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干什么?”老将军放下带血的烟灰缸冷冷的问里面军衔最高的二级士官。集体挟持人质,这不是小事儿,这是哗变!
“我们要让你们这些没用的老家伙下台!”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士兵大声说,不过在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面前还是有些强撑。
老人家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将军,这种时候看着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这辈子想让他下台的人多了,不在乎晚年再多几个小辈。苏锦华和叶启凡在旁边内心崇拜得五体投地,表面上也学着维持镇定,可手心儿却激动得直冒汗,血管里的血液跟开了锅似的,心跳都加快了。
“你们的领导者是谁?”老将军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拿起一张纸巾把烟灰缸擦了擦,一张不够,不紧不慢的又抽出了一张。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有本事就跟我们到礼堂去,你们这些老家伙应该去听听人民的声音!”这个士兵说。
“好啊,我正要去看看呢。带上这些人,我们走!”老将军闻言起身,把带血的纸团随手扔在垃圾桶里,昂首阔步的走出温暖的小楼,苏锦华和叶启凡赶紧拎着血流满面的吴诗诗跟上,生怕错过一星半点儿。
部队礼堂里,台上台下两班穿着同样军服的军人彼此对峙着,被挟持的军队上层还算受礼遇,并没有被绑着,衣服也穿得整齐,如果不是被枪抵着头的话,看起来倒像在主持会议。
老百姓也来了不少,在台下窃窃私语,很多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其他人喊来了。
随着叶老将军的出现,场面更加紧张,挟持人质的士兵开始脸色不自然起来,正在台上慷慨激昂的一个年轻军官也停了下来,他们没想到竟然最大的障碍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不管是叶老将军还是现在部队的实权者叶建军,他们都在战士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而且,这爷俩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权主义者,和他们谈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让你们领头的出来说话,台上那个,是你吗?”叶老将军站在台下问,不过气势如虹,比台上的年轻军官更像焦点。
“不,不是我。”年轻军官嚅喏着。
“回答上级是这样的吗?!你军人的气魄呢?重新回答!”老将军生气地说,造反都没有造反的样子,能成个什么事儿?!
“报,报告!不是我!”年轻军官打了个立正说。
“那你下去吧,让你们领头的出来。”叶老将军在观众席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对方走出来一个年轻英俊的上尉军官,‘啪’的向叶老将军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叶老将军,这次行动的主策划者是我,我叫王枥飞,副营职上尉。”
“很好,有气魄。说说你的理由和要求。”老将军气定神闲的说。
“我们主张部队领导职位能者居之,主张归还老百姓的粮食,让幸存者居有其屋,耕有其田。”王枥飞朗声说道,字正腔圆,标准的普通话。
“说得好,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用枪抵着台上那些人呢?好像有几个应该是你们从指挥部抓出来的吧,你能告诉我现在谁在指挥吗?”老将军心平气和的问,口气就像在询问自家孙儿,可惜叶启凡知道,他爷爷从来不对他这样和颜悦色,对他们家所有小辈儿都不这样。
“自然有我们的人在指挥,我们抓了他们就是证明这部队没了他们更好!只有抓了他们,我们才能站在这里说话!”王枥飞理直气壮的说。
“那好吧,现在你就可以大声的说说你们的主张了,我也来好好听听。那这第一条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怎么才算能者居之呢?”老将军问。
“部队不能论资排辈,要讲能力,台上那些人,有几个不是靠上辈、上上辈的庇护上台的,他们有什么能力坐在那个位置上?!而我们这些年轻军官全部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却每天做着最基础的工作,享受最低的待遇,这明显不公平!”王枥飞环顾着后面的下级军官一脸正气的说,。
“名牌大学毕业?呵呵,接着说,粮食呢?还给谁?”老将军没有反驳,接着问。
“当然是还给那些幸存的百姓,那些本来就是他们的!”王枥飞说完看向了底下的围观百姓,很高兴底下响起一片赞扬声。
“那你怎么办到让这些百姓居有其屋、耕有其田呢?”老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起哄的人群不置可否,气定神闲的接着问。
“发动兵力全力出击,立刻清剿丧尸,让老百姓返乡!”王枥飞扬声说。
“全部兵力都去清剿吗?那谁负责抵抗E国人的侵略呢?”老将军紧跟着问了一句,声音略略高了一点。
“不需要任何人去抵抗,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侵略,那是和我们一样幸存的人类为了生存而被迫做的迁徙!现在地球环境岌岌可危,我们应该放弃狭隘的领土意识,敞开胸怀去接纳一切幸存的人类,共同建设一个和平的星球!”王枥飞慷慨激昂地回答,目光看向台上台下的所有人,显得十分坦然。
“哦?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可要说两句了。”叶老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没有了,中心主张就这些,您请上台吧。”王枥飞让出了位置说。
“不用了,我年纪大了,爬那么高费劲,递我一个话筒就行了。”叶老将军声音很和缓的说。后面一个小战士跑过来从台上拿了一个话筒恭恭敬敬地递过来,王枥飞的表情很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叶老将军接过话筒很老土的试了试音,笑呵呵的说,“好久都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话了,还挺不习惯。”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连挟持人质的都扯了一下嘴角。
“首先,我先说说你的这第一个主张,能者居之的问题。张正啊,给这帮小兔崽子说说你的履历。那个谁?再递给他一个话筒。”老将军环顾了一下四周,冲刚才给他递话筒的小战士说。
小战士颠颠儿的又跑过去递给被押着的军区政委一个话筒,然后很高兴的下来了,他入伍两年了,第一次与首长这么近。
“本人张正,1980年入伍,1981年考入**军事学院,炮兵专业,1985年进入**集团军,中尉副连职,1990年,在**特别行动中获个人一等功升上尉军衔……”被枪抵着的中将腰背挺直,侃侃叙述自己的生平,就像有一张填好的表格摆在他的面前,他的父亲是和叶老将军一样的老前辈,早在前几年就去世了,那时他还只是个营级政委。
军区政委叙述完了,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参谋长,参谋长接过来更加理直气壮,他爹妈都是农民,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军校的大学生。
老将军站在台下满意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打量着王枥飞的脸,这个小伙子很英俊,可是灯光下显得有些异样的苍白,眼窝有些深邃,看不清瞳孔的颜色,光看外形,没准儿扒光了披块破布钉在十字架上真可以冒充圣父。
过了一会儿,老将军抬手打断了台上几个部队领导难得一见的‘自吹自擂’,笑呵呵的说,“怎么样,要这些‘老家伙’把他们的证书勋章都找出来展览吗?”不等王枥飞反驳什么,老将军接着说,“的确,台上这些‘老家伙’很多都是我们这些‘老老家伙’的种。可是,我们比你们更看重这片我们亲手打下来的江山,那些不提气的我们是不会往部队里送的,都早被我们送出国祸害别人去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他们都身处高位,那我告诉你啊,首先,我不否认这其中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照顾,可是谁家的孩子谁不爱啊,过去的贫农还惦记给儿孙留几亩地呢。可是更主要的,我们的这些儿孙们自己有本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们同龄的孩子听见稍微大一点儿的声音都吓得尿裤子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已经开始在地上玩沙盘了,那些勋章我们没本事替他们得来,那是我们儿孙自己的能耐!
你们名牌大学毕业,那是你们生的年代好,老子连国中都没上过,照样做将军打江山,军队从来不缺纸上谈兵的赵构,缺的是勇冠三军的赵云!”
苏锦华听得热血沸腾,屁颠屁颠儿的给爷爷送上一壶茶水,叶老将军拿起来喝了一口,在苏锦华耳边耳语了两句,苏锦华点点头,退下去了。
“我再说说你的第二个主张,归还粮食。首先,你这‘归还’两个字就用的不恰当,我们并没偷没抢,何来归还一说?你可以问问身后的战士,问问下面的百姓,战士们可曾撬过一家百姓的门锁,可曾夺过一个百姓的口粮?相反,部队派出这些勇敢的战士不断的收集为数不多的物资来养活这二十多万的人民,即使三餐不继也并没有饿死一个百姓,前一阵子我的这两个孙子还专门给部队送来了牛羊,连初生的婴儿都有了足够的营养。没偷没抢何来归还,小伙子,你这话站不住脚啊。”老将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朗声说着。一番话下来,不光王枥飞找不到反驳的词汇,连后面起哄的百姓都红了脸。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你最该死的一点,你打着为百姓收复家园的幌子让我们放弃抵抗,这是我留你不得的原因,你这个该死的二毛子!小华!”老将军突然变了脸,扬声喊了苏锦华一声,苏锦华立刻出手制住了刚想准备出手的王枥飞,后面押着人质的人也都被一起定住了。
叶建军带人过去把所有的劫持者全部拘了起来,所有人质完好无损的解救了下来,其中几个立刻带人飞奔回了指挥部,那边边境上两边阵地的炮击应该还没结束呢!这帮搅乱的造反派,也真不会挑时候!
叶老将军健步走上台,一把摘下了王枥飞的帽子,一张混血儿英俊的脸完整的露了出来,很短的褐色头发依然带着卷度,台下惊呼声立刻响起一片。
“建军,把E国人的子弹拿过来。让大家看看,E国人是和平大迁徙还是灭绝人性的侵略!”叶老将军在台上狠狠一脚把王枥飞踹倒在台上,心里算计着要去弄个十字架给这个伪圣父。
叶建国把当初在草原上收集的弹头用一个托盘端到台上,苏锦华走上台冲着后面的红色布景一挥手,当天晚上E国人入侵的场面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像3D电影一样逼真。
过了一会儿,3D电影的教育意义凸显出来,台下一个小伙子突然站起来激动地说,“我不撤退了!我要入伍!”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我们要入伍!”“把E国佬儿赶出去!”……
苏锦华下了台,轻轻扯了一下踩着吴诗诗垫脚的叶启凡,笑眯眯地低声说,“他们的口号有问题,E国佬儿压根儿就没打进来,都在外蒙那儿冰天雪地的趴着呢。”
叶启凡踩了一脚快要苏醒的吴诗诗说,“管他呢,爷爷就要这效果,要不然早让咱们出手了,还费这劲。”
第四十八章:理由
一场惊天动地的军事哗变被叶老将军力挽狂澜,消息通过电台通报全国,立刻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新一潮的参军热。国难当头,再没有人提起世界和平一统的说法,事实说明,那只能是脑残圣母一厢情愿的想法,而现实里,必须依靠武力,打服了他们再谈统一才是正途。
除了王枥飞和其中几个为了各种私利而动机不纯的骨干之外,部队上其他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在审查之后发现,其实大部分都是受了蒙蔽,批评教育之后并没有给予太大处分,不过这已经足以让这些下级士兵难过的了,而且档案上被重重的画上了一笔,以后的路算是让自己给毁了。
当初闯进叶建军家里的几个已经通过审查的小战士站在首长家门口疼哭流涕,纷纷述说自己被蒙蔽的细节,苏锦华在屋里听得脑仁都疼了,叶老将军站在门口一声暴喝,“都他妈该干嘛干嘛去!站在老子家门口哭什么丧!”
小战士们惊恐地灰溜溜地走了,叶老将军更气,“他妈这么点儿胆子,还造反,一群让驴踢了的不长脑子的!”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苏锦华和叶启凡觉得老爷子有点儿难伺候,手拉手打算遁了,结果被从门外进来的老爷子逮了个正着,“你们俩哪儿去啊?把吴家的东西都他妈的给我扔出去!还有那个小丫头哪儿去了?没死呢就再给我拎来,我还有话问她呢!”
“我们不去,我们都快成您狗腿子了,我们不干那事儿,扔人家行李太缺德了。吴诗诗早就交给部队了,您还想乱用私刑啊?”叶启凡眼看跑不掉,干脆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
“交给部队也没她好果子吃,吃里爬外的东西!扔他们家行李缺德吗?我怎么不觉得!”老爷子气呼呼的在沙发上坐下来,苏锦华赶忙给续了点水,然后一头躲进厨房里去准备早餐,不出来了。
缺德吗?叶启凡又仔细想了想,说,“不算缺德,但是挺没品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怎么扔人家东西啊,这事儿适合我二婶带着女人做。”
“你们两个算什么‘大’老爷们啊!妖里妖气的,部队上还疯传你们俩是神仙,瞎了眼了,顶多俩半大小妖精!那先放那儿吧,等你二婶回来再扔。小华准备早饭呢,你就这么呆着没事儿?别一会儿他不吃早饭改吃你。”叶老将军酸溜溜的说,平时孙子老围着男媳妇转。
叶启凡往厨房飞了一个吻,笑嘻嘻的说,“我家宝贝儿做饭的时候不让我进去,嫌我捣乱。爷爷,我也是妖精了?我不是您孙子吗,我爸说生我的时候您是第一个抱的。”
叶老将军又操起沙发布打了他一下,“谁知道你还是不是当初我抱的那个,没准儿早就掉包儿了!你看你美得那样,没出息的东西!”说着,又打了一下。
吃完了早饭,吴家两口子红着眼圈儿畏畏缩缩的进了门,叶建军哼了一声去指挥部接班,叶启凡二婶站起来处理这堆烂事儿,“我想也不用我们多说什么,你们女儿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的东西我没动过,请你们自己马上收拾好离开我家。”
“对,对不起,孩子小不懂事。”吴诗诗的妈妈小声道着歉。
“对不起就不必了,外面帐篷现在空出来好多,你们赶快搬吧。”二婶冷着脸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要不是家里侄子娶了个妖精,昨天没准儿一家大小的小命就没了,别人未必想要下死手,那个二毛子可是一开始就存了心思的。现在审讯还没有结束,不过已经初步认定王枥飞是个早就安插进来的间谍了,现在战况对E国人很不利,他们这是兵行险招。家里绝对不能再留外人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招来什么样的灾祸呢。
“能不能再让我们住两个月,现在诗诗受了伤,住不了帐篷啊。”吴爸爸红着脸恳求说。
“这你放心,她现在没有资格住帐篷,明天她就会转到旁边的临时监狱去,她的伤没有大碍,只是破了皮而已。”二婶冷着脸说,想不明白这家人有什么脸还在自己家养伤。赖上行凶者?沙发上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打谁不是白打啊,军区司令一天还得挨遍揍呢——虽然从没用过烟灰缸。
“为什么啊?!部队上的人不是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把诗诗关到监狱里去啊?!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还不够吗?这不公平!”吴诗诗的父母大声说,在他们眼里小孩子不懂事教育就好了,实在没有必要关进监狱去。
“我们是打了,可是我们没骂。”二婶平淡的陈述了事实,然后略带笑意地说,“为什么把她关进监狱,你们过几天可以亲自去问她自己。还有,恭喜你们,你们就要做姥姥、姥爷了,吴诗诗怀孕了,孩子快三个月了,孩子爸爸是王枥飞。”吴诗诗早上醒来以后情绪激动,又昏过去一次,经过检查原来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