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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嫁人,十年不晚——by鹭草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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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程七彦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他穿上长至膝盖的风衣,拉着小睿的手,带上了房门。

在雪地里留下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在凛冽的寒风中,远远可见他潇洒的身影,与身后的建筑……住了三个月的家,背道而驰。

敢爱的时候……他可以放弃爱人的生命,摔碎那瓶火魔,甘愿与他一起死。

敢恨的时候……他能把那人逼上绝路,在他退无可退之时,决绝的走掉,把一切惩罚都留给身后的人。

程七彦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像魏斐说的那样……没人能伤害他,除非他自己情愿被伤害,或者自我伤害——心间丛生起茂密的藤蔓,像爱与恨一样交织缠绕在一起,程七彦无法抹杀它们,他不是神,感情那东西,就像烟雾一样没有人能掌控,可是,该放手的时候,他还能做到这点掺杂着世俗味道的洒脱,即便带着痛,也能头也不回的走掉。

谭玉染被迫过上了自己一度最讨厌的生活方式,朝九晚五的置身在充满铜臭味的商场,他厌恨这样的感觉,就像厌恨自己无法选择的出生一样,与生俱来就在这个黄金牢笼里。

这回,是程七彦亲手把他锁在了这里,要他孤寂一生。

可是,他怎么能……就像垂死挣扎一样,也要抓住他一直所求的解药,那粒解药就是程七彦,绝不可能让他从掌中溜走。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谭玉染一个人在偌大的独立办公室内小酣了片刻,其实他没睡着,只是把头枕在真皮座椅的靠背上,闭目回味着无糖咖啡溢满整个口腔的苦,那液体透过咽喉侵入心肺,让他非常清醒。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谭玉染的手机除了程七彦以为很少有人会打,而他们最近的关系僵化,所以那手机铃声分外陌生,让谭玉染一下便回过神来,翻开一看,是下属打来的,秀美的眉一下蹙起来。

“喂,什么事?”他冷冷等待着那头的答案,心中已经大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早有打算。

“总裁,小姐和那个护工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谭玉染的心头还是不免生出怒意来。

“上午十点左右。”

“上午?那为何现在才打电话来?”他已经不想去看表了。

那头把大致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顺便解释了一下是冒牌货迷惑了注意力,谭玉染冷笑,果然不能小看了程七彦,他总是能在重重阻碍下溜之大吉。

“追!去机场。”

……

季迟在机场急的直跺脚,登机时间眼看就快要到了,可是还不见程七彦的身影,而站在一旁的雷越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冷着一张面瘫脸,的确,他的任务只是把季迟和小汀安全的送上飞机。

候机大厅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影,季迟一刻也没有停止眺望,终于,他的视线一下锁定了刚刚从旋转门进来的黑色身影,不知是那人独善其身的气质,还是因为心系着他,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被吸附了过去。

季迟欣喜万分的朝程七彦挥手,他也很快注意到了这边,弯腰抱起小睿大步走过来。

可是当他弯腰下去的刹那,季迟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继而被惊愕所替代,只见候机大厅外面驶来多辆黑色轿车,气势汹汹,正所谓来者不善……最靠后的一辆车上下来的人不是谭玉染又能是谁!?

而在谭玉染之前,已经下来无数个训练有素的保镖,黑压压的朝候机大厅围上来。

“程七彦,后面,你后面!”季迟大声提醒。

因为人声吵杂,程七彦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可一看他神情明显不妙,下意识回头一看,正好与谭玉染的目光相撞。

程七彦抱着小睿拔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人已经与他缩短了距离,就快到伸手就能擒住他的范围内了。

恰在此时,登机关卡就快要关闭了,如果再迟一会儿就没办法上飞机,雷越拍拍季迟,拉起他往机场走,情况紧急,谭玉染带了那么多人来,显然是想一网打尽,季迟想要等,可飞机不等人,只能左右为难的不停回首看向程七彦那边。

“爸爸……爸爸,为什么是小玉……为什么?”小汀挣扎两下,趁季迟没注意从他怀中溜走,要向候机厅那边跑去,险些就冲出了关卡,幸好被雷越一把抱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她眼睁睁看着程七彦被围困,而后面是表情冰冷的谭玉染,那个情形为她造成了此生最大的困惑……

程七彦与那些人打了起来,他直奔登机关口,却被旁边一人一脚绊倒,程七彦一个转身,自己做了垫背,而小睿还安安稳稳的在他怀里,他被摔的有些脑袋发昏,缓了缓神,他听见小汀的声音,仰头看去小汀已经被季迟强行带到了关口那边,悬着的心一下落地。

走神的当口,怀中一空,小睿被人抢走了……

“小睿……”程七彦刚想从地上起来,几个人已经走过来快要摁住他的四肢了,眼看已经没有了逃跑的余地,突然,程七彦一摸腰间,掏出了一把枪,他毫不留情的猛扣扳机,弹无虚发的打在了那几人的腿上,暂时缓冲了他们扑过来的势头。

程七彦一挺身跳起来,就要追寻小汀而去,可是身后却响起一起熟悉的声音……而那个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熟悉与陌生的两者掺杂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七彦,回过头来。”命令式的口吻,不带任何回转的余地。

程七彦顿住脚步,但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头顶响起一阵呼啸,是飞机起飞的声音……还好,小汀安全了。

“回过头来,不然我杀了他。”

程七彦听从他的吩咐,转过身去,小睿被谭玉染捉住,正被用枪指着脑袋。

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切附着物,谭玉染执拗的眼神与昔日的谭凉景有得一拼,估计是被逼疯了,别说杀一个孩子,如果有能力,他可能会把飞机从天上打下来,他一定做得出来。

程七彦颓然垂下了手,站在了原地,汗湿的前发垂了几缕在额前。

“叔叔你走吧,我不怕。”小睿稚嫩的童音吐出坚定的言语。

小睿的话让程七彦苦笑不已,已经无法了……他朝那个可爱的孩子走去,朝掌握着孩子生杀大权的男人走去。

第23章:爱恨痴缠

古逸站在谭家别墅的大门外,他脱下鹿皮手套,推开沉重的铁门。

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少了那些终日沉默的仆人,愈发显得阴仄仄,门前的积雪无人清扫,积了厚厚一层在地上,铁门被大力推动,久未活动的金属在夜里发出尖利的叫声,响彻在这空荡荡的环山别墅中央。

沾着积雪的皮鞋与木质地板迎合出沉闷的声音,房间很大,空旷的像一座肃穆的教堂。

驻足,聆听……

别墅的卧室内,充满了西式的古典情怀,黑胶唱片在唱针下不知疲倦的旋转着,女伶醉人的的歌喉歌唱出感性的倾述,缓缓从留声机里溢出,把房间的每一寸空间都点缀上浓厚的暧昧色彩。

夜,像美人低垂的眉目,带着惆怅与哀婉,可谁知,它被遮掩的瞳孔中,透出野兽般的凶光。

谭凉景侧卧在沙发上,单手支头,神态慵懒,像一头舒展身心假寐的猎豹。

“你来了。”谭凉景并不睁眼去看擅闯者。

“嗯。”古逸带着笑意将长外套放在了挂在了椅子上,踱步上前,黑沉的阴影笼罩在谭凉景上方。

古逸挑起他的下巴,取下他的眼镜,他很少在没有那层冰冷玻璃的相隔下与人对视,而古逸是个例外,因为他们已经不分彼此,就像形与影的关系,复杂的本体折射出来的阴影,是他们无法摆脱的羁绊,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够割据开来。

无影灯下有两张相邻的手术床,他们分别躺在上面,两人互看了一眼彼此带血的面容,之前的灾难让他们如同在死神殿里走了一遭,可是却大难不死,然而……从那里回来的人,真的还是之前的人吗?

身边白影穿梭,模糊了视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血和灵魂从胸膛中流逝,以为就那么沉睡了……可是,却再次睁开了眼睛,而看到的景象还属于原来那个世界吗?

就好像被施了邪恶的魔法一般,彼此的身体被注入了新的一缕灵魂,而他们能否驾驭生存在自己躯壳中的彼此呢?

没错,古逸就是那个与谭凉景交换了心脏的人,两个强者展开的特殊较量从重获心跳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只是一个赌局,一个游戏……

“你输了……”古逸在谭凉景耳边低语,磁性的嗓音仿佛能把黑夜一同蛊惑,“我用你心爱之人的手,将你打败,没有比这更彻底的方式了。”

“呵呵呵……”谭凉景从沙发上起身,颀长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行至桌边,他撑着桌沿,将红酒注入高脚杯中……以前他就酷爱饮酒,现在清闲下来,更是成了不折不扣的酒鬼,谭凉景注视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喃喃低语……

他真的输了吗?才没有!这颗心是古逸的,而他谭凉景什么也没失去,谭氏最终不还是在谭家人手中么?!呵~~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好丢脸的,谭玉染强大是他当哥哥的自豪——谭凉景,被恶魔拉下地狱的天之骄子,从未妄想与自己的弟弟跨入不论的禁地。

即使被心魔操纵,但还不是一样,被心爱的人打败,总比自己的双手沾染他的鲜血要好,谭玉染没有被古逸制造出来的怪物吞噬,反而是谭凉景选择了自我毁灭来保全自己想要爱护的东西,他不曾失去过什么,这又如何能说成是输了呢?

“输的人是你!”谭凉景赫然怒指着对面的男人,“古逸,你自以为巧妙的一盘局,不过是把自己围困住了而已,你的心,恐怕自己也掌控不了吧,你害怕这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哪天把你自己炸的粉身碎骨,对吗?”

古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终,在谭凉景挑衅般的质问下,他的唇角却扬起一抹载满邪意的弧度。

稍微一用力拉拽,那个像不倒翁一样的酒鬼就跌入了古逸的怀里,在鼻尖相触的距离内,他们一高一低的对视着,鼻息交缠,是带着强势感觉的侵占之火,古逸笑言道:“那我们就看看,是谁先毁了谁!”

说完,一个深吻降临,用力的像是要从谭凉景的嘴巴里将他的魂魄吸走。

……

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程七彦平时最爱吃的菜肴,可惜如此美味却受尽冷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眼看热气就快飘散殆尽,就像花开一场却无人欣赏一样,哪怕一天水米未进,它们却勾不起程七彦的一点食欲,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尝一口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谭玉染夹起一块豆角,送到程七彦嘴边,可那紧闭的薄唇却没有一点要张开的意思。

程七彦冷冷的看着谭玉染,好像要将谭玉染的身影瞧出一个窟窿似地,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已经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外衣,所有的感情,都被冰封了起来。

“谭玉染,这样很没意思的。”这是程七彦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带着蔑视的口吻。

谭玉染把碗筷放在了桌上,磕碰出来的轻微声响,带着隐忍的怒气,“那你觉得怎样才有意思,你以把我逼的发疯做为乐趣,是吗?”谭玉染追捕着程七彦的目光,而他却别开了脸,带着厌恶的情绪……谭玉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那绞痛心肺的气息压了下去,“你把小汀藏在哪里了?”

还是默不作答。

“她不是病了么,把她接回来好不好……”谭玉染坐了过去,环抱住程七彦,把他圈在自己怀里,紧贴的他的脸庞,在零距离内耳畔厮磨。

耳旁被温热的呼吸濡湿,程七彦的情绪终于起了变化,他眉头紧锁,扭头过来瞪视着谭玉染,“别来这套!我告诉你谭玉染,小汀与你无关。”程七彦忍不住哂笑,“别打她的主意,要是连这点我都想不到,白跟你睡了两年。”

程七彦的眼神里,全是背水一战的决绝,谭玉染想从那里找出一丝迟疑,然而却见到满满的痛恨,哈哈,自己真成了他的敌人,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每一步都在做最后的打算。

“小汀的病是假的,对不对?”谭玉染扯住程七彦的衣领,把他压在了沙发靠背上,原来,被骗的滋味那么难受,他一直以为程七彦是那种不屑制造假象的人……

“何止那些……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是什么时候回忆起了以前的事?”谭玉染红了眼眶,可却忍不住要证实一下。

程七彦很爽快的告诉了他,那些能够给予他痛击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就如同他当初构造的虚假世界一样,事无巨细,都做的那么完美……一句言语,每一个道具,甚至是那些人偶一样的配角,都为他准备齐全。

“在魏斐那里住的半个月……也就是你回美国来拉拢人心的那几天。”程七彦笑的灿烂,那是一种用尽全部悲伤才倾泻出的凄然。

当程七彦在莫冰嫣的墓碑旁边沉睡的时候,是魏斐将他带走的,那侵入骨髓的寒冷让他昏迷了很久很久,那是他看见眼前的假象时步步后退的结果……最终落入了被背叛的深渊,睁开眼睛时,他看见了林施芸,他的母亲……

这些,谭玉染应该想到了,当他顾念到程华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父亲后,没能痛下杀手,却将从战地回来的程华囚禁,那是他的老师,只有他,才能破解自己为程七彦的大脑设下的密码。

记忆如流水,无孔不入,可他却想将其阻断,这本来就是痴人说梦。

不论怎么说,程七彦家破人亡,谭玉染有洗不脱的罪责,而单单将程华囚禁了那么多的一件事,就足以程七彦恨他一辈子。

程华能得以从美国逃回北都,都要归功于谭凉景,他不遗余力的要堆积起程七彦的恨意,而他成功的做到了——谭玉染用尽一切手段阻止程华为程七彦手术,可惜机关算尽,不能掌控的东西有两样……人心和天意……

在魏斐那里的半个月,程七彦接受了手术,接着……世界倒转,轮到他为谭玉染制造假象了。

第24章:无法愈合

谭玉染能接受程七彦突如其来的恨,哪怕是恨的想杀了自己,毕竟他从最初开始就知道那些错误是无法埋葬的,可是,为什么却不能接受他蓄谋已久的报复呢?

原来如此,从他们和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同床异梦,他们的婚姻是谎言的附属品,朝夕相处的甜蜜是用来掩盖裂痕的工具,没想到,程七彦那么擅长谎言。

“这可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程七彦尖利的讽刺划破了谭玉染的震惊。

他开始重新打量程七彦,这是个怎样的人呢,他从来都忠于自己的感觉,然而,却能够在之前的三个月里与自己痛恨的人缠绵恩爱,用心念欺骗自己的身体,用身体去遮掩自己的噬心之恨——他曾经要了一个承诺,他说他的眼睛里可以揉下沙子,可千万千万不要往他心里捅刀子。

然而,谭玉染多少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一点点浮出水面的往事和被戳穿的谎言,都像一把把利剑刺向程七彦,一次次的摒弃前嫌,不是因为他忘记了痛,而是把痛藏在了心里,隐忍,只为最后的反击。

谭玉染满心的凄凉,他点点头……“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但即使是违逆整个世界,我也只为保留一个你,所以就算错到时间的尽头,我也不允许你只是我生命的里的过客,我不会放你走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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