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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是会传染的上——by八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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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痛的厉害,还是冷的厉害,是身子冷得厉害,还是心里冷的厉害……

醒来,天已经黑了,望着窗外,月已中天。

身子很冷,虽然包着被子。

“咚咚。”抠门声。

再来推开门,进屋来,走至床边,静静的看着天香。

“我来问你,能不能等我一些时日?等这里的事情妥当了,我跟你一起离开。”

天香轻轻的微笑,闭上眼。

雪,总有融化的时候。

……

秋天的树叶落尽,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天香和再来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醉清风的后院,一夜积雪,平整的铺了一地的雪如今已经满是凌乱的脚印,再来开心大笑的声音还有惊呼尖叫的声音从后

院传进楼里。

娇姐站在四楼的窗户前,看着后院里打雪仗的两个人,嘴角噙着笑。

天香弯身握起一把雪,迅速闪身到树后,用力甩出手里的雪,刚好打在冲过来的再来脸上,

再来兀自张着嘴,结果灌了一嘴的雪,急忙呸呸呸的往外吐。此时天香已经一手抓了一把雪冲了出来,动作干净利索,两

把雪全塞进了再来脖子后面的衣领里。

“啊!”再来凉的大喊,缩着脖子赶紧跑开。

娇姐乐的笑起来,就这种呆子还跟人打雪仗,自找被欺负吗。

衣袖感觉被扯动,低头一看,浑身湿漉漉的阿摸正努力扯着她的衣袖往上爬。

娇姐伸手捧起阿摸,不在意他身上还带着雪水,把他放到自己肩膀上。

后院里的再来和天香此时一回合结束了,正休战休息,再来顾不得凉,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犹自傻乐着。

抬头间,看到站在四楼窗前的娇姐,再来冲着娇姐乐,娇姐脸一沉,不理会他,转身离开,再来难过的眨眨眼垂下头。

阿摸在娇姐的肩膀上抖来抖去甩着身上的水,又不停的舔弄着毛。

娇姐伸出手指挠挠阿摸的脑袋,边往床边走边对着阿摸言语。

“小乖啊,他们傻的大冷天去玩雪,你怎么也去凑热闹?看看弄的毛全湿了,冷吧?你这么小,去跟他们玩,不是明摆着

去被欺负吗?可不要跟呆子待久了也变呆哪……”

抓着阿摸放到床上,娇姐也坐下,看着还在整理肚子上毛的阿摸,出神的愣住了。

“小乖,他们走了,你也会走对吧?”

阿摸停下来,抬头看看娇姐,眨着黑溜溜的小眼睛。

娇姐神思已经回到了昨晚,再来就在这里,递给自己一沓银票,眼神里满是坚决,说,“我要自己赎身。”

打开床边的小木头匣子,娇姐拿出那叠银票,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千二百两。

一千两是再来赎身的,二百两,再来说,是给岑子赎身的。

没得话说,钱拿来了,就得交还卖身契让他赎身。

娇姐只是把银票收下来,说“知道了”,就不再理会他,直到他垂着头离开。

不想问他,也不用问,他成了自由身,难道还会待着这个地方吗?至于天香,那小子的眼神早就黏在这个呆子身上了,他

本来就没有卖身在这里的,想走随时都能走。

娇姐伸手指挠挠阿摸的肚皮,浅浅的笑了,是对着阿摸说,也是对着自己说,“走就走吧,你们都走,我总还是在这里的

。”

“咚咚。”敲门声。

“娇姐,”岑子在门外,“你叫我来?”

娇姐打点精神,起身去开门。

“进来吧,有事跟你说。”

岑子跟着娇姐在桌前坐定,娇姐将三张面值不等的银票放到桌子上,推到岑子面前。

“这是二百两,再来给我的,给你赎身的银子。”

岑子猛然抬头看着娇姐,变了脸色。

……

一到了夜里,醉清风便是纸醉金迷。

时已进冬,每个房间都生了炉子,大厅里也是生了好些个炉子,娇姐怕炉煤气味冲了客人,特意多放了很多盆栽花草,尤

其是水仙放了许多。于是大冬日里,醉清风反而是暖和亲香的。

再来在房间里反复折腾床上那个小包裹。

从衣柜里挑的几件相对比较素净的衣衫,叠好了放在包袱底层,上面放着一些碎银子,十几张还没用的符纸,一瓶祛瘀的

药膏,是当初天香给他的,还有一瓶药膏,是刚来这里时,娇姐给他擦脖子上的淤青的,用剩了一半,舍不得扔。

有一盏没有点亮的琉璃灯,是断然送他的。

摩挲着那盏琉璃灯,再来兴奋了一天的心有些沉,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何时能读书,何时能考科举,何时能再见…

吱……有人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了。

再来回头,岑子手里捏着几张银票,难掩愤恨的站在门口。

“你要走?”一步步走向再来。

“跟他一起走?!”走至再来身前停了下来。

“我不要你施舍!”岑子用力将手里的银票摔到再来脸上,眼里的泪流下来。

再来偏着头没有闪躲,任由那几张银票砸在脸上。

“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岑子哭着看着再来,“我从来没想占有你!你是我的再来哥,你是这里最疼岑子的再来

哥!我只想跟你像以前一样,说话,玩笑,听你说你家里的负担,说别的小倌的坏话,说娇姐有多凶……”

再来看着岑子哭,心里抽动,难过,却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再要我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躲着我?!为什么和他走在一起,不再对岑子好了?!”

再来伸手想擦掉岑子脸上的泪水,却被岑子一把打开伸过去的手。

“我不稀罕你施舍,不用你可怜我,也用不着你给我赎身。没了你,我一样过的好。”

岑子泪水一直流,却咬住牙声音不再激动,眼神也蒙上一层冰冷。

再来敏感的觉得,如果再不说些什么,也许岑子就真的再也不是那个乖巧的岑子了。

犹豫几何,终于还是开口。

“岑子,不是再来不要你了。是,我不是‘再来’。”

岑子讶异,不解的看着再来。

手里捏着包袱的边角。

“那个疼你的‘再来’,死了,就在那个姓曾的虐待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晚上接客时,身子受不住,死了。”

再来小心的说,注视着岑子的表情。

“我……只是个来客……不是你的‘再来哥’……”

岑子满是不能相信的惊讶,但是惊讶渐渐不见,思索了一刻,便讽刺的笑了。

“你不用因为怕我再缠着你,就编出这种事情来骗我。反正你都要走了,你还怕我什么呢?”

“我没有骗你。”再来为难的看着岑子,不知怎么让他相信。

“够了!”岑子冷冷的看着再来,“你走你的,我过我的,我只愿不再记得你,你走好。”

坚定的转身离开,留下再来在房间里满目愧疚的看着他。

然而出了门,岑子冰冷的表情一下子便垮了。

何必点醒我?即便是你点醒了我,我也宁可不信……

戌时,醉清风后门一辆马车平缓的驶向城门。

天已黑尽,除了醉清风这样的地方,城里普通人家大都已经就寝,街道上很安静。

再来掀起车窗的帘子,回头看向渐远的醉清风,灯火通明,喧闹非常。

终究是走了。

然而他看不到的,是醉清风四楼的窗前,本应在此时忙活着招呼客人的娇姐,定定的站在窗前,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

里有太多的情感。

他也看不到,醉清风二楼的房间里,岑子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像他的再来哥那样迷倒无数客人的甜笑。

“呆子,别看了,夜里冷,回来坐好。”

天香拿起车厢里准备好的薄毯盖在再来身上,倾身放下他掀开的帘子,让他坐好。

“我让你这个臭娘们骗钱!让你骗钱!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经过一条小巷,巷里男人怒骂的声音传出来,还有拳脚相加的声音。

女人凄厉的哭喊着不敢了,可男人兀自打着不停。

再来皱眉,抱着薄毯坐好,本来睡着的阿摸睁开眼,迷茫的听听外面的声音,又闭上眼睡着。

马车走过去,巷子里又多出了小男孩的哭喊声,“放开我娘!你放开我娘!别打了!”

“二狗你走!别管娘!走啊!”

然而马车走远了,没人听到。

番外:一缕桃花烟

里屋榻上的他睡醒了,迎着朝日的阳光睁开眼,伸手摸摸床边的位置,没有人,侧头看,屋里洒满了阳光,一切安静平和

,只是没有她。

他起身,拿过挂在一旁衣架上的长衫穿上,系好腰带,随手抓过一根青色头绳随意的缠住头发,还留着几缕散发垂在脸侧

,略有些不羁的样子刚好衬出了他的俊朗。

“咕咕咕,咕咕咕……”

屋外女人轻声唤着小鸡来吃食的声音传来,他笑起来,潇洒的面容瞬间便被笑容点亮了。

吱呀……

他推开门,倚着门边,笑看着屋外的女子。

“茹儿,怎么起的这样早?倒显得我懒了。”

坐落在山顶的这处独屋在旭日的光照下洋溢着温馨。

她直起身来,回眸冲着他笑,伸手刮刮自己的脸颊,“不怕羞!连小鸡都比你起的早,你呀,本来就懒!”

他孩子气的撇嘴,“本来鸡就应该早起,它们可是要对着太阳打鸣的,难不成你以后要让我打鸣?”

她歪着头调皮的看着他笑,“可以试试看啊,看是你打鸣好听,还是鸡打鸣好听?”

“你个坏丫头!”他几步过去,拦住她的腰,俯首在她耳际,向她耳朵里吹气逗她娇笑。

“茹儿,以后别起这么早了。”

笑闹够了,他静静的揽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温柔的低语。

“你身子不好,现在又有了身孕,这些鸡晚一个时辰吃食也饿不死,别太辛苦了。”

她满足的倚在他怀里,柔顺的点头。

他和她携手进屋来,她去煮早饭,他去梳洗,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却没有理会我。

……

我努力探着头往里屋里看,想看看新生的婴儿,可是他紧紧的抱着孩子坐在她的床边,两个人幸福的看着宝宝,我怎么都

看不到孩子的样子。

不过几个月,她便消瘦了很多。

非但没有像别的孕妇那样胖起来,她这些日子精神越来越不好,身子也越来越虚,到快要生产的时候,竟像是一个枯瘦的

人顶着一个大肚子,看着有些吓人。

他时刻的关注照顾着她,然而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他用充满了哀伤和担忧的眼神望着她,她没看到,可是我都看到了。

那些哀伤难过,让他潇洒的笑容变得沉重。

只是面对她时,他仍旧是一派幸福体贴的样子,不让她察觉丝毫。

由于身子太弱,连分娩力气都不足,她愣是被这个宝宝折磨了好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里,她连喊痛的声音都没有底气的

虚弱。

我看着他焦急的守着她,看着他难过担忧,真想帮帮她快些把宝宝生出来。可惜,我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好了,宝宝平安的降生。

他抱着宝宝,前倾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他说,茹儿,谢谢你,我爱你。

我听着他对她说的情话,羞红了脸,她也羞红了脸,也许是幸福的红了脸,他看着她笑了,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旁边的我

也在替他们害羞,替他们开心。

……

从枝繁叶茂,绿树成荫,到枯叶满地,不过是一个季节的时间。

而对于她,已经是生命所剩下的全部时间。

才四个月大的宝宝躺在床上饿的大哭,他的娘亲不在了,没有人喂他。

我听着他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心痛的难受,多不忍心啊,那样小的宝宝。我真想去抱抱他,哄哄他,去找些东西来喂喂他

,看他像他娘亲在的时候那样恬静的睡觉。

可是我去不了。

而他的爹,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个儿子。

我看向门外,他跪在她的坟前一动不动,已经好久了。

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到他曾经挺拔,如今伛偻的背,看到他曾经乌黑,如今参杂了丝丝雪白的发丝,看到他曾经飘逸

,如今沾染了坟上新土的青衣。

他动了,抬起手慢慢摸着石碑上他刻下的字:爱妻许茹之墓。

“茹儿……”

痛哭之后长时间不言语的嗓子,突然说话,嘶哑难听,更有那沉重的痛,让人心碎。

“你等我……我也不会太久了……等着我去找你,一起投胎……来世,我还要缠着你,要听你骂我‘无赖’……”

“茹儿……”哽咽的声音,努力挤出一点轻快的笑意,“你可不要先投胎……我可不要,找个比我老的娘子……”

……

冬天的山顶,满是积雪,很冷。

这里只有我,日日对着她的孤坟。

他走了,带着孩子,带着他只余半截的长剑,带着那块手掌大的阴冷的石头,那石头总让我阴冷难受。

不知道他走去了哪里?

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他的妻子,舍得离开他们的家呢?

我想,他总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他走的时候,憔悴,悲伤。

又是一场雪下起来了,这个山顶冷的连鸟兽都不来造访,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

春天到来之前,他终于回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宝宝不见了。

那块石头,也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上到山顶直接走到了坟前跪下,如果不是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墓碑,如果不是他那为我所熟识的气场,我简直

要认不出他了。

曾经那个潇洒不羁的男子,如今瘦削憔悴的如同一个老人。

我痴痴的看着他,你终究是回来了,终究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回来了。

然而他不看我,他只是用更加痴的眼神,凝望着那座孤坟,那眼里有多少温柔啊,那温柔让人想要沉沦,那温柔,全是给

她的。

一日,两日,三日……

我惊慌了。

他不吃不喝,只是倚着她的坟坐着。

我看着他的嘴角流下血来,看着他越来越频繁的一次次身子僵硬,然后又恢复过来。

他只是紧紧的倚着她的坟,偶尔抬眼,看看他们一起住过的屋子,也许露出一个微笑,就又闭上眼。

我想去拖开他,想去拍醒他,可是我不能够。

雪,渐渐融化了。

是春天了。

短短的三四日,便从寒冬到了暖春。

你起来看看啊,是春天来了,这样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他听到我说话了是吗?他站起来了!

可是他没有感受到春天的喜悦,他只是颤着步伐,走到屋前,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这几间木屋。

我的身体被灼烧的疼痛难忍,我大声的喊不要这样,我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啊,可是他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静静的看

着他和她曾经的家,付之一炬。

最后的一刻,我自身体里飘离,飘到空里看着他。

我还是不忍离去,即便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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