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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之门——byP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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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会蠢到跟他上楼,简直疯了。关景祺一面责怪着自己,一面向着会场走去。他想给老板打个电话,一翻口袋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八成是刚刚摔倒的时候从口袋里滑了出去。

关景祺无力地靠在墙上,仍是心有余悸。如果是在以前发生这种事,那个人一定会一边严厉地斥责自己,一边把自己揽入怀中安抚。现在居然连这样一个人都失去了,真是可悲。想到这里,哭意就像泉水一般涌上来,关景祺拼命眨着眼睛,想要驱赶不争气的泪水。徒劳无功的他,只好蹲在地上,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关景祺惊讶地抬起头。

31.Don‘t cry(4)

“喔!”

老板看到关景祺的脸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关景祺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已经肿起来了,又把头埋到腿间。

“呃,我忘了告诉你画家是一群非常危险的动物,一定要小心。”

这种事应该在来时的路上说啊!关景祺怨念地看着老板说:“我以为画廊是个安全的地方。”

“画廊的一楼很安全,二楼可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老板拍了拍关景祺身上的土,带着他回到了车上。

“你被灌了什么迷汤就这么跟人家走了?”

“画,我想看那些画了你的画。”

关景祺有气无力地答道。

“二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事。你觉得怎么样,那些画?”

“美是很美,但是不太像老板。”

忽然觉得后脑火辣辣地痛,关景祺伸手摸了一下,结果发现手上沾了血。老板看了一眼,突然转了方向,开到了附近的医院。

“伤口不深,需要缝三针,然后做个脑CT。”

关景祺缝完针从急诊室出来,老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一夫焦急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你老板打电话到家里说你受伤了。”

苏一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走到关景祺面前,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是你老板说有急事没时间照顾你,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跟在你后面就好,真的。”

“我没说不想见到你,”听到关景祺的话苏一夫猛地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望着他,“本来就准备周二回去的,早两天晚两天不还都是一样。”

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苏一夫向他的左侧锁骨伸出手去,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缩了回去。关景祺知道他还在介意自己那天一时冲动说的气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头很晕,过来扶着我。”

他已经决定要跟苏一夫和解了,在从画廊逃出来之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这个人。

“过来,扶着我。”

看到苏一夫犹犹豫豫不敢向前的样子,关景祺轻声笑了出来,向他伸出双手。苏一夫深吸一口气,轻轻环住了他的手臂。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他不由自主想要得到更多。

“扶着我的肩膀。”

关景祺装出非常不舒服的样子,乘势把头靠在苏一夫的肩上。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的事。”

刚刚的事关景祺已经不想再提,反正也没有让他得手,受一点伤就当买个教训。而且正好得到了机会跟苏一夫和解,也不算太坏。

“你这里红红的。”

苏一夫指着他左侧的锁骨说,还帮他整了整衬衫的领口,系上第一个扣子。

做完检查,结果如关景祺所料,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到窗口拿完药,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时,苏一夫却问他要回哪里去。

“当然是回家,我还能去哪?”

苏一夫的态度让他有点急躁,自己已经把想要和解的态度表现得这么明显,可是他却好像完全不明白似的。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始终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就连自己身上那么明显的吻痕,他都不敢问一句是怎么来的。

“说的也是,该走的人是我,只是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家里现在有点乱。”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你搬走了,从始至终我就没说过这样的话!”

听到苏一夫说要搬走,关景祺就反射性地大声质问起来,还因为情绪激动不小心吐在了医院门口,惹来清洁工大妈鄙视的眼神。这段时间他只顾着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做,却没注意到苏一夫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一时间气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公共场合,吐完了又继续大声指责苏一夫。

苏一夫没有办法,只好把他塞进出租车里,硬是带回了家。

“你知道吗,如果你要走也是应该由我来决定,不是你。我说要你走你才可以走,可是我还没说,你凭什么擅自决定?”

即便是在出租车上,关景祺也这样一刻不停地说着。一进家门,他看到苏一夫整理到一半的行李之后,就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过这次,他来得及冲到卫生间,没有吐在家里的地上。

“你别这么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苏一夫拍着他的背说,“整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可是我实在太自私了,始终不想跟你分开,结果居然瞒了你这么久,害你要跟我这个艾滋病人一起生活。你走以后我想了很久,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还是自己离开比较好,你这个人心太软,可能说不出让我离开的话。”

关景祺吐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还有超难闻的气味。他本来打算好好跟苏一夫谈一谈,没想到搞成这样。

“我不是说不出让你离开的话,而是根本就不想让你走。”

一边洗脸一边说出的话,也就只有苏一夫才听得懂。漱干净口中的异味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但是我得了艾滋病。”

“那又能怎么样?”

“你别这么天真了,那是艾滋病不是流感。”

“艾滋病是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在生物免疫这个课程上,关景祺学习过关于艾滋病的内容。当时虽然觉得这种疾病可怕,却没想过自己身边有人会得。艾滋病危险,具有传染性,而且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不过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会破坏人的免疫系统,使人每天生活在对各种细菌病毒以及并发症的恐惧中。

“那你就更应该让我走。你还有未来,我已经没有了。你跟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就算我再怎么不情愿,早晚有一天也会被病魔带走,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受折磨。”

苏一夫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提起艾滋病他也觉得不安。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让苏一夫离开的理由,原因只有一个,他爱苏一夫,无论他是患上了艾滋还是流感,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你还爱我吧?”

关景祺小声地问。苏一夫困惑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当然。”

“那就留下!未来什么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还爱我就足够了。”

“正是因为爱你我才必须要走。那种病很危险的,我不想传染给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跟我在一起你将来会受很多苦,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如果被人知道我的病,你也会跟着被排挤。”

“你怎么知道你的离开不会让我更难受?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你的离开不会让我更难受?如果在这种时候让你离开,我会后悔一辈子。如果你不爱我要离开我,我无话好说。既然你还爱我,就留下来。”

苏一夫站在卫生间门口,默默地看着关景祺。犹豫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问关景祺是否还在生气。

“生气。”关景祺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还没跟我道歉呢。”

“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关景祺低喃了一句“我原谅你。”,走过去温柔地把他抱拥在怀里。

“他比我好吗?比我长得好还是那个厉害?”

关景祺一直很介意这件事,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所以苏一夫才会跟别人在一起。

“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我只是喝醉了头脑发热而已。”

苏一夫仿佛确认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来回摩挲着他的背脊。

“你这家伙根本不会喝酒。”

虽然酒是这个家里随时都有的东西,关景祺有时会调些酒给自己喝,也经常自己试验开发些新的鸡尾酒。然而苏一夫却酒量奇差,只消一小杯就能醉得不省人事。关景祺想起那天苏一夫回来时满身酒气,一定喝了不少。

“我以为你已经厌倦我了,又生气又害怕,正好有人搭讪,我就头脑一热跟他走了。结果那个人好像因为自己感染了艾滋就到处传播报复社会,根本是个疯子。”

原来他从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可能感染,关景祺无法想象那三个月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关景祺索求着苏一夫的嘴唇,然而他却执着地不肯向自己敞开。

“没关系的,接吻不会传染。”

苏一夫犹豫了一阵,微微开启齿间,关景祺趁机占领了他的口腔,贪婪地品尝着他的一切。久违的甜蜜而醇厚的热吻,让他的脑髓好像都为之融化。他感受得到苏一夫混乱而又炽热的吐息,知道充满渴望的不只是自己。

手不由自主地在苏一夫的背端游移,却发现他在这几天瘦了很多,关景祺甚至可以直接摸到他的肋骨。几乎吻到脱力,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彼此的嘴唇。

“你有反应了。”

隔着不太厚的布料,关景祺感到了苏一夫腿间的灼热。苏一夫紧咬着下唇,突然把关景祺推到了门外,锁上了卫生间的门。

32.Don‘t cry(5)

“出来吧!只要做了安全措施就没问题的。”

关景祺敲着门,冲着里面的苏一夫大声说。苏一夫完全不给他任何回应,十几分钟后才打开卫生间的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看着拼命保护自己的苏一夫,关景祺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他,轻柔地耳语道:“其实艾滋也没那么可怕,你不用这么神经质。”

苏一夫只是无力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打包了一半的行李都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让本就狭窄的房间更加拥挤。关景祺帮苏一夫把行李全部打开,里面的东西放回原处。

“你准备搬到哪里去?”

整理衣柜的时候,关景祺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几天的时间,苏一夫应该还没找到适合的房子。

“准备先搬回我妈那里,然后再找合适的房子。”

“生病的事告诉她了吗?”

“嗯,”苏一夫神色黯淡地点点头,不小心泄露了长长的叹息,“她气得差点没杀了我,你知道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

这点关景祺是相当清楚,因为他也曾经差点就被苏一夫的母亲杀掉,至今还心有余悸。可是,她把一生的爱情都倾注在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也的确可怜。关景祺觉得也许苏一夫的母亲并不是爱上了自己的儿子,而是在长久的寂寞中,将丈夫的身影投注在了苏一夫身上。

“有时间的话还是回去多看看她。”

“我知道。”

苏一夫把手覆在了关景祺的手背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难得的平静。

“找你的。”

苏一夫把电话递给关景祺。他以为是老板打来的,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对男人没兴趣。”

姜廖轩戏谑的言辞让关景祺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想必是看了自己掉在他工作室的手机才找到家里的号码的,早知道这样就不把家里的电话存在手机的电话簿里。

“你居然还好意思打电话来。”

刚刚做完那样的事还能这么轻松地打电话过来,这么厚脸皮的人关景祺还是第一次见。他真想对着话筒痛骂一番,可是碍于苏一夫在场,有些话实在不太好意思说,才会尽量压低火气。

“你的手机掉在我这里了,我可不是捡到东西不还的人。不如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送过去给你啊!”

“白痴才会把地址告诉你。”

这样就想套出自己的地址,也未免太低估别人的智商了。本来关景祺觉得电话丢了再买个新的就算了,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必须拿回电话,否则所有的号码都会落入姜廖轩手中。这个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他打到苏一夫的公司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糟糕了。

“当然你想过来画廊取的话我更高兴。如果你肯过来,我保证这次不会像上次那么粗暴。你骗我说对男人没兴趣我才会那样的,这可不能怪我。”

自己说对男人没兴趣所以就来硬的,这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关景祺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与这种没有任何逻辑的人根本无法沟通。老板说的对,画家果然是非常危险的动物。

“就是这个人把你弄伤的?”

苏一夫在关景祺耳边悄悄问。关景祺无奈地点点头,告诉他自己想要拿回手机。

“我跟你一起去。”

有了苏一夫的支持事情就来得轻松得多,关景祺再次拿起话筒,告诉姜廖轩明天会去他的画廊拿回手机,还特地警告他不要再看手机里的东西,虽然知道他可能已经早就看完了。关景祺想起手机里还存着自己给苏一夫发的肉麻短信,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删掉。

第二天,关景祺早早地就跑到苏一夫的公司附近等他。自从放弃了做项目之后,苏一夫每天都可以正点下班。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这是苏一夫见到他的说的第一句话。听到之后,关景祺的脸不由得紧绷起来。上次苏一夫说完这句话,就告诉了他一个可以跟噩耗相提并论的坏消息,以至于他都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产生了阴影。

看到他紧绷到滑稽的表情,苏一夫轻声笑了出来。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说我下个星期开始又要进项目组了。”

“可是你的身体?”

“应该没问题吧,如果坚持不进项目组,公司可能就不需要我了。”

在不想成为没有价值的人这一点上,关景祺与苏一夫是一样的。他明白苏一夫有着不可动摇的骄傲。可是对于现在的苏一夫来说,他需要规律的生活、充足的休息以及营养均衡的食物。进入项目组的话,通宵加班就会成为家常便饭,这对身体免疫力低于常人的苏一夫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我有分寸的,放心。”

笑着说“找那个混蛋算账去”,苏一夫拍了拍关景祺的肩膀。从这里到画廊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不算太远。可是这一路的每一分钟对关景祺来说都是煎熬。

昨天的女店员似乎已经下班,画廊里只有姜廖轩一个人。一见到关景祺他就露出爽朗的笑容,可是关景祺就只觉得恶心而已。

“手机还我!”

关景祺没好气地伸出手去。姜廖轩意外地配合,把手机还给了他。

“就是这个人吗?让你心中‘充满甜蜜的激荡’而且要‘献上亿万次的吻’的,就是这个人吗?”

昨天的预感是对的,这家伙果然看了那些短信,关景祺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那段时间苏一夫一直不肯主动跟他亲热,所以有点小小地欲求不满,于是发了很多肉麻的短信暗示苏一夫。姜廖轩说的这两句还算好的,那句“没有你的滋润,我就是暗夜的一口枯井”才是最恶心的。他把这句话发过去之后,苏一夫直接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快要吐了,如果他再发这样的短信就关机。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手机会落到别人手里,所以没有删掉已发信息里的短信,现在真是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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