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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染尘埃+番外篇——by冷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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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恒牙关紧要,却并没有发作,冷笑道:“既然是父王的意思,本王定当照办。曾御史,边关苦寒,这几天辛苦你了,合约已成,父王可有旨意,何时能班师回朝?”

曾永安恭谨道:“陛下在臣临行前却有旨意,合约一成,靖南王就可以班师回朝,臣来营时就看见士兵们已经整好行囊,不如,后天就班师回朝,靖南王以为如何?”

“那就听曾御史的。”欧阳子恒依然是冷冷的。

曾永安见欧阳子恒态度冷淡,也不敢多言,但是有的话却不得不说,只好硬着头皮道:“禀报靖南王殿下,既然合约已定,那魏国太子和将军,臣就下令让魏国使臣带回魏国去了。”

欧阳子恒也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情,曾永安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夜色微凉,欧阳子恒仰躺于屋顶,漫天星斗,尽收眼底,月如乌金,遥挂天边。

吴魏一仗,历时三月,终于落下帷幕,只是这结果,谁又能料到?紧握手中囊带,灌一口烈酒。辛辣入喉,胸口顿时一片烧燎,好不惬意。一切只为一番功绩,只为一世的权利。

又是一口酒入喉,心中尽然生出了点点酸涩。

吴魏和亲,为我亲指靖南王妃,何等荣宠?父王啊,父王,倘若这真的是你的旨意,那你是想要把孩儿逼进死胡同吗?谁不知虞将军之女,是靖南王妃的不二人选,朝野上下,谁不知虞将军助我?你存心要让我和虞将军心生嫌隙,难道你真的怕我逼宫不成?要早早斩去我的羽翼?

冷笑声声,笑声中点点的悲戚,似想化解心中的不快,欧阳子恒,你是何等可笑至极?你要争天下,别人却未必肯让你争?到头来你争到了什么?你只争到了一世的骂名,领养娈童,出尔反尔,还无端被人扣上一定龟帽!

酒似乎还淡了点,不够洗去他心中的悲愤,侧过头,那轮半圆的月已西移,许是风太大了,眼睛竟然有些酸酸涩涩。

染尘,若是我欧阳子恒注定得不到吴国,那么我一定要得到你!我决不放弃!

半眯着眼卧在榻上,全身附着严实的锦被,窗外,是一地的日光,洒在斑驳的草地,谢去了满池的荷花,那荷叶倒是越发绿了,只是秋雨无情,一场更甚一场,总有一天,这满池的绿叶,也有凋谢的一天。

染尘平淡的脸上毫无表情,接过碧珠手上的药,抿了几口,便又推开道:“就喝这么多吧。”

“公子……”碧珠开口相劝,却被染尘抢先;“我保证在重阳节之前不死,总可以的吧?”看着碧珠的脸,露出一点苍凉的笑意。

碧珠无语,端着药碗退出门外,关住了门外明媚的阳光。

昨夜,听见白冷星和别人议事,说是吴魏之战已结,那他现在应该在凯旋的途中吧?今日是八月二十六,要是行军速度快一点,他还能赶回去,亲自看着自己孩子出生。他如今定是很开心呢!得胜归朝,少不了赏赐封爵,他已经是堂堂靖南王了,除了太子,吴王还能封赏些他什么呢?若是虞采萱一举得男,那他就后继有人。

染尘想着想着,尽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手心里,始终紧紧握着这一对同心锁。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还未回过神来,白冷星居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收起一脸的笑意,染尘又变成一潭冰冷平静的死水。

“你!”白冷星只觉得怒火从胸口燃烧而起,怎么也忍不住,强忍着握住了拳,说道:“你不想知道欧阳子恒的动向吗?”刚刚收到那边传来的飞鸽传书,靖南王和魏国公主大婚,日子居然也是订在了九九重阳节,这到底只是一个巧合?还是靖南王故意为之呢?他忽然很想看看染尘得知这个消息的反应,匆匆而来,却无意撞到了他满脸的笑容,只是,这种笑,从来都没有给我自己。

俯下身子,手指在染尘白皙的脸上来回摩挲:“尘儿,你长的好美……”白冷星邪魅的一笑,勾起染尘的下巴,低头吻上染尘的唇。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染尘侧首想要避开,却被牢牢控制,颌骨处传来阵阵痛楚,忍不住张开口,却又被更深入的索取。

“唔……”强迫自己平静,却忍不住全身的颤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被横着抱起,身上锦被滑落,与空气相触的冷感让自己卷起了身子,白冷星微微一笑,将他放置在床上,解开他身上的衣物,前几日暴行留下的痕迹依然在染尘的胸口,一片片青青紫紫。染尘闭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将死之人,又何必反抗,反正每次反抗的结果,就是比上一次更惨,更恐怖。虽然每次白冷星都会在他面前忏悔,可是,到了下一次,却又依然不遗余力的折磨自己。

没有预期中的反抗,白冷星反而停下了动作,染尘煞白的脸上让他的心一紧,柔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染尘闭着眼摇头,声音有如浮游:“没事,我有点累。”

将染尘身上的衣物穿好,白冷星侧身躺在染尘身边,掀起锦被,裹住了染尘,又抱紧了,说道:“那今天不来了。”

“嗯……”染尘轻道。

白冷星轻轻叹息,搂着染尘的手更紧了些:“我刚才看见你在门内笑,可是等我一进来,你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冰冷冷,气糊涂了。”

“嗯……”染尘轻道,眼角微微湿润。

“你以后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我,别再折磨自己,你的病我一直在想办法。”白冷心说着,心里居然多了几分惆怅,想了半刻又道:“欧阳子恒打了胜仗,吴魏两国和亲,吴王已经下旨让他迎娶魏国的公主,婚期也是定在了九九重阳节。难道,你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染尘又是嗯了一声,却最终一语未发,如今已是陌路,他的事情又与我何干,我只是为他高兴,我只求他得偿所愿。可是为何,这般宁静中,还是依稀能听见某物破碎的声音,窸窸窣窣,满满一地。

别过脸,隐去眼角的一滴泪。

我发誓,这是我染,为你欧阳子恒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

第33章

天灰蒙蒙,纵马驰骋在通往越国的官道上,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冷冷的晨风,官道两边树声瑟瑟,欧阳子恒甩了一下马鞭,身下的坐骑吃痛的低嘶了一声,加快了步伐。拽紧了手中的缰绳,欧阳子恒俯下身子更贴合着马背,去适应马儿的加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绝尘而去。

心里,是空荡荡的;身体,是冷嗖嗖的;脑中,是合约上的那条婚约;满眼,都是染尘苍白的面容;这一切仿佛毒蛇一般将欧阳子恒牢牢缠住,让他不能畅快的呼吸,让他不能淋漓的动作。

多少年了?将自己陷入这场皇权的争斗中,将自己锁于这种令人窒息的桎梏中,总以为自己所要的东西并非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而已,一场牺牲自己,又自我麻痹的骗局,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染尘。

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欧阳子恒闭上眼,任凭冷风寑袭,似要深入到他体内的每一个毛孔,尘儿,但愿我来的不是太晚,但愿,我还没有失去你。

晨风清冷,吹散淡淡的雾气,只留下营帐前几道金色的光柱,虞九蠡撩开帐门,一股微寒的冷气扑面,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闭眼深吸一口气,便听见不远处近乎急切的脚步声,闻声望去,却是欧阳子恒营帐的守卫,匆匆而来,半跪行礼之后,便靠到虞九蠡耳边轻言:“虞将军,今日一早,小的进帐子为靖南王整理行囊,发现靖南王的床铺都未动过,案几之上只放了一个信封。”那守卫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被折起的信封,信封的口是开着的,虞九蠡将信纸取出,迎风甩开,却是一纸休书,寥寥几语,将魏国的公主休了。

灰色眸子淡淡一笑,将休书塞进信封,说道:“这封信你留着,回到姑苏以后,给靖南王妃送过去,记住了,是靖南王的正妃,魏国的公主,算算日子,她也该启程了,不然恐怕赶不上九月九的大婚。”

守卫得令,收起的信封,仔细叠起放进了袖中,又愁眉不展的问道:“可是靖南王殿下他到哪里了,今天便是班师回朝的日子,满营的将士都正装待发。”

虞九蠡甩了甩手道:“你下去,将靖南王的物品收打包收拾好,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姑苏,”转身叫住自己身边的副官道:“你去通知御史大人,靖南王殿下有点私事,暂时不跟我们一起会姑苏了,通知全军,整装待发,一个时辰后正式班师回朝。”

众人得令,一一退下,只留下虞九蠡一人,矗立在晨光之中,日光穿过薄雾,照着他麦色的脸庞,不经意的踢了踢足下枯黄的落叶,无奈的笑意浅浅留唇边,自言自语道:“欧阳子恒,我爹谓你有帝王之相,执意要将妹妹许配给你,难道,你究竟还是要将吴国,拱手相让吗?”

日出中天,班师的号角已经吹响,虞九蠡跨上战马,英姿勃发的站在队伍的前列,不远处,众将士已经集结完毕,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偶有凌乱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营地卷起一片片尘土,将士高昂的呐喊:收战旗,整军帐,一片胜利的欢呼。三个月前,十五万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夸过长江,为了吴国领土,在泰山之下,与魏国一决生死,而如今,大胜而归,主帅却不知去向,这一场战是胜了,胜的比他虞九蠡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争都要漂亮,战前俘虏敌军主帅,何等快意人心,战后又签订如此利国利民的议和条约,何等酣畅淋漓,只是为何,我虞九蠡却开心不起来,甚至是,有那么丁点的伤感。

胜了,胜了,胜的是吴国,却不是你欧阳子恒,而你,甩下这一纸休书,又会如何?会和他纵剑江湖,从此视荣华富贵为粪土,视权贵地位为浮云吗?还是,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堂堂吴国靖南王的身份,将他留在身边,此生好好呵护?

九月初八,上玄月,月光下的星尘别院,一片冷然,夜色中的荷塘分外妖娆,荷塘上月色,几许凄怆,伺候染尘喝完药,碧珠为他改紧了被子,吹熄了室内的烛火,只有盈盈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浅浅落了进来。转身带上门,一个黑影从身后串出,镇静的低下头,浅言:“主子有什么吩咐?”

那黑影一拍碧珠的背,动作极其迅速的将她拦腰抱起,几个跃身,便已经将她带到星尘别院后面的一座小山坡上。山坡上只有几株树叶微黄的小树,在夜风中飒飒作响,环顾四周,都没有可以匿藏人的地方,黑衣才人站定了下来,背对着碧珠问道:“主子问你,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碧珠低头,有意无意的绞着自己的手指道:“居奴婢叹来消息,他们两个是结义兄弟,后来失散了。少主他在吴国遇到了染公子,当时他流落街头,所以将他带了回来。”

黑衣人微微侧身,又接着问道:“主人问你,白冷星要娶染尘,有没有什么阴谋?”

碧珠抬起头,风吹过她的脸颊,带起颊边一丝柔软的长发,她顺手捋过发丝,绞在手指中间,摇头道:“我没有看出有什么阴谋,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染公子,你还记得,前年越王想为他指婚的时候,他一再推拒,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他对陌菊轩的一个小倌特别上心,我曾经女扮男装去过陌菊轩,如今想来,那个叫桑柔的小倌,眉宇中尽然有七分像染公子。”

黑衣人回过头,黑色面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摸不透表情的眸子。

“那这么说来,他是真的好龙阳,并不是对你和青络有所猜忌了?”黑衣人点头淡淡道,又问道:“明晚是他们大婚之日,白冷星都请了些什么人?”

碧珠眸光流转,思忖了半刻说道:“未见请了多少人,只请无极门的几个执事,吩咐我和青络为他准备了洞房和一应大婚所需要的物品而已。”

黑衣人笑了笑,疑惑的问道:“白冷星是一只狐狸,不然他怎么能从一个街边的乞丐变成现在越国无极门的少主,他这么大费周章的要越王亲自准了他的婚事,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你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明天我会在这里候着你的信号,一有情况,便会匿进星尘别院,只是发信号的时候注意,不要泄露了身份。”

碧珠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一丝疑惑,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人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少主他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黑衣人冷冷一笑,一跃离开,渺渺声音传遍这寂空:“你懂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白冷星却没有,这便是他最不能让人放心的地方。”

陌菊轩,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即使关上了门窗,那淫靡的丝竹声,还是时不时传入桑柔的耳中,喂抿一口小酒,冰冷的液体入喉,却是胸口的灼烧感,许是喝的太急了,桑柔放下酒杯,拍着身子轻轻咳了起来。

门外是笃笃的敲门声。

“谁啊?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吗?”桑柔淡淡的回了,这么多年,除了白冷星,他还从未接过别的客人。

门外传来了小厮清澈的回答声:“桑公子,嬷嬷说今天的客人,你非接不可。”

桑柔微愠道:“什么人还由得嬷嬷说非见不可,”从椅子上站起,随手将手中酒杯砸向门外。

此时,那门正巧打开,露出一条缝隙,一个玄色的身影闪了进来,伸出一只手,将那酒杯抓在手中。玄色的身影进入门内,掩上了门,看着被震惊的桑柔,微微一笑。

“大名鼎鼎的桑公子,本王在这越州城真是好找啊。”欧阳子恒大步向前,走到桑柔的面前,拉出椅子坐下,将手中的酒杯倒满了,送到桑柔的唇边,说道:“桑公子,好兴致,一人独酌,何不与我一起?”说着,又将那酒杯移到自己面前,一饮而尽。

桑柔侧身落座,冷冷的脸上一丝淡笑:“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喝酒?有何理由?你不怕我对你再下杀手吗?”桑柔说着,心底却满是疑问,他不是打败了魏军,并且吴王亲自赐婚与魏国的朝阳公主和亲吗?怎么会在越国,明天不就是他们的婚期吗?

欧阳子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英气逼人的脸上写满了落寞:“你我同时天涯沦落人,一起喝一杯,还需要理由吗?”来越州城三天了,一直混迹于陌菊轩内,早就知道这里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果然找到关于白冷星的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他的枕边人,居然就是那夜要行刺自己的人,欧阳子恒不禁哑然:“你杀不了我,又何必吓唬我,我也不想深究你的身份,隐在这浊世,总有你的苦衷。”顿了顿,将桌上的两个酒杯都斟满了,举杯道:“只为一个情字,桑公子可否愿意和本王干一杯?”

桑柔一向是性情中人,也不禁被欧阳子恒这几句落寞的感染,执起酒杯,轻轻触碰了欧阳子恒手中的酒杯道:“喝一杯酒喝一杯。”

两人仰头,酒分别下肚,桑柔抬起眸子,看着低着头,神思恍惚的玩弄手中酒盏的欧阳子恒,戏谑道:“靖南王远道而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桑柔喝一杯吧?”眼前的这个真的是吴国的靖南王吗?传言战场上独自一人杀进魏国重重包围,诱捕魏太子的靖南王吗?那是多么的豪气干云,那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只是,眼前这位,为何少了眉宇间的那点毅然,多了眸色中的那缕忧思。

“本王是想请桑公子帮忙的,”欧阳子恒抬起眸子,眸光直直的落在桑柔的身上,直截了当的说道:“明天,请桑公子带我去星尘别院走一趟,本王不想在越国的国都大开杀戒。只要你带我进去,我就可以想办法带染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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