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过来。”
赵定春看他拍拍大腿,硬着头皮挨了半个屁股上去。
向怀风把他往怀里捞了捞,道:“你前头不是说,要找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成亲?还要买间屋,做点小本生意,抱个娃娃养,还要等老了一起晒太阳么?”
小赵没想到他居然全都记得,不禁瞠目。
“我在外头还算又几处房屋田产,向家的铺子里你只管挑轻松省力的要一个来做做。至于抱养孩子,你要去义庄挑一个也行,向家族里面的孩子也可以。”
赵定春更加呆了。
向怀风抖抖腿:“怎么?傻了?”
小赵不自在地看他一眼:“我只是没想到大……您也会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说着还忍不住瞟他。这货是不是真的被魂穿了?
向怀风却笑得很欢畅:“是不是江湖上说我不近人情,喜怒无常,你便觉得我该当个不吃不喝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魔头?”
……好吧,赵定春头回知道原来“不食人间烟火”还可以这么用。
说实话他确实无法想象向怀风做这些事。
开店?打理铺子?照顾小孩?在院子里晒太阳?赵定春脑中的影像和老李重合了……
小赵的张口结舌自然等于默认,向怀风长长地叹口气:“你跟着我几个月,就没有想过,我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
“那个……”赵定春罪恶感满值。
他的确喜欢向怀风,超过小厮对主人的那种喜欢,而这种喜欢里还掺杂了敬畏、崇拜、迷恋……以至于他真的没有想过,向怀风也是一个有情感需求的人。
“呃……怀……怀风……”他试图弥补自己的过错,“之前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所以也不敢和你多说什么,其实我心里……心里还是……”要命啊,肉麻话说起来不是一般的难。
向怀风靠在他胸前,一只手慢慢移到腰上。
赵定春还在组织语言,突然整个人横过来,被姓向的扔到了床上。
“我知道你要说些宽慰的话,只是以你的文采实在是为难,不如你换个办法安慰,我也一样欢喜。”
上当了!
赵定春扑腾着再想从床上爬起来已经不可能,挣扎也是苍白无力,衣裳很快被褪干净。
向怀风再次打开花逢安送过来的小匣子时,小赵尽力仰头往里面瞄了瞄。
一盒!
整整一盒!
他颓然地大字型瘫软。
向怀风将他一条腿抬起来,笑道:“不用急,配方我已经拿到了,往后让家里的药铺子去制。”
赵定春欲哭无泪。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人帮他一起数,他到底用后面“吃掉”了多少颗药丸?
杀了他吧。
向怀风从来说一不二,他对大家说了要回家成亲,就是要回家成亲。
赵定春晚上被折腾得哭爹喊娘,次日天刚亮,又要赶着启程陪向怀风回家。
此时,他已经释然。
打得过向怀风么?否。
逃得掉么?否。
不想和他成亲么?……咳咳……那个……否。
实际上,他不过是有两件事不能肯定。
第一,跟去向家后,等待他的究竟是杯具还是洗具?
第二,向怀风真的……喜欢他?
第一个问题也不是待在岭南就能解决的。所以赵定春想,我是炮灰我怕谁,顶多遭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家长辈,跳出个充满狗血的未婚妻or夫,再上演点苦情戏,棒打鸳鸯神马的。作为一个坚强的炮灰,他完全可以挺过去!
但是第二个问题……他真是相当不肯定啊……
就好比,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反派在剧终的时候突然被洗白,变成热爱生命,胸怀宽广,忍辱负重的圣母……违和感是一浪高过一浪。
赵定春初听到他说喜欢,心里的确是惊喜的。可惜,那份喜悦维持的时间太短了。
向怀风会不会只是把感激救命之恩说得比较夸张?然后头脑一发热就说要成亲?
或者……还有更狗血的理由也不一定。当炮灰的时间久了,发生点主角才会遇到的事,赵定春有点抽风。
他那点坐立难安,向怀风自然都看在眼里,心里却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好言劝慰几句?只是他嘴上恶毒惯了,突然要叫他温柔地说些什么,着实有点强人所难。
一出岭南,向怀风便说要休息,赵定春想也不想依言行事。
坐在路边看风景时,向怀风突然道:“以后,你我便不再是主仆了。”
赵定春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自己要被甩了。
向怀风捏了捏他的脸,道:“你的卖身契我已经烧毁,从今往后不要贱称自己,你我便是……”他想了想,道,“夫妻了。”
赵定春目瞪口呆:“大官人……你……你不会真的被魂穿了吧?”
向怀风不想他冒出这样一句,反问:“什么?”
“没……没什么……”说一遍都是鼓足勇气,根本没有胆子说第二遍。
可是……夫妻……赵定春两颊发烫,心如擂鼓,“大官人……您糊涂了……”
这世上敢当面说向怀风糊涂的人还真不多,姓向的一甩袖子,背过身去:“我这样说,你照做便是。”
赵定春本来拿着水壶要给向怀风喝水,被他来这么一出,顿时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怀疑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文里?
小甜文肯定不是,温馨的轻喜剧也不像,说虐文吧也没那么严重,难道……
他想到向怀风说要回家成亲的话。
难道居然是古代江湖背景的写实同志文?!
赵定春汗了。
第二十三章:再遇故人
如果小赵能够稍花些心思研究一下地图,他会发现向怀风带他走的可不是去向家的路这一点,直到他们抵达目的地前,赵定春都没有发觉。
眼下,比较令他烦恼的是,怎么和向怀风相处。
喊“大官人”不允许,叫“怀风”又不习惯,服侍他吃饭睡觉被明令禁止,可是不服侍他,赵定春又实在看不过去他那万事随意的态度。别的也就算了,因为客栈的饭菜不好吃,索性饿肚子,这就太随便了。
小赵感觉,向怀风是不是在逼着他承认两人是……那个夫夫关系?只有这样,照顾彼此的饮食起居才算师出有名。赵定春的额角一跳一跳地疼,这个梗,他绝对在哪里看到过。
还有一个梗也……每到晚上,他就想掀桌。
小赵是穷光蛋,身上除了在医馆时攒下的那点少得可怜的工钱,再没别的身外之物。所以进了客栈,向怀风就是爷,吃住花销全都要他出。
向大官人便名正言顺地只要自己那间房,告诉小赵说:要么睡一起,要么睡屋外。
赵定春连多要一床被子打地铺的钱都付不起,只好认命。
于是,他选择:同屋,同床,做运动……咳。
向怀风总是同样的步骤。
先是毛手毛脚地这儿戳戳,那儿摸摸,然后把手伸到那个要命的地方,一边帮小赵把小弟弟撸得站起来,一边把他亲得七荤八素。
然后!赵定春切齿。
丫的就会半路停下来,说:“早点儿睡罢。”
睡你麻痹啊!
赵定春简直想杀人。
早点儿睡还把人撩拨硬干嘛?!耍人也不带每晚都这样的啊!
尤其……尤其……
赵定春只要回忆起每次都是自己忍不住开口求饶,就气不打一处来。第八字母文看多了,果然要遭报应……
赵定春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只要示弱喊两声“怀风”就能解放。如果照着字母文上喊什么“好老公”、“亲哥哥”、“大JB哥哥”……他真的可以去屎一屎了。
大JB哥哥向怀风对于夜间的游戏乐此不疲,哪怕被小赵说“天天做以后老了容易阳X”都没有丝毫收敛,甚至还能天天翻新花样。
至于是什么花样……赵定春坚持认为向怀风每天的手段和姿势都有不同之处这种事自己怎么可能记得……
经历了一路上甜蜜(?)的煎熬,向怀风终于勒马停在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说:“到了。^//^”
哪怕之前从没到过向家,赵定春也觉得这地方实在不想富甲天下的人家该处的位置。
那种巨富人家,不都该占着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区,圈上方圆好几里的地建房子么?
事实证明,这里的确不是向家,甚至也不是向家主家所在的亭州,而是以山多河多闻名的菱州。
赵定春见向怀风下马,便也跟着下了马,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狐疑去看身旁人。
向大官人的笑容中露出一股踌躇满志,看着小赵的眼神甚至有点亮得匪夷所思。赵定春一头雾水地牵着断雪走上羊肠小径。
穿过竹林,视野豁然开朗。
四周青山环抱,面前是一汪湖水,也不知是湖水本身的颜色还是被山上的树木映照,湖面几乎与山色融成一体,碧绿如翠,满眼秀色。
赵定春被眼前的美景震住,忘了要质问这是哪里,只觉得如果真的有人间仙境,怕也好不过这里了。
向怀风并不催促,笑眯眯地看着他,直到赵定春自己回过神来。
“我们现在在哪儿?”自从被禁止用主仆的称呼,小赵与向怀风说话时索性都不带称谓了。
向怀风眼看着远处,笑道:“本来是个没名字的地方,不过后来,有人给取了名,叫这里作红莲谷。”
赵定春不由愣了神,反复地回想“红莲谷”三个字,他很确定自己一定听说过。
向怀风没再等他,慢慢地往前走。
赵定春的纠结在看到有人影时按下了暂停键,等到再走近些,他难以置信地快步往前,的的确确看清来人后,大叫:“少爷!”接着飞奔过去,扑在那人身上。
唐以中怔了怔,但很快就张开双臂,任由赵定春撞进他怀里。
“小赵,不要喊我少爷了,卖身契我早就给了向公子。”
赵定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拎着后领从唐以中身上剥离,向怀风的脸色不大好看:“唐大夫,好久不见。”
其实还不到半年,可是再碰面,却仿佛已经隔了很长时间。
赵定春激动得两眼放光,人虽然已经从唐以中身上下来,手仍旧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唐以中倒没介意自己的衣袖被拉扯,轻轻拍拍小赵的背:“山路不好走,累了吧?”
赵定春飞快地回答:“不累!”那乖巧顺从的样子,又让向怀风的脸黑了几分。
对这位爷的表情,赵定春没看到,自然也就无从反应。唐以中面对着他,晓得他满心满意都写着不悦,虽微感惊奇,但并未表示出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他们往红莲谷深处走。
这里本是与相邻的山通的,早几十年,翻山的人都从这条路走,能省下不少时间。后来山上泥石滚下,堵死了路,因无人及时疏通,日子久了长出树木,路便彻底废弃不用。好在山间另有它途,赶路的人们倒也不很在意,然后红莲先生看中此地,花了些功夫,买下田地,就在这里建房造屋,定了居所。
赵定春怎么也没想到向怀风会带着他上这儿来,能见到唐以中简直是惊喜中的惊喜,连带着对向大官人也笑得格外灿烂。
走到一条石子路上,老李在前方不远处笑呵呵地说:“来了?等你们好几天了。”
赵定春又大笑着过去给了老头一个拥抱。
遇到故人总是令人欢喜的,在陌生的地方遇到故人,更是难得。尽管赵定春穿越后的遭遇不算太愉快,但是对唐以中和老李,他内心里已经把他们当成这个世界中的家人了。
稍事休息后,向赵二人就见到了红莲谷的所有“大夫”。
梅思衣是个外表娇弱的姑娘,虽然不算矮,但身材纤瘦,长得又十分惹人怜爱,光看着的话,大约是个林妹妹那样的美女。可是她一动,那点儿病美人的样子就全不存在了。
赵定春深以为,梅思衣能在那点裙摆的遮掩下看不出迈腿地飞快移动,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秦雪臣用句俗点儿的话讲,是个阳光型的青年。虽然比不得唐以中那么好看,但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杀伤力也非同小可。
东方宣文……赵定春莫名地有些怕他,这个人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客套生疏地稍稍说几句。唐以中也是面无表情,可是和东方宣文一比,小唐大夫的面无表情简直就和笑一样。
最后,赵定春还见到了名满江湖的红莲先生。
老先生看起来精神很好,鹤发童颜,要不是脑门没有凸出来,乍一看就跟老寿星似的。
唐以中指着小赵道:“师父,这便是我与您提过的那个孩子。”
红莲先生便捋着胡子,眼睛笑得眯成弯弯的弧线:“好,好。”
赵定春糊涂了。
要说他打算和唐以中成亲,这个场面倒还说得过去。可是他现在和向怀风纠缠不清,红莲先生出场却是为了什么?
研究男男生子么?
赵定春连忙止住自己不着边际的瞎想。
老先生笑呵呵地问:“今年多大啦?”
“二十了。”
红莲先生点头:“生辰八字愿意说么?”
“……”赵定春不是不想说,可是生辰八字怎么组成囧?天知道他连天干地支都背不齐。
“我是……”好在家里传统,总算还能说出个农历的生日,“五月初六生的。”
梅思衣先叫出来:“啊呀,那不是前些日子刚过了生辰?”
向怀风突然直直瞪过来,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
赵定春不明白他又为了什么,只假装没看到。
原来现在已经五月了?他是真的忘了。虽然看天气转暖,也曾想过自己的生日快到了,可是没想到居然已经过了。
往常……在另一个世界,他过生日都是该穿短袖的天气了,这里他才刚刚换上单的呢。而且又没手机又没日历,久了也就不记得具体过到哪一天了。
秦雪臣道:“如此说来,补个戴冠礼倒是正好。”
梅思衣和唐以中也齐声说好,红莲先生则还是笑着捋胡子。
“戴冠”赵定春是懂的,二十弱冠嘛。
只是,他戴冠,红莲谷的人这么热情是干嘛呢?他直觉认为,这其中必定和向怀风有关,否则无缘无故赶到红莲谷,难道只是让他和唐以中叙叙旧?
去看向怀风,大官人正沉着脸,从眼角瞪他。
赵定春很不爽地腹诽。说不要主仆相称的也是他,整天摆着张臭脸给人瞧的也是他,富家公子了不起啊?武林高手了不起啊?老子下回忍住,不开口,看不憋死你小样!
梅思衣居然已经兴致勃勃地说起戴冠礼的细节,唐以中和秦雪臣也纷纷拿出自己以前的戴冠礼作为参考只有东方宣文,冷冷看着赵定春,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赵定春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回瞪。
向怀风不避众人,手臂一伸,将小赵带进怀里,问:“看什么,东方宣文长得比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