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听话点头,翻了回去。
不过同一时间,吉珠嘎玛跳了下来,直接就拉开了驾驶位的门,“我开。”
“怎么的,这位置成香饽饽了?”林峰笑道。
“让你休息呢,唧唧歪歪的,快下来。”吉珠嘎玛不爽蹙眉。
林峰莞尔一笑,下了车。
车再次开动,林峰就坐在杨翌和方恒的对面,一双眼宛若实质般的扫过两人,然后对方恒勾了勾手指,方恒急忙爬了过去。
林峰明知故问,“名字?”
“方恒。”
“新兵?”
“嗯,1月份满一年。”
“觉得这次演习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方恒瞬间笑开牙齿。
“听说你听力不错?”
“还行吧……”方恒笑嘻嘻的摸了摸耳朵,“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耳朵还能发挥这作用。”
“正常。”
“嗯?”
“生死存亡的时候,注意力都会高度的集中,平日里无法训练的各项潜能被无限开发,更何况本来就出色的地方,不过你的反应挺不错,能同时收拾了两个人,回头跟你们连长再多学几招,侦察营出来的人,不能一挑三都不好意思开口是吧?”
“嗯。”方恒忙不迭的点头,觉得这首长挺好说话,语气特别柔和,挺中听的。
林峰抿嘴笑着,抬眼扫向杨翌,那一脸无法掩饰的紧张,好像怕自己把人给吃了一样,干脆挥手让人回去了。
看着方恒回去后和杨翌靠坐在一起,其实林峰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古怪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杨翌的事,可是一直没太多想法,直到如今真的同时见到两个人,看着他们中间那种明显冒着粉色泡泡的热恋气氛就让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
那是一种在茫茫的人群里又遇见了同类的感觉,好像不再孤单了一样,自己承担的那些压力虽然无法分享出去,但是紧绷的神经多少会松缓几分,但是又有些担心他们,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就算珠子再鲁莽,他也能够把人给镇住,刚哥那边更不用说,但是杨翌和方恒不太一样,方恒还太小了,典型的愣头小子一个,而杨翌虽然偏向稳重,但是毕竟少了一些人生的经历和对危险的危机感,这两个凑在一起,说实在的,林峰不太看好,很不稳定,爱的浓烈,却肆无忌惮,或者说是无法克制,让他有一种当两个人的热量全部燃烧完,就会各走各的预感。
其实……这样或许也好,既然无法承担未来的人生,那么就干脆分开,才会找到新的方向。
只是,他多少还是有些希望能够在自己这走过的一生中,遇见的不计其数中为数不多的同类人可以真正看见曙光,不要被世俗的压力压迫着无法抬起头。
五点过,当清晨的朝霞破开天空的阴霾后,林峰突然站起身拍了拍吉珠嘎玛的肩膀,笑道,“这都到西藏了,不打算休几天的假回家看看吗?”
吉珠嘎玛诧异的扭头看他。
林峰却转头看向雷刚,“诶,首长,演习结束后给两天假吧,就当顺路回家看看。”
“你搞什么?”吉珠嘎玛蹙眉。
林峰只是一个劲儿的对雷刚笑,挤眉弄眼。
雷刚沉默了两秒,没敢点头,他不过是个副职,权力有限,只能说道,“回去再说。”
“诶,林峰,问你话呢!”吉珠嘎玛继续追问。
林峰对吉珠嘎玛眨了一下眼,就坐回去了。
回了红军的指挥中心,他们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谁见了都要满脸笑容的过来熊抱一下,说着些辛苦了的体贴话,就连方恒也被包括在了英雄的范围内,暗自得意的怎么都绷不住脸,鼻子都骄傲的长出了一大截。
雷刚带着小组的全部人马去王团长那里报了个道,就把人散了各自休息。
方恒几个小的可以找地方补觉,吉珠嘎玛他们却不行,又在里面汇报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方恒在外面溜达了一大圈,大部分人都打过了招呼,就是不见岳梓桐,只能在临时会议室的门口等着,一见杨翌出来,就急忙凑了过去找他帮忙。
杨翌其实又困又乏,但是强撑着陪着方恒问了几个人,最后才知道,岳梓桐被抓去当了苦力。
这次的行动中,岳梓桐、石磊、毕云涛他们三个新兵的主要工作都是架设通讯网络,而且离指挥中心不远,所以演习结束后是第一批回来集合的士兵,休息了一夜,大早上就被政委带出去采购物资去了。
说明白点儿,就是要聚个餐,一来犒赏大家这四天的辛苦劳作,二来算是个庆功宴,回头各自回了部队,肯定人就散了,只有现在最合适。
不过其实嘛,按照方恒他们的说法,这个时候比起喝酒,他们更希望有床,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大睡三天。
可惜到底是集体活动,大家都得参与,趁着那边还在准备,方恒就把杨翌拉到了军卡的后车厢,里面有几个在补觉的,见到有人上来,翻了个身又睡了。
方恒让杨翌在里面坐一会儿,就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四个睡袋,一层层的铺好让杨翌睡在了上面,然后自己大咧咧的睡在了旁边。
杨翌想了两秒,翻身把方恒搂在怀里,就闭上了眼。
再一睁眼,已经是下午两点过。
杨翌先看了一眼睡的大半个身子都滚到外面的方恒,又看了眼空空的车厢,悄悄的起身,人还没坐起来完,方恒就警觉的睁开了眼,双眼发直的盯着杨翌看了两秒,突然脸一皱,捂住了鼻子,嗯嗯的哼唧叫唤,“好疼……”
杨翌蹙眉把方恒的手给掰开,仔细查看,因为是内伤的原因,也没有包扎,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方恒断裂的鼻梁处像是抹了层油一般红肿,甚至扯得眼睛都变了型,迟疑了两秒,开口,“要不我帮你申请先回去?伤口必须要处理一下。”
方恒吸着凉气摇头,左右看了一眼,突然嘴巴一嘟,撒娇,“亲一口就不疼了。”
杨翌提起的心脏瞬间放下,哑然失笑,“这人来人往的,闹什么闹?行了,我先下去了。”
“真的!”方恒见杨翌要走,急忙抓住的裤脚,“真的疼……”
“我知道,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医生跟过来,你再睡一会儿。”
方恒盯着杨翌的脸看了两秒,摇头,“我跟你一起下去吧,而且……”他大力的吸了两口气,“好香,什么味?”
“烤肉的味道。”杨翌扭头看向车外,然后弯腰把方恒提了起来,“下去就知道了。”
离开车辆停放的区域,方恒和杨翌瞬间就惊呆了。
远处的空地上架起了数个火堆,有两个个火堆上各挂了半只牛,还有几个火堆烤的全羊,再远点的地方是一口口的大锅,热气升腾,以那里为中心,到处都是人,搬作料的搬作料,抱碗的抱碗,脚不沾地的忙活着,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好香~~”方恒吞着口水惬意的眯起了眼。
杨翌挑眉,“真是奢侈。”
方恒白了他一眼,抬腿就跑了出去,杨翌看着背影笑了一会儿,转身去找医生。
方恒先是看到了他们连长,吉珠嘎玛正拿着一框酱质往牛肉上抹,赤裸着上半身,露出黝黑油亮的漂亮胸肌,外套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下半身穿着的高帮作战靴和宽松的迷彩裤子衬的那腰身细而漂亮,动作大开大合,帅气非常,十足的野性。
然后就看到了在身边帮忙的那个首长,等卸了脸上的迷彩,方恒这才发现这人见过,在他还在新兵连的时候就见过好多次,每次都和连长一起出现,对方穿着背心,只是衣服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帮忙打着下手,笑语嫣然的,俩人有说有笑,看的方恒总有几分古怪,想起之前在树林里听到的对话,再次确认这两一定有什么。
琢磨了一下,方恒脸上的笑一扬,就贴了上去,脆生生的叫着,“连长。”
“醒了?”吉珠嘎玛挑眉看他,“好点儿没?”
“还行。”方恒小心的摸了摸鼻子,笑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林峰似笑非笑的看他,“吃过牦牛吗?”
“吃过啊,四川到处都是牛肉干。”
“知道这只牛多少钱吗?”
“多少?”
林峰比了两根指头,“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了,让懂的人来吧,你看看别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帮手的。”
“哦……”方恒暗自咋舌,也不知道想了多少钱,反正落在牛肉上的眼又亮了几分,近了看,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这牛也不知道烤了多久,外面涂了一层层的油,滋啦作响,但是火却很小,像是在慢慢的熏一样,一股股的牛膻味扑面而来,却又格外的香。
离开牛肉那边,方恒又去烤羊那边转了转,这才被岳梓桐抓住,一见到他就大惊小怪的问他脸怎么了?
方恒和别人不好炫耀,在岳梓桐面前却绝对不含糊,当即就添油加醋的把自己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敌方重点区域进行破坏,又怎么神勇无匹的干掉了两个大汉,接着又怎么憋屈无奈的被敌人群殴沦落成战俘,最后又怎么被连长他们给救了出来。
这一系列跌宕起伏的经历说的岳梓桐眼冒亮光,不停的竖拇指,别提有多羡慕,临了,手贱的又去摸方恒红肿的鼻梁,方恒正是兴奋莫名的时候,抬手抓住岳梓桐的手腕一拧一压,就把人给扭跪在了地上,笑眯眯的问着,“怎么样?兄弟我现在厉害吧?”
岳梓桐疼的吸凉气,忙不迭的点头,可是那边方恒一松手,他转身就扑了上去,俩小猫顿时滚成一团,翻来覆去的折腾,哈哈大笑。
101.演演习,谈谈情(十三)
后来方恒被杨翌抓到医生那里看了一下伤势,要用方恒的话说,医生绝对是这世上下手最黑的人,接骨接的他差点儿疼晕过去,最后几乎是被杨翌半抱着走出的医护车。
不过也算幸运,鼻子上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上也就是被揍裂了缝,还没到做手术的地步,不过想来,蓝军那边的人毕竟也不是真要把他怎么样,打到鼻梁上也是失手,所以比起原本以为的粉碎性骨折轻了很多。
把方恒扶到门口休息后,杨翌看没自己什么事,转身又去忙活,留下了岳梓桐陪着方恒。
下午五点左右,蓝军来了几个高层官员,输了演习还来参加庆功宴面色自然不算好,但是毕竟一场演习而已,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盛情难却之下,也只能过来转一圈,就被在这边久候的王团长接到了帐篷里休息,顺便讨论了一下双方的得失。
说到后来,赵师长提到了伤了人的方恒,可以说是怒从心起,直接拍桌子骂,说是下手太狠毒,受伤最重的那个还是师里难得的人才,电子科学的准博士,这一下手就是三个月不能动弹,问他们拿什么来赔?
这个情况下,王团长当然不会把人给推出去,就算下手再重,也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这要是处理不好不是惹人心寒吗?于是就自己扛了下来,一个劲的道歉,赔不是,还说回头一定带方恒过去看望。
王团长护犊子,不交人出来,赵师长也没办法,只能把这口恶气给吞了下来,只是现在气着,回头看到演习报告却笑了,虽然这里面不说有些凑巧的成分,但是毕竟是个认识的人,转过身就给方恒他爸方新友去了个电话,连夸带赞的说了一番,方新友趁机开口讨要个军校的名额,想让方恒再在部队里多待上几年,赵师长当即就说没问题,等两年兵役一满,这事他来张罗,方新友自然是千恩万谢,电话这头却笑的看牙看不见眼,也算是安了心。
这边方恒是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休息的差不多,又和岳梓桐上串下跳的找玩的去了,后来被不太熟的领导吆喝着去搬酒,一车的白酒,堆了小山一样的高。
夜幕渐渐降落,橘色的火光开始展现摇曳的身姿,熊熊燃烧着,照亮了一方天空。
蓝军的首长们没过来,王团长就成了最大的那一个,在上菜之前,让所有人都倒了一缸子白酒,往人群中一站,就开始感谢大家对这次的演习胜利作出的贡献,夸奖的话一套套的说出来,把所有人都逗得笑开了牙,最后杯子一举,共庆胜利!
部队这地方,酒量不好的都没脸混,而且一定要喝52度的白酒一斤,那才叫做进了基本的门槛。
方恒下了七连这大半年不说隔三差五的聚餐,逢年过节的可都要来上一回,平日里休息还会和岳梓桐他们小聚,酒量倒也练出来不少,仰头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然后就开始嘻嘻哈哈的吃肉吹牛。
天一黑下来,所有车都开过来围了一圈,大灯一亮,照的中间宛若白昼,还有人按开了吉普车上的音响,虽然音箱没有改装过,但是也算是应了景。
在青藏高原上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耳畔里听着高亢的藏族歌曲,那种天高地阔的豪迈,意气风发的伸手就能摸到天的豪情,让方恒觉得,人这一辈子,可能最快乐的就是这个时刻。
那是与爱情得偿所愿时不同的快乐,像是心变得无限的宽广,被眼前那一张张的笑脸洗涤着身体里的每个角落,由而变得干净而纯粹,然后被吸引着融入其中,凝聚成一团,紧紧的,牢固的。
人一旦喝了酒,事情就多,胆子也就大了,开始起哄吆喝着人上去唱歌,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加上现在90后的孩子都极端的外向善于表现自己,疯抢着上去,中间绝无冷场。
方恒喜欢热闹,也不会刻意去掩饰自己的才华,要是换了平时,上去表演的肯定有他一个,可问题他今天鼻子上的伤有碍观瞻,只能悲愤的掐灭了念头,转着圈的找人喝酒,偶尔看上一眼首长席那边,不爽的瘪了瘪嘴。
篝火晚会还没开始,杨翌就被首长们叫到了那边就坐,有说有笑的酒狂喝,虽然说他也羡慕杨翌在领导面前吃的开,问题这个时候人要是能陪在身边多好?俩人低声说着话,慢慢的喝着酒,偶尔和大家一起哄笑一下,这样的念头光是想着就让人觉得快乐。
酒过三巡,几个大领导架不住敬酒的人太多,嘱咐了一句别喝多了闹事就提前离开了,方恒抓住机会就冲到了那边,挤进了杨翌和吉珠嘎玛的中间,脸皮超厚的恬着脸笑。
杨翌喝的有些晕,见人过来,一时间也没收了眼底的目光,就这么盯着方恒包住的鼻梁看,浅眯的眸底黝黑透出了几分醉意。
吉珠嘎玛脑袋很清醒,见人过来只是往旁边让了让,笑道,“肉怎么样?好吃吗?”
方恒忙不迭的点头,把茶缸举到吉珠嘎玛面前,“连长,敬你一杯。”
吉珠嘎玛探头看了一眼,还有半缸子,当即挑眉,“一杯?”
“啊!?”方恒当即解释,“就是那么一说,一口!就一口!”
吉珠嘎玛叹了一口气,“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杨翌浅笑,“他要是把这些都给喝了,也就该趴下了。”
“谁说的!?”方恒扭头瞪他,“你跟我喝过几次酒?连长知道我酒量!”
杨翌失笑,抬手推了他脑袋一下,“喝醉了好玩吗?”
“喝酒不玩醉了喝,那还是爷们儿吗!?”方恒下巴一抬,用鼻孔看人。
杨翌捂着嘴彻底笑了,“爷们儿!?嗯?”
“我不是?你又不是没看过!!我……”
“咳!嗯!”林峰醒了醒嗓子,对这小子的口不择言摇头叹气。
“真的!不是一起洗过澡吗?那么大的澡堂子,我有没有小弟弟他还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