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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被爱的僵尸 上——by小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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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他那时候的样子。

应该说,他常常都是那样的表情。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三月,当整个公园都被粉红色的樱花落满了的时候,我们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

我看见他,站在远处的樱花树下。

他静静地看着爷爷所在的地方,然后,抬头,眯着眼望着飘飞着花瓣的湛蓝天空。

他不会知道我跑过去看他了。

也不知道,那天的他,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我看见他暗红的碎发飘飞,微微地皱着眉头,我看见他暗红的睫毛快速翻飞后,晶莹的液体滑落。

只有一滴眼泪。

可是小小的我竟然完全呆住了。

是的,他是我的初恋。

当我还是一个六年级小学生时,我就喜欢上了他。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多么幸运,因为只有我看得到他。就像他是我的一样……

可是,我明明知道,他的眼里只有我的爷爷。

除了爷爷,他谁也看不到。

但是我总是在想啊,要是他有一天能够看看我,那该多好啊!

……

事情的转折,在于爷爷的死亡。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高二了。

爷爷是自然死亡的,头天还好好的,但是第二天就再也起不来了。

爸爸妈妈奶奶以及好几个医生都围着他,尤其是奶奶哭到干呕的地步。

我定定地站在门口,看见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躺在床上的爷爷走过去,他的身体是僵硬的,然后,他伸出双手,捧起了爷爷的脸。

我听到他说话了。

他说:“邓军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死了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

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疯狂的样子,他在不断地大吼,他的面容都快要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然后,他变了。

没有了爷爷,我再也看不到他温柔的样子,我只看得到他赤裸裸的憎恨。妈妈半夜起夜的时候,突然从楼梯上摔下去;奶奶天天因为做噩梦而难以入眠,还有几次差点煤气中毒……

我知道是他,我开始怕他。

好几次告诉爸妈我们必须搬家,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我开始陪着奶奶,如果她要散步的话,我也和她一起散步……

我亲眼看见他狂笑着出现在我们身边,身旁的河流变成了草坪,奶奶不断地说:“小畅,我们一起到草坪上去散步吧!”我只是死死地把奶奶往另一个方向拉,然后快速地往回走,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刺耳的笑声……

当然,他怎么可能放过我?

妈妈到寺院里求的符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置我们全家于死地,对于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那一天,我正在浴缸里洗澡。

我很喜欢泡泡浴。

喜欢把自己全身,包括半个脸颊都埋在香喷喷的泡泡里。

暖暖的热气袅袅上升,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依然还是能够像别的朋友那样灿烂的笑,像他们一样交一个会体贴人的女朋友……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寒意。

然后,我张开了嘴,我吓得想要狂吼,但是我只发出了一丝嘶哑的声线。

因为一只冰冷的手,已经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身体,慢慢地从浴缸里冒出来,他暗红的发已经打湿,贴在他的脖颈上,他狂笑着,模样狰狞。哗啦哗啦的水从他的身上流下去……

他的另一只手也掐了过来!

我开始疯狂地挣扎!

“为……什么!”

他依然笑着,声音清晰,好听:“我恨你们。”

可是我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悲伤。

他淡得几乎透明的碧眼,此刻看着我了……

他终于,看到我了……

可是,他却要杀我了。

然后,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突然疯狂地将我湿透的黑发向上扯!

我不断地咳嗽!

他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邓军?”

然后,我感到冰冷的双唇突然贴了过来!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咳嗽,忘记了呼吸。

……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他会吻我。

他抱着我的头,死命地亲吻我。

甚至撬开了我的牙齿……

他的动作那般疯狂……

在唇与唇的交替间,他不停地说:“邓军!”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声音。

就像是从前的他那样,就像是站在樱花树下的他,那般忧郁,却温柔得让人心痛。

我本想辩解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竟然鬼斧神差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背。

闭上眼,纵容身体的热度,纵容自己就在这一刻,仅仅就这一次,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一切现实,偷窃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二十一章

我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赤裸。

两腿之间是他留下的痕迹,下身疼痛不堪。

而他已经不在。

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这一个月以来,最开始我每天都回家,然后,我没有再去学校。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就连家里面的人都无法听到我的声音……无法看到我。

每天白天,晚上,我们都不断重复着相同的事。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颓废,每天除了睡觉、吃东西、上厕所就是做爱。

我习惯了他用那么美丽的眼睛穿过我看另一个人;习惯了他拥抱着我,却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达到高潮;习惯了每一次结束以后,他就像是看到了瘟疫一样迅速离开。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活得这样悲哀。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下床,随便披了一件长衬衫,像以前一样打算给自己清洗。

寝室的门有一条缝。

我突然打开了门,看向爷爷的书房……

果然!

他果然在这里……他又在这里!

他明明在我那里一秒也不想多呆的……

他就站在一大片阳光里,背对着我。

红发翩跹。

他的身体近乎透明,淡紫色的窗帘起舞,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阳光好刺眼……我觉得他马上就会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一般。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他不断不断地抚摸着照片后面红色的字体。

我轻轻地说:“我有爷爷送给我的泥人泥枪之类的哦,你……”

话还没有说话,他一下子回头:“在哪里?!快给我!”

……我真是个傻瓜。

我清了清嗓子:“给你可以……不过,得用你手中的东西作交换。”

“不行。”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把他的东西给你。”

说完,我转头就走。

“等等!!”

我的手臂一下子就被拉住了。

“我答应交换,但是……如果你把它弄坏了,我绝对会杀了你!”

我转过头,轻轻地笑了一下,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指掰开:“邓军的脸,你舍得吗?”

他睁大了眼,我扯出他另一只手上的照片,然后边走边说:

“在我房间左边的第三格抽屉,钥匙在上面的桌上,自己找吧。”

我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很快,袅袅的热气升起。

拿着手中的黑白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就像在自残。

我抹了一下镜子上的热气,镜面变得清晰。

我看着自己的脸。

然后开始神经质地颤抖起来,我一下子用手指遮住了自己的脸和眼睛……

我头一次憎恨自己的这张脸。

我不懂。

……我不过想让他看看我而已……

……我只是想要做自己,不代替任何人。

……我只是,想要以自己的身份被他所爱罢了……

可是,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如此艰难呢?

也许是因为身体太痛了吧,踩进浴缸的时候我竟然一下子滑倒在了浴室里。

可是,我并不觉得有多痛。

也许,痛这种东西,我早就麻木了吧。

……

邓畅一直泡在浴缸里,这段时间他的饮食一直就很不规律,身体不好,再加上他一直在缺氧的环境里泡了一个多小时,他昏了过去。

一个男人的身影直接穿过了浴室的门走了进来,伸手打开了抽气扇,一把就将晕迷不醒的人横抱起来,将他裹紧大大的浴巾里。

然后,他将他抱上了床,盖上了棉被。

邓畅的睫毛时不时地颤动,那是在做梦的象征。

他的眉一直都是皱着的,是个噩梦吧!

优本来就打算把这个男孩当成那时候的邓军的……本来,这么多年了,优早就把对这个世界的爱都专属于了一个人,本来,那个人死亡后他就不该有感情了,应该理所当然地继续恨这家人,继续让这个男孩生不如死……

……

可是,虽然这个孩子很少说话。

但是在被自己抱的时候,明明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却总是在流泪;他总是像绵羊一样顺从自己,他从来不会反抗,可是他却会像刚刚那样,突然变得执拗,突然露出绝望的表情……似乎下一刻,他就会马上大哭出来一样。

……

这么多年来,优头一次看见了邓军以外的人。

此刻,他轻轻地用指尖擦了擦男生的眼角。

轻轻说:“……邓……畅。”

他突然感觉不可思议!

简直想不到原来自己的嘴巴里还能冒出别人的名字……他早已甘于让自己的世界变得狭小不堪了!

他早就发誓过,这个灵魂除了邓军以外,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优马上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然后迅速打开了抽屉,翻出了几个小泥人和一支泥枪……

他的思维一瞬间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少爷,平时好吃懒做,不学习不尊敬师长,除了泡妞以外就以制作各种各样的雕塑打发时间。

他实在搞不懂,生活得好好的,干嘛突然二战就爆发了……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像他这么无聊吗?

在1941年夏季的时候,优在外面民营公司的招募上,偶然看到要紧急招聘到东方国家去的飞行员,每个月600美元……很多人因为高昂的薪金而兴奋,但是优明显不是这样,他通过多方面的调查知道要去的地方是东南亚,他从来都没有去过……他也知道太平洋的对面正在开展激烈的战争!他不是傻瓜,而这个所谓的民营招聘,就是在招聘军人吧!

他突然觉得去那个奇妙的国度比在这里呆着好多了。

优的家人竟然对他没有任何留恋,一副早就想把你扔出家门一样,很高兴他去打工挣钱。

于是一个月以后,他带着自己稀少的行李来到圣弗朗西斯科的一家宾馆集中,每20至40人一组,搭乘荷兰商船漂流在茫茫大海中。

在船上,乘客的登记名单上,有记者、演员、杂技员等等五花八门的职业,大家偶尔喝几口小酒,然后开始谈论着各种各样快乐也不乏下流的话题。优发现,他们亦不知道这所船将会带他们到距离美国千万里外的中国,将会是参加战斗的美军军机驾驶员。

就连优都不可能知道,再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也许会得到永生的荣誉,也可能是沉默的死亡。

1941年8月,他们顺利来到了仰光的机场。那里成为了他们严酷的训练基地。

习惯生活在温带的美国人实在难以忍受热带季风气候控制下的原始森林,此地异常炎热且潮湿,食物也不合胃口,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严酷的训练官每天逼迫到原始森林里面跑步,常常突然就下起了暴雨,全身都是泥泞,每天正午太阳正大的时候,他们训练着活滚,长期的训练让有的身体不是很好的直接从上面摔下来……不久,好多人就染上了痢疾和疟疾。

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过寇蒂斯的飞机,更别说大战马上就要烧到头上,他们必须使用这种东西在敌火中生存!

有的人开始装病,有的人在想方设法地回到美国,每天大家都在偷偷地骂陈纳德(主办人)……但是优不一样。他根本不关心战争,不关心生活是否艰苦,只是他对那些飞机真的太向往了!

在一定程度来说,优是个天才。

20小时的初级飞行训练计划,优只用了5个多小时;50个小时的中级飞行计划,他只飞了20小时就完成。他仅用了2个月就学会开飞机。还记得有一次,那是一个夜晚,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许可就打开了飞机的舱门,一下子就跳了进去,他就像是天生就有一种能力一样,明明他从来都不背那些理论,可是当手指碰到那些按钮,就像是在触摸他熟悉的雕塑一样……当时守飞机的人发现了飞机的动向,疯狂地向飞机跑过来,不断地大叫:“Stop! Stop!”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从舱里伸出戴着大大防风镜的头,对外面的人嬉皮笑脸地笑了一声,然后整个人顺着飞机瞬间飞上了天空!

当然,他是肯定被惩罚了的。但是虽然飞了一夜,优以及飞机都平安无事,上面的人也只是警告了他罢了。

1942年,跟很多人一样,优接到了飞驼峰航线的任务。一般飞过去的时候装远征军,回来的时候装汽油。

面对犹如骆驼峰背的喜马拉雅山一群年轻人只能贴着最近的山口飞过去。航线起伏不平,强劲的升降气流和高空风,当时飞机简陋的通讯、导航、气象保障条件以及日军飞机的连连不断的轰炸和截击,很多人都说这是一条“死亡战线”。

大家都知道,中午还在饭堂谈笑风生的战友,晚上就可能已经不在了。而优不知道,很快,他也遇到了他命运的劫数。

当时,他驾驶的运输机总装油量是880加仑。当他带另两架飞机到达印度大陆的后不幸被日军纠缠,而且塔台说机场也遭到了日军的轰炸,优和另一个人只能驾着运输机飞速地往两个不同方向逃脱。可是本来汽油就很紧张,很快,油就一点点耗光了!日军却依然穷追不舍!

优一向自傲,骨子里就从不管规章制度,不喜听从指挥,于是他做了一件蠢事。他号令另外两架飞机停止逃脱,和日军近身作战。单是只要稍稍有常识的人就知道,日军的飞机比他们的要先进很多,近身作战百害无一利。

……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对讲机里面,另外两个同伴在一分钟之类只发出了刺耳的“滴——”声,他听见了飞机爆炸的声音。在脑海里的一片空白后,他自己的飞机直接垂直坠落。

他听到了外面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枪响。他知道现在飞机以及千疮百孔,他也能看到上空起码有5架日军飞机!

突然而来失重的感觉让他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就在那几秒种,他突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

日军亲眼看见他们围攻的飞机掉进了大河里。

半分钟以后,突然爆炸。于是他们满意地飞走了。

……

他们不知道,飞机里面的人已经游了出来。

他的身上多处负伤,血液不断地冒出,他头发凌乱,光看脏兮兮的脸根本看不出他从前的样子……但是他只是不断地向岸边游过去,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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