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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番外篇——by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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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倔要命,真扑腾起来哪回不是曾钊先让步?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朗气清,两人各自占据客厅长沙发的一角看书,傅守瑜听完曾钊的文化,放下书,爬过去倒在

他的怀里,头枕着大腿,睁大双眼仰望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老男人。曾钊也扔了书,与他静静对视,手指轻柔地搔刮他的

下巴,仿佛在逗弄一只温顺的猫。

“我跑过了,又被你抓回来了。”傅守瑜笑着说。这是实话,他确实下过狠心要离开他,可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还是回

到原点,甚至比从前更近。但是,他是心甘情愿的。

“那还跑吗?”曾钊轻捏他的脸颊,眼角的鱼尾纹深深。

傅守瑜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说:“不知道呀,看你表现吧。”

曾钊俯身啃他的鼻子,恨恨道:“你是不是就想气死我拉倒,啊?”

傅守瑜伸出手,手指插进他的发丛中,张开,并拢,发现里面竟然有了白雪的痕迹,他飞快地拔下又趁曾钊不注意扔掉。

曾钊龇了一下嘴,刚想说话,傅守瑜勾住他的脖子,一边接吻一边说:“气你被气死也是活该!”

院长发话——今天中午聚餐!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教工食堂去,都是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只有沈恒跟谁都不亲不疏,独自走在最后。

林依依本来想凑去傅守瑜身边的,可曾钊那尊门神气场实在强大,有他在,神鬼不近身。不情不愿退到后面和几个年轻辅

导员一起走,却无心玩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冒出一件事情来。突然想起某老师的调课单有问题,想去问问怎么办

,一回头,惊讶地发现原本就在身后几步远处的沈主任不见了。

沈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恒。他在选修课上睡着了,因为那杀千刀的破选课系统,这门课他和方云深没能选到一块儿,

所以下课了都没人来叫他。等他自己醒过来,教室都空了,由于趴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被前排的椅背挡住了脑袋,管

理员也没发现他,关了电脑收起投影仪直接就把大门给反锁了,害得沈阅不得不跳窗。憋住气,他的小身板刚好挤过防护

栏的间隙,不过还是被防护栏上的铁花划破了T恤,肚子上也被拉出一条红痕,隐隐的疼。把书包拉到前面挡住,他饭也

不吃了,埋头急匆匆地赶回去换衣服。

要从他上课的四教回留学生公寓,最近的路线是从生物楼门前经过,他平时都会特意绕开,今天一着急就忘了这茬。

万分之一的几率,就这么不偏不倚地一头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沈阅不得不感慨这人一倒霉起来吧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他僵着一张脸,直挺挺地往后退了两步,想就这么绕过障碍物,却不防被沈恒捉住手腕拖往一边。

“你干嘛?!”他挣扎,却没有大声呼救。

“接你回家。”沈恒把他困在怀抱里。

这是一条幽静的小道,一侧是高楼,一侧是矮墙,树木的枝桠从墙头探出,点点新绿。

沈阅突然停止了挣扎,沈恒垂下双臂,拉住他的手,低沉舒缓的声音如有魔力:“跟我回家吧。”

沈阅没有动弹,他觉得难受,简直像是要窒息,仰起头,直视沈恒,单薄的身体在微凉的春风中瑟瑟发抖:“去哪儿?哪

儿是我家?”

沈恒捧起他的双手,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说:“跟我走,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家。”

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沈阅连嘴唇都在哆嗦,一字一句说得异常吃力:“不,我不能跟你走。”他突然激动起来,狠狠甩开

沈恒的手:“我凭什么跟你走!凭什么!”

“沈阅!你冷静一点!”沈恒重新抱住沈阅,试图用拥抱和声音安抚他。

然而沈阅已经失控,他像是坠入深海的人,无形的压力灭顶而来,他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连呼吸都不能够,哪里还

顾得上思考?他只是乱无章法地挥舞着拳脚,管它是不是徒劳。他急需发泄,自从一个星期前从沈恒那里逃离,他就一直

处于一种虚空的状态,整个人好像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了,他躲在里面,与外界彻底隔离,不受任何影响,每一步都好像

踩在棉花团上,轻飘飘的,发自于内在的感觉也因此而变得不真实。好像是在做梦,一直没有醒,直到沈恒再度出现,毫

不留情地将他的保护罩打碎,将他扯出来,曝露在刀枪剑戟一般的现实面前。

明明知道他面对不了,还要他面对,甚至逼他往前走,岂知那是一条不归路?岂知他的每一步都将踩在利刃上?沈少爷自

幼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苦?

沈阅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这种状态下,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哭了,更听不到抱着他的沈恒说:“别哭了好不好,我不

逼你,真的,你要多少时间才能想清楚,告诉我,我可以等。”

期限?怎么可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期限?贪心不足。沈恒说完,自己先苦笑起来。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随时可能有人过来的地方。不要说暴露更多,光是被外人看到眼泪,沈阅都会受不了的。

沈恒脱下外套盖在沈阅的头上,揽着他的肩膀往自己的宿舍走。

沈阅挣扎——他刚说过不会跟他走。

回家?回什么家?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他是一个人,他到现在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

梦突然醒了似的,怅惋是怅惋,可他又能怪谁?

他已经成年了,不用依靠谁。是,他现在还没有经济独立,但他会还的。他已经决定答应老头子的条件,他不会退学,他

会乖乖按照早已经被规划好的人生路线走下去。已经学了三年了,现在放弃不划算,重新参加高考意味着他将多受制于人

三年,这是他目前最不能忍受的。反正学什么都是一样,这个职业也不会比那个职业好多少,有了父亲打下的基础,他将

少奋斗很多年,到时候他谁也不靠,谁也不欠,多好。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沈恒手上加了一点力道:“沈阅,别闹,有什么话我们换个地方说。”

沈阅嗓子都哭哑了,一说话就疼,可他还是要说:“沈恒,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请你务必听清楚,记牢了—

—过去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不计较了,你也别惦记了。就这么着吧,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

的话,我走了。”

沈阅强行挣开沈恒的桎梏,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淡然地说:“对了,你不介意我继续叫你一声‘哥’吧?这你

也别拿乔了,毕竟是血缘关系嘛,赖不掉的。”

他太知道如何击中沈恒的要害了,他亲手把他推下他筑起的神台——从此这一声“哥”,和一声“爸”没有丝毫区别。

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痛快解气?

沈阅决定不再去想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方云深一个午觉睡了近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了,恍恍惚惚地以为是星期三的早晨,一见天光大亮,心跳

骤然加速,直叫完了完了实验啊实验也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赤脚冲到衣柜前,才猛地清醒

过来——这还是星期二的下午呢,没课,没实验!对着穿衣镜就咧嘴傻笑开了。

倒回床上,正琢磨着上哪儿去上自习好呢,突然想起来的一件事情又让他郁闷了——周二下午没课没实验,但他得去学生

团体联合会办公室值班,杀千刀的主席值班日。拿过手机一看,都快三点了,下了个决心,起床,值班去!

刚走到学联办公室门口那股精神头就蔫下去了,最近没什么重大活动要举办,各个部门在英明神武的部长、副部长及众干

事的带领下运作良好,各个社团在英明神武的会长、副会长及众部长的带领下运作良好,随手签了几份活动场地的申请单

,又签了几份会议记录,无聊困顿得不行,正想扯个由头开溜,手机响了。

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方云深接起来,挺平常地“喂”了一声,听见安明的笑声,不由得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方便出来请我喝茶吗?”

方云深的嘴角抽了抽,想不明白这男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不管是安明还是安简,,他可不想再跟姓安的有任何牵连了

,拖长了声音说:“不方便~”

安明抢在他挂断电话之前说:“那就找个方便的时候。”

方云深回得干脆利落:“都不方便。”

电话那头,安明扔了一直在手上转着玩的钢笔,坐直身体,仿佛方云深此刻正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嘴角无意地挑起一抹

笑容:“不方便也得方便,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可得好好谢谢我,顺便拿点什么来交换。”

操,一家子流氓土匪!方云深正想破口大骂,听筒里嘟一声,电话挂断。

方云深其实存了一点侥幸的心理,安明又没说具体时间地点,他今天晚上还有合唱团的排练呢。已经逃了三回了,昨天在

去食堂的路上遇见林依依,她还敲着饭盒说威胁:“小方你要是再敢逃一次,信不信我真张榜通缉你!”她在院里负责合

唱团的工作。方云深知道通缉还不至于,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辅导员至多在入党的问题上卡他一下。可他完全没必要遭

这一劫。

侥幸地值完班,侥幸地吃完饭,侥幸地在校园里遛弯消食,情人坡上不知道艺术学院的哪位仁兄在吊嗓子,“奔驰吧,骏

马!”这句唱得像极了“奔驰啊宝马~”,边上俩女孩听了特别没形象的笑喷了。

方云深生了感触,他现在特别后悔砸了安简那只粉彩的盘子,早知道就该拿钥匙刮花他的车,那东西明码实价,不像古董

,安简说值多少方云深就得认多少——方云深不得不认,要知道安简可是行家,他那拍卖公司每年春秋两次拍卖会上的东

西都得经他拍板定夺。方云深听见有人排他马屁叫他“安大圣”,火眼金睛。他说那盘子值一千万,就真能拍出一千万的

价来。

气结,气结。

所以再次接到安明的电话时,方云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他说的没错,他这次确实帮他大忙了,一百万的债务和一百块钱

的茶,方云深还不至于算不清楚这点帐。这次了结,他跟安家就彻底了结了。

“现在啊?”方云深看看手表,合唱团的排练快开始了,有点为难。

“不方便?”安明的声音跟高山涧水似的,透心凉,方云深立即打了个寒战。

都这么问了,他能“不方便”么?方云深捧着电话只差没狗腿的立正鞠躬:“方便方便,你在哪儿?哦,还是上次那地方

是吧,行行行,我马上过来。你稍等!”

挂了电话,方云深拔腿就往南门冲,赶着去搭地铁。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安明不停抬腕看表,计时。

“你迟到了。”

方云深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做惊讶状:“啊?我迟到了吗?我怎么记得咱俩根本就没约时间呢?”他确实“尽快”

赶来了。方云深笑得很挑衅。

“我应该在电话里跟你说——报销打车费。”安明气定神闲,他专门带了点大红袍过来,泡到现在喝正好。

方云深接过紫砂小杯,轻抿一口,任茶香在口腔中袅袅腾转,余韵无穷,由衷赞叹:“不错。”

许久之后,放下杯子,才“嘁”了一声,声明:“我不缺这点打车钱。”

“不过就是不值得这么花。”安明接过他的话头,神色平和,敛了让人如芒刺在背的气势。

方云深挑挑眉毛,蹬鼻子上脸:“恭喜你,答对了~”

安明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这是你自己带来的茶叶?”

安明颔首。

方云深做恼怒状:“不是说了我请你喝茶的么?”他在内心暗自祈祷安明不要说“下次吧”,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现实往往残酷得让人忍不住迎风流泪。

“下次吧,”安明说,“安简还没有同意签保证书,等他签了你再请我喝茶也不迟。”

方云深一边佩服他做事周全细致,一边又忍不住想掀桌子,他告诫自己要克制克制麻烦还没解决呢,深呼吸,微笑,道行

不够,声音里仍然有刀光剑影:“那你把我叫出来干嘛?”

安明再为他斟了一杯茶,十分客气:“请你喝茶啊。”

方云深想打110,让警察同志请眼前这位去小黑屋喝茶!

“喝完这杯茶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我还有事,真的有事。”方云深很真诚地说。

“不能走。”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方云深做小伏低,只差没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来。

“不是说了吗,我帮你的忙,你得拿东西来交换,这才公平。”安明敲敲桌子,提醒这记性好忘性大的小子。

“那你想要什么?”

“一个电话号码。”安明这人不笑比笑好,他一笑,多半没好事。

“谁的?”方云深不认为自己拥有值得安明关注的人脉。他这样的人,要找谁的电话号码找不到。他找不到,他弟、他姐

、他姐夫、他老爹,安家那离谱的基因,尽出人中龙凤了,还搞不定一个电话号码?干嘛非通过一介草民方云深?

“谢文达的。”

从安明嘴里轻轻巧巧吐出来的四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方云深的天灵盖。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

问:“你、你认识我小表、表叔?”

“我们是老同学。”安明喝茶,低垂的眼睫掩藏了他的情绪。

但这已经足以方云深拿起鸡毛当令箭:“不好意思,这属于我小表叔的私人信息,没有征得他的同意,我不能告诉你。”

安明放下茶杯,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方云深,看来你很想被安简逼债嘛。”

第二十五章:

摆在大厅里的几桌都陆续散了,又不是周末,下午各自都还有事,上课的上课去,坐班的坐班去,做实验的做实验去。

包厢里却正在兴头上,大中午的开五粮液,院长起头,谁敢不鞍前马后?

方老就着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吃完一碗米饭就搁了筷子,他老人家显然没有陪到酒席结束的意思。曾钊有些架不住接一轮

接一轮的劝酒,也萌生退意——酒桌上没有领导,他就是最大的靶子,上书“向我开炮”几个大字。院办新来的那俩负责

接待的年轻后生简直就是祸害,整自己人很拿手嘛,当初是谁做主招进来的?统统写检讨,当着全院师生的面念!

两人于是结伴离开,曾钊临走前自罚三杯,都是拿喝果汁的杯子装的白酒,出来被风一吹,有些上头。把方老送到家,想

着回办公室歇歇,被方老捉住了袖子:“去云深房间躺会儿,堂堂教授、副院长,大白天这么醉醺醺的在学校里面晃像什

么样子?”

曾钊心里暖烘烘的,老爷子心疼他呢。

他没上楼,招呼小保姆拿床毛毯来,直接就在沙发上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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