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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之缚——by诸葛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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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出现幻觉!”唐奈很气愤地站了起来,“我亲眼看到的,就在洗手间里!”

钱包靠在椅背上,表情非常复杂地看着他,许久静默后,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看到的,它从第二个隔间里爬了出来,它还在叫我的名字。”

钱包凝视着他的眼睛,半晌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吗?那是因为,在我回来敲门之前,我也去了一趟洗手间,我进的隔间就是你说看到鬼的那个隔间,难道你看到的鬼……是我吗?”

唐奈完全哑巴了,他呆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钱包,过了好久才支吾道:“……你是说,你在里面……?”

“是,我在里面,而且我没有听到任何外人进来的声音。”钱包说,“如果我们两人说的都是实话,那就等于我们在同一时间进了厕所,但是都没有感觉到彼此,非但如此,唐奈,你还把我的存在,自动替换成了一个浑身是腐肉的鬼。”

他说完之后,包厢里骤然静得可怕,唐奈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顾陵突然说话了:“这样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在说谎。第二,出于某种原因,你们以为自己进了同一个洗手间,但事实上在跨进门的那一刻,你们所处的空间被某种力量改变了。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在阴影里冷冷望着唐奈和钱包:“这也是最坏的一种可能,现在,你们两个其中有一个人已经被掉包了,进来的那个人不是本尊,而是鬼。”

唐奈一下子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后退两步,瞪着钱包。

钱包脑子没唐奈那么好使,一时间还没弄懂顾陵的“第一,第二,第三”是什么意思,等他摸着脑袋反应过来,立刻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指着唐奈道:“我擦,你他妈的退什么?老子可从来没被掉过包!”

“别吵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顾陵淡淡道,“我把这种想法说出来,也是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不干净的东西即使再怎么装,最后肯定也会露出它的真面目。在它显出原型之前,我们还是互相提防着为妥。”

钱包用力抿了抿嘴,一脸阴霾,看得出他碍于顾陵的面子,正在非常努力地把满肚子牢骚给咽回肚子里。

洋葱回来之后,唐奈和钱包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洋葱在一片混乱中总算把主谓宾给理了清楚,她一挑冷眉,说:“挺聪明嘛,两位。”

“啊?”钱包和唐奈都是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洋葱爬到顾陵的上铺,又把手里的包往对面空着的上铺一甩,晃了晃脚,道:“切,你们不就是不想挤一张床,趁我不在编了个要互相提防的理由,希望搬到上铺来睡吗?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唐奈:“……”

钱包:“……”

唐奈哭笑不得地对洋葱说:“大姐,这是真的,你得当心一些,也许我们之中现在就存在着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不是人的东西?”洋葱从上铺倾下身子,微笑着望向唐奈,目光深邃犹如两池寒潭,她长长的头发从肩头滑下来,发梢若即若离地碰到唐奈的脸,她轻声道,“不是人的东西一直都在,或许……还不止一个。”

她说完,合上眸子,嘴角的弧度愈发莫测。唐奈的心脏猛然一颤,从洋葱的语气中,他突然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洋葱稍稍抬起身子,伸出手拍了拍唐奈的头,睁开褐色的眸子,凝望着僵住的唐奈,微笑道:“好啦,就算你们两个说的是真话吧,我也不会害怕什么鬼怪的。唐奈,你要知道,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俱人,听姐姐我的,错不了。嗯哼?”

“葱姐……”

“安啦安啦,老娘我行得端坐得正,这辈子没干过什么亏心事,吃喝嫖赌抽除外。”她嘿嘿笑了两下,用力揉乱了唐奈的头发,“好了,小帅哥,去洗漱睡觉吧,晚上实在害怕的话,可以爬上来和姐姐睡哦。”

“……”唐奈一脸黑线地看着她。但心里却不自觉地亮堂了一些,总觉得洋葱这个人,身上带着莫名其妙的一种气场,那种气场应该叫“安全感”,但是与姐夫身上带着的安全感不同,有姐夫在,会让人觉得自己肯定是受到保护的,绝对不会有性命威胁,再危险的地方都能如履平地。而和洋葱在一起,危险之境依旧危险,但却不再那么阴森可怕,她会蔑视所有的恐惧感,让周围的人都感到轻松和坦然。

晚上唐奈还是得和钱包一起挤床睡,唐奈对现在的钱包还是有些惧疑,他尽量往外睡,背对着钱包,同时他也能感受到钱包在尽量往墙边靠,也在拉开和唐奈之间的距离。

泠泠月色从窗口飘零到地面上,一层唐代诗人梦里的寒霜渡过了百年长河凝结在现代火车的地板上,那儒雅风韵丝毫不曾淡却,只是斯人不复,再也无人能低头浅吟了。

唐奈像李白一样睡不着,但显然没有李白的那种心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他在满室清辉中瞪大了眼睛,生怕钱包会突然变成那个满身腐肉的鬼。

洋葱对他说,人有三分怕鬼,鬼却七分俱人。

但是说得轻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样坦然面对的。

上铺的洋葱翻了个身,床板吱嘎吱嘎作响。

唐奈闭上眼睛试着睡去,但躺了一会儿,还是失败了,他挫败而沮丧地睁开眼睛,手扒拉着床板,随意往姐夫床上瞥了一眼。

可只一瞥,他便顿住了。

顾陵其实也没睡着,他侧过身来,正好和唐奈的目光对上,黑色的眸子沉凝如上好的徽墨,无声地隔着满窗清辉和唐奈互相望着。

“睡不着?”唐奈用口型询问他。

顾陵看着他夸张的口型,眉角一挑,向来冷漠的表情竟然稍稍柔化了一些,他裹着被子,略微朝唐奈点了点头。

唐奈缩在被子里,憨憨地朝顾陵笑了一下,继续用夸张的口型对顾陵说:“我也睡不着。”

顾陵闭了闭眼睛,然后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害怕吗?”

唐奈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几缕头发都垂到眼前。

顾陵看着他忐忑慌张的样子,黑色的眸子里竟然闪过一抹温和的色彩,眼帘低垂间,凛凛月色被浓密的睫羽碾碎成晶莹粉末。

“……”唐奈傻傻望着他,有些看呆。

“没事的。”片刻之后,顾陵重新将目光落到唐奈脸庞上,淡淡道,“睡吧,我一直都在。”

唐奈望着顾陵,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挺能理解姐姐了,顾陵并不是会说很多空话大话,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他却能给人真正的归属感——

无论走了多远的路,处在多危险的困境中,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站在你身后,虽然缄默不言,但却从不离弃。有他在,就会感觉自己一直是安全的,是有人保护的。

心里顿觉暖洋洋的,唐奈感激地朝顾陵点了点头:“嗯。”

顾陵的眼睛在月色下显得很清澈,他轻声道:“被子盖上,别着凉了。”

唐奈凝视着那个缩在被窝中,黑发凌乱,有些难得的懒散和慵倦的顾陵,那一瞬间他突然不知脑内的保险丝是怎样绷坏的,只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一句大胆的让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已经问了出口。

“姐夫……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顾陵有些诧异地扬起了眉头,这样惊讶的动作化去了他平日的冷漠,反倒显出一丝无辜的可爱。

唐奈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脸一下子烧得火烫,他慌忙道:“不是……其实我……呃……”

“……”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你睡你的吧,我不打扰你……呃,晚安姐夫……”

顾陵望着唐奈结巴忐忑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说:“过来吧。”

很干净很淡然的三个字,顾陵打断了他无谓的支吾与紧张的辩解,平静淡然地答允了唐奈。

唐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面瘫姐夫,冰山警察,鬼见愁顾陵竟然这么淡然地就答应了??!!

唐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是掐一掐胳膊,却又是痛的。这种精神恍惚的感觉直到他抱着被子缩到顾陵床上时还没有散去。

顾陵的身形很消瘦,不比钱包魁梧,床上还留有很大的空位,但原来那个位置是放唐刀的,唐奈来了,顾陵就把刀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这是……刀吗?”唐奈烧红着脸,低着头不敢正视姐夫,只好望着缠绕着绷带的刀柄,没话找话地问。

“……不是。”顾陵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道,“是权杖。”

“权杖?”

“……”但是这一次,顾陵却又不愿意再多说了。他只是淡然瞥了他一眼,然后兀自裹紧了被子,将半张脸都埋进温暖的被褥中,平静地合上眼睛。

唐奈碰了钉子,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他犹豫了一会儿,对顾陵说:“姐夫,晚安。”

顾陵蒙着被子,没有答话。

然而,就在唐奈有些失落地翻侧过身子,也准备转身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背后顾陵嗯了一声,声音虽然轻得几不可闻,但好像是一句“晚安”。

第12章

顾陵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很奇异的香味,虽然顾陵和唐奈是分别盖着被子睡的,并且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但这种幽淡的特殊香气还是若有若无地淌了过来。

唐奈从未闻到过这样奇特的味道,不像香水,也不是洗衣粉的气息,这种气味非常淡然,而且莫名其妙的就有种安神宁心的作用。

如果哪天缺钱,把姐夫当特大号香炉卖了,估计也能捞个盆满钵满。

唐奈被自己财迷的念头逗乐了,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着顾陵的后背,顾陵的头发稍有些长,墨黑柔软的几缕碎发垂在颈边,他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月光浸渍得更加苍白,如果不是他微弱的呼吸声咫尺可闻,唐奈还真会以为这家伙是冰雪凝成的,一焐便融化了。

这一夜在姐夫身边,唐奈睡得很安稳,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被钱包破锣鼓似的叫嚷给吵醒——

“我擦,唐奈!你大半夜叛逃党组织跑去和顾陵同床共枕老子也就不追究了,但你把老子的棉被也带过去了算什么?难怪我昨儿梦见自己被一变态关在冰窟里,冻得老子蛋都疼,你他妈的,阿嚏,就,就不能和你姐夫盖一床被子吗?!”

他一边骂,一边抽了张纸巾,开始呼噜哈啦地捻鼻涕。

唐奈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把被子也给连锅端走了,连个棉花絮都没给钱包留,不由地尴尬不已,红着脸干巴巴地扯了扯被子,低头连连给钱包道歉。

钱包鼻头都冻得通红,他擦完了鼻涕,气哼哼地往床铺上一坐,又用手背抹了抹粘在鼻子上的纸屑,对唐奈的歉意没做理睬。

“人家都跟你说对不起了,你穷得瑟个啥?”洋葱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拔了耳机皱着眉头道,“大男人的,心眼儿这么小,敢不成是在嫉妒奶糖抱着美人睡?嗯?”

“去你妈的。”钱包狠狠瞪了洋葱一眼,“嫉妒你妹,我性取向正常得很,才没有那种癖好。”

“嘁。”洋葱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就算有那种癖好,有那种癖好的人也未必看得上你。”

这话说得狠,钱包不干了,也懒得再去和唐奈纠结被子的问题,在他心里唐奈只是路边用来刷等级的小怪,真正要攻击的BOSS他妈的是上铺那个挨千刀的臭老娘们。

两个冤家一大早就吵得不可开交,唐奈在一旁看他们嚎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转头一看,顾陵也一脸床气地闷闷坐了起来,拿墨黑的眸子扫了洋葱和钱包一眼,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阴沉。

“吵醒你了?”唐奈看他面色不悦,有些局促地问。

顾陵缄默片刻,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手机原本自带的,没有任何新意。唐奈忙不迭地拿了过来,递给顾陵:“你的电话。”

顾陵接过手机,唐奈无意瞥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唐陌甄”三个字,心里不由地吧啦吧啦往外泛酸水儿,瞧这小夫妻,感情真好,出个远门还带清晨Morningcall。

顾陵穿上外套,起身去外面接电话,唐奈望着墨绿色的包间门在他身后合拢,觉得非常不是滋味儿。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去觊觎为好,毕竟那就像是玻璃柜台里的陈列品,即使离得再近,终究不属于他。

到达乌鲁木齐是在两天后,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凛冽的寒风敲击着火车玻璃窗户,窗子上完全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顾陵在当地联系到的导游很尽责,冒着大风雪站在车站外等着他们,一见顾陵他们下车,就挥着包裹得像狗熊似的双手,继而又把手拢在嘴边向他们喊话。

随着一声一声宏亮的“这里!这里!”传到耳边,羊肉,甜瓜,胡舞这些新疆印象立刻就浮现在脑海里。

“擦,真有够哥们儿的啊。”钱包猫着腰跳下月台,一瞅见衣服上落着雪粒,活像个北极熊似的向导,嗬了一声表示惊叹,他转过头问顾陵,“你行啊你,老实交待,给了人家多少好处?”

顾陵没理他,径自朝那向导走去。那向导是土生土长如假包换的乌市小伙子,有着深刻的五官轮廓,鼻梁很高,毛绒毡帽下一双大眼睛非常明亮,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很友好。他身后是一辆撑起了风雪大篷子的解放车,小伙子显然是个练家子,二话不说提着他们的装备,分了两次把货物稳稳地送了上去。

“看出来了没?”洋葱挑了下眉头,“这小子绝对是惯犯,估计以前也带过盗墓贼,军火贩子和偷渡仔,道理懂得很,看我们带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句话也不问,这就叫职业道德。”

他们跟着小伙子上了车,一路上他们捧着热气腾腾的羊奶攀谈,唐奈得知这个小伙子叫铁木尔,今天二十八岁,靠给外乡人做向导为生。顾陵要走的路线,以前也有野外探险者走过,铁木尔并不是生疏,说保证可以把他们带到库车和轮台之间的那个死亡区入口,但是再往里面就必须让他们自己进去了,因为那里相当危险。

顾陵说没有问题,但除了引路之外,他还要向铁木尔借一辆越野车,一些必要的补给品,他说完之后让唐奈去后面把一个提箱拿来,箱子一打开,除了顾陵之外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发直——操,满满当当码了一箱子的人民币啊!!无数个光辉灿烂的毛太祖向他们深情微笑着,秒杀千军万马。

铁木尔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脸色都变了,在原地傻愣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那个箱子说:“都给我的?”

顾陵点了点头,唐奈瞅着一种奇异的粉红色从铁木尔的脖子梗直往上窜,瞬间把小伙子刷成了一个红脸,小伙子僵硬了半晌,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喉结滚动着,生怕顾陵后悔,立马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之后,他又从后面的毛毡帷帐子后面拿出了最好的酒菜招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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