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幼烨口气不善的说着，顺手接过赵协手里的茶盏，他现在是有些焦虑，不过还是被压制了下去，这人是他当时自作主张选出来的，本来看着人有野心，脑子够灵活，敢作敢为，还以为在自己的好好调教之下，就算不能成为祖国的栋梁至少也能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吧！
但是现在，樊幼烨把茶盏放回去，连算账都算不清的人，他还能指望这个人干什么？！樊幼烨现在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了千里马。
“你就是让我来给你算账的？”
“不是吗？”
“天下会精通算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好要我做这个？”赵协的语气有些骄傲。
樊幼烨生气了，从藤椅上站起来笑着他赵协，“你以为自己是干什么的，没错，我要的不是一个精通算法的人，但是那是基础。天下会算账的人何其多？没错，是很多，这意思是不是也代表着我从外面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都比你强？赵协，说话的时候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多重，我既然当初可以选择你，那我现在也一样可以放弃你，知道吗？你并不是唯一。”
说完丢下一个轻蔑的笑甩袖离开。
于小丁抱着一摞账本出现在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独自面对着夕阳的赵协。瘦不拉几的体型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就像是一棵被精心修理过的小树苗。
“喂，赵协，我问你少爷人呢？”小丁用胳膊碰了一下那个还在独自发呆的人。
赵协先是没说话，从小丁手里接过东西，“这个我来做就好，你，教我。”
于小丁愣愣点点头，难道是因为太阳在西边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从那天起赵协开始仔细并且力求完美的完成幼烨交给他的事情，不管大小一律照单全收，以往还会抱怨一两声，现在直接拿了东西走人，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嚣张跋扈的赵协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樊幼烨刚开始的时候还不习惯，开始检讨是不是自己的话说重了，后来也慢慢开始释然，他当初自己一个人抚养妹妹的时候不是很成功的吗，樊幼烨当然不会对自己的方式感到质疑，只当是自己教育成功，苦口婆心劝来浪子回头。
这天，樊幼烨在后花园的走廊上碰到了拿着一摞账单的于小丁，樊幼烨拉住他，“小丁，赵协现在在哪？”
“回少爷，赵协他房间里。”
樊幼烨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我说这几天送到我手里的账务少了那么多，原来是都送到他那里去了，这些都是他做的？”
“哎？这不是少爷的意思吗？是赵协那个混球说让我送到他那里去就好。”小丁不管怎样连忙推脱。
“嗯，我是说过，他现在的准确率是多少了？对了，二叔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那个少爷……赵协的算法也是知道的……不过最近进步很大，错误基本减小到一半以下了，这些事情二爷都知道，他前两天问少爷是不是总是偷懒不处理账务，我说是的。”抬头偷偷看了樊幼烨一眼，“少爷，是不是我说错了？”于小丁再次紧张了。
“没事，你回答的很好，以后他再问的时候，你就告诉他我都把功课、账单之类的给了赵协。”
“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这样说就好，况且这也是事实。”幼烨有些不在意的说。
小丁也不再追问，拿着东西离开了。
过完年之后樊幼烨也算是十四岁了，十四岁在这个时代算是大孩子了，而赵协也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赵协明显的笔前几年成熟很多，举手投足也开始展现出一个成人该有的风采，尤其是最近一直都在学武的原因，身条也比过去结实了很多，好看了很多。
正在樊幼烨沉浸于自己的教育成果的时候，赵协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脸色阴沉的看着樊幼烨。
樊幼烨一惊，从椅子上做好，“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要再跟着这个先生。”赵协面无表情。
樊幼烨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些失望也有些伤心，不过还是笑了一下，“不喜欢？”
赵协瞥了他一眼，道：“这个先生根本就只会教人，他教的的那些东西也就只能强身壮体，要是真打架的话，根本就是被人虐的那个！”说道后面的时候表情似乎很不屑。
赵协自小就开始流浪，挨得打不少，打的人也不少，他能说出这些话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大概是看出那人教的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也就不乐意了。
樊幼烨的脸立马变色，“赵协，你是不是有跟人打架了！”见鬼的才觉得他成熟了！稳重了！居然又跑出去跟人打架！
赵协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樊幼烨，他说漏嘴了吗？偏过脸看向一边，“没有。”
“小丁出来！”
可怜兮兮的于小丁从花园后面灰溜溜的蹭出来眼角还带着一块淤青，“少爷。”
樊幼烨扶扶额头，“我也不问你是怎么回事了，受伤的回去治伤，没受伤的该干嘛干嘛去。”说完之后闭上眼睛。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赵协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你怎么还不走。”
“你还没回话呢，我说我不要跟着那个师傅了。”
大概是打架的时候受欺负了，心里有些想笑，好在忍住了，“你觉得他不行？”
“是。”
“你能打得过他吗？”
赵协微微一愣，那个老师虽然教的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但也是学了那么多年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他赵协也就是刚刚十六岁，骨头还没发育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胳膊腿都是竹竿形状，怎么说也不可能打得过啊！
“打不过？”樊幼烨又问。
赵协没出声。
“等你打得过他的时候，我给你找更好的先生，在这之前他教什么你学什么。”
赵协咬着嘴唇出去。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日赵协说的话都被那个教功夫的先生知道了，于是赵协的学习生涯也就更加艰苦，本来是蹲一个时辰的马步现在改成两个时辰，本来是耍一套拳现在是耍两套，基本上也就是训练难度加倍，除此之外，下午本来就有的课程或者要做的事情，还都按照正常流程来……
每次于小丁从花园后面的那块空地上走过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像是看到了什么鬼一样。那是赵协恶狠狠的眼光。
三个月之后，樊幼烨看到赵协满身是伤，正躺在花园台阶上捂着鼻子止鼻血。
樊幼烨走近看着他，“哟，输了？”
赵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将手从脸上拿下来轻轻的哼了一声。樊幼烨才注意到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肿起来了，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那先生还真是够狠啊。
这一笑两个人之间积压了多长时间的冰块也就溶解了，赵协把头转回来，感觉脸上微烫，谁知到是被打的还是怎么着，当然，樊幼烨没看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樊幼烨认真的看着他，“是不是很辛苦？”
赵协没说话，其实他有很多话想问，他这到底算是什么，在表面上俩个人是主仆关系实际上却像是大人对待别扭的孩子一样，这种感觉他不喜欢，尤其自己是被当做孩子的一个。
其实，樊幼烨自己也开始疑惑了，他到底是把赵协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厮，难道是朋友，也不像是，让他读书让他练功，像是大人管教小孩？樊幼烨迷茫了。
见他并没有回话，樊幼烨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想什么，“我承诺过你，再过一年，只要是你想走的话，我给你一笔钱，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必须要衷心与我，如果我与什么事情发生你必要相救，如今这个约定依然有效，你懂我的意思吗？”樊幼烨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这是樊幼烨第二次跟赵协提到关于这个约定的事情，赵协看着他，自从樊幼烨上次跟他说过一句“你，并不是唯一。”的时候他就有些伤心，甚至开始有些自卑，现在又听到他这么说，嘴唇抖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和别人也有这样的约定？”
“不，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的命是属于我的。”
“那我如果说我不走，是不是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当然，但还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工钱只有其他人的一半。”
“我知道了……”
两个人的话题就此结束，之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樊幼烨到屋子里找来药膏给他涂抹好之后就各自离开。
三天之后，在樊家大院呆了大半年的教武功的先生离开，又过了三天新的先生又来了这次是个使刀的，功夫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三流往上。赵协身上的伤还是没少过。
零八 事业，初始
自从樊诸沅去世，王传灵插手樊家商行，陪伴儿子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习惯了之后樊幼烨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或者在赵协或者是于小丁的陪同下到个地方的街道上去逛逛，一方面是查看一下樊家生意的种类和规模，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此时两人走在禹州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樊幼烨还在仔细观察着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面，里国的主要商品主要还是集中在茶叶、陶瓷、木工、丝绸，外来商品少之又少，偶尔遇到稀有的毛皮、珍珠这类的也都被抬到了天价。
赵协和樊幼烨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的和他说两句话，樊幼烨的话他不是全懂，但是勉强还是可以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只要是樊幼烨问他什么问题的时候也总是积极回答，因为这种机会确实是太小了。
樊幼烨指着旁边一个店面转头问赵协，“这是怎么回事？”
赵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里本来是一家卖木艺的店铺，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的摆设异常混乱，赵协很诚实的摇摇头，“不知道。”
“进去看看。”说罢，就已经一只脚踏进去。
正在里间忙碌的老板听到有人进来就赶忙擦着汗迎出来，“呦，这两位小爷，你们这是要什么，我们这店马上就要关了，要是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可以给您便宜一点。”
樊幼烨看着他，“你们这是想要关门？”
“是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你是这里的老板？”樊幼烨又问。
“是啊，这店是我的，最近正在找人接手。”老板的声音有些沉闷，又带着些无奈，似乎有些不高兴，本来还以为有买家光顾，出来的时候一看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他这里卖的都是桌椅之类的，又不是古玩饰品，但是多年留下的良好习惯还是让他微笑着接待了这两个不懂世事的公子哥！
樊幼烨转头看着赵协，“我们家的木材生意是不是二叔在管理？”
“是。”赵协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也没多问，只是看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店主也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是看这少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样子很专注倒也不想打搅，反正他的时间还是很多。
过了一会樊幼烨终于抬起头了，“赵协，如果我们要盘下这个店面的话，现在的钱够不够？”
赵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但是具体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樊幼烨现在的样子有些蛊惑。
“我问你够不够！”
赵协拉回神智，“够的。”
“老板不要在找人了，这间店面我们盘下了。”樊幼烨对着中年人说。
“啊？”好像是看面前的两个只是小孩子，小孩子的话只能算是戏言吧……
“给我们一点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会把钱送过来。”樊幼烨看出他的不相信又说。“老板现在有地方去吗？”
“盘掉店面之后打算改行，不过我做这行生意做了那么多年，真要是改行还真不知道要干什么。”老板厚实的笑笑。
“如果我们想继续聘用老板怎么样？”
“聘用？”
“您继续呆在这里，我们会按月给你发放工钱，只是风险有我们承担，按照生意的好坏你可以得到额外的分成，您看怎么样？”樊幼烨微笑着问。
“可以继续呆在这里？那我儿子是不是也可以呆在这里？”老板再问。
“他是干什么的？”
“哦，他会木匠活，我这里有一些东西也是他做的，有时候也会帮帮忙之类的，他很能干的。”老板生怕樊幼烨不相信似的狠狠的点头道。
赵协从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自己现在根本就插不上话，他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练功的是自己算账的是自己，这个人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发呆，等到他讲话的时候自己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赵协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幼烨也没注意到赵协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劲，低头想了一下抬头又问，“想要呆在这里也可以，但是我的要求是，他以后就只能呆在这里，不能再去其他地方做工，他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只能属于这里，如果能做到这几点的话就是没问题的。”
老板犹豫了，“你让我跟他商量一下你看行不行？”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是好的，但是如果让儿子以后只呆在这个地方就需要考虑一下了，万一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怎么办？
“明天给我答复，对了，你们这里又没有纸笔借我一用？”
“有有，您等一下我给您去拿。”说着又折回里间。
大堂里只剩下赵协和樊幼烨两人，樊幼烨回头看着赵协，“好奇吗？”
“嗯，你想买下这里？”
“是啊，我们的事业就要从这里开始。”
“我们的事业？”赵协又重复了一遍。
幼烨看着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同样的一句话，两个人的侧重点却是不一样。
之后樊幼烨子啊老板拿来的纸上画了几个图形，折好之后交给老板，“把这个交给你儿子，他看完之后如果答应了我的提议，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在店里等我。”之后带着赵协离开。
“你写的是什么？”回去路上赵协还是忍不住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樊幼烨对着他神秘的笑笑。
赵协就感觉有猫爪子在心里挠痒痒。
第二天的时候两人带着钱再次出现，这是店里面多了两个人，除了店老板陈久的儿子陈语之外还有一个小伙子，是他的朋友名叫孙鹏，陈语解释说是因为看了樊幼烨给他的纸，所以决定加入。幼烨爽快的答应了。
这次双方签订了合同，有效期限为五年，五年之后按双方意愿重新签订。
“我只是给他了几张木艺的样式，以及几种家具的样式。”樊幼烨淡淡道。
“你就那么有把握他们会答应？”赵协终于憋不住了，没理由啊……
“如果阿语对木匠这一行业确实是有所造诣，并且具有足够的热血的话，他就会答应。”
“还是不懂。”
“只是人的求胜心理，你不懂正常。”说着拍拍赵协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走开了。赵协腹诽：我听不懂正常，你说出来就不感觉不正常？
不久之后，半年一次的董事会再次召开，樊诸换的儿子樊幼礼也出现在了这次的大会上。
樊幼礼和樊幼烨虽说是堂兄弟，但是不管是气质还是相貌都有很大的不同，樊幼烨是那种长相偏于精致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贵气十足的类型，幼礼则是细眼长眉书生气十足，和他那个见钱眼开的老爹完全不一样，在气质上倒偏似于樊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