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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灵BY 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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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反正梁山伯一定能找到祝英台啊!

就因为这句鬼话,有为青年梁杉柏就倒霉了。

苍茫原野配上风雨交加,前有鬼屋后有迷路遇难,

他只是被硬塞个送成绩单的苦差,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

豪华得古意盎然的祝家庄里有他要找的人,

可这老宅不知为何总给他鬼气森森的感觉。

虚假的人事物隐藏着不怀好意的恶意,

祝映台的警戒与叮咛更是不时提醒他不能掉以轻心。

银心、马文才……《梁祝》中的人物一一诡谲登场,

在这时,梁杉柏发现自己竟然对祝映台动心了!?

一团一团的谜团纠结在一起,

真实与幻境交织出真真假假的现实,

梁杉柏是否能抽丝剥茧,找出当年真相呢?

他与祝映台之间,又是否能走出不同于「梁祝」的道路?

第一章

天色一下子黑得有点吓人。

这的确是夏天的特色,前几分钟还是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到了下一刻,却无端端地刮起了席地狂风,天色如墨漆般的乌黑,却又在涌动的黑色后隐约透出不正常的光来。一道闪电划过天幕,带着紫色的电弧,划开翻腾的云海,在宽广平坦的大地上短暂地映出扭曲的影像来,瞬间又消弭无踪。

梁杉柏有些懊恼地看了看已经失去信号的手机,苍白的液晶屏上跳动着简短的阿拉伯数字,时间:17∶45分。

视线范围因为天色近一步地被限制,然而,就算是之前的晴好天气,对于他来说,却也一样让人懊恼。

梁衫柏迷了路!

不是在错综复杂的山间小径,也并非在街巷蜿蜒的古镇民居,梁杉柏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迷路,还是在手上就拿着地图的情况下。地图上不过是简单的路线,除了车站的标记,就是一片平原中直直的一条道路,通向山边的一落建筑群--祝家庄,但是他找了三个小时,没有找到。

天边隐隐传来滚动的雷声,渐次交叠着含混不清地传过来,梁杉柏知道,大雨很快就将倾盆而下。

「真他妈倒霉!」他低低咒骂了一声,因为分不清方向干脆随便地向某个地方发足飞奔起来。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三天前班导老师的一个电话。

梁杉柏就读的大学近期到了例行发放暑期成绩的时候,但是却有个同学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电话无人接听,信件亦被退回,那个人就是他的隔壁室友祝映台。

「既然你们住得地方离得不远,那就麻烦你帮老师跑一趟吧。」班导老师在那头打着哈哈很轻松地说。所谓住得不远的概念,就是梁杉柏根本不知道清县的乡下有个叫做「祝家庄」的地方。

「怕什么,反正梁山伯一定能找到祝英台啊!」隔壁邻居施久同志则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如此作答。

于是,梁杉柏在炎炎夏日被赶出空调间,被迫出发了。结果,谁也没料到几小时后这个「梁山伯」非但没和「祝英台」喜相逢,还很可能因为迷路、暴雨而遇难。

梁杉柏越想越郁闷,低着头,只管闷头跑。

黑漆漆的天色下,原野就像一片弥漫着湿粘雾气的沼泽,仿佛到处都有陷阱和捕捉猎物的触手。梁杉柏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害怕,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感到害怕,或许是旷野中那种绝对的孤立无援的无助感的压迫,也或许是因为那始终萦绕在耳际模糊不清的嘈杂的声音……

那些声音!

梁杉柏怀疑自己可能幻听,因为始终有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不停地叫嚣着,再通过某个特制的管道,传过来。似乎是人声,似乎又不是。

梁杉柏试过集中了精力去倾听,但那些声音错乱而复杂,夹杂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始终难以形成统一,就像有一群人在直着嗓门在吵架一样。

咔嚓--

一道炸雷突然劈过,震动整片大地,梁杉柏给吓得身子一歪,差点就栽到地上去。

「妈的!」他骂。

「回去,快回去!」回答他叫骂声的,却是有人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话。

梁杉柏疑惑地停下来,看看周围,想找出是否有什么人就在他的近处与他说话。然而,原野依然是苍莽莽的一片,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风更卖力地卷动着黑云,在天空舞动出各种形状。

梁杉柏掏掏耳朵。

「这一边。」

又一个声音响起,突然的,先前的嘈杂也在同时刹那消失无踪。清晰的字句仿佛就吐在梁杉柏的耳边,幻觉般,梁杉柏甚至感到耳廓触到了冰冷的气息……

梁杉柏有些迷迷瞪瞪地顺着那声音转头,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虚无缥缈地穿过不正常的天色投过来,照着远处在风中疯狂摇晃着的两个白色物事……

十分钟后,梁杉柏看到了那两件物事的真面目,写着「祝府」两个字的白色灯笼。

第二章

这就是祝家庄?

梁杉柏站在巍然耸立的两扇大门板前发呆。头上是黑岑岑的乌云在盘旋,风在吼,雷在叫,眼前两个灯笼照……

他顾不得避雨的初衷,站在野地里,傻傻地看着朱漆门楣上龙飞凤舞一块白底招牌,「祝府」两个字在白灯笼照耀下显得又威风又……阴惨!

梁杉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有种想哭的冲动。

倒霉的人总是更倒霉,或者叫人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一个人一旦有了个倒霉的开端,事情便会再接再厉地滑向更令人疯癫的方向,这就像老天总喜欢恶作剧一大把以后再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那叫『命运』,一样……

梁杉柏以为他只要花上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任务,打个来回,结果找了整整一下午才找到「祝家庄」;梁杉柏以为所谓「祝家庄」不过是个乡下的小小村庄,却发现那是一座真真正正符合封建富贾概念的豪华大庄,而且,豪华得古意盎然,鬼气森森;梁杉柏还以为……

造排比句对眼下状况显然毫无裨益,梁杉柏把嘴巴合起来,甩甩头,收拾了思绪,像个老头一样慢慢慢慢地挪上「祝家庄」门口,找到门环犹豫一下,终于扣起来,一面扣一面左右上下前后地看。

恐怖这种东西嘛,最关键的要素是气氛,最肥沃的土壤却是人心!

梁杉柏不算胆小,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但是这种荒郊野外天雷暴雨,一座古宅,灯笼摇摆的场景,他还是很诚实地承认自己头皮发麻,心里瘆得慌,何况一个现代青年活了二十来岁,就算不是灵异爱好者,好歹也看过不少恐怖文学作品,所以……

「没问题,这又不是兰若寺,没有女鬼没有僵尸没有黑山老妖,怕什么……」梁杉柏哆嗦着边扣边想,脑子里却全是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在疯狂倒带串场。

贞子和花子甩着灯泡眼睛跳来跳去,嘴角滴滴答答都是血,一群兰若寺女鬼对着他咯咯娇笑,提着脑袋招手叫他进来……

梁杉柏又是一阵哆嗦。

「没问题,乾坤朗朗,社会安泰,」他想想又补充,「没问题没问题,这座宅子里一定没发生过灭门凶案,没有尸体没有断臂没有血河,嗷呜……」

说话的人原地一跳,是真的被吓到跳起来的。

白灯笼的映照下,惨淡淡的朱漆大门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老太人头,不正常地转一个角度,抬起来看梁杉柏。

这么大门开起来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找谁?」人头问,一双眼睛浑浊不堪,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挂着阴惨惨又诡异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找……找祝映台。」梁杉柏壮胆回答,颤颤地摸到成绩单递上,「这是他的……成……成绩单。」

人头探出来点,梁杉柏看到一截枯瘦枯瘦的脖子,后头是石青小布衫的一个领子。老太太看看梁杉柏哆嗦手上那张纸,又看看梁杉柏。

「没这个人。」说完,人头立刻消失,朱漆大门又关得死紧死紧,连条缝都找不着。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

「喂,喂!」梁杉柏什么都不管了,冲上去乒乒乓乓敲门,「好歹让我避避雨,拜托!我手机没信号了,找不着人帮忙!」

管你门敲得震天响,手掌拍得彤彤红,威严的「祝府」大门就是纹丝不动,就连人声狗吠都不传出来一丁点。

大雨终于倒下来!哗哗地冲刷着大地,声震千里,雷动九天!

梁杉柏悻悻地缩着脖子,坐在「祝府」的屋檐下,郁闷的情绪又涌上来了,脑子里却不合时宜想到一个断句笑话:「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他嘟哝着,抬头看到两个被风吹得拼命打转的惨白灯笼,忽然觉得格外亲切起来。

好歹,好歹还有两盏灯陪他倒霉!

「错了,应该是『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背后传来清清润润的声音,梁杉柏转过头去。

「祝府」的大门又一次在他毫无所查的情形下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打着伞的祝映台。

第三章

天色黑黑的,大雨拼了命地倒下来,有种撕裂一切的魄力。设在条砖路两侧的路灯或许由于电压不稳而在大雨中「噼噼啪啪」不安地跳动,灯泡旁边氤起一摊水汽,看着让人有点恍惚。

夜雨古宅中,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在走。

「怎么,你怕我?」祝映台问。

「没……没有啊。」

「没有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想淋雨?」祝映台轻笑,那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点非恶意的嘲讽。

「不想啊。」梁杉柏很老实地嘟哝了一句。

「那就靠过来。」

梁杉柏想了想,稍稍靠过去一点,却仍然保持了一点距离,一面偷偷地看了祝映台一眼。

点漆的眼眸,白瓷一样的肌肤,细致到如同工艺品一般的五官,以一种精确的数字比组合到一起,是很美,但却美得几乎让人感到惶恐,就像一个渺小的人类面对浩淼宏奇的高山大岳,深谷幽潭。

然而,粗线条的梁杉柏却不过是在心中又一次这么感叹:「这小子真是长得太太太太不像个男人了!」

没错,祝映台确实是梁杉柏隔壁寝室的人,但是梁杉柏跟祝映台不是一个系,所以根本就不算熟,严格来说,甚至可以算是不认识,然而,A大的学生想要不知道祝映台的存在,却又是不可能的,那是因为祝映台本身的知名度之高已经成就A大一个不折不扣的传奇!

祝映台远超现实概念的美貌,祝映台离奇怪异的举止,甚至是系里坊间所传的祝映台是个GAY的传闻都是祝映台排名A大知名人士首位的原因,所以就算是梁杉柏这样不去刻意打听的人,还是能够间接地知道许多祝映台的事迹。

比方说,有人曾经看到祝映台半夜三更爬起来去了A大以北1000米外的公墓徘徊,回宿舍的时候满手都是墓土;又比方说,有人曾经听到祝映台一个人坐在废弃的生物标本室里跟人说话,推门进去却只看到他一个人;再比方说,只要祝映台在场,所有玩笔仙碟仙什么仙的人都招不到仙;还比如说……

关于祝映台的传闻实在太多太多,结果却是连带着梁杉柏这个毫不相干人士也一起出名。

「就为了他妈的这个该死的名字!」梁杉柏想着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开始磨牙。

《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个凄美的浪漫爱情故事没错;广大人民群众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期望他们能够有来生修成正果也没错;但是就因为名字音节相近就非要把两个新时代的大学生硬扯到一起,而且两个还都是男的这就大错特错错上天,梁杉柏认为那叫「士可忍,孰不可忍」!

譬如「杉柏,你家映台又有新传闻了哦!」

譬如「杉柏啊,你老婆跟一个小白脸混在一起哎~~」

再譬如「杉柏啊,你什么时候娶你们家那个神婆过门啊?哥们实在受不了他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了!」

每到这个时候,梁杉柏只能装聋作哑或是干脆落跑了事。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法骂,不能让说闲话的人消失也不可能禁止祝映台出现,梁杉柏自从进了A大就因为这个原因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不同系,好歹也是住在隔邻的寝室,两年来,梁杉柏几乎从未跟祝映台单独打过照面却是另一个极端的希奇事。梁杉柏猜测要么祝映台这个人确实是神出鬼没,再不然,就是他也对两人的名字感到尴尬而刻意回避吧。

「我听说你的成绩单被退回来,也联系不上,是不是地址出了什么问题?」梁杉柏没话找话。祝家庄似乎比外表看来还大,两人沿着四人宽的道路走了十来分钟,还没看到头,一直保持沉默让梁杉柏觉得有点尴尬。

「地址没错。」祝映台简短地回答,掐断了梁杉柏近一步发挥的话题。

「电话也打不通呢?」

「信号不好。」

「座机也打不通。」

祝映台停下来,看向梁杉柏:「你对我有兴趣?」

梁杉柏皱起眉头考虑这句问句为什么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说到兴趣这个词,像祝映台这样神神秘秘的人,总会引起人的好奇心,或许用兴趣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梁杉柏点点头。

祝映台的眼睛眯起来,流露出一股无奈的神色来,半晌才回答道:「罢了,既然你要卷进来……」

「卷进来?」

祝映台不回答梁杉柏的话,指指前面:「到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扇双开门出现在道路的尽头,里头似乎是个天井,隐约可以看到其后的正厅檐下挂着一溜跟大门口一样素白素白的灯笼,将正厅点缀得灯火通明,其中烛影憧憧,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厅正中状似还摆了极大的装饰品。

「你们家在过什么节吗?」梁山柏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但也无路可退。

祝映台只扔下一句:「跟我走。」便走了过去。

梁杉柏只好跟过去。很快便看到天井,本来已是瓢泼大雨,四面倒下的雨水被天井一汇聚,更是声势磅礴。落雨挂成了四面水帘,将整个院落笼罩在瀑布底部一般,在天井的正中,摆放着一口方形的箱子,被雨水冲刷着发出「突突」的声响。

不对,不是箱子。

梁杉柏张大嘴,那是一口棺材!

第四章

「棺……材……」梁杉柏看着天井中躺卧的长方箱体,难掩惊惧之情。

棺材这种东西,电视上虽然常见,但是在火葬已经推广得很普遍的情况下,生活在中等城市的梁杉柏自然是第一次看到。何况,平白无故看到棺材,是个人多少都会有些自觉晦气而心生惶恐。

梁杉柏就那样愣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天井中被雨水无情冲刷的棺木。

黑色的板身棺盖,安置在天井的正当中,透过四面雨帘望去,仿佛被守卫在正中的宝藏,但是……

「对不起,你们家是不是有……有人过世了?」梁杉柏终于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说话才是最合适。

祝映台看着他,不置可否地微微耸了下肩,意思大约是,看不就知道了?

梁杉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大厅,白色的纸幡挂了满堂,当中他曾经以为是什么装饰品的,却是一个大大的布结白花挂在堂中,其下用白纸黑字写了个大大的「奠」字。厅堂内,白色的蜡烛点起,香烟袅袅。

梁杉柏转回头来,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些节哀顺便之类的话,但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又说不出口来。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要不然,你借我把伞,我可以回去的。」梁杉柏站在檐下,局促不安。

其实,就算祝映台带了伞来接他,梁杉柏还是一样给淋湿的。

夏日的倾盆大雨,总是让所有雨具失去用处,现在的梁杉柏几乎也就是湿透的样子。难受是难受点,回去还或许会感冒,但是他现在却只觉得,就算要淋回去也无所谓,他只想早点离开这个祝家庄,这个让他浑身感到不自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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