还不行么。”
这一顿饭,好说歹说终于让郑擎毫无怨言的吃了下去。
见郑擎吃粥都费劲的模样,二重恨声说道:“那个何启实在人渣,竟然背地里玩阴的,他脑子还真不长记性!”
郑擎没表赞同,就事论事:“是我一开始先打的他,他打回来也是正常的,这还分什么阴不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