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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 上——by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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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刀春色的续篇。以七星湖为主体的故事。

基本上延续一刀的风格,只不过一刀是正中有邪,这个大概是邪中存正……

有可能无意的神展开以及放雷,入坑需谨慎。

来个娘希匹的文案吧!

他看起来是个渣攻,但可能不是的

他看起来是个炮灰,但也大概不是的

他看起来是个贱受,其实或者更加不是的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错刀 叶鸩离 越栖见

第一章

凉风起天末,江湖秋水多。

江湖人话江湖事,说不完风雪八方命轻如草,却也饮不尽四海棣棠沧海一笑。

各帮诸派如风散又如云聚,流沙变幻,而层出不穷的武者新秀,或成为刀口一抹没有名字的血痕,或踩过无数血迹被镶嵌于高空,供人膜拜或是诱人刀矢。

二十年来少林武当屹立不倒,虽没有傲世奇才惊绝武林,但胜在一流高手簇簇拥拥,不见明月,却繁星满空。

经过多年前赤尊峰的南下数役,中原三帮四世家日渐式微,只余唐门仍是安静沉雄着一枝独秀,七大剑派覆亡近半,幸存的峨眉沧浪与点苍等派韬光养晦徐图崛起,虽说不上大放异彩却也人才未见凋零。

近年兴起的白道北斗盟以熠熠夺目之势,隐然成为中原武林最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而北斗盟主的身世却甚是尴尬,颇有耐人寻味之处,正是栖霞剑派的遗孤宋无叛。

昔年赤尊峰攻打上官世家时,栖霞剑派之主宋千峰率众投效归附,后被七星湖宫主苏小缺潜入诛杀,自此栖霞一脉一蹶不振名存实亡。

宋千峰死时,身边有个被他藏娇金屋的妓女名唤芳草,数月后芳草诞下遗腹子名唤宋无叛,孤儿寡母夜行无归处,露宿于一寺庙后门,不知是庙里一夜梵音诵吟太过宁和,还是庙中后院的莴苣竹笋太过清香,芳草猛的被激发了慧根宿缘,顿悟了。

天明时芳草将襁褓婴儿悄然放于寺门外,削发为尼远遁红尘。

芳草是娼妓从良,宋千峰是白道叛徒,有这样的爹娘,宋无判一出世便带着洗不去的污点耻辱。

但就这样的家世出身,居然能年纪轻轻的位居北斗盟主,而当年与栖霞剑派仇深得不共戴天的上官世家竟也默默雌伏,宋无叛的能力不是一个佼佼出群就能描摹得尽。

但无论宋无判的娘是娼妓还是尼姑,也不管世事如何兴衰跌宕,七星湖始终远踞南疆屹立不倒,既不犯人,也绝不允人来犯,既安静无争不动声色,又顶着个第一邪派的名头,源源不绝供应给江湖无数血腥妖淫的传说,匪夷所思好生惊怖。

二十年来,春山如笑湖光妩媚,但七星湖已经三易其主,传言第十二代宫主苏小缺杀沈墨钩夺位,而后庄崇光又诛苏小缺,居宫主位不满七年,却又被十四代宫主毒杀于床笫之间。

这般一个杀一个,好似拔了萝卜栽上蒜,一茬儿更比一茬儿辣,为此白道诸人表示压力有点大。

传言之所以被称之为传言,那便不止一个版本,江湖中人虽术业专攻于舞刀弄枪,但想象力一旦被激发,那也足堪写入话本小说,未必能洛阳纸贵,但用来下酒却是滋味十足,还不用花钱。

所以南疆附近的一个小酒馆中,三个衣衫敝旧的汉子围着一张四方桌,洋溢着快乐祥和的八卦气氛。

桌上只有两坛酒一碟子花生米,油腻腻的柜台后,掌柜的脸都苦得皱成了个风干橘子,看了看那几个汉子随身带着刀剑,却又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得格外殷勤的劝另一桌的一个少年人再加几个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苦瓜脸掌柜懂这个道理。

那少年穿着浅蓝色的茧绸袍子,很斯文秀气的模样,一双手更是白皙修长,毫无瑕疵,指掌间的动作,带着种奇特的韵致,道不尽的优美雅致。

在苦瓜脸掌柜热情推荐“本店三百年镇店之卤滴滴香浓的卤鸡翅”时,少年挥了挥手表示可以来一盘尝尝,随即掏出一锭雪白的小银锭子,态度谦和声音温柔:“大掌柜若是一个时辰不说话,这锭银子便归你。”

苦瓜脸立即叼了个铜钱,一张脸俨然成了貔貅的屁股,愣是找不着嘴,趴在柜台后看账本。

那桌三个汉子说得正入港,其中一个大嘴龅牙的压低了嗓门:“我倒是听说,庄崇光那妖物根本就没有死。”

另一个一字连眉的嚷道:“怎么会?他不死,哪里来的新宫主?七星湖可从来没有两任宫主都活着的规矩,疤瘌眼长疮坏到一起的事儿他们自己也受不了!”

蓝袍少年眼神微凝,慢慢咀嚼一片牛肉,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龅牙不屑的瞄一眼一字眉:“新宫主?哼哼,你知道这位新宫主姓甚名谁?我纵横江湖几十年,竟不知道七星湖的宫主还有藏头露尾连名字都没有的,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三头六臂见不得人么?”

另一个黄胡子得出结论:“我也是听说庄崇光不曾死,他只被一个极其宠爱的下属囚禁了数月,后来脱困而出,杀了那名男宠重夺宫主之位……”

蓝袍少年低着头,似在沉思。

一字眉不服气,道:“那为什么有传言说新宫主杀了庄崇光?我看你是割韭菜不用镰刀,尽他娘的胡扯呢!”

龅牙不耐烦道:“你还是嫩啊!这江湖上什么传言没有?前几天还听说苏小缺这妖人没死,跟那个姓谢的大魔头一起卖酒呢,你信么?还有人说我下个月就要娶桑家大小姐,当白鹿山桑云歌的大舅子呢!你信么?”

一字眉上下打量他片刻:“老子宁可信你要入赘七星湖,当那群妖人的媳妇儿!”

龅牙大怒,恼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扑上来就要厮打,黄胡子看不过眼,忙一把拦住:“行了!咱们中原三侠若是自相残杀,岂不中了那些邪魔外道的奸计?”

待他二人就坡下驴又作气哼哼状的落座,神神秘秘的一笑,道:“其实七星湖的宫主杀来杀去也不稀罕,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概是他们太过妖淫邪恶,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因此历任宫主都是一群倒霉催的怪物。”

“这话怎么说?”一字眉虽说内心崇高的力图成为白道中流砥柱,却也免不了有一丁点的似羡似妒的酸意:“七星湖不是富可敌国嘛,吃得好穿得好,要馒头有馒头,要豆浆有豆浆,还有馒头泡豆浆……吃饱了还有光屁股妞,要多骚有多骚……身为宫主,哪里会有什么不知足的?”

黄胡子笑得更猥琐了:“这好有一比,若你有一日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有名气又有相貌的大侠客,财大气粗的去逛窑子,却发现自己被割了卵蛋……嘿嘿嘿,那算不算得倒霉?”

一字眉奇道:“谁这么大本事,把他们都给割了?”

黄胡子翻了个白眼,怒斥道:“你蠢不蠢啊!这是比方你懂不懂?”

好在龅牙聪明,忙接口道:“这我倒也略知一二,似乎七星湖每任宫主,都有些求而不得的苦楚,好比多年前的沈墨钩,恶事做了一辈子,临了却喜欢苏小缺,真是软刀子割头不知死,结果赔上七星湖不算,还把自己的性命给送在了苏小缺手里。”

黄胡子深以为然:“苏小缺却是自甘堕落,好好的白鹿山弟子丐帮少主,偏偏喜欢赤尊峰的魔头谢天璧,身败名裂后远遁七星湖,最后又与谢天璧翻脸成仇,战于雪山之巅,却被自己一手提拔的总管庄崇光趁机斩杀,连尸骨都找不见。”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坏人总是要遭报应的,对这一点龅牙很高兴,兴致勃勃的说道:“庄崇光就更邪门儿更倒霉了,他这辈子,除了喜欢苏小缺,就是喜欢跟男人胡天胡地,偏偏这辈子都没跟苏小缺睡过一回……活生生给气疯了。”

三人说到这里,喜气洋洋的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道:“都是些什么妖物啊!”

龅牙很有远见的预言道:“我看七星湖如此乱七八糟好似踩翻了的豆腐泥,必定会被咱们北斗盟连根拔起。”

黄胡子深以为然:“贤弟所言极是!”

一字眉却有几分顾虑:“可咱们还不是北斗盟的人……”

龅牙一拍桌子:“宋大侠武功既高眼光也好,北斗盟又不是鹅食盆不让鸭插嘴,只要咱们前去投奔,他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他们三个一边谈得眉飞色舞一边要趁机比别人多吃几粒花生米,却不曾发现那一直静静聆听的少年已悄然出门而去。

正是早春时节,七星湖吹来的风中满盈馥郁甜美的香气,桑云歌眉宇间却有些不耐烦的怒色。

他孤身小舟,已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数次手抚腰畔长剑,但看着前方桃红色浓雾,却不得不停驻静待。

七星湖山环水水抱山,本是四峰五山之中的幽谷碧湖,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途是条水路,穿岩洞绕石壁,更有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奇花异草掩映遮蔽,而水上终年笼罩一层桃花般美艳的粉色奇毒“眉间浮屠”,此毒便是唐家掌门亲至,也只能防不能解。

桑云歌在年轻一代高手中已是数得着的厉害角色,桑家更有取代辰州花家名列四大世家之势,但他再傲再狂,到了南疆七星湖,也只敢以白鹿山弟子的身份拜宫谒见。

白鹿山,武林唯一的圣地,不可撼动。

突然一艘铁舷小舟划破水面,从眉间浮屠中轻盈穿出,如一柄剪刀裁剪开整幅的丝绸,转瞬已至身前。

船头立着一位中年道士,坐着一个年轻人。

桑云歌定睛一看,只觉魅色逼人而来,一时竟有种呼吸不畅的晕眩感。

年轻人一身如墨如夜的纯黑丝袍,裁剪简单,通身别无装饰,连漆黑长发也只用一根纯黑丝带随意束起。

他未着鞋袜,双足如珠光映月琼枝堆霜,光这一双赤足,就让人萌生跪倒亲吻的欲望,勾魂摄魄之至。

见着桑云歌,年轻人并未起身,只淡淡问道:“白鹿山,桑云歌?”

他声音华美绮丽,有种天生多情的缠绵意味,但语调却切金断玉般利落清冷,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端严气度。

桑云歌一怔,不由得肃然行礼:“是,在下白鹿山弟子,辰州桑家桑云歌。”

目光略垂下避开那年轻人,桑云歌方注意到他身旁侍立的道人一身猩红道袍,背负银丝拂尘,面如莹玉,唇如涂朱,神采间精气充盈,想来就是那位通擅采补之术,人称血衣魔道的黄吟冲。

七星湖素来以道家为尊,分内外三堂,外三堂以须弥、绛宫、无漏为名,寓意为头顶、龙虎交会与精固神足之意,须弥堂为首,而黄吟冲正是须弥堂主。

能得须弥堂主侧立躬身,这年轻人的身份不问可知,桑云歌发烫的耳根一下褪去温度,惊道:“你……你是七星湖的宫主?”

年轻人微微一笑:“本座不像么?”

桑云歌忙摇头道:“不,不是……”

心中暗忖,传说七星湖历代之主,无论男女皆是颠倒苍生的倾城绝艳,看来众口相传,果不其然,只不过再怎么美色无边,都遮不住骨子里的妖邪戾气。

年轻人凝视着他,道:“你心里在骂我妖孽,是不是?”

桑云歌吓了一跳,颇有些手足无措,却激出了素来的骄傲不驯:“七星湖本就不是江湖正道!”

那宫主倒不生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是……可桑少侠既然洁身自好,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来求见我这邪教之主?”

第二章

桑云歌登时面红耳赤,想不到这人竟有如此绵里藏针的舌锋,满心想拂衣而去,却不得不忍气吞声,道:“宫主……”

突然觉得称他为宫主倒像自己入了七星湖一般,忙问道:“敢问宫主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叫错刀。”

略一沉吟,却转眼看向黄吟冲:“我姓什么?”

黄吟冲顿时就很尴尬:“宫主无姓。”

错刀眸光闪了闪:“崇光宫主喜欢别人姓苏,那我便姓苏好了,苏错刀。”

桑云歌呆了,看一眼错刀,又看一眼黄吟冲,黄吟冲微微闭目,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桑云歌又静默了良久,觉得自己再跟这位刚姓了苏的宫主聊下去一定会发疯,于是迅速切入正题:“苏宫主,在下此来是为了桑家一名子侄,他前几个月孤身在南疆一带游历,近日却失了踪迹……”

苏错刀抬手打断:“这人姓甚名谁?年纪形貌?”

桑云歌欲言又止,只含糊道:“他是我远房表亲,年纪跟苏宫主大致仿佛,或许稍小一些……”

苏错刀不待他说完,淡然道:“桑少侠既是寻人,言语间又颇多不尽不实之处,这个忙,七星湖帮不了。”

说罢挥手便令小船掉头。

桑云歌大急,忙道:“等等!”

说话间双足一动,飞身而起,直掠向苏错刀那艘铁舷船。

黄吟冲冷哼一声,肩不抬手不动,银丝拂尘已在掌握,苏错刀却在他手背轻轻一按:“我来!”

只听一声清亮之极宛如凤鸣的拔刀音,苏错刀袖中一道光芒冷电般窜出,空气中暮春的暖意突然一变而成苍凉阴冷。

桑云歌见这位七星湖宫主亲自出手,心中惊惧,知自己冲动鲁莽了,但身为剑客,既已动手,便不能不战而逃,当下深吸一口气,灵台一片清明,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苏错刀唇角微勾,柔声道:“看在白鹿山的份上,留你性命。”

他所用兵刃十分奇特,似鞭非鞭似刀非刀,灵动矫矢刚柔并济,刃色雪亮如银月,但呼啸掠空之际却隐隐生出一层猩猩血光,更挟带凤唳之声,宛如春山一路鸟空啼,节奏强弱暗合呼吸吐纳,激战中能使得对手沉湎其中,进而悄然扰乱心神甚至操控神智。

单这一件兵刃,便是夺造化之巧尽心机之极。

桑云歌有求而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出手伤人,因此一招锦绣万花三分攻倒有七分守,半空中连变三种身法,迅捷无伦,从狸猫翻到飞燕穿帘,再到八步赶蝉,但这招锦绣万花尚未使全,只觉肩头、足踝、腰侧一凉,三股阴寒充沛的真气锥子般直钻而入,刁钻如毒蛇,死死咬住给周身真气的催发。

桑云歌一刹那软弱如婴孩,毫无还手之力,啪的一声直摔回自己的船头。

勉力转头看去,见肩头足踝腰侧三处伤口,均是两寸长三分深,不差毫厘。

苏错刀神色不动的端坐如常,一条小指粗细的银色链子绕在手腕隐于袖中,看不出有多长,链子尽头握在掌中的却是一柄仅长尺许的奇形弯刀,刀柄打造成凤头翎羽,银光飒然流动,美得优雅而妖异。

几滴血珠悬在刀尖,畏惧似的颤了颤,慢慢滴入碧绿的湖水中。

桑云歌怔怔看了半晌,突然惊呼道:“凤鸣春晓刀!”

话音刚落,已是面如死灰。

桑云歌出身世家,后又受教白鹿山,见识本就不凡,何况凤鸣春晓刀的名气实在太大,因此能一言道破。

相传此刀是由铸刀大师灵犀子耗尽一生心血制成,以发妻独子为祭,刀出炉时恶煞冲霄鬼神夜哭。

灵犀子大悲而狂喜,心魂俱失,竟挥刀横颈,做了刀下第一个亡魂。

这把刀出世之残忍秉性之阴邪,本是一把受诅咒的魔刀,但因其华光璀璨因其玉笙清音,却拥有一个旖旎矜贵的名字:凤鸣春晓。

凤鸣春晓在反噬三位主人后,成为一把弃刀,再后来便悄然失去下落,不想却落入七星湖,成为第十四代宫主之刀。

苏错刀看着桑云歌的脸色,似乎十分欣赏且满意,悠然道:“江湖传言颇多不实……凤鸣春晓刀,据传伤及皮肉事小,阴气入体伤及经脉事大,这等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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