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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染尘埃+番外篇——by冷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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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将染尘揽在怀中,低头,手指抚过他嘴角残留的一丝血红,欧阳子恒笑着低下头。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阵浓密的白雾,铺天卷地而来,在这阴冷的夜里,迟迟不散。欧阳子恒将染尘牢牢的抱在怀中,以最快的速度跃身离开,行至门外,却听见远处马蹄声渐近,正要飞奔离开,却听得一熟悉的声音道:“殿下,上马!”

不远处一身墨色长衫的虞九蠡驾着马匹,扬鞭朝星尘别院门口而来,手中还牵着一匹黑色空马。欧阳子恒微微一笑,抱着染尘纵身上马,感激之言却不能溢于言表,唯有满怀谢意的看了虞九蠡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虞九蠡感受到欧阳子恒眸中的谢意,也点头微微示意,低眸中看见欧阳子恒怀中的染尘,面如死灰一般的靠在他肩上,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刚才来时看见身后有大队人马集结,像是往这里而来!”

欧阳子恒点头,看着怀中的人,心中满是不忍,又说道:“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帮染尘运功疗伤。”

虞九蠡勒起缰绳,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山洞,可以先避一避,跟我走!”说着扬起鞭子,向远处奔去。

——

白雾渐散,半轮乌金,从云雾中移了出来,白冷星定定在站在原地,伸手整了整略有褶皱的衣袍,转身向两位执事行礼道:“多谢两位叔伯前来,本想亲自活做欧阳子恒,不料被他逃掉了。”语气中含着点点的无奈,却也释然。

左执事一脸冷淡,那满脸的皱纹在眼角勾出一道道深痕,很是疑惑的问道:“少主明知府中有太子的奸细,为何要姑息养奸?”

白冷星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际那轮弯月,叹息道:“这奸细在我身边呆了十年了,也未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少了她,自然还有别人,还不如她。”低下头,看着大门出口处,说道:“以太子的脾气,肯定会栽赃我窝藏吴国奸细,不如就送他这个人情,借他的手,杀了欧阳子恒。”笑意凝固在他白冷星的唇边,继续道:“他之所以能当越国的太子,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先皇后所生的吗?如今,陛下膝下还有二皇子,虽然不过六七岁,但是比他听话的多。”阴森的眸中,露出冷冷的光。

左右执事对视一笑,略略点头,却各怀心事,随即作揖道:“少主,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开。

空旷的大厅前,只剩下了桑柔与白冷星两人。白冷星侧过身子,月亮照着他半边刚毅的眉,冷的没有一丝神情,桑柔像中了蛊毒一样,一步一步的走到白冷星面前。眸中没有半点神采,只是淡漠的看着白冷星。

“桑柔……你太自以为是了。”白冷星笑了笑,眼神飘过桑柔的白皙的脸,伸出手,触上桑柔的雪白的脖颈,冷冷的温度,柔滑的触感,依稀能感觉到,在这肌肤之下,有一个生命的脉搏,正缓缓跳动。只要这么用力,只要这样将拇指和食指合拢,他就可以这么去了。食指微微施力,抵着桑柔的喉管,桑柔任命的闭上眼,抬起头,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我不舍得杀你……”白冷星缓缓松开手,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掐红的地方,凑到桑柔的耳边说道:“你太像他了,连性格都像。”下颌抵着桑柔的肩,手指在他的胸前游移着,忽然间,帛裂声刺耳,在这空旷中响起。

暴露在空气的身体微微颤抖,桑柔不自己的吸了一口气,唇上咬出一道血印,却依然直直的站着。忽然间,身子背压倒,下身的冰冷唤回了他些许的思绪。伸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胸口,抬头迎着他的眸子,胸口被浓浓的酸涩充斥着,直至迷茫了双眼。

“啊……”

撕裂般的疼痛,让他连连抽气,他企图抓住什么,却只抓到满手冰冷的空气,月亮羞涩的躲进了云层,漆黑的夜里,只有扎满红绸大厅里,那两支未染尽的龙凤花烛,为他落下一滴又一滴烛泪。

身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拱起,被这样无情的占有,却还能有感觉,眼泪自眼角滑落,滴入棕黄的泥土中,不复存在。

门外马蹄声渐近,白冷星却丝毫不介怀,只在桑柔的身上发泄他的兽性,为首的将士进来见到此幕,无不目瞪口呆,连连退后几步道:“打扰了白殿下了。”虽是满脸尴尬,但是太子交代的事情,又不能造次,只好背着身子问道:“今天接报,星尘别院有越国的奸细出没,请问白殿下看见了吗?”

白冷蹙眉,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越国的奸细这里没有,不过陌菊轩的名倌倒是有一个。”说着,白冷星单手扣起桑柔的脸,在那人面前晃动两下,伏在桑柔的身上吼道:“还不快滚!不要妨碍本公子行乐。”

将士被吼声一震,连忙退后几步,想起刚才那一双一对深,一对浅的马蹄印,想来太子要找的人已经离开这里,随即向白冷星拱了拱手,甩众人出门。

第36章

夜色渐深,淡淡的云笼着半轮月,时而清明,时而昏黑。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欧阳子恒驾着马,跟随着虞九蠡一路飞奔,低头看怀中的人,半眯着脸,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身体像是一块庞大的冰块,贴在自己身上。一起一伏的动作震的右肩的伤口有点疼,欧阳子恒蹙着眉,一路未有言语。

“殿下,就是这里!”虞九蠡牵着马,将马藏匿于山洞中,领着欧阳子恒和染尘躲到一处山洞,山洞外杂草重生,高高的蒿草遮盖了整个洞口。

山洞很深,走了有上百步的样子,虞九蠡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一堆废材。火光游移,将周围照的昏昏暗暗,欧阳子恒将染尘放了下来,染尘闭着的睫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睁了睁眼,朝欧阳子恒灿然一笑,唇边似有化不开的留恋。

“公子……”染尘轻道,声音柔的不真切,却让欧阳子恒湿了眼眶。

“我……好想你……好想你……”一滴泪悠悠滑落,挂在染尘的颊边,倒影着串动的火苗,迟迟不肯落地,缓缓伸出手,纤瘦的手指,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指尖,一一描绘出欧阳子恒眉线,忽的抽了抽身子,冷的往欧阳子恒身上靠得更紧了。

抓紧冰冷的手,欧阳子恒近乎命令的说道:“不要动,我来为你调内息。”欧阳子扳过染尘的身子,大掌正要对准他背后的要穴,站在一旁,怔怔看着两人的虞九蠡伸手抓住欧阳子恒的手道:“殿下,你伤势未愈,还是由我来。”说着,抓过染尘的手,细细号着脉搏。

内息紊乱,阴极盛,阳极衰,心里默默寻思着,这可是走火入魔的最高境界了,真真是到了药石无灵的境地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扔给欧阳子恒道:“这里是虞家秘制止血散,你吃两粒。先调息一下内息,我来度真气给他,希望能保他回姑苏。”

真气缓缓从虞九蠡的掌风虫推入染尘的身子,冰冷的体温渐渐回升,染尘的蹙着眉,神色痛苦,牙关紧咬,却未哼半声,胸中似有一团火焰呼之欲出,却掐在了咽喉要处,腥热渐浓,喘息弗定,终于忍不住“哇”一声,满嘴腥甜,尽数喷吐。

微微支起前倾的身子,染尘抬眸看了看虞九蠡,淡灰色的眸中,看不见任何情绪,染尘很想说些什么,才要张开,便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你脉象虚弱,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殿下调息好,我们便离开这里。”

染尘捋起宽大的衣袖,轻轻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血液,回眸看了一眼正闭目调息的欧阳子恒,转过身子道:“虞将军,谢谢你。”

虞九蠡淡淡一笑,神色依然冷淡,说道:“他是靖南王,保护他是我的指责所在。”

染尘低头,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却涩涩的:“你是来带他回吴国完婚的吗?”

心中涟漪点点,虞九蠡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胸口憋闷的慌,明明想说,我是来和他一起接你回国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有变成了另外一句:“正是,此次和亲对吴魏两国都尤为重要,如今已经错过婚期,只能等回去再做弥补,你也不想靖南王的前程就此毁于一旦。”

染尘低下头,修长的睫羽遮去含泪的眸,欧阳子恒此刻正入定调息,紧闭的眸子还没有睁开,染尘起身,静静在坐在他身边,出神的看着他,偶尔嘴角浅浅一笑,说不出的缠绵动人。你能来找我,我便是死了,也能笑出泪来,又怎敢奢望与你并肩,从此天南地北。闭上眼,一滴泪滑落,无声无息。染尘顺势抹去了泪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

欧阳子恒睁开眼,看见染尘的笑,心中一阵暖意,染尘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我好想跟你一起回吴国。”

不远处,似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渐近,染尘的手搂上欧阳子恒的背,轻轻柔柔,下颔蹭着他的锁骨,忽的,手指在他背后轻轻一点,欧阳子恒脸色微变,话语未出,卡在喉中,端端的坐在地上。

染尘抬起头,轻啄了一下欧阳子恒的唇,从颈上取下那对同心锁,握在掌心,凝视了许久,直到眼泪一滴滴的将它浸湿了,才带到欧阳子恒的颈项,说道:“公子,同心锁,我还给你,他日将它送给你能伴你天南地北,相守一生一世的人。”

欧阳子恒的脸抽搐了几下,无底的深眸似要迸出火来,可是穴道被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那唇咬至白灰。

转过身子,看着一边略有讶异的虞九蠡,染尘淡然的笑了笑,说道:“虞将军,公子就交给你了,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用枉费内力来救我。白冷星虽然是卑鄙小人,对我却还有几分真情,我出去将他们引开,你带着公子走。”苦涩一笑,又继续道:“或者他良心发现,还会让我多活几天。我反正将死之人,死在哪里都一样。”

虞九蠡嘴角抽了抽,憋了半天才道:“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回去了,”染尘嘴角含笑,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忧伤:“人不能太贪心,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已经在那里度过了,我染尘再也不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小书童。”

虞九蠡顿了顿,心中疑惑,便问道:“你不爱靖南王了?”

“爱……非常爱……很爱很爱……”泪滴滴滑落:“但是,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能跟你们走!他是吴国的靖南王,是伐魏大元帅,他身上肩负的,绝不是我染尘,而是整个吴国。他应受万民敬仰,而不是万民茶余饭后的笑柄。我为了他,甘愿在大婚之日于白冷星之前自刎,我又怎忍心让他陷于这泥潭之中,他的梦想,我怎会不知?”

胡乱的摸了摸脸上泪痕:“我很像跟你们会吴国,可是我不能,有欧阳子恒的地方,不能再有我染尘,我不能让他成为后世的笑柄。”

染尘霍的起身,抓起欧阳子恒腰间的凤鸣宝剑,银色寒光一闪,握住耳边的一缕青丝,刷刷刷,青丝尽断,连带颊边划出一道血痕,溢出细细密密的血珠。

“公子,记住染尘说过的话,生是你欧阳子恒的人,死时候欧阳子恒的鬼。”定了定,一抹笑僵在唇边,“青丝为证,落发为盟。”

跪地捡起一缕青丝,撤下发尾红色的绸缎,细细的扎好了,塞进欧阳子恒的怀中。

染尘跪在欧阳子恒身前,伸出双手捧着欧阳子恒刚毅的脸,慢慢的凑近,直到彼此的唇相触,舌尖描绘出他的唇形,在终点处探入他的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口中弥漫开来,那么真实,那么刺激,仿佛一切都泯灭在这一吻之中,直到泪弄湿了彼此的脸,滑入口中,满口的腥味又合着淡淡的咸味,痛在心口氤氲而生,呼吸渐乱。

忽明忽暗的火光摇曳,地上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虞九蠡背着身子,始终未看这一幕,阴影中只觉得他的脸上湿湿亮亮,却是看不真切。

染尘转过身子,大步走向洞外,洞内的火光越来越微弱,只有零星烧红的枯枝,隐隐还有些亮光。欧阳子恒睁大的眼一眨都没有眨,那泪却像珍珠般滚落,一滴滴的砸在黑色袍子上,砸出星星点点的泪花,砸疼了他濒临痛绝的心口。

与虞九蠡擦肩而过的瞬间,染尘侧过身子,含着雾气的眸子看着虞九蠡脸上的点点泪光,笑着说道:“虞将军,不要为我难过,能为自己深爱的人死去,很幸福呢!”

洞外,玉兔西移,夜渐深,秋更凉,寒意四起,山间升起漫漫的雾气。

染尘跨上马背,重重的鞭打,身下的坐骑一声长啸,在寒夜中嘶鸣,一串马蹄声渐远,紧接着,又是一串马蹄声渐近,过了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虞九蠡走到欧阳子恒身边,扬起手指解开他的穴道。

欧阳子恒从地上跳起,转身就要往洞外跑去,虞九蠡死死拽住了他的手,说道:“你何必苦苦相逼,迟早要去的人,让他幸福一下也好。”说着说着,眼眶竟又不自觉湿润了起来。

黑暗中,欧阳子恒垂下手腕,仰天长叹,丝丝悲凉隐于他拧紧的眉宇之中,鼻息渐乱,胸口时起时浮,竟断断不能呼吸。

染尘,终是我负了你,负了你……

第37章

马蹄声渐远,白冷星一跃从桑柔身上起来,细心整理着自己的衣袍,转过身子冷哼一声,随即向马槽奔去,随便牵了一匹马出去。桑柔呆若木鸡似的躺在地上,眸光虚空,看不清任何的情绪,苍白的脸色在朦胧的月色中更显得惨白惨白。微微动了动身子,下身温热的液体随着污秽一路下滑,直至尾椎骨。

木讷的转过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桑柔整着身上已被撕成碎片的衣物,借着半明半寐的月光,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朱红色的大门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红色的灯笼在夜风下晃悠,烛火盈动,烛光下,门上的喜字被吹皱了半边,微微卷着,贴在门上,如此暧昧。桑柔猛的张开纤纤素指,将那喜字在手心狠狠揉捏,片片碎屑随着指缝下落,桑柔含泪一笑,跌坐在地上。

——

冷风习习,吹散着染尘如丝的长发,在寒夜的薄雾中,凝着点点的露珠,身子微微颤抖,寒意又笼罩了上来,拉紧了缰绳,用力扬鞭,马匹吃痛的快速奔跑。不知一路跑了多久,直到马儿忽然嘶鸣了一声,双蹄蹬起,流转间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盘旋不前。惊魂甫定的染尘抓紧了缰绳,放才没有从马上掉落下来。

路,原来已到了尽头,站在一望无底的悬崖边,染尘忽然觉得心如止水一般,没有半点涟漪,夜风吹动着他这一身鲜红的嫁衣,月光时隐时现,洒下一地的银鳞,几株蒿草随风浮动,刮躁着染尘的脸颊,微微生疼。

身后,马蹄声阵阵,仿佛擂鼓,震碎整个山崖。染尘转过身子,眸光浅浅的看着那帮来人,折了一叶草,放至唇边,斜斜靠着一处山壁,乐声渐起。

那声音压抑着太多的愁苦,在这森冷月疏的夜里,每一个音符都诉尽了凄凉。呜呜咽咽中,马蹄声止了,众人翻身下马,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一袭红衣的俊美男子。如雪一样的容颜,在月的倾照下更显得透明,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一抹淡漠的笑,泯灭在唇间。乐声就从这里悠悠的溢出,让人闻之柔肠百结,一股莫名的伤感萦绕心头。

忽然间,乐声嘎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几声刺耳的咳嗽,从口中出,却似掏尽了整个心肺。指尖鲜血滴滴滑落,摊开掌心,却是一片染血的绿叶。

为首的将士呆了呆,伸出一只手,似像说写什么,却止在了喉中。

又是一阵狂奔而至的马蹄,白冷星翻下马,怔怔的看着染尘,随即侧过头,冷冷问道:“这里就他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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