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气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别开脸，只觉得眼前这人已经无药可救。
“好了，不生气了，吃东西。”汤洋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现在只是收点何宇欠自己的利息，若真想收回所有的成本，还得……慢慢来。
茶几上还放着一盒已经开封的葡式蛋挞，何宇缓缓的看了过去，脸色仍然僵硬。
“怎么了？一天涂两次而已……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已经给你全涂好了，晚上睡觉前，再弄一次就可以了。”汤洋摇了摇手中只剩下一半的药罐，不禁拧了拧眉，“以后不能那么贪玩了，小宇，你看……都不够用了。”
“……”何宇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汤洋的双眼，他几近咬牙切齿的说道，“姓汤的，你这个衣冠禽兽！！！”
汤洋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有些无辜的看着手中的药罐，低喃道，“小宇，给你弄这是很累的……”
“累个屁！”何宇气的不禁爆了粗口，见汤洋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下觉得心里的某一根弦绷得一声，断了。想起自从苏醒后，就被男人除了压榨就是吃豆腐，以及毫无反抗任由其上下其手的模样，何宇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挤在了一起，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你把东西给我，我自己会涂，你这个混蛋，我自从醒来之后就没有一件好事，装可怜给谁看？！你……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把你当朋友你这个混蛋把我当充气娃娃吗！？啊！你那么有钱自己再做一个我不就好了，老子都不介意你用老子的脸做充气娃娃了，混蛋……我……我……”
何宇越说越小声，双肩一抽一抽得，嘴巴里却仍然断断续续的说着，“死变态……我当初干嘛要叫你和我一起去旅游……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有你这种朋友，我……”
汤洋放在人形肩上的手不禁顿了顿，几颗透明的水珠子滚落在人形的腿上，然后迅速碎裂。
“……别哭了。”他伸出手，用指尖擦了擦何宇的眼角，然而却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一僵，一脸惊惧的看着自己。汤洋皱了皱眉，以前就算再苦再累，他也从未看见过何宇流泪的样子，看到何宇眼中至始至终存在的防备，汤洋的双眼一暗，“不碰你了就是，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
“以为什么！”何宇倔强的抬起头，泪珠子迷糊了他的视线，汤洋的身影看起来并不怎么清楚，却让他的胆了大了不少，“你现在……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想法！我才不要做……那么恶心的事情……”
汤洋微微蹙眉，深沉的眼看着小身子板还在一抽一抽的何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恶心么？可是出去旅游的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推开他？甚至一副想要极力挽留自己表情。
“不要做那种事了……你，你再这样下去，会没小孩子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以前都好好的，现在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么？”何宇只希望汤洋不要再执着这具人形的身体，他低着头，扳动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录音机一样，干巴巴的说着。
汤洋眯了眯眼，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停留在何宇发旋上的视线，不禁移到了摆在茶几上的蛋挞上，“……东西还吃么，你最喜欢吃的。”
房间里仍然弥留着蛋挞身上的奶香味，明明是温暖的味道，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意外的冷寂。
扭动的手指顿了顿，何宇不敢看向汤洋，他扶着沙发从汤洋的身上爬了下去，“不用了……你要吃的话，就自己吃吧，我……去睡觉。”
“……”汤洋抬起头，再次回应他的是何宇毫不留念的背影。
就像是那天一样，完全无视跟在他身后的自己，一直向前走着，直至……
想到那滩怎么也无法止住的鲜血，汤洋倒抽一口气，微微模糊的视线再次回到那具小小的人形身上——
蛋挞……
难道他忘记了，自己从来不吃甜食么？
Part 16
‘小陈啊，今天老大心情不好，你当心点啊。’
‘啊？不会吧，前两天心情还不错的！’
‘不知道……老板今天来的时候连人形都没带来。’
‘啊？何宇……哦，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啊。’
‘不用，小事一桩，毕竟你可是我们的避雷针啊。’
‘……’
所谓的避雷针就是被他们用来挡住老板枪口的，陈子言干笑几声，视线再次回到他的工作上。
‘对了，小陈，那天来找老板的男人打电话来了……’
‘以前有何宇那个小白脸，现在又出来一个野人，为什么现在男人口味都那么重？’
闻言，陈子言吓了一跳，忙不失地猛摇了摇头，“你们别说那么大声，说何宇坏话当心老板炒了你。”
‘没事啦，其实人家蛮喜欢何宇的，可惜就是被……’
‘唉，是啊是啊，对了，小陈你有对象不？嘻嘻……’
“我……我，我先工作了，姐姐们该去吃饭了。”
‘小陈还是那么纯情呢，好啦说着玩的，老板竟然没对你有兴趣……’
‘行了，小陈记得给那个野人打电话，我们去吃饭了。’
“好的……”看到那两个秘书助理离开后，陈子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翻出老板丢给自己的‘野人’名片，陈子言拨通了电话。
＊＊＊＊＊＊
汤洋的心情很烦躁，这点从台子上叠了一打的文件就可以看出。
汤家这家公司最主要的产业是服装项目，其次才是饮食业、餐饮业，自从恢复汤家二少身份之后，财务部经理的工作，他几乎全都丢到了陈子言的身上去，当然结果也很让他满意，为此，他还特地提升了陈子言的待遇以及年终奖。
然而……
眼前这一叠叠黑白、彩图文件，竟然全是策划部交来的东西！
‘老板……这是策划部新聘的几名设计师的设计方案，还有一些老设计师的设计方案，他们听说你好像对这个很有兴趣，所以就拜托我给你送过来让你审批了。’
这是陈子言的说辞，若是他不说，汤洋几乎要忘记自己似乎还有一个设计总监的岗位。
前阵子汤洋为了给人形挑选衣服，已经看得近乎审美疲劳，现在这个人形虽然比以前要活灵活现了，但是性子太倔，不肯服从调教。如今，看到这些几近他口味的服装设计，汤洋的脑子里就不禁出现了昨晚那抹毫无留念的身影。
想到这里，汤洋猛拍了一下桌面，当了炮灰的文件夹就这么散落在地。
躲在门外正踌躇着要不要向老板报告的陈子言微微一震，当下缩了缩脑袋，决定还是直接把何彦的电话给转接了过去。
‘嘟嘟嘟——’
刚看了不到半分钟，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汤洋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喂？”
‘摩西摩西~~~呃……你是汤洋？这声音怎么像是被人……’
“……”明明是个男人，可声音却跟菜市场的阿姨一样，声音极具穿透力。汤洋抽了抽嘴角，刚欲挂掉电话，却又想起对方是人形药膏的供应人，最后极为无奈的收回手，沉着脸，冷冷地道，“有事？”
“恩，当然~~我跟老头子联系了一下，他说他可以保证何宇在他地盘的安全，而且允许你哥哥那边的人介入。”
汤洋的哥哥汤秦，何宇也只见过一两次面。汤秦在外界几乎什么传闻，但在政治军方那边，却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胜在汤秦为人低调，很少有人知道汤秦还有个弟弟。就连汤洋自己，平日也只能通过视频聊天来和长兄联络感情。让汤秦介入，等于是放军队进去，黑羽家公开的秘密就是拿活人做实验，警方只是苦于抓不住证据，汤洋如此，汤秦自然也来头也不小。
就算是黑羽辛也真的已经金鹏洗手，汤洋可不认为那老头会真心实意帮助何宇。
“哼……他是想借我哥的手保护自己吧？”
黑羽家的另外一人也是关于何宇安全的心头大患，而那个老头也是因为此人的关系，身体才会一年不如一年。
“喂……汤少，老头子毕竟和黑羽澈不一样，你不用像防狼一样的防着他吧？”
“防？呵，你还不够了解他。”汤洋的声音越发冷漠。
要不是何宇突然死亡，黑羽辛也也不会找上门来，只是让他吃惊的是，何灵在何宇出事的几年前就已经拜了黑羽辛也为师，甚至还进入了那老头的公司工作。
HX公司主要策划项目就是BJD人形，其次便是动物类的BJD。黑羽辛也是HX公司是董事长，同时也兼任BJD人形的材质开发。这家公司在BJD界非常出名，与同行Ce公司旗鼓相当。因为黑羽澈是Ce公司执行总裁，所以两家公司的关系并不好，只要是熟悉BJD界的，经常可以听见HX公司抄袭了Ce公司设计、Ce公司抄袭HX公司设计的传闻。
汤洋翻了一下手边的BJD服装宣传册，在内页上，印着一名穿着宫廷风服装的男子。
“那你防的住黑羽澈么？何宇虽然没继承他母亲的能力，但是如果能够成功恢复，可以说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了。黑羽家倒是奇怪，自己花了大力气才把身体改造成人偶，现在又要变回成人……”
“……”
“何宇现在这具身体的材料可是很多‘人’向往的。黑羽澈虽然年轻，但你也应该听说过他的耳闻，这家伙对人形的喜爱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了！Ce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是他自己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画报、宣传上，他的身体竟然用人形来代替！外界自然以为只是图片处理，但是你我应该都知道，那就是他现在的身体！”
何彦说了很多，但汤洋的视线却依然停留在宣传册内页中的男子身上。
Ce公司的董事长黑羽澈，他很年轻，各方面也很出色，让人觉得怪异的是，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竟然会是BJD人形这种东西的狂热爱好者。而黑羽辛也，年近八十，一个早该从岗位上退下来的老人，却牢牢的稳坐在HX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上。
“……小毛孩罢了。”汤洋一脸淡然的下了结论。
“……什、什么你说什么！？”
“二十一岁，一米七五，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合上宣传册，汤洋毫不留恋的把册子丢到了垃圾桶里。时钟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这个时候，何宇应该已经起来了……
何彦被汤洋那句话给气的不轻，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我……能说你是在拐着弯说我么？真是的……那你让我去你家玩玩呗？我还没见过那么小的活人人形呢……”
“你要是自己想看，让老头子帮你做一个，别打何宇的主意。”
“那种东西世间就那么一个！你以为复活一个死去的人那么容易？我当初还没有死才成功改造成人偶的好不好。”
汤洋被他烦的心里一阵烦躁，他扯了扯领子，近似咬牙地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真想帮我就让老头子自己来，那老头算是什么意思？我给他的好处还不够么？！哼！”
另外，何宇父母出事的时候老头子都没出现，如今，却又以亲人的名义想让何宇认祖归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要不是往后还要从何彦手上拿到给何宇用的药膏，汤洋早就让陈子言把何彦的电话号码放到黑名单里去。
“嘁……”何彦拖长的声线再次让汤洋的脑袋上蹦出一个十字。
何彦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耶？你这个公寓不错嘛，还有小花园。”
“……”拿着听筒的汤洋愣了愣，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向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了类似暴走边缘的情绪，“——陈子言，把何彦的电话给我放到黑名单里去！”
而正做着自己工作的陈子言身体一僵，大声对办公室里喊了一句，“Yes！”
何宇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
除了他睡的地方，其他地方极为整齐，一点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仿佛这个房间只属于他。
“汤洋？”何宇喊了一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回了人形的样子。
动了动手指，球状形态的关节，再次指出了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何宇愣了愣，自言自语的撇了撇嘴，“姓汤的……难道生气了？”
床头柜上放着两件叠的整整齐齐的T恤和运动裤。今天并不是周末，汤洋的去处也只有公司这一个地方。男人的房间有何宇的草窝三四倍那么大。然而如今，人形渺小的身体，在这个房间里就如同是掉入了迷宫般的城堡。
Part 17
空寂的房间让何宇有些不太适应，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从床上爬了下来。
房间的地面上不知何时铺满了软绵绵的地毯，他记得昨晚还是实质性的木地板。再转头一看，床头前的软卧上放着昨晚用剩下来的药罐。
【起来后，记得涂，包括头部——汤洋】
虽然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落的感觉，而何宇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个变态男终于安安分分的自己去公司上班，他也再也不用再被那帮狼一样的女人，趁着汤洋不在的时候上下其手。于是，心情转好的何宇，极为没有良心的把昨晚的一切给瞬间抛到了脑后。
药罐旁边还放着包装盒以及一张说明书，何宇对人形的身体仍然还抱着有些好奇畏惧的心态，他穿上衣服，然后缓缓走上前，坐到软卧上看起说明书。
【新型人形重生修复液】
主要成分：红、白细胞各20%、血清20%、？？？成分若干。
功能：含有多种精华，保湿、润肤、给肌肤带来持久的光泽，同时使人形原本材质更接近人类。
使用范围：人形全身。
使用时间：
第一周，每日一次（想要进食需每日2次）。
第二~第三周，2~3天一次。
第四周，每日一次。
至此以后每月一次。
这个【？？？成分若干】是什么意思他就不想去追究了，反正就算知道了是什么他也不一定能理解。而人形的身体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吃喝拉撒，这倒让他省了不少事。
何宇用最快的时间给自己涂完药膏，等着人形的身体吸收完毕之后，他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事实上，人形的外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让他感觉到不同的，只是关节上得球星部位已经变得一片平坦。何宇抬起手，原本白皙的如同玉器般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带有血色的红润，他甚至看见，肌肤上印出类似筋脉的纹路，就连嘴巴里的牙齿舌头，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