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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年少——by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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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厮,轻手轻脚绕到书桌边,对杨凤珏附耳低语一番,杨凤珏皱眉,看了毫无所觉地酣睡的非花一眼,起身带上门离开。

走到前院杨凤珏就看到一名粗使仆役打扮的汉子正在院子里焦急的打转,看到杨凤珏过来,“主子爷!”汉子躬身行礼。

“怎么回事?”

“前日有三个主顾一同包了楼里的两位头牌姑娘,宿了一夜,昨儿一早,其中的两个主顾就死在了姑娘的房里,邱老板本来已经在秘密追查这事儿了,谁知道今儿庄里就涌进来一群官差,说是有人举报咱庄里谋杀,官差刚进门,邱老(邱仲垣)就火速派了好手去衙门那边溜了一圈,只知道那举报之人正是当日一同来楼里、后来却无故失了踪的那名主顾……”

“现在庄里怎样了?”

“那两名花魁娘子本来因为这事儿被邱老板单隔了开,属下离开庄里时,邱老板正派了人将她们遣到秘密之地去,可是邱老板和庄里的几位管事都被衙门的人拿去了,邱老已经让人往衙门打点了……”汉子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片焦急之色。

“邱老板查到了什么?”

“那三人不是第一次光顾咱山庄,身份上亦是洛州土生土长的纨绔子弟,未查到破绽。咱楼里的姑娘被人下了迷药,所以那名主顾是如何失去踪迹、今天又如何突然向衙门上报的,尚未查实……”

“官府里那边有什么消息?”

“回主子爷,是新上任的府台大人直接下的拘捕令,张书记官向咱们的人递了话,说是这回难以善了了……”

新上任的府台大人?不就是三王爷一系的官员么?看来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派人监视着那举报的人,特别注意看他跟什么人接触,还有,再派人去探探这个新府尹的意思,另外,马上让张书记官想办法让我跟亭臻见一面。”

“是!”

同乐山庄的人刚走,杨凤珏抚着额正在想着这件事情背后可能的隐情,卢晓(大家还记得这厮吧?不记得的亲请看第二卷关于天阳商行的职务分工哈)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

“老大老大,大条了……”看见杨凤珏兀自沉思着,卢晓一叠声的嚷嚷着小跑过来。

你才大条了呢!杨凤珏捏了捏额角,走到花园的石桌上坐下。“你又有什么事情?”

“老大,我这绝不是坏消息,你听了就知道了。”卢晓讪讪的挠挠脑瓜,嬉笑道:“跟您说,咱们的兄弟走穴的时候在凌家发现了前朝盛宗帝的一件宝物,绝对是宫禁级别的!您看这……”

卢晓管着商行里的钱庄当铺,手下的兄弟有些时候会接些古玩行当的外活儿,近年为了对付京城以古玩起家、经营钱庄赌坊的凌家,卢晓手下的活儿更是接得广。

“什么时候的事?”他正愁没有一个好契机一举拔掉凌家,现在他们自己送了现成的机会来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今儿接到的飞鹰传书,凌家正在找下家想秘密出手。”卢晓跃跃欲试的说着,屁股在石凳底下蹭来蹭去,好像只要杨凤珏一下令马上就要冲出去一样。

“这件事你自己去安排,手脚干净伶俐点,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带回来不干净的东西。同乐山庄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人家的陷阱可不要傻嘟嘟的跳下去!”杨凤珏慢条斯理的说着,“等会给岳天楼那边去个信,跟太子那边勾结勾结,看能不能拉更多的人下水。”

“是!老大!”笑的见眉不见眼的蹦跶着出去了。

事实上,这一年的三月注定是让人忙乱的一个月。

此时恰逢东北春汛,泉河发了水灾,而西南诸地却开始干旱,一些州府春种不久的作物开始出现旱死。

在这样的时机下,天阳重楼部截获了三王爷勾结东北、京津之地官商,暗筹粮草、私募战马的消息和部分情报,重楼潜藏在朝的暗桩也终于探得了十几年前三王爷一党诬陷谋害前御药供奉杨家一门的证据。

前往泉河赈灾的太子接到天阳商行送去的飞鹰传书后,岳天楼和重楼为了尽快搜集三王爷谋反的罪证,派出了大批的探子、暗卫、侍卫,杨重钰为了此事也特地北上京城,坐镇重楼总部指挥大局。

在所有人都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中时,非花居住的城南别院和月朗风居住的蓝府也再次遭受到不明人士的攻击,那一拨一拨的杀手宛若被磁铁吸引而来的回针,绕着非花和月朗风前赴后继的旋转着。

四月,太子赈灾回京,朝中同时爆发了东北三地官商勾结侵吞赈银库银、哄抬粮价药价的贪污案件,皇帝大怒,下令彻查之下,又牵扯出朝中的几许官员。

五月,朝中的贪污严办风还没过去,崔尚书(大家还记得这个人吧?不记得的话请看第二十六章)上书弹劾京城世家——凌家私藏先帝御宝、其子欺民霸女却为三王爷所包庇,帝王一怒之下撤除凌家皇商之名,严惩了凌家之子,却碍于皇室威仪并未对外惩处三王爷。

朝堂上掐架掐得热闹,百姓们却只看到了几个家族起起伏伏,议论得最多的不过是因之而大盛的另外几个大家族。繁华的都城,人们没有兴趣去关心那辉煌的表象下,多少倾覆了的生灵。

而在中州,人们谈论得最多的就是顾家。

顾家投了大笔银钱在中州和江南几地办起的大宝绸缎庄,开张之初着实风光了一阵,连原本做绸缎布匹生意的月家都被他压了下去。可是这还没过几个月,大宝绸缎庄突然之间就因为无货可出,垮了。

定了货物的主顾和商家追债追到顾府,却发现顾家根本没这个闲工夫搭理他们——顾家几个子嗣忙着争夺家产,正在青天白日之下上演了一出篡权的戏码。

顾家二少爷勾结黑道枭雄,弑父弑兄,族中多半子嗣为其杀害,而最后,这个曾成功谋夺了家族大权的顾家二少爷却被一直依附于其的顾家庶出的小公子反戈一击,到手的鸭子没了,自己也被族中长老拘禁。

和东北、京都、中部的风云变幻相比,江南之地无疑宁静多了,然而在这样的宁静下,许多人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平静的世相下,仿佛有一股潜流,正在等待着激烈的爆发。

五月过去,六月也渐渐接近尾巴,缠绵的梅雨季节终于稍离,灿烂的阳光驱散了空气中的潮味,人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晴朗起来。

凤珏去了苏州没回来,重钰和铁宝去了京城也没回来,刘斌和卿蓉回了中州,因为刺客事件还没彻底解决,非花只能尽量整日呆在别院里,如此过了月余终于也觉得烦了。

正在寻思着要到哪里去走走逛逛,月朗风就来了。

这几个月,月朗风来非花的别院也来得勤了,跟非花渐渐熟起来之后,无聊之时也来找非花说说话。

他一进门就吩咐小厮让厨房做几个小菜,自己抱着个大酒坛拉了非花来到别院的花园凉亭里。

“上好的女儿红,十五年陈酿,喝不喝?”

“你从哪得来的?”非花盯着他顺手往里倒酒的大海碗,这个莽夫,这样喝法不醉才怪。

“嘻嘻……我跟你说,从阮伯的房里偷来的,我看见他偷偷藏了,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是酒,酒就酒吧,我还没喝过十年以上的女儿红呢,你想不想尝尝,来,先尝一口!”

月朗风先是偷偷摸摸的凑近非花毫无愧疚的诉说着窃酒的过程,说着说着就豪放起来,把斟了半碗酒的粗瓷碗推到非花的面前,咱哥俩好的申请看着他。

非花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转而看着碗里的酒,因为装在粗糙的土黄瓷碗里,看不颜色,端起碗嗅了嗅,馥郁芳香,是好酒,浅浅的啜了一口,入口辛辣,带着清冽的甜,吞入腹中时有一股微苦的酸涩,回味之时却又有着香醇绵长的鲜爽香甜。

非花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着,开始觉得新鲜,而后竟是欲罢不能了。月朗风也不含糊,牛嚼牡丹一般咕嘟一碗下了肚,咂巴咂巴嘴巴,呼啦啦又灌了半碗,才学着非花的样子浅斟慢酌。

两个人也没管其他,就默默的各饮的,等厨房里炒了小菜端过来,两人已经喝了个半醉了。

月朗风河的脸蛋绯红,半趴在桌上傻兮兮的招呼着非花:“菜……菜来了,吃菜吃菜……别光喝酒了……”一双筷子对着一叠黄生米夹了几次没夹中,于是干脆弃了筷子一手抓了丢进嘴巴里,一边使劲咂巴一边咕哝:“我叫你逃~叫你逃~看我~不把你嚼得粉身碎骨~~”

反观非花,虽然酒量更比不上月朗风,然而喝了两碗酒下肚,眼睛都朦胧了,一张脸却愈见白皙,半点红晕也没有。

云檀不知道去了哪里,随身伺候的小厮也没敢拦着两人,于是这两兄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一坛子女儿红喝光了。

等杨凤珏从苏州回来,匆匆进了院门,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酒香,进来一看,两个人都喝趴下了。

杨凤珏看看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和歪在旁边空了的酒坛,叹了口气,对身后跟着进来的月清风道:“那个你自己搞定吧。”对就要扭到地上去的月朗风扬扬下巴,抱起非花走了。

第四十七章:祸兮福兮

喝醉过酒的人都知道,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最是难忍。

所以,第二天当非花从睡梦中醒过来之后,不仅太阳穴突突的仿若有人拿了锤子在他的脑袋里一下下的敲着,浑身的骨骼似乎也被碾压了一遍,骨头疲软,腰酸背痛……动一动,身体就要散架一般,似乎,身后的某个地方也被蹂躏过了!

非花咬牙,恼恨的拍拍额头,明明记得自己和月朗风喝酒,可之后的事情却是一塌糊涂,脑子里完全备有半点印象。

看床铺的样子,似乎是杨凤珏回来了,摸摸被窝却又是冷了的,分明是已经离开了很久了……可是,以他的性子,当不致于在昨晚……之后,一早就不见人影的啊……

“少爷,起来了么?”

非花正在愣神间,云檀就在外间轻轻问着,听到非花的应声,方撩开帐幔进了里间。

“少爷还累么?现在梳洗用膳还是再歇会?主子被非园里的主事们请过去了,走前还吩咐让炖着清淡的粥,少爷用点吧?”

非花忍着头痛和腰酸腿软,穿衣洗漱完毕,坐在外间的软椅上捧着一小碗碧梗荷叶粥小口的进食,脑袋和身体沉重欲坠。

吃了大半碗,他才想起来问:“凤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非园那边又怎么了?”

云檀看着他难得的迷糊样子,笑着道:“主子昨儿晚上回来的,就是您跟月二公子喝醉酒的那会儿到的门儿,月大公子也一起来了,现下两位月公子还在东苑歇着呢。非园那边有什么事儿檀可不晓得!”

月清风也来了?话说他这辈子还没喝醉酒过呢,这第一遭就叫外人给看了笑话去了,真是的……

非花没顾上想太多,用了膳又迷迷糊糊的睡死了过去,睡得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斜阳正透过竹篾窗帷照射进来,微风轻抚而过,摇曳的橙红色光晕中似乎有什么冷光一闪而过。

非花没有太过在意,起来弯身着履时,不防窗帷“哗啦”的一声被人挑开,一把长刀闪着灼人的光芒直向他的面门而来。

非花急忙间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刺来的刀尖,却因动作太猛额头撞上了一边的床栏,“哐当”的一声闷响,让他的脑袋饱受震荡的同时,疲弱的身体也停机了。

这么一愣神间,持刀者已经上前,出手如电,一个手刀砍下去,非花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醒过来,是闻到了刺鼻的腐臭味儿。

睁开眼,触目所及就是一个小小的囚牢,昏暗的空间里隐隐看到墙上挂着的形形色色的刑具,身下的稻草潮湿发霉,散发着久远的淡淡的血腥味、泥腥味和浓浓的老鼠和其他动物尸体的腐臭味儿。

非花被捆住了手脚,嘴巴里塞了一团巨大抹布,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扯来的布团顶着喉咙,把两颚撑得僵硬难受,非花一阵阵的干呕着。

一些老鼠和爬虫在狭窄的牢房中窜来窜去,探头探脑的朝他靠近,非花只能不时的滚动一下,才能把他们吓得吱吱乱叫的爬开。

胸腹抽动得有点痉挛,早前吃的那点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干瘪的肚皮在持续的干呕下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抽搐。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疲乏的身体,加上惯常的低血糖,让眼前一阵阵的冒星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囚牢四面石墙,只在其中一面开着一扇小小的铁门,铁门斜上方一个小小的天窗正洒进微弱的月光来。

又是那些刺客吧?杨凤珏被非园那边叫走,难道是敌人的调虎离山?那么抓他来这里的应该是凌家或者顾家的人?……

非花正在走神间,铁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铁门随即被紧紧关上,非花只来得及看到外面亦是一堵灰白的石墙。

那两人闪身进来站在黑暗中静静的大量着非花,非花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微弱的月色下,他看不清那两人的脸。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靠近门口的那个人开口说道,一把声音沙哑苍老,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

另一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去墙角边捣鼓什么,须臾,回来,手上却拿着一个东西,就着月光,非花看到那是一把满是细碎缺口的薄刃。

“桀桀桀……”看到非花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薄刃上,那人发出了古怪难听的粗噶笑声。

“小美人宝贝,有人说想要让你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哦~~喔嚯嚯~~看到这把刀没有?它叫‘魔君’,你将是它的第三千九百九十九个客人哟~~看这刀口,一刀切下去要切好多下才能割下一块肉来哟~~~”

说着,刀尖挑起非花的下巴,冰冷的刀刃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好似在寻找一个最好的下刀处。

非花能够感觉到刀刃上那些细小的缺口在肌肤上划过的违和感,极力忽略想象中那粗粝的刀刃切割皮肤的画面。

“看到那些可爱的小家伙没有?”男子嘿嘿笑了几声,捏着非花的下巴把他转向地上那些眼冒绿光盯着他们看的老鼠,“他们等不及要享受盛宴了呢!”

非花的心脏狠狠的收缩了几下,肌肉颤了颤瞬间绷紧了,可怕的想象力仿佛已经让他看到老鼠在吞噬他的血肉时那嗜血兴奋的眼睛和尖利肮脏的爪牙。

“小美人儿,别害怕,咱家一定尽量延长你可爱的小命,让你领略这把‘魔君’的销魂……”

男子说着,从身上摸出另一把匕首,轻易隔开了非花胸前、两臂、两腿上覆盖的衣物,那病态干枯的手如抚摸情人一般赞叹的摸来摸去,那冰凉的手指触及肌肤,如千万条黑毛虫在身上爬,让非花喉间的干呕更甚。

“哦,忘了,销魂的活儿当然要配上美人儿销魂的声音~~”男子说着,一把扯下了堵在非花嘴里的抹布。

骤然失去桎梏,嘴巴酸涩的仿佛连续说了一年的话,非花顾不上喘一口气,伏低了身子更加剧烈的干呕起来,却只能呕出苦涩的胆汁。

“嘿~~小美人,我要下刀咯~~”钝钝的刀刃贴近左胸膛,使力往下压。

“啊~~~”一声惊叫,把聚在牢房里的老鼠们吓得纷纷逃窜。

男子和倚在石墙边始终旁观的老者迅速对视了一眼,“我去看看。”老者闪身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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