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饮尽,杨翌夹了筷子冷菜嚼了两口,看向方恒,笑了,“你这都和连长喝了,我呢?我可是从新兵连里就带的你们,尊师重道懂不?三杯酒,怎么都该喝吧?”
方恒豪气的干完三杯,又去找吉珠嘎玛,你随意,我干完,吉珠嘎玛浅酌一口,盯着杨翌的脸看了数秒,说了句,“我有个老战友,关系很铁,有点儿像他,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别照顾过头了。”
“什么?”杨翌醉眼模糊的看人,挑眉,“我照顾?”杨翌失笑摇头。
吉珠嘎玛抿嘴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天中午喝到将近两点才散席,基本所有人都醉了,就连吉珠嘎玛这海量的都有些脚下不稳。
出了食堂,看着杨翌半挂在方恒的肩膀上,俩人歪歪扭扭的走,吉珠嘎玛只觉得心情沉重了几分。
他并不想去怀疑战友之间诚挚的友谊,毕竟在他的眼前,这样的感情随处可见,但是,毕竟他是过来人,有些细节总会刻意留意。
杨翌是个善于营造人际关系的人,嘴巴或许有些油,但是这并没有错,这样的人在军营里乃至社会上随处可见,看似和谁都好,但是却分的清楚明白,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最重要的,分的清清楚楚。
方恒是个新兵,后台绕了十万八千里的新兵,这样一个人,对于杨翌而言,最多就是个兵,按理来说,应该亲切有余,却掏心不多。
但是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杨翌很照顾方恒,从最开始开始让他留下人后,就能够看的出来,杨翌喜欢带着方恒到处走,喜欢在交谈中提到方恒,哪怕是看到方恒的资料都会突然笑出来。
吉珠嘎玛真的有些担心事情会往自己害怕的方向走,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没人能够说的清楚。
从他自己的立场而言,他说不上反对男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是确实很担忧,无论他自己和林峰,还是刚哥和四少,这种脆弱的关系被现实挤压着,几乎可以说是一碰就碎。
这样的脆弱,不过是年少的轻狂,一场美梦。
人大了,现实就来了……
有谁能够走到最后?
有谁只能黯然分开。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只有无望的未来如梦魇一样扛在肩膀上,惊恐的活着……
视野里的两个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吉珠嘎玛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刚哥……嗯,是我,睡了吗?去找你聊聊……”
55.排长,舒服吗?(上)
方恒喝醉了,杨翌也喝醉了,俩喝醉的人凑在一起说什么?
当然是一些漫无天际的废话。
嗯……那个野外生存训练有意思吗?
呃……那个那张纸条是谁留下的啊?
哈……当然是我,看我多手下留情啊?
诶……那个溪水凉不凉啊?你真洗了吗?
呵……我干吗告诉你?
俩人正说的开心,方恒突然垮下了脸,愧疚的看着杨翌,“排长,对不起……”
“什,什么?”杨翌慢半拍的眨了眨眼,一头雾水的盯着方恒瞧。
“涂肥皂,那个,嗯,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生气,生气……”
杨翌恍然大悟,抬手指上了方恒的鼻子,“对,你往我内裤上抹肥皂,我……也生气。”
旁边的岳梓桐神插入,惊讶失笑,“涂肥皂?内裤?哈哈哈哈……”
“呃……”方恒停下脚步,乖乖的一鞠躬,弯曲90°以下,面容肃穆的就像是送人最后一程,真诚开口,“对不起。”
杨翌愣了一下,摇头,“没……关系。”
方恒嘴角一勾,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被杨翌搭着肩膀又给抱了回去,走了两步,方恒歪着脑袋问,“排长,那是什么感觉?痒,你说痒?为什么?”
“痒?”杨翌早就忘了个干净,望天想了想,耸肩,“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痒?”
“……”岳梓桐再次神插入,举手,“我知道,化学药剂,皮肤过敏,所以,痒!”
方恒赞同点头。
杨翌若有所思,哦了一声,“那个……裤子上有白印。”
“什么?”方恒挑眉。
“肥皂没洗干净,裤子上有白印,所以,我没穿。”说着,杨翌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对着方恒挤眉弄眼,好不开心。
方恒愣了半秒,看着莫名抽抽笑的人仰马翻的杨翌,抬腿就去踹啊,边踹边骂,“骗子!你他妈骗我!还排长!?还排长呢!!?”
杨翌哈哈大笑,左闪右躲,干脆脚上速度加快,跑远了。
方恒叉腰蹙眉,喘了两口粗气儿,半响才收回瞪着杨翌背影的视线,扭头看向岳梓桐,俩兄弟对视了两秒,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岳梓桐抬手拍了方恒的屁股一下,“你够无聊的了你。”
方恒哈哈的笑,颇为得意,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真可惜,他咋没穿呢?为什么不穿呢?穿了多好啊?没穿多可惜啊?”
“白印啊,而且那玩意儿没洗干净,应该是硬的吧?他穿了才见鬼了。”
方恒望天想了想,赞同点头。
杨翌先一个人回了寝室,方恒和岳梓桐在后面溜达的扯酒经,本来抹肥皂这事儿也就算揭过了,可惜不知道方恒的哪根筋抽了一下,和岳梓桐分开后就径直去了杨翌的寝室。
杨翌已经躺在床上快睡着了,见有人敲门进来,懒洋洋的睁开眼看了过去,然后诧异的挑眉。
方恒走到床边,乖巧的蹲下,目光与杨翌平视,酒精润红的嘴唇艳丽润泽的微微嘟起,迟疑不决的说道,“排长……你内裤呢?”
“干吗?”杨翌单手枕在脑后,侧着身看他,视线扫过那张脸,小巧可爱的脸,平日里充满活力的双眼染了醉意带了几分迷离,脸颊绯红,嘴唇让他莫名的想起了营地花坛里那朵在清晨绽放的月季花,带着水滴,羞涩妖冶,杨翌眨了眨眼,就像是酒精一股脑的全部上了头一样,有些晃神。
“我帮你洗了。”方恒茫然无知的转头四顾,寻找可能堆放衣物的地方,然后视线定在衣柜的位置,起身走了过去。
杨翌一下坐起了身,却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就这么看着方恒去抠衣柜,抠了好几下才抠开,然后大咧咧的翻掏着别人的私人领域。
程欣跃被吵醒,看了眼时间,打着哈欠起了身,吸了一鼻子的酒精气味,当即就蹙紧了眉心,“你们喝了不少啊。”
杨翌茫然的收回视线,盯着程欣跃看。
程欣跃揉下眼睛,起身收拾东西,“我去办公室了。”
“哦。”杨翌点头,扭了扭脖子,视线又落回到了方恒的背影上。
方恒喝的远比杨翌少,同样的,酒量也远比杨翌低,脑袋里如今是一片浆糊,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杨翌把内裤洗了。杨翌的衣柜被他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疑似目标的物体,一扭头,就见到杨翌贴了过来。
“你干吗?”杨翌扶着衣柜门看他,视线里有股说不出的味,嘴角微微勾起,旋出的梨涡带了几分邪气。
这目光,说实在的,也是带了几分勾引的意味儿,方恒却依旧未知,就他活的这些年份,防谁也不会想着防到兄弟战友身上,更何况是他排长,直接就把这露骨的视线当成空气给无视了,茫然的看了一圈,有点儿赌气的开口,“要不要我洗?”
方恒看不到,杨翌自己更不会知道,再加上酒精洗脑,看的真是肆无忌惮,真心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跟个姑娘似的,不,或许比女人还让他看的顺眼,为什么呢?或许就因为是个男人,长成这样,才更让他移不开眼的想要探究。
“排长?”
方恒困惑看他,浓而长的睫毛刷了两下,像小扇子似的,勾的杨翌心里愈加的痒痒,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点儿想摸摸这张脸,但是剩余的那些克制力也知道,真要是去摸方恒的脸,这种动作肯定不合适,只能开口问了句,“你有女朋友吗?”
“诶?”方恒嘴唇微张,挑眉,然后摇头,“没。”
杨翌的心情顿好,勾起了嘴角,“不像啊,你这长相应该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方恒瘪了瘪嘴,“高中有谈过,但是一毕业就各自散了,就是玩玩。”
“玩玩?看不出来。”杨翌失笑,抬头看着天花板想想,“也对,你这人要是没谈过就怪了。诶,玩什么呢?上床了?”
方恒没想到杨翌会和他谈这个,一下兴奋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一脸不爽摇头,掰着手指头数,“逛街,吃饭,唱歌……钱花了,最多让牵个手……”
“可怜……”杨翌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玩这些可都得要钱。”
方恒英雄所见略同的点头,感慨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过去,“排长呢?有吗?”
杨翌摇头,“当兵的找女人容易,找女朋友却不容易,有多少人愿意等啊?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否则也不会有专门针对军人的婚姻法出台。”
“也对。”方恒的脑回路彻底被带走,忘记了那条内裤的事情,干脆贴着衣柜滑坐到了地上,等着杨翌同样坐下后这才开口继续说道,“当了军官,女朋友就不难找了吧?”
“也要看是什么级别。”杨翌抬头看了眼衣柜里的军装肩上的军衔,“中尉、上尉一抓一把,我们看上的别人未必看的上我们,看上我们的又不一定有感觉,反正得碰,不过到了校级就好了,家属可以随军,走哪带哪儿,女人求的什么?不就是一个稳定。”
“排长要留在部队?”
杨翌失笑,“我不留这儿,在这里待着干吗?怎么?你打算干两年就走?”
“嗯。”方恒点头。
杨翌的眼一下就眯了起来。
方恒正低着头敲脑袋,酒喝的有些多,虽然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是身体总归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视野不断的摇晃,晃的脑袋抽痛。大力的眨了眨眼,方恒长叹了一口气,“大部分人都和我想法一样吧,毕竟……你知道的,这里枯燥成这样儿,连手机都不让用,这年头,除了监狱,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严的?”
杨翌挑眉,视线扫到自己床上,很想说你可以用我的手机,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沉默了两秒,诱导开口,“其实这里也有不少乐事,我看你待得也很开心啊,战友们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还有电影看,偶尔聚聚餐,喝些小酒……”说到最后,杨翌在方恒鄙视的目光里终于收了声,也是,外面的世界比这里有趣多了,丰富多彩的生活,他拿什么去劝?要留下来,真不是别人说上一两句话就有用的,必须得真喜欢这里,再不济,也要像自己一样,用目标来坚持。
沉默了几秒,杨翌喃喃开口,“只要把标准降低点,其实这里真的不错,很单纯,很开心,很真诚,并没有那么复杂。”
方恒低头扯了扯脚上的鞋带,食指搅动将黑色的绳索搅了一圈又一圈,用百无聊赖的行为表示自己的反对。
“方恒?”杨翌压低了身看他,“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试试走这条路。”
“从部队走?”方恒手上用力,感受着手指被绳索缠绕的紧缚感觉,抬起了头,“排长,你是军校出来的吧?当初为什么考军校?听说分数线很高,而且你又不是少数民族,又没有后台……”
“出路好呗……”杨翌眉梢一扬,贴了过去,“都哪儿打听到的消息?”
“皇后……”
“哦……”杨翌了然点头,视线落在了方恒的手上,看着手指被缠绕出紫乌的色泽,伸手就去扯绳子,“你无聊不?都多大了你?”
方恒把绳索绕开,勾了勾手指,斜了他一眼,“我就是无聊。”
杨翌被方恒的得瑟模样电了一下,抬手扣住他的脸就开始晃,边晃边说,“我也无聊。”
方恒一把抓住杨翌的手腕张口就咬,杨翌反应的快,手一抽,就躲开了,嬉皮笑脸的看他,“你属狗是不是?”
“是啊!”方恒亮出牙齿,咔咔的咬了两下,“怎么样?牙口还好吧?”
杨翌装模作样的凑过去看,打趣道,“又黑,又脏,还是只喝醉了的狗,鉴定完毕,疯狗一只。”
方恒眉毛一立,冲着杨翌的肩膀就扑了过去,结果却被杨翌四两拨千斤的给压趴下了。
杨翌拧着他的手腕,在讨饶声中凑到了方恒耳朵边问道,“小样儿的,服不服?”
“服服。”方恒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连连求饶。
杨翌又拧了两秒,这才松开了手,笑嘻嘻的看着方恒红的像只兔子的眼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看,当兵多好?只要练出来了,有多少人能制住你?”
“干吗又提这个?”方恒揉了揉手腕,睨着他,“我干吗要留下来?”
“干吗一定要留下来?”为什么?杨翌想了想,笑开了牙,“我舍不得你呗。”
“不会吧?”方恒失笑,“你舍不得我?”
“废话,不然我在这里劝什么劝?你要走要留关我屁事。”
“?”方恒诧异挑眉,坐正了看向杨翌,“为什么?”
杨翌张口想说,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困惑的想了很久,干脆怒了,“你管那么多?我舍不得谁还要问你?”
方恒反倒是笑了,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神秘的开口,“我发现个秘密。”
“嗯?”
方恒冲着杨翌眨了眨眼,笑开了嘴,“原来你喜欢我。”
杨翌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方恒贴过去,凑到他耳朵边又问,“为什么喜欢我?”
杨翌斜睨他,本能的回了一句,“美得你了,这地界我谁都喜欢,就是不喜欢你。”
方恒抿着嘴,傻乎乎的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为什么就我和别人不一样?”
“……”
“排长……”方恒用肩膀撞了撞他,“我教你个好玩的呗,玩不玩?”
“什么?”
方恒低头,视线落在了杨翌的手上,发自真心的说了一句,“排长,你手很好看。”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杨翌举起手来回转了一圈,一脸困惑的看向方恒,“你老盯着我的手干吗?”
“……”方恒抬起头,与杨翌对视,压着声音问了句,“排长,你打过手枪吗?”
“诶!?”杨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是顺着理解啊?还是该发散了理解?上次闹那笑话直到现在还让他耿耿于怀,于是,杨翌干脆不说话了。
“就是那个……”方恒拍了拍自己的腿,见杨翌还是不理解,干脆抓住了杨翌的手腕,一个翻身坐到了杨翌的身上,把杨翌的手往自己的双腿中间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