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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嫁人,十年不晚——by鹭草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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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荣的力道急转,向自己的要害处奔去,然而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谭凉景一用力,毕荣感到手腕一阵刺痛,冻僵的手再也握不住匕首,那道锋芒无力的栽入了雪地里。

“这么快的死法,可一点也不适合你。”谭凉景残忍的目光中透着抓扯人心的狰狞,然而毕荣已经不知道惧怕为何物,只是木然的等着谭凉景的手下将他架走。

……

谭凉景每日清晨都要先来给谭老爷子的灵堂上柱香,从无例外。

今天也照旧,谭凉景在清水中洗净了双手,然后持香靠近烛火旁,点燃了三根香火,跪在灵堂下的软垫上磕了三个头,接着上前把香插好,一切如往常一样。

这里很宁静,充满幽幽的古朴气息,谭凉景总是叫下人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并且每日供奉上新鲜的果品——水果的颜色分外喜人,而中间还有一盘新作的糕点,那是谭老爷子生前最爱吃的,可是今日这盘点心却有一点不同寻常,整齐码放的精致糕点上,有一节染血的断指鲜红鲜红的点缀在最上面。

那是毕荣的手指,谭老爷子亲爱的私生~子!

“父亲,您肯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吧,因为我始终相信,死不瞑目是您应得的下场!”谭凉景站起来拍拍膝盖,“您慢慢享用吧,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您。”

……

医院里,程七彦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不断试着孩子的额温。

“还烫吗?”季迟递过来一瓶苏打水。

“已经好多了,就是还不肯醒!”程七彦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越看越觉得心疼,可怜的小东西,也许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想着不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追你的那些是什么人?”

程七彦把目光转向季迟,这个年轻人还是那么爱笑,仿佛那抹笑容是天生带来的,遭遇了那么多,他依旧振作,和煦的微笑如午夜的太阳般照亮最阴暗的角落,虽然知道他在美国,却没想到会再相遇,更不知道会以那样的方式重逢,如果刚才不是他帮忙,现在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再安然的躺在自己怀里睡觉了。

“这孩子是宝贝,所以大家都想要嘛!”程七彦笑着摇摇头,他没说是谁,不想让季迟再次卷入这无果的纷争中来,他现在应该过的还不错吧,“一年多了啊,在这里过的好吗,我看你连改装车都开上了,挺滋润的吧?”

季迟又是耸肩又是撇嘴的,“那可不是我的车,看见了吗,我在这家医院做护工,那辆车是一个雇主的,那家伙是个飙车族,结果出了车祸差点把命丢了,他特许我开的~”

“护工?”程七彦挑眉,不置可否,想季迟也是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季家少爷,现在居然肯放下身段做护工……

“对啊,怎么你看不起啊,我工资可是很高的哦,连交哈佛的学费都绰绰有余,而且我也做的很开心啊,这个医院的人我几乎都认识……”说着,季迟朝路过的女医生挥了挥手,而后他窃笑着说道:“偶尔照顾那么一两个有钱的孤寡老人,没准他们就把遗产赠送给我了~~哈哈!”

“嗯,不错,你开心就好,诶对了,你打架的身手不错嘛,什么时候学的?”程七彦捶打了一下季迟宽阔的肩膀。

“我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学啊,为了保护你和姐姐,顺便强身健体……”忽然,季迟脸上的笑容敛了去,“现在姐姐不在了,那专门保护七彦一个人就行。”

“去,谁要你保护!”程七彦白了季迟一眼,掩饰自己的尴尬。

“刚才不是我保护的你吗?我永远都记得,如果不是你将我唤醒,也许我一辈子都可能是植物人,所以,保护你是我毕生的使命,即使你和姐姐都闭口不谈,但有些事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你需要,请给我报答你的机会,好吗?”季迟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视线坚定不移的看着程七彦,想所求一个机会。

“别说傻话了……”程七彦的目光逃向别处。

他突然想起魏斐说的话:这个世界,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然而,又有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自我伤害呢?

第10章:家庭成员

纷飞的大雪不停歇的下了整晚,不知是地面的银白泛出的光芒还是黎明到来的缘故,夜晚的天空很清朗,程七彦一抬手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出来晃荡一下居然遇到这么多事,竟连时间也忘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晚上。

和季迟干坐着没话说也挺难受的,为了躲避尴尬,程七彦把孩子给他抱着,然后去给谭玉染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么?”季迟又恢复了一脸灿烂的笑容,厚着脸皮问道。

程七彦觉得这人真是没心没肺,也不好拒绝,他拿出一个电话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说:“我手机被摔了,也没法告诉你号码,你说你的吧,我记下来,以后打给你。”

“哦……”季迟有些许失落,但还是很快的报出了自己的号码,末了还加一句,“一定要打给我哦!”

程七彦没回答,看季迟完全不会抱孩子,小家伙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着,赶紧抱了过来,不多时,谭玉染就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医院大厅里,一眼就看见了程七彦。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没事儿吧……”谭玉染把程七彦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翻来覆去的看,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才稍微松了口气,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季迟和程七彦怀里的孩子,“急死了知不知道,我找你一晚上了……”

“这得去问你哥,他派人撵我撵的整个纽约都鸡飞狗跳的!”

“什么???”

这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那边季迟已经走远了,好像已经与他无关了。继续在这里自讨没趣不如避免和谭玉染正面相对,落寞的背影印在程七彦眼底,但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不想给季迟留下一些莫须有的希望。

在车上,谭玉染绿着脸问:“才一晚上时间,你上哪儿搞来这么大的儿子?”

结果被程七彦一记眼刀切断了话头,须臾过后,程七彦看着窗外,似乎有许多复杂的感受,却又像是不带感情色彩的说:“他是毕荣的儿子。”

谭玉染没再说话,结束了刚才的玩笑心态,程七彦的话再清楚不过的,其中的含义,他又如何不明白呢?

回家以后,程七彦去了客房,他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放在床上,刚起身活动了一下两条酸痛的手臂,那小家伙立马哭了起来,程七彦一刻也不敢怠慢,赶快抱了起来……孩子没醒,眼睛是闭着的,可眼角却大颗大颗的滚落着泪水,哭声也很压抑。

梦呓中夹杂着英语和普通话,但主要以日语为主,程七彦只模模糊糊的听懂了几句……大概就是重复妈妈我不走之类的话,如同一只小手抓住了程七彦的心藤一样。

当父亲的人拾起了以前哄小小汀入睡时的催眠曲,一边轻声哼唱一边用温热的掌心安抚着孩子的背心,不一会儿,小家伙安静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程七彦再次尝试把他放在床上,果然成功了,可是看着大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躯,他有点不忍离去。又在床边逗留了许久……

最终是谭玉染把他拽着离开的,回到卧室后,程七彦愤愤的甩开他的手,靠在墙边兀自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一会儿后,才冷冷开口,“直说吧谭玉染,那孩子是毕荣临走前托付给我的,条件是得到孩子的抚养权就能够掌控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相信到时候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制胜法宝——你先别激动,我不是为你,不管怎样是我利用了那孩子,以后我会好好待他,也是为自己积德吧。”

谭玉染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而程七彦继续着接下来的话,“不带任何偏见的说,谭凉景现在就是个疯子,我想如果你输了,我的结局就跟毕荣差不多吧……”

“怎会……”

“怎么不会?”程七彦说完这句,稍微冷却了一下情绪,“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支使迪非去撞死冰嫣的人就是他,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但每笔帐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们新婚之夜的契约该生效了,我要你打败谭凉景,然后杀死他,你能做到吗?”

是啊,新婚之夜,用冰葬,用火魔,用他们共同的爱和欲,还有血许下的誓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的命。

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谭玉染抱紧程七彦,抚平他刺的人遍体鳞伤的棱角,“我答应你,一切都交给我好吗,不要去想那些……把痛苦和幸福都交到我的手中。”我会给把前者独自承担,把后者双倍给你。

天快亮了,他们相拥睡了一会儿,短暂的告别,睁开眼睛,又回到了这个纷扰的世界。

程七彦掀开被子第一件事就想起那个小家伙,担心他是否还发烧,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去了客房看孩子,打开房门,里面还是很安静,本以为还睡着呢,可走进一看才知道,小家伙正大睁着眼,带着不安审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两双小手紧紧抓着被子的边缘,显然是在害怕。

“你醒啦?”程七彦放低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暖阳般和煦的微笑,小家伙把手中的被子捏的更紧,没有回答,程七彦伸出手摸了摸他软软的肚子,问道,“饿不饿?”

孩子怯懦的点点头。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你生病了,要先吃药哦。”

小家伙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边等药吃,程七彦赞了声听话,倒来了热水,结果药一拿出来,全是颗粒和胶囊,本来想弄成粉末的,结果小家伙抓起那些红红绿绿的药丸就塞进了嘴里,然后抱着杯子猛灌水,虽然吞下去了,但还是被噎的眼泪汪汪的,他擦了擦小嘴,看着程七彦,小声说道:“我已经乖乖吃药了,叔叔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好不好?”

程七彦低叹一声,“那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我叫毕睿。”

“几岁了?”

“三岁半。”

程七彦低身蹲在床边,与毕睿保持视线平行,“如果是妈妈叫你和叔叔在一起,你答应吗?”

毕睿想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爸爸和妈妈希望你快快乐乐的,他们现在去另外一个地方找快乐了,等找回很多很多的快乐以后,就带回来给小睿,对了,我能叫你小睿吗?”说实在的,程七彦编这些话编得很吃力,因为莫冰嫣死的时候,小汀几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小睿半信半疑的看着程七彦,孩子是愿意去相信这些话的,不是因为他好骗,而是因为他也能预感到爸爸和妈妈发生了什么,于是愿意去相信这些美好的话,“那小睿也带着好多好多快乐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嗯,小睿真乖!”

……

小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自然卷从楼梯上下来,用手搓着惺忪的睡眼,在看到程七彦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儿后,她忽闪着睫毛眨了眨眼睛,然后再眨了眨眼睛,突然间,小汀撅起了嘴巴,斜视45度,以极度蔑视的眼神看着那个小不点,充满敌意的问:“爸爸,他是谁?”

“小睿。”程七彦知道这丫头的坏心思,随口答了她一句。

“我问你他是哪里来的?”小汀很严肃的问。

“跟你一样啊……”

“跟我一样?”小汀突然恍然大悟,“哦,也是葡萄树上摘下来的!”

谭大厨正在一旁做早餐,本想展现一下自己颠勺的功力翻一下锅里的培根,结果一听小汀那话,手一抖,培根啪的一声非常英勇的跃出了平底锅,掉到了地上。

等早餐上桌后,小睿咽了口唾沫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来是真饿坏了,也不知道在汽车后备箱里关了多久,程七彦一个劲的叫他慢点。

稍微饱了一点,小睿才注意到桌子对面的卷毛姐姐一直瞪着自己,吓的都不敢继续吃了,委屈的看向程七彦。

“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好吃饭!”程七彦也以同样的眼神瞪着小汀。

那奸诈无比的姑娘怎能被这点威慑力吓到,反扑到谭玉染怀里,“小玉,你看爸爸他,重男轻女,他居然叫淫家臭丫头,呜呜……”

程七彦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护着小睿,说道:“记住了,以后小睿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你要当他的姐姐,得心疼他知道不,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汀故作委屈的缩在谭玉染怀里,结果眼珠子左右乱转,然后若有所思的用手在下巴前比了一个八字,“姐姐!!哼哼哼哼~~~”

第11章:无法掌控

毕荣在公司的第三方势力眨眼间倒塌,站在对决台上的两人,似乎还在等待一个契机,在找那个点燃战火的引发点。

对那三观不正的兄弟俩来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孝心,但是谭老爷子却是绝好的交流工具。

“玉染,回来给爸上柱香吧……”

“好。”

挂上电话后,谭玉染冒着雪开车来到了环山别墅上,行在这熟悉却又充满距离感的道路上,就像是在观看一部有关过去的电影一样,时过境迁,人在还,而心却变了,所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进入谭宅,谭玉染径直来到了供奉着谭老爷子骨灰的房间,他旋开门把,看见谭凉景正慵懒的半躺在地板上,仅一只手撑着上半身,看样子有三分醉态,衬衣的纽扣已经开到胸膛下方,好一副放~浪形骸的性感模样啊。

谭玉染走上前去,带着讽刺的笑意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像,跟着也坐了下来,拿起旁边为他准备的酒杯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恭喜你拿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第一个回合你赢了,不愧是我谭凉景的弟弟,好样的!”谭凉景对毕荣的儿子被抢走没有任何不满,话中溢出那种兄长为弟弟自豪的满足感,可这确实最深层次的挖苦,因为谭凉景对自己的弟弟有执念,可他对输赢却没有执念,这不过是场游戏而已,而谭玉染则不同,输了的话,结果就如程七彦所说,会比毕荣惨上一百倍,而赢了又如何……

赢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程七彦。

最终不过都是一场空,那句“好样的”就像一拳打中了谭玉染的痛处一样。

“呵呵,不是我能干,是因为有人与我齐心协力,而你不过是个孤家寡人,是吧,哥哥!”两人开始了互相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

哥哥,那一声哥哥,他是在叫谁?

心中的魔被这个称呼忽然唤醒,十年前,也是那句话,激怒了谭凉景,他把谭玉染压在身下。

谭凉景,是那颗心不属于这个躯壳,还是他的躯壳不属于心呢?这两者总是互相排斥,仿佛有两个灵魂共同寄生在身体里一样,他无法控制另一个他,那个他,像一个随时会破体而出的恶魔一样会把他自己也吞噬掉。

那个时候,当哥哥的总是很纵容谭玉染,放他回了北都去追求心中的爱,正是那个时候,谭凉景遭遇了直升机坠毁的事故被人偷换了心脏,而谭玉染在北都也是经受了情感挫折——因为程七彦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的感情,即使他曾有过动心,却觉得那是天理不容的,他把死缠烂打的谭玉染拒于千里之外,像是在逃避什么似地,在大学毕业后就与莫冰嫣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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