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畔带着如初阳般的笑意,也夹了一片海参到叶辰夕碗中,然后转目望向叶浩宁,他在叶浩宁那双眼眸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睿智,两人的目光只相遇了一瞬便又错开。
三人又干了几杯酒,已有几分酒意,叶浩宁见时机候差不多了,便向叶轻霄和叶辰夕身边的舞姬投去略带深意的一瞥,两名舞姬立刻会意,使出浑身解数挑逗那两人,叶轻霄身边的那名舞姬更含了一口酒,向叶轻霄的唇渡过去,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也顺势攀上叶轻霄的脖子,极尽缠绵。
叶辰夕的双眸一颤,连忙咬紧牙关,忍住把那个挂在叶轻霄身上的舞姬扔出去的冲动,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液,却无法浇熄心头的怒火。这时他身边的舞姬也不落人后,依偎在他怀里,一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抚摸,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叶辰夕知道那是上等的催情香。
看来叶浩宁为了取悦他们费了不少心思,他暗暗冷笑,随即抱起依偎在身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暧昧地向叶浩宁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就不赔安王喝酒了。”
叶轻霄闻言,眉心轻轻一跳,连忙抱紧怀中的女人,把表情僵硬的脸埋进女人的发间。
叶浩宁也向叶辰夕回以一个暧昧的笑意,说道:“康王果然解风情,快去吧!莫让美人久等。”
语毕,他低笑两声,便唤侍婢把叶辰夕带到客房。
叶轻霄此时的神色已回复如常,唯有藏于衣衫下的手因握拳太用力而青筋突起。他默默喝了几杯酒,才勉强把自己的情绪压下来,说道:“今晚的菜式很好,比如这道乳猪,肉质鲜美,与别不同,难道是用人乳喂养的?”
叶浩宁闻言微讶:“正是,莫非秦王也对菜式有研究?”
叶轻霄神秘一笑,刻意压低声音:“本王偶尔也会下厨。”
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叶浩宁凑到叶轻霄耳边,打趣道:“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尝一尝秦王做的菜?”
叶轻霄忽地抬首望向叶浩宁,淡笑道:“当然可以,本王最拿手的菜是婺绿山鸡荷叶饭,改天做给你吃。”
叶浩宁闻言一惊,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地轻颤了下。他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叶轻霄话中的深意,下厨是假,警告是真,这道看似简单的菜却暗含另一层意思:勿犯山河。
看着叶轻霄那温雅的笑意,叶浩宁却感觉一阵寒意从后背蔓延。他以前听过不少关于叶轻霄的传闻,更看过很多他的诗词,多是风花雪月,道不尽的愁绪忧郁。虽然从未瞧不起叶轻霄,但却不曾真正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直至今天,他在洛冰城看到叶轻霄在动乱后安抚百姓,短短数语便能迅速收复民心,他就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叶轻霄那神武不凡的身影,心中的震憾无法言喻。
而且他也看明白了一件事,叶辰夕与叶轻霄之间的感情绝不像外面传的那般恶劣,当时叶辰夕可以轻易借刀杀人,但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叶轻霄,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入城涉险,更为叶轻霄挡了两剑。
这样的感情如果是装的,那叶辰夕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叶轻霄和叶辰夕虽然在争权,但他们面对一个小小的洛冰城叛变都能携手共患难,更何况面对裕王?
这些年来,裕王一直暗中联系他,他虽未有回应,却也未向朝廷提醒过裕王的不臣之心,只是一直在观望。他既无心帝位,也不想被卷入这场权力之争。他原想一直举扇自闭,直至这场权力之争分出胜负为止。但他忘了一件事,朝廷不允许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若不明志,便会被划入叛臣之列。
今天这件事让叶浩宁明白自己以前错估了朝廷的实力,他若再不表态,只有自取灭亡。
叶轻霄的一席话,在轻描淡写中点破了多少人的荣华梦,他们自以为一切密不透风,却不知圣听万里,他们的所有小心思早已无所遁形。
想到这里,安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笑道:“好的,改天一定要尝尝秦王亲手做的菜。”
语毕,他为两人斟了酒,举杯道:“为天下清平喝一杯。”
叶轻霄含笑与他碰杯,一双凤眼明亮如雪:“东越河海清宴,安王功不可没。”
“此乃本王职责所在,何足挂齿。”叶浩宁喝下杯中美酒,当他抬起头来时,神色端凝,声音铿锵:“本王受命于陛下,镇守边疆,即使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殿中觥筹交错,笑语声喧,没人知道二王已在短短数语中达成了共识。叶轻霄在边塞布下的网正慢慢地收拢,众人都在等待时机,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故事的终局,是谁笑到最后?
这晚他们都喝了不少,直至不胜酒力,叶轻霄才离席回客房休息。由于朱礼身受重伤,叶轻霄便没让他跟着,换成别的近卫当值。
叶轻霄此时已醉意朦胧,连走路都不稳,只得由近卫扶着回房。当他们转过复道回廊之后,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叶轻霄的房门前,那人穿着一身青衣,在凤灯下眉目如画,却又张狂如风。
55.风月情浓
叶辰夕看见叶轻霄的身体半倚在近卫身上,眉宇一挑,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叶轻霄,向那近卫命令道:“本王会照顾皇兄,你退下。”
那近卫不敢违令,只得退了下去。
叶辰夕推开门,把叶轻霄扶进厢房内,点了灯,为他脱了靴,解下发冠,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触到他的伤口。当叶辰夕要为他宽衣时,他忽然睁开一双朦胧的凤眼,怔怔地望向叶辰夕,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叶辰夕为他解了犀角腰带,挑眉说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你不是……”说到这里,叶轻霄顿如骨鲠在喉,心里酸酸的,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
叶辰夕冷哼一声,随即闷闷地道:“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了你身边那个舞姬。”
叶轻霄突然无言以对,心口热热的,呼吸间都是叶辰夕的气息,恍若梦中。阔别一年,相思入骨,却偏偏要假装毫不在乎,甚至在听说珑妃要为他选妃时笑着说要给他送一份大婚贺礼。
他知道选妃是父皇的意思,他们之间有血缘牵绊、有世俗礼教、有血海深仇,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可能。只要他们再有任何越轨,父皇便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到时候便不是离京可以了事的,那不是他和叶辰夕可以承受的后果。
恍惚间,耳边传来叶辰夕愤怒的声音:“她摸了你,还吻了你。”
语毕,叶辰夕便压了下来,一只手钳住叶轻霄的下颚,吻上他的唇,反复吸吮他的舌头,更把他的口腔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
叶轻霄此时醉意朦胧,根本无力推开叶辰夕,他很快便沉沦在叶辰夕的气息之中,任由叶辰夕在他的口腔中掠夺,身体瘫软如泥,脸颊淡起一抹酒后的红晕。
当叶辰夕放开叶轻霄时,便看见这一幕旖旎风情,顿时心跳如狂,沿着叶轻霄的脸颊吻下去,温热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酒香,细腻的触感让叶辰夕欲罢不能。想起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在身下,叶辰夕几乎兴奋得无法自控,腿间已高高突起,嚣张地想要渲泄。
“轻霄,我想要你……”
叶辰夕的一声低语顿时让叶轻霄清醒过来,他猛地一颤,推开叶辰夕,低叫道:“你疯了!”
他一时着急竟忘了自己手肘受伤,一推之下剧痛钻心,不由得闷哼一声。
叶辰夕心头一紧,着急地抓住他的右手,问道:“痛吗?”
叶轻霄痛得恨不得立时昏死过去,酒醒了大半,斥道:“这里是安王府,你也敢乱来?”
叶辰夕虽然下腹肿涨得难受,但一看到叶轻霄蹙起的双眉,又不忍心强迫他,只得抱住他,闷闷地道:“我与你分离太久了,实在思念得紧。”
叶轻霄闻言,又心疼又怜惜,最后只化着一声低低的叹息,说道:“你有伤在身,快点歇吧!”
叶辰夕在叶轻霄身边躺好,为两人盖好丝衾,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眼看着叶轻霄要拒绝,他立刻又说道:“那女人还在我房里,我把她打昏了。”
话说到这里,叶轻霄便不好再拒绝,而且他也不希望叶辰夕与那舞姬在同一个房里度过一夜。只要想到刚才叶辰夕抱着那舞姬离开的那幕,他的心便酸涩莫名。
叶辰夕把叶轻霄抱在怀里,把头埋在叶轻霄的头发里,贪婪地感受着叶轻霄的气息,以平复自己那颗思念决堤的心。
叶轻霄怕不小心碰到叶辰夕的伤口,根本不敢乱动。当他意识到抵在身后那硬如烙铁的东西是什么时,连呼吸都尽量放轻,生怕再刺激叶辰夕的欲望。
少顷,他尽量掩饰心中的忧郁,故作淡然地问道:“听说父皇在为你物色王妃的人选?”
叶辰夕根本不在意,很快便答道:“父皇有这个意思,但我不会成亲的。”
叶轻霄闻言,一直压抑着的忧虑终于在心头泛滥。他一直无法忘记父皇那时候的深邃目光,他甚至能隐约看见那层深邃背后隐藏的冷酷,那目光让他在多少个夜里失眠,每当偶尔想起便忍不住后背发寒。
若父皇不知道叶辰夕的心意,还有可能让他拖一两年,但如今父皇是明摆着要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叶辰夕越反抗,父皇的手段便会越激烈。父皇虽然疼爱儿子,但他首先是东越的君王,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便会毫不留情地下狠招。
叶辰夕性情张狂,对他又极其执着,一旦与父皇对抗上,便是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叶轻霄的后背全是冷汗,转目望向叶辰夕那张眉目疏朗的脸,心中激烈如潮涌。
他垂下眼睑,把脸半隐在黑暗中,说道:“父皇子息单薄,幽然又脱离了族谱,如今这一脉只有你我二人,父皇自然着急。我们迟早要大婚的,你不如顺了他的意吧!”
叶辰夕闻言一震,钳住叶轻霄双肩,厉声问道:“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叶轻霄避开叶辰夕的目光,言不由衷地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身为东越皇族,肩负着东越的兴衰……”
尚未说完,便听见叶辰夕怒吼一声,猛然撕开了他的衣衫,露出洁白如瓷的肌肤,叶辰夕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压住他的身体,像头盛怒的狮子,表情狰狞地钳制住身下的猎物,重重地啃咬着他的脖子和胸口,很快便在他身上落下一串串青紫的吻痕。
“辰夕,住手……”叶轻霄右手受伤,身体又被叶辰夕压住,根本无法反抗。被啃咬的地方一阵阵激痛,宣示着叶辰夕的怒气,他看着叶辰夕那张盛怒中夹杂着悲痛的脸,只觉得五内如焚。
一阵裂帛声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叶轻霄只觉得下身一阵凉意,随即便有一只手指强行进入他那紧闭的穴道,他全身一颤,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但双腿早已被压住,动弹不得。
叶辰夕那悲愤的脸就在眼前,每个眼神都带着刻骨的伤痛。
叶轻霄慢慢闭上眼睛,决定不再躲,甘愿承受叶辰夕的怒气。
叶辰夕早已失控,用手指草草扩张了几下,便俐落地褪了身上的衣衫,一个挺身进入叶轻霄的身体,叶轻霄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一震,一声闷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很快便被掩没在叶辰夕那急促的呼吸声之中。
“痛吗?”叶辰夕紧钳住叶轻霄的下颚,涩声道:“我的心比你痛得多了,我为你舍生忘死,换来的竟是你如此冷酷的对待,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叶辰夕声声泣血的控诉让叶轻霄心碎神伤,他知道他的每句话都是双刃剑,伤了叶辰夕的同时也在伤自己,但他不能犹豫,他知道这段感情没有出路,他不能让叶辰夕挫骨扬灰于这段感情之中。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全彼此。
“辰夕……我从来不想伤你……我们是兄弟……”叶轻霄的声音暗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肉体碰撞的声音在厢房内空洞地响起,叶轻霄被迫张开双腿承受着叶辰夕的占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反复回荡,声音久久不歇。
待叶辰夕在叶轻霄体内释放之后,叶轻霄整个人瘫软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下半身已经痛得麻木。榻上一片狼藉,昭示着刚经历过一场渲泄。
叶辰夕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叶轻霄那脆弱的模样,虽然仍恼他,却又忍不住一阵心疼,他冷着脸为叶轻霄清理身体,两人一时之间仿佛陷入了死局,竟相对无言。
少顷,叶辰夕下榻,边整理衣衫边说:“我会如你所愿。”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叶轻霄怔怔地躺在榻上,想着叶辰夕那悲痛欲绝的脸,最后缓缓闭上眼睛,用丝衾紧裹着自己的身体,却仍感到一阵透入骨髓的寒意。
这样就好了,各自断了念头,然后回归正途,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坦然笑谈当初的年少轻狂。
虽然反反复复说服自己,但叶轻霄仍然一夜无眠,恍惚地看着头顶的鲛绡帐直至天亮。
翌日,叶辰夕一早便离开了安王府,没与叶轻霄打照面。叶轻霄恍惚地向叶浩宁辞别,回到秦王府后便开始发热,伤口发炎又积郁成疾,使他在榻上缠绵数日,而叶辰夕却再没出现过。
叶轻霄知道他们是真的回不去了,是他亲手推开了叶辰夕,如今终于如他所愿,他却寸心成灰。
到了九月,叶宗希下令所有外出练兵的将领回朝,同时也把外出巡视的叶辰夕召回朝中。叶辰夕沿途返回,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很快便回到京中。而薛凌云也继叶辰夕之后踏上归程。
薛凌云回京那天,特意到秦王府向叶轻霄辞行,临行前问及他有没有什么话要捎给叶辰夕,叶轻霄却只是容色淡淡地说:“他已经长大了,若本王再像小时候那样唠唠叨叨,他必会觉得本王瞧不起他。还是算了吧!”
薛凌云隐约感觉到自那夜之后,两位殿下之间的气氛有了变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无可奈何地告辞离去。
墨以尘送别至树林,两人拴了马,拿出一壶菊花酒及两只瓷杯,墨以尘各倒了一杯冷酒,举杯道:“回京路远,你一切小心。”
薛凌云目光幽幽地看着墨以尘仰头喝下杯中的菊花酒,只觉喉间一阵热气,连杯举的动作都觉得异常沉重。
墨以尘见状,握住他的手,把酒杯递到他唇边,笑道:“快喝吧,莫要误了时辰。”
薛凌云看着墨以尘,欲默欲语,最后却一言不发地喝下杯中的冷酒。狂风袭来,叶落纷纷,墨以尘那俊美的脸被飘扬的黑发遮去,只隐约可见他那双碧如玉的眼眸。
他想问墨以尘何时回京,却明白墨以尘心意已决,若叶轻霄没有回京之日,他便没有归期。
心隐隐作痛,这一生看尽了人世沧桑,却仍逃不过一个情字。
墨以尘微微别过脸,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快上路吧!”
薛凌云轻吻一下墨以尘的脸庞,便上了马,再依依不舍地看墨以尘一眼,拍马而去。
当墨以尘的目光转回来时,早已星眸迷蒙。薛凌云的背影松风飒飒,在他眼眸里渐渐杳微。他拿起酒壶,仰头喝下,清凉的酒液沿着他白皙的脖子滑落,沾湿了他的白衣,他却毫不在意。
酒尽,空壶留香,墨以尘再望向薛凌云离去的方向,早已人去途空,空留漫天落叶轻拂他的白衣。
56.祸起萧墙
薛凌云走后,朝中无事,边疆也较平静。秦王府开始伐竹木,收藏粟和水稻,并向孤寡者赈济粮食和冬衣。
当人人都以为秦王叶轻霄在安定忙着赈济穷人时,他却已身在陶裕,仍是一身布衣,从容地漫步在陶裕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