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打个电话催催?”钱包问。
洋葱不耐烦道:“操,刚才不是打过了吗?没人接!”
“再等等吧。”狄峻说。于是又过了十五分钟……
“尼玛!”钱包倏忽从椅子上跳起来,悲愤万分,“老子还是去吃肯德基麦当劳的变种鸡好了!总比饿死强!”
洋葱刚想开口说什么,店门就被敲响了。
门打开,外面的果然是那位已经被钱包问候了旁系直系各种亲戚祖宗十八代一百八十遍的苦逼外卖小妹。
外卖小妹一看到钱包苦大仇深的脸就连连的点头哈腰,诚惶诚恐地说:“大哥,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真的对不起啊。”
钱包本来别了一肚子牢骚想要骂人,但看人家小姑娘慌里慌张的样子,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咂了两下,还是把火气给忍住了,好男人就不该跟女的发脾气,尤其还是这样可怜巴巴的软妹子。
于是钱包还算好脾气地接过了外卖,但仍然有些纳闷地问了句:“说好了半个小时就送来的,怎么要等这么久?”
外卖小软妹说话带着很好听的川味,很不安地解释:“真是对不起啊大哥,前边凤起路出乱子了,我这个人脑壳子乔得很,走到那里才发现路都给封死喽,再从远路拐过来的已经迟了好久了,真是对不起!”
钱包听着她一迭声地说对不起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点了点给她顺便问了句:“这个点能出什么事,又有车辆连环追尾还是又有豪车撞人逃逸啦?”
“都不是的。”外卖软妹说,“我急着送外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前面住宅区有浓烟冒出来,消防车和警车都开过去了,好像是有火灾。”
第54章
“都不是的。”外卖软妹说,“我急着送外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前面住宅区有浓烟冒出来,消防车和警车都开过去了,好像是有火灾。”
“这点子也太背了,估计又哪个没脑子的抽了烟把烟头随处乱丢了吧。”钱包感慨道,“人民公仆们今晚又有的忙了。”
把帐和外卖小妹算清了,钱包拎着一塑料袋装着的盒饭走到桌前,毛毛村的炒菜很是厚道,酸菜白肉和尖椒牛柳满满当当的全是肉,那十足的份量看得钱包云开雾散眉开眼笑,从袋子里把一次性筷子都给抽了出来,抬头招呼洋葱他们:“喂,都别傻站着了,过来吃饭先。”
狄峻过来拿了他的手撕包菜,钱包对付自己的酸菜白肉,但等了片刻却不见洋葱有动静,钱包抬起头来,见她身材婀娜地倚在桌子旁,点了根烟若有所思地在沉吟着什么。
钱包哪里肯放过任何一个损洋葱的机会,当即道:“哟,大妹子,您这是什么造型?思考者还是断臂维纳斯?前者您得扒件衣服,后者您得断条手臂,您倒是自己瞧着办呗。”
“……”洋葱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还嘴,兀自又静默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了神色,“完了!”
“啊?”钱包正夹了一块白肉往嘴里送,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你?”
洋葱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脸色非常难看:“刚才那个送外卖的说哪里起了火灾?”
“凤起路靠咱这里的那段吧,怎么了?有问题?”
“操!那方向是顾陵他家!这要是普通火灾还好,如果不是……他妈的问题就大了!”洋葱顾不得解释,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面匆匆跑了出去,狄峻听着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也立刻跟上。
“哎!你等等我啊!”钱包在肉和洋葱之间纠结了一个来回,终于还是极不甘心地骂了声,“操!”然后丢下筷子跟着跑了出去。
照常理这个点都凤起路这段说什么也不会堵成这副鸟样,但钱包赶过去的时候那里一片车水马龙,喇叭声骂娘声响成一片,钱包跑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追上洋葱他们。
洋葱停在人家小区门口,烧起来的正是最靠马路的那一栋楼,此时已经是浓烟滚滚,所有的围观群众都被警戒线拉到了安全地带,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正在极尽全力地抢救被困人员和控制现场火势。
被疏散到外面的住户有很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被毁于一炬已是无法自持地嚎啕大哭,更有情绪激动的想越过警戒线,协警和路人不得不连劝带拦地拉住他们。
钱包瞧着已经被烈火吞噬进腹的住宅楼,一时也没忍住,破口大骂出来:“操,这不是顾陵家的房子吗?!”
洋葱站在警戒线最前面,明明灭灭的橘色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钱包三步并两步挤过去,仔细一看发现她不但脸白如纸,就连嘴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钱包有些慌神了,问道:“你还好吧,怎么脸色难看成这副样子?”
“……”洋葱仿佛没有听到,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明明灭灭的火光在她漆黑的瞳仁里跳跃着,亮的令人心悸。
钱包这时候还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还以为洋葱是在为顾陵的家被烧了而难过,于是用力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说道:“真是操他妈的,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烧哪里不好烧小哥家这栋楼,但那什么……那什么你也别这副表情啊,好歹小哥他又不是普通人,稀罕不了这一套房子不是?喂,婆娘啊,喂,婆娘!你倒是吱个声成不?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呢,怪吓人的。”
也真浪费了钱包他老人家一通口水,洋葱仍旧木然然地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发怔,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狄峻在旁边脸色也不好看,但至少没有像洋葱那样仿佛丢了三魂七魄。他听到钱包这样说,压低嗓音骂了一句:“白痴,你以为这会是巧合吗?”
钱包先是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转头去看那大火,神情也变了:“……你是说……?!”
“这火灾不是普通的火灾,是天火!”周围人多口杂,狄峻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咬着嘴唇挤出来说给钱包听的,“虽然它已极力伪饰成人为的样子,但我仍然能感觉得出来,这火焰里有神息!”
“天神纵火?”钱包愣住。
在他印象里,天神一直是正义的象征,然而当他此时在呛人的灰烟和飘飞的星零橘色火光中转过头去——
他看到那些家园毁于旦夕的普通人穿着狼狈不堪的居家服抱头痛哭,一个女儿还陷在火海中没有被救出来的大妈跪在地上哭嘶哑了嗓子,她被一个一看就是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年轻协警拦着抱着,大妈对协警又哭又打,那小警察胳膊上脸上都被大妈掐拧的又红又肿,但仍然半点脾气都没有,大妈在他的臂弯中撕心裂肺地喊着嚎哭着:“你放开我啊!!求求你放开我啊!我女儿还在里面!我求求你!我要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放开!你放开我!我的女儿还在……还在里面!我求你……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放手!!!放手……”话到最后和着太多含混不清的泪,早已听不清她究竟再喊些什么,好像是她女儿的名字,又或是别的什么,但不论是什么,那凄凉剧痛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啼都已深深刺入众人的胸腔,仿佛要把人的心脏和这沉沉夜空一同扯碎。
小协警仍然死死箍住还在不住挣扎踢闹的大妈,只是趁人不注意他的时候,偷偷在淡蓝色的警服袖子上蹭去了眼角的湿润。
钱包瞧着眼睛也湿红了,不由地愤怒道:“妈的,什么天神?!什么狗屁东西?!这是在做什么?”
“顾陵的家里一定有什么让神界感到危险的东西被发现了,他们在想方设法把它毁掉。”狄峻望着已在火中焦黑不清的楼房,神情肃穆道,“我们早该想到的,只是这几天东躲西藏,麻烦的事情太多,竟然忘了去查看顾陵的家,妈的……”
“毁什么不能单独毁掉,他妈的连着整栋楼烧!”钱包这个性子真,容易感情用事,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听什么顾陵鬼界妖界这些离他太远的玄幻故事,他说到底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人间的悲欢离合才是他感同身受的,要不是旁边有路人,说话不得不顾及,钱包几乎得控制不住地红着眼喊出来,“什么天神!什么东西!难道所谓的神界就是这么办事的?!”
不远处那个女儿生死不明的大妈还在撕心裂肺地恸哭着,弄得钱包愈发的心烦意乱义愤填膺。这时候小协警忽然叫了旁边的路人帮忙看住大妈,他的同事也都在各自忙得稳定局面,没人注意到他这里的一点点细微变化,直到这位长得挺俊的小警察越了警戒线往火场那边跑的时候,离他最近的另一个协警才猛然反应过来,大喊道:“安民!你干什么你要!快给我回来!”
第55章
那个叫安民的小警察愣是跟没听到似的,一看就是那种警校刚毕业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说,就连三观都还保持着象牙塔里最纯洁干净的样子,虽然是警察,但和那种在各种任务中已经将自己历练为工具而不是人类的老警察们不同,他的感情远远比理智更容易占得上风。
此时这栋楼已是一片火海汪洋,消防队员的压力水枪喷在狰狞的火墙上碰撞出激烈的水汽和水份瞬间蒸发产生的嘶嘶燥响,就算是穿着防护服的消防员们也不得不在灭火的同时小心谨慎地注意起自身的安全——这样的火势,房子里已绝不可能有生命迹象了,自然也没有消防员进去白白送死。
然而斜刺里忽然跑出一个淡蓝色制服的影子,那个叫安民的警察在围观群众的一片惊呼声中迅速从就近的消防车上拿了一套简陋的装备,一边跑一边把防毒面具扣到脸上,也不管其他警察的厉声制止,从一楼火势被暂时扑得较微弱的地方冲了进去,背影很快被强烈的火焰吞噬掉。
钱包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全部看的目瞪口呆。
“我操!”之前那个阻拦安民的老警察气的破口大骂,“这他妈哪个警校送来的毕业生!压根就是个没脑子的白痴!”
骂完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其他几个在后面看呆了的小警察:“傻了你们!看什么看!这种反面教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赶快做好自己的工作!!”
被呵斥的协警们就和解冻了一样又开始迅速活动起来,只是包括嘴上仍在怒斥的老警察在内,所有人的心情又因为那被火海吞没的淡蓝色背影而愈发沉重起来。
“妈的……”钱包望着火海发怔地喃喃,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之前老子还以为真正的人民公仆都死绝了,原来老子错的这么彻底……”
那个大妈没有想到这么大的火竟然还有警察敢赴火救人,哽咽之中睁着泪眼模糊的眼睛愣愣看着面前的红莲炼狱,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那里,也不哭闹了,只是那伛偻瘦小的背影在暴烈彻天的大火面前,却是那样触目惊心的悲哀无助。
“轰!”
正在所有人都在为住宅楼里的受困人员和那个跑去救人的警察而揪心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极其沉闷的爆炸巨响,紧接着大楼已经烈焰熊熊的房顶蓦地喷发出一蹿艳红盛大的火舌!那火舌飞扬跋扈直刺墨蓝的天穹,犹如一把利剑把寰宇一劈两半!
“砰!”随着这火舌的如同腾龙似的上窜,一股突入其来的猛烈气浪裹挟着碎裂的玻璃砂石木屑滚滚袭来——
“不好!”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协警队长立刻护住身边两个懵懵懂懂在看热闹的小孩,一边高声道,“这栋楼里有大量易爆品!把警戒线给我拉得更远!紧急疏散围观群众!紧急疏散!”
消防大队的队长也焦急地朝着对讲机大喊大叫要求加强援助,人们受到了这猛烈爆炸的惊吓,纷纷互相扶持着往更远的地方退去。
一时间现场乱成一锅沸粥。钱包扶起一个跑的太急被绊倒的小孩,再转头去找洋葱他们时,却只发现狄峻独自站在川流的人潮中,而洋葱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操,洋葱呢?”钱包挤到狄峻身边焦急地问。
狄峻也是同样一副表情:“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刚才人还在这里的,一眨眼就不见了,她不会用了魔咒了吧?”
钱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又是一声更响的爆炸声,他和狄峻齐刷刷把头转向燃烧的大楼,愕然看到一簇幽蓝的火焰从顶楼喷射出来,那形状像极了攻击的腾蛇!
“完了,是她!她疯了,竟然在这种地方用魔咒!她不怕被发现吗?!”幽深的蓝裹挟着狂怒的橘映渗在他眼底,将狄峻脸上笼罩的不可思议蒸腾的愈发深刻。
这个时候,钱包还只以为他说的“被发现”是指被追踪洋葱的魔族发现,他并不知道狄峻这句话里,其实远不止包括了魔族一个对象……
火灾现场的顶楼。
凡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将周遭的空气熏炙成无法呼吸的混浊,焦黑的灰屑在焚风中飘飞着,有的边角还零星带着橘黄色的火光。
利用空间瞬移把自己传送到这里的洋葱周身笼罩着一层幽蓝的保护光膜,这层光膜让她能在火焰里行走,并且屏退那些被烧得断裂坠落的残砖碎瓦。
然而这火并不是凡火,当火舌舔上她所营造出的保护光膜时,她仍然能感到那令她难辨今夕何夕的神息。
在火海之中,她看到了刚才那大爆炸的根源——那是怎样一种狰狞的场面。
唐陌甄的身躯几乎已被一撕两半,刺目耀眼的金光裹束着她已难辨原形的身形,她的腹腔内大量大量流出鲜红的,类似于血液,却又泛着金光的液体,那些液体不断汇合拧缠,扭曲拧缠成一只庞大的鸟类,那只巨鸟还未完全成形,它的尾羽部分仍然粘连在唐陌甄的腹腔之内,尖锐的爪子撕扯着母体已经零碎不堪的血肉,想要尽快地破壳而出!
洋葱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曾经在典籍上读到的一个禁术——以极寒母体为壳,浴火而生之日,喙啄其腹,爪撕其躯,裂母体为齑粉而临世!是为上古火凤,焚风裂空,纵千军万马不能与之敌!
她之前听说妖界在炼取这样的邪物,然而由于极寒之体非常难找,并且这种禁术十分高深复杂,六界之中几乎已没有谁能够完全参透方法,她并不相信妖界竟然真的敢于制取这样的异兽,直到此刻她亲眼所见——
上古神凤,浴火而生!
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完全正常,洋葱知道,这种凤凰的出世只会减毁母体,并不会殃及无辜,将神之烈焰波及到不相干的事物之上,然而这只凤凰此刻却显得极为暴躁不安,一双金红色的眼睛含着的全是敌视警戒之意,似乎在全神贯注地与什么东西在争锋交战。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作为母体的唐陌甄周围被划下一个鲜红色的结界,那结界显然是某个高手所为,尚未出世的神凤正是被这个结界所束缚,无法顺利降世。并且先前这个高手还与神凤交战过,因为神凤右边的翅膀是破损的,伤口处汩汩淌出金红色的血液。
洋葱望着那血红色的结界,一种凿入骨髓的伤痛从心腔一隅撕心裂肺而出,沿着血脉支离蔓延到了全身,就连指尖都疼的微微颤抖。
她怔怔按上自己的心口,任由那她早已为泯灭不再的情感将她的心腔充盈沤烂……
真的……是他……
洋葱合上双眸,目不再视,那种熟悉的神息显得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就好像无数个难以言说的苦痛之梦里,她和他经年之前的尘封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