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告别吗？
那么……对面的那个女孩，她在哭吗？
秦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立刻转过脸看向窗外。良久宋馨抬起头，秦衿亦转回来。
“你有什么想对悠说的吗？”
宋馨泛着水光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两个人对望了很长时间，最后宋馨才摇摇头道：“没什么说的，我和秦悠……本来就不大熟悉。”
“嗯。”
小提琴的声音逐渐接近了尾声，随之又是一段悠扬的乐曲。
窗外有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黑色西装，从车上下来敲了敲蛋糕店的玻璃窗，一脸毕恭毕敬的神情看着宋馨。
“我该走了秦衿，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宋馨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没有。”秦衿对她微笑了起来。
其实……如果宋馨对秦悠说一句对不起，也许秦衿就能原谅她了。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兀自起身走出了蛋糕店，仿佛是对秦衿最后的那句话有所不满。
桌上的美式咖啡还飘散着香味，浓郁的，缠绕不断的。
秦衿总觉得，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还会遇见她。
无论是灿烂在六月还是烂在六月，总之六月份这一紧张而惊动人心的三天终于过去了，我国又有一批广大学子解除禁锢，摆脱了应试教育的压迫。高三那层楼响得震耳欲聋，不断看见窗外有人把书往下抛，还有行李箱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高二的老师又无奈又生气地笑着摇头。
秦衿他们高三的结束，意味着秦悠的高三开始。
这可把秦悠给愁死了，暑假整个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曹妈妈让秦衿辅导秦悠做功课，把高一高二的东西全都给补上。
七月中旬，J大的专业就定下来了，秦衿是纯物理系。当初他在天文，光电和物理这三个专业上纠结半天，秦悠说天文听上去霸气，曹妈妈说光电比较简单，出来好找工作，秦振高看着那三门纯理科直摇头，说无论哪门都能把人给累死，让秦衿去选金融或者经济专业，秦衿纯当耳边风，于是选了最直接的物理系。
“作为过来人，小衿我真的建议你去学金融或者经济，出来找工作方便，升迁也快。”秦振高看着录取通知书上写的物理系那三个大字，依旧不甘心。
“老爸你疯了？什么证券啊，基金啊，房地产啊，我根本一点都不感兴趣的。”长兄大人如是说。
“是啊，我也不感兴趣。”秦悠小朋友在一旁煽风点火。
秦振高一记横眼：“小悠你做作业去，这儿没你的事！”
“……”
好不容易挨到七月底，秦悠终于得到了家长的批准玩几天，烈阳高照，秦悠义无反顾地出去打篮球去了。
这天秦衿正在家里玩游戏，就看见秦悠甩着一身的汗，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间。手上挥舞着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哥，你看！”
秦悠把宣传单抵到秦衿的眼前，由于距离过近，害的秦衿不得不往后仰才看得清。
三两眼扫过，是说游戏展里面招募cosplay人员，一天最高能赚500块。
“真的假的，这么多钱？”秦衿不可置信地拎起宣传单反复又看了几遍，“不可思议，不就是穿着衣服站一天么？居然能拿500块。”
秦悠点点头：“我打篮球的时候一哥儿们说的，而且他说我们身高和长相绝对可以成功被选的。”
一个人五百块，两个人就一千块。
一千块还是能干很多事情的，比如开房什么的……
于是重重诱惑之下，长兄大人毅然决然地同意了。
游戏展馆内，人头攒动。各式音乐从巨大的音响里冒出，强烈地震击着人们的心脏。各家游戏公司纷纷选择了落脚点，铺着厚厚的海报和小礼物，见人就发。除了海报和周边，甚至还有人发游泳圈或者浴室用品，总是游客走到最后就是机械性地接物品就可以了。
馆内人满为患，任何一家公司旗下的平台都排满了拿礼物的人，《永恒之塔》的甚至围着那块平台绕了三四圈。
秦衿是《永恒之塔》里面cosplayer，扮演天族的杀星，周围要和他合照的女孩子都快挤破头了，严重影响了排队的秩序。许多女性本来是在排队，看见秦衿那张脸，瞬间就放弃了已经排了一个多小时的对，转去和秦衿合影去了。
秦悠跟他哥不在一个馆里，不过这倒霉孩子就没他哥那么好运地站在那边被人拍照这么轻松了。他扮演的那个锁崖恶魔是某游戏的一个大boss，恶魔被锁在崖壁之上，用翅膀卷起飓风攻击玩家，最后的杀手锏是挣断锁链向玩家近距离进攻。
无数玩家卡在那边，所以对这个怪物记忆犹新。
不过现实之中秦悠不可能展现那么神武英明的场景，他腰上被扣着锁链，锁链拖了一截，最后摔在一个高大的假山石上。秦悠的任务就是摆出一个很帅气却又很艰难的坐姿，就那么坐一天。
“哇，那个恶魔好帅！”
“恶魔帅哥，跟我合照一张吧。”女玩家们温柔可爱，看见秦悠被拴着铁链没办法走下假山，纷纷跑过去站在他旁边的两侧，秦悠还保持着坐姿，只是把手搭在她们的肩上。
男生就恶劣很多了，有些玩家甚至开玩笑说：“这样我打你的话你也没办法过来还手咯？”
恨得秦悠咬牙切齿还得露出恶魔式坏笑。
眼看着一天的游戏展览结束，兄弟两人拿了工钱就疲惫地往家撤。
“我靠，那红色的美瞳弄得我半天才从眼睛里抠下来。”秦悠从冰箱里拿了饮料，靠着餐桌仰头灌了下去，“我还以为我眼睛要瞎了呢。”
秦衿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一向运气不佳。”
“去！”
爸妈今天公司开会，完事后还要聚餐，兄弟两个人吃晚饭后时间还早。
皓月当空，夜色美丽。
秦衿环住秦悠的腰，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别过头去脸便得通红。
“悠，你怎么还脸红？”秦衿笑着扳过他的脸。
秦悠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我们去房间里吧。”秦悠僵硬着走了几步，就被秦衿一把抱坐在桌子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衿已经开始解他的皮带。
“哥……难道我们要在这里……”
秦衿坏笑着看着坐在桌上，有些手足无措的秦悠，凑到他耳边呢喃道：“我们今天玩点刺激的。”
下身的衣服如数褪去，肌肤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之中，微微有些凉意。
秦衿看着秦悠，慢慢地跪了下去，张口含住秦悠的那里。
小朋友的脸已经从微微发红变成了血红。
“别……别吸了……”欲望不断蹿升，秦悠死死地扣住桌脚，无法承受地看着下面的秦衿。
夜色渗透在了空气之中，和屋内的物品融合在了一起。
唯一闪亮的是秦衿的双眼，重度的诱惑和罪恶。
两个人正玩在兴头上，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秦爸爸和曹妈妈两个人愣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第54章
时间就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静止了下来。
八目相对，大厅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月亮眨了眨眼睛，缓缓躲进了淡薄的云层之中，露出半轮，好似无奈。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曹妈妈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振高已经回过神，抓住两个人的衣领就大喊出声。然后曹妈妈这才如梦初醒，错愕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还是不是我儿子？！”秦振高看着慌忙勒皮带的秦悠，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伴随着曹妈妈的抽泣声。
“爸……”秦悠无话可说，只能无助地看着他。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到头来居然是同性恋，而且还是兄弟乱伦。是个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生他养他的父亲。
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秦悠一个踉跄撞到了墙上。
“爸，别打悠。”秦衿连忙护住秦悠，脸色也慌张到了极点，“要打就打我，是我强迫他的，悠根本就不想这样……都是我的错。爸求你别他悠了。”
秦振高已经是怒火冲天，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往秦衿脑门上拍，手力不知道比刚才扇秦悠大了多少倍。
“你们两个可以啊，我他妈的教出什么样的孩子？！”秦振高对着秦衿的头猛打，那本脆弱的杂志很快就四分五裂了，可是他根本就不解恨，抓住秦衿的肩膀就把他灌倒在地上。
秦悠跑过去跪在秦衿的身旁，扶着秦衿。
“你们两个给我分开来听见没有？！”秦振高的声音震天，几欲破裂。看着秦悠全然没有听见他的话，甚至还捧住秦衿的脸，他更是火上浇油地狂怒。
拿着一张折叠椅，秦振高猛地打在秦悠的背上。
“呜……”
“爸你不要他悠，求你了。”
秦悠没准备，一下子被打蒙了。背后被划开一道口子，血一点点渗透出白色的衬衫。秦衿看着，顾不得秦振高劈头盖脸的猛打，挣扎着把秦悠抱得死死的。
曹妈妈已经软到在沙发上，看着兄弟两个人轻声道：“你们不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人？”
这样的话，简直是残忍到家了。
可是他们对于父母，岂不是同样的残忍？
秦悠双眼通红，挣脱开秦衿的保护，跑过去跪在秦振高的前面抱住他的脚踝：“我错了爸，是我勾引我哥的，你原谅我吧，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振高一脚把秦悠踹开。
“好啊，好的很，你们两个还给我来伉俪情深是不是？”秦振高弯下腰把两个人拽起来，“给我说清楚，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想把我和你妈气死？”
乌沉沉的瞑色天空终于随着一声惊雷，一瞬间变得彻亮。
闪电如同魔鬼的爪子抓向天空，抓向远方的地平线。
继而，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秦振高已经是年过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一下子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虽然秦衿和秦悠不敢还手，但是他还是已经体力耗尽，只好站在原地喘气。
“告诉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父亲的眼神流泛着疲惫与无奈，交织着愤怒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我喜欢秦悠，我爱他。”
一个巴掌落在秦衿的脸上。
“我真的爱他。”
又是一个巴掌。
“爸……”
“不要叫我爸！”秦振高恼火地推开他们，“从现在起，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两个人呆在一起了。”
然后他拉住秦衿的手腕硬生生地拽到门外：“你给我拿着钱随便找地方住去，再让我看见你们兄弟两个人在一起，我打死你们。”
说完就从怀里拿出皮夹子摔在秦衿的胸口。
“哥！”秦悠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背后裂开的口子隐隐作痛。只是他还没触到秦衿就被秦振高甩回门内，“给我进房间去听见没有！滚！”
砰地一声，大门无情地关上。
秦振高彻底气疯了，兀自进了房间，不再和秦悠说一句话。秦悠看了一眼瘫软在沙发上的妈妈，急忙准备上去扶她，却被她避开。
“别碰我！”曹妈妈带着哭腔，最后看了一眼秦悠说道，“小悠，你真是让妈妈太失望了，真是……”
话哽咽在喉，曹妈妈捂着脸慢慢走回房间。
夜半三更，楼外夜市早已散去。
骤雨停歇，夜晚的城市洗去了烟尘，难得散发出一种清新的自然气息。只是空气冷的让人发寒，一直渗透到了骨髓，顺带着一阵阵刺痛感。
秦悠蹑手蹑脚地开了大门，秦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哥……”
秦衿回过神，一下子转头看秦悠。黑暗中他的眼睛还是敏锐闪亮。两个人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秦衿张开双臂，圈住走过来的秦悠。
没有温度，门内门外的人都是一样的冰冷。
可纵使是这样没有拥抱的温度，只要能让人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也会觉得很温暖。
第二天秦振高和曹妈妈两个人都没有去上班，显然是昨天已经商量了一个晚上，一家四个人坐在饭桌前，脸色都差到极点。
最终秦振高说决定让秦悠出国去念高三。
秦悠摇摇头，恳求地说：“我去外地读书，别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好不好？”
“你们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秦振高皱着眉看他们两个人。
秦衿一夜没睡，虽然疲惫不堪，却显得十分冷静。他道：“悠一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出事的。如果真的要出国，就让我去把。”
“秦衿你给我闭嘴！”曹妈妈突然怒吼起来，声音尖得让人受不了。她狠狠地瞪了秦衿一眼，又指着秦悠说，“你刚刚才考上J大，秦悠呢，整天不知道在学些什么，不上不下，半调子晃荡。你这样还怎么考大学？趁早出去算了。”
秦悠被说的把头低下去了。
“妈，你怎么这样说悠？”秦衿也生气了，“悠那么优秀，为什么这样胡乱地批评他。”
“哥，你别说了。”秦悠抓住秦衿的手。
“把手分开来！”父母两个人同时朝他们吼叫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只握紧的手。
兄弟两个人赶紧松开手，秦衿苦笑了一下道：“你们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在一起？”
“这是乱伦！是变态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几个人对峙了一会儿，僵持不下。
秦振高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拉住秦悠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走，拿好腻的身份证跟我去办护照！”
七月的盛夏，绿色逐渐枯萎。
伴随着滚滚热浪，突然之间便超前地看见一片萧索之景。
等秦悠和爸爸从公安局回来的时候，秦衿和曹妈妈已经不再了，听秦振高说，是去南京了。秦衿的手机还放在桌子上，看来什么都没有带回去。
秦悠的心凉到谷底。
“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真想把你们扔到街上不管你们了。”秦振高说完就愤怒地关上房门，留下一长串摔门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
突然之间，秦悠和秦衿就这样断了联系，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了一样。
秦振高不允许秦悠碰一切通讯工具，他甚至把电脑带回家里工作，每天无时不刻不在看守自己，秦悠整天过得如同监禁了一样。
护照要两个多礼拜才能批下来，秦振高说尽快让秦悠出国，到那里再把接下来的一切手续办好，总是就是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兄弟两个人用不想见。
“爸，那我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哥？”
秦振高缓慢地把头从电脑屏幕面前抬了起来，；冷声道：“那天你不再有那种变态的思想，只把你哥当一个兄长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他了。”
秦悠摇摇头，张开口又缄默不语。
“告诉我你不喜欢秦衿。”秦振高看着他，“说啊，说了你就能看见他了。”
秦悠再度摇摇头。
明明是那么炎热的夏天，秦悠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你说不说！”
“我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