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宁小言在家打扫卫生，清理书房的时候从书桌抽屉最里面的角落翻出了那枚戒指。
铂金的质地，依旧光亮如新，上面镶嵌的四颗小钻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七色的光。宁小言将戒指拿到半空中对着阳光看了看，反射的光线有些刺目，宁小言下意识地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绽放一个漂亮的笑容。
宁小言往无名指上套了套，似乎有点紧，但毕竟带得进。那个戒指和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异常契合，简单的设计在那只手上看起来尤其与众不同。
晚上两人吃完饭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电影是韩国的一个文艺爱情片，有个很美的名字，叫《雏菊》。故事发生在法国，一个杀手、女画家和警察的故事。故事并不复杂，却异常震撼人心。
宁小言窝在秦子晋怀里，空调开得有些低，他下意识地紧紧挨着秦子晋，贴近他温暖的胸膛。
直到片尾曲想起，画面回放那一大片雏菊花海的时候，宁小言才握住秦子晋的手，轻轻道：“你知道雏菊的花语是什么吗？是放在心底的爱。你公司的名字叫‘daisy’，是雏菊的英文名……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次设计大赛获奖么？是因为我的设计引用了这个涵义……其实我知道我的设计还有很多不足，可能是这一点投机取巧让我赢了。”
秦子晋抓过宁小言的手咬了一口，浅笑，“恐怕全世界也就一个宁小言能有这么多心思～”
宁小言没有像往常一样收回手，而是故意扬起手指在秦子晋眼前晃了晃。秦子晋一眼就看到了无名指上那个银白色的戒指，蓦地没有说出话来。
“我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找到的，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会把他丢了或者怎样了，没想到还能让我找到。”宁小言弯着眼睛笑，仰着头抵着秦子晋的肩膀，手伸到半空中看着那枚戒指，“你看，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戴得下。”
秦子晋低下头亲了他一下，“这个戒指是专门为宁小言定做的，只有你戴得下。”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当初定做的一对戒指中另一枚已经早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不舒服。
“过几天我们去重新挑一对吧，这个你喜欢也可以留着。”
宁小言闻言却摇摇头，朝秦子晋笑了笑，“我不要别的了，就要这一对。这是你最开始的真心，我得好好留着。”
“可是另外一枚已经不见了……”秦子晋握着宁小言的手，手指摩挲过光亮的戒指。
宁小言闻言却突然离开秦子晋的怀抱站起来，“你等着”，然后就蹬蹬蹬跑上二楼。秦子晋正奇怪呢，宁小言又下来了，走到秦子晋面前，“手给我。”
秦子晋听话地伸出手，宁小言翘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将什么东西套进了秦子晋的无名指。
冰凉的触感，四颗闪耀的钻石。
秦子晋此时手上的那枚同宁小言手上的俨然是一对，除了尺寸，其余一模一样。
“这个是我走之前偷偷拿走的……我把我的那枚还给你了，却偷走了你的……很傻很矫情对不对？我本来以为你肯定因为愤怒或者失望已经把它丢掉了，没想到还能找到。”
宁小言将两只手放在一起，看了看朝秦子晋笑道：“你看，他们还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没改变。”
秦子晋握住宁小言的手，在宁小言额头印下一个亲吻，点头道：“嗯，老婆和戒指都失而复得了。”
宁小言弯弯的眼眸像是月牙，撒娇似的攀上秦子晋的脖子，在他耳垂轻轻咬了一下，“总经理，能不能用一次特权？我想当次空降兵。”
秦子晋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宁小言奸诈地笑着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不能总在家当米虫了，不读书就得去上班。”
秦子晋总算弄明白了老婆的想法，顿时狂喜，面上却要假装，“daisy要是这么好进，那你老公早就不是什么总经理，而是福利院院长了～”
“我好歹是国外名牌大学奢侈品管理专业毕业，同时兼具设计天赋，请问总经理还有什么不满意？”
“别人上位还潜规则呢，我凭什么白白帮你啊？”秦子晋抱臂，看着他笑得轻佻。
宁小言也笑，那笑容能挤出水来，正在秦子晋得意的时候，宁小言道：“既然总经理对本人不满意，那么我就再去读几个硕士博士博士后回来好了，总经理您意下如何？”
“……”秦子晋磨牙，什么时候宁小言也变的这么巧舌如簧了，明明从前稍微一调戏就会憋红一张小脸。
宁小言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笑嘻嘻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潜移默化被某人影响了。”
秦子晋彻底拜倒在老婆无敌的笑容之下，扑过去就是一顿乱亲。
亲完了两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窝着坐在一起，秦子晋把宁小言圈进自己的臂弯里，全然的占有保护姿态。
有位外国作家说过，爱情不会使人产生性交的欲望，却会引起同眠共寝的欲求。
此时此刻，相依偎着的两人是真的没有丝毫旎念，只是想静静地靠着对方，感受来自对方的温暖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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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言就这么进了公司的设计部，因为曾经毕竟是设计大赛的三等奖获得者，进了设计部之后倒也没有找来预想中那么多的非议。
照着宁小言的悲观思维，自己这样从天而降，一来就进设计部必定会遭到众人排挤嘲讽，却没想到这群同事远比自己想象的可爱得多。虽然暗地里较近理所当然会有，却并没有那么让人反感。
宁小言抱着秋季新品的设计稿去找秦子晋，在门口遇到南风。
宁小言友好地朝他笑了笑，问：“总经理在吗？”
南风之前听苏克说了宁小言和秦子晋的事，心里的惊讶一直没能平复。如果说以前对宁小言是排斥讨厌多一点，那么现在，过了这么久，南风觉得自己可能是羡慕占了大部分了。
与其说是喜欢秦子晋，南风觉得自己可能其实更喜欢爱情的感觉。
“总经理现在在会议室，不过应该快出来了。”南风也笑了笑，答得温和有礼。
“这样啊……那我就不等他了，他出来你帮我告诉他，秋季新品的设计稿拿来了。”宁小言将设计放到秦子晋桌上，转身就要走。
却刚好在门口碰到开完会出来的秦子晋。
“找我有事？”秦子晋看着他，笑容顿时温柔下来。
“来送秋季新品的设计稿。”宁小言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眉眼，心揪了一下：“会议很不顺利吗？”
秦子晋叹气，同在一个公司他并没有打算瞒着宁小言，“还是老问题。”
每个公司都有那么几个固执己见的老前辈，看不起后生小辈，总爱拿自己的经验嘲笑别人的想法多幼稚多不可行。总之秦子晋说往东，就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说要往西。归根到底还是看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不顺眼。
宁小言皱眉，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抚上秦子晋皱成“川”字的眉心，有点心疼道：“别太累了……”
秦子晋搂过宁小言亲了下，“晚上出去吃吧，老公请客。”
宁小言微笑着点头。
南风站在门外对着门缝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自嘲地摇摇头。那两个人实在是太相配了，看着他们自己只会更加无地自容。
29.
在巴黎那种气候相对温和的城市呆久了，宁小言实在有些受不了北京傲娇的天气。冬天冷的时候让人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能抖出冰渣，夏天热的时候却让人恨不得连表皮都没有。此时此刻，宁小言终于深深体会到空调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
所幸，公司家里冷气二十四小时供应。
但是，宁小言却不得不站在烈日下等那死活都不来一辆的空着的出租车。
昨晚上完成的设计稿，托某人早晨不安分的福，出门时已经快要迟到，于是因为太急而把设计忘在了家里。现在倒好，还要特意跑回去拿一趟。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空车，宁小言坐下来有些郁闷地终于坚定了去考个驾证的想法。
到家里在书房找到那个设计稿，刚走出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起来。
“有事吗？”宁小言嘴角扬了扬，接起电话，电梯门自动合上。
那边秦子晋转了下笔，“中午想和某个大忙人设计师一起吃个饭，宁先生，能不能赏个脸？”
“我刚从家里出来，落了个文件没拿……已经到了中饭时间？”宁小言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怪不得这么热。
“你回去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送你。”秦子晋有些不高兴。
“就是回家拿个东西，没必要特意送一趟的……再说了，你比我还忙，换季就跟打仗似的。”宁小言侧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手翻开那些设计图查是否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么热跑一趟多辛苦啊，我这不是心疼我老婆吗？”
“……还不是托某人的福……”
“关我什么事？”
电梯到达一楼，宁小言也懒得再和他说，“先不跟你说了，待会儿公司见。”
挂了电话，走到马路边拦车，依旧是半天没有车来。宁小言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顶的长舌帽，浑身被刺眼炙热的阳光晒得发烫，他觉得背上的汗水正在顺着背脊结成一串串小水流往下淌。
宁小言再度拿出电话，打算叫家里的车夫过来接驾的时候，一辆黑色BMW在他面前停下来。
车窗摇下来，宁小言看到顾惜朝他笑了笑，“小言。”
宁小言有些发愣，扶了扶因汗水而滑落的眼镜，“顾惜？”
“呵呵，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顾惜笑得云淡风轻的，却让宁小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呃……那倒不是……”
“在等车？”顾惜问。
宁小言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等车车就全都不来了，呵呵。”那两声干笑绝对不是发自内心，仅仅是为了掩饰宁小言的不自在而已。
“上来吧，我送你。”顾惜好心道。
“不用了，没事，我等出租车就可以了。”
顾惜一眼就能看透宁小言在想什么，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宁小言还是那个宁小言，简单得很。“三十好几度的，别回头中暑了。上来吧，我顺路去你们公司附近办点事。”
宁小言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路的那头，又看了看头顶叫人睁不开眼睛的太阳，最后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麻烦你了。”
顾惜点点头朝宁小言笑了下就专心开车了。
车里很凉快，也很安静，气氛有点诡异的平静。说实话，对顾惜宁小言还是感激的成分居多，毕竟在法国那么多年，他的悉心呵护都不是假的，随便换成谁也早已经被打动了。
至于那件事，说不计较不在乎也是假的，只不过想来想去宁小言似乎觉得自己其实早就原谅他了。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其实偶尔真的让人很恼火。
“那个……听说你结婚了。”宁小言先打破沉默。
顾惜毫不犹豫地点头，用半是自嘲半是开玩笑的口吻道：“都结了快半年了，我给秦子晋发了请帖原以为他一定会带着你到我面前炫耀一番的，没想到你们都没来。”
请贴的事宁小言不知道，秦子晋甚至都没有提过这回事。“呃……他可能工作一忙就忘了吧……”
顾惜笑了笑，看了眼后视镜，“你真这么以为？”
宁小言没说话，干笑两声转开视线。
顾惜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沉默着一路开到daisy的大楼下。
宁小言拉开车门走出去，绕到顾惜那边，微笑着道了声谢谢。
顾惜笑了笑，看着帽檐的阴影下一如初见般美好的秀气脸庞，忍不住伸出手抚了上去。
宁小言一怔，但立马反应过来有些窘迫地躲开了。顾惜知道自己失态，忙收回手，笑容很不自在，尴尬道：“快上去吧，别热坏了。”
“嗯，那你开车小心。”说完就毫无留恋地转身往大楼内走。
顾惜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才重新发动车子。
有些事久了就会变成习惯，就算理智在说不可以，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路上看到他清瘦的身影本想远远避开，却在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他面前。
不过让顾惜有些意外的是宁小言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了在法国的时候，那种保持着距离但不排斥的温和。
宁小言刚进了大楼，就看到秦子晋走过来问：“刚那是谁？”
显然秦子晋都看到了，“哦，顾惜。在路上碰到他，搭了个顺风车。”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秦子晋皱了下眉，明显是心里不爽了。
宁小言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笑道，“真的只是路上碰到，然后顺便载我过来而已……你别乱想了。”
“走吧，去吃饭。”
大少爷说完这句话就往地下车库走，宁小言没办法只好跟上。看他不太好的脸色，估计是真的不高兴了。
一直到吃完饭，秦子晋脸色还是有些阴沉。但碍于在公司，宁小言也不好说什么，想着回去再跟他好好解释。
两人刚回公司，秦子晋的秘书就过来道：“秋款的新代言人和经纪人正在办公室等您。”
秦子晋点点头，刚要跟宁小言说话，一个高挑漂亮的年轻女人就扑了过来，抱了秦子晋一个满怀。
“Adrian，真的是你，这么多年没见倒是越发迷人了。我在办公室等你很久了，以为今天见不到你正准备回去呢～”女人放开秦子晋，笑嘻嘻道。
秦子晋皱着眉退开，“我们认识吗？”
女人听了立马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是Elena啊～我们小学初中都同一个班的，那时候你不是还说等你读高中就找我做你的女朋友……”
“秦先生，您好，我是展颜的经纪人。”一直在展颜身后的男人及时打断了她的话，上前一步礼貌地掏出名片递给秦子晋。
秦子晋接过名片，想起来这就是新的代言人。但是除了他所了解到的展颜出道以来的所有事情之外，秦子晋是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关于面前这个漂亮女人的任何其他事情了。
但是一旁的宁小言显然不这么想。从这个女人一开始扑上来那一刻起，宁小言本来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的心态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秦子晋以前干过不少好事，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并没有实际亲眼目睹和感受过。此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姑且能称之为“旧情人”的人，宁小言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淡定自如。
将秦子晋手中拿的设计稿一把抢过来，故作镇定地道：“你们有话慢慢谈，我先去工作了。”说完就快步走了。
秦子晋有些莫名地看着宁小言仿佛窜出小火苗的后脑勺，总觉得那“慢慢谈”三个字特别意味深长。回过神看了看展颜亮晶晶的大眼睛，突然明了地勾了勾嘴角。
展颜是这几年迅速窜红的新人，参加选秀节目出道。美籍华人，以影视方面发展为主。据说出道以来只要是她参演的电影都无一不创票房新高，如今身价其高，号召力和影响力都非一般明星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