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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by欠扁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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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帝苦笑起来,顺手拈下一颗小果子,任它滴溜溜滚落到手心,却是有些萎蔫了的,远看之下虽然艳丽异常,但细细看来,表皮已经皱起来了,由于时节已是深冬将过,任是宫中花匠如何用心栽培保护,都无力阻止它衰颓。

尽欢帝叹出一口气来,看着敞开的窗外依然升起的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书房里待了太久了。

——今夜,本该是临幸荔香宫的呢。

“墨雨,墨妃,贵嫔,呵呵。”

尽欢帝碎碎念着,慢慢向着门边走,出了门槛见了侍立在旁,等着随自己一道去荔香宫的太监,却又没了半点想去的念头,只能挥了挥手:“今晚孤不去荔香宫了,孤留在永溺殿,派人去荔香宫准备一下,记下孤临幸墨妃的记录就好,你们都退下罢。”

太监垂眉,‘是’了一声,而后看着尽欢帝信步走过,只是那个方向,却不是向着自己寝房的,而是向着逝水寝房的。

不知何时起,夜色已经深了,月凉如水,洒落了满皇城的银辉,暗夜中深色的栏杆静默在长廊转折间,随着尽欢帝踏步前行,沿路的宫人尽皆欠身垂下了眼去。

只是这路越走越寂静,越走越没有声息,逐渐的竟然人影消匿,而在这永溺殿里,也只有逝水这儿的小庭院里,才会没有随处可见的宫人太监了。

尽欢帝站在逝水门前,挥手支走了依命守在门口的禁卫,遣退了正在抱着小栗子,不知逝水因何被困的缘由,故而焦心以至于团团转的万竹,而后只身负手立在当地,看着面前的木格子门,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皇儿现下,在做什么呢?

说是让把吃的喝的都带进去了,但是昨晚再加上今天这一天下来,终究还是没吃什么的罢。

想着尽欢帝深吸了几口气,思量再三,终于推开门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然而刚跨了一步,就被逸散满屋的酒香吓了一跳。

“父皇。”

逝水的叫唤应声而起,有些渺远有些虚飘,似乎还带着不肯定的尾音,好像是从窗户边传过来的,尽欢帝循着声息踱到窗边,乍看之下顿时无名火起:

窗扉大开,旁边逝水发髻垂落,衣袍散乱,脚边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儿的酒坛子,现下虽然见自己进来了,但手里犹自拎着一整坛的酒,跃跃着想继续凑到嘴边去。

——皇儿到底,是喝了多少了?!

“逝水当这酒是水么,喝成这样?”

尽欢帝抢过去夺了逝水的酒坛子,顺手就丢在地上摔碎,然后很生气地冲着逝水吼了一句。

逝水闻言,有些晕乎乎地看着满地的酒坛子,和刚刚摔成不知道几块了的,还流了一地清亮酒水的坛子,甩了甩头,有些呜咽地挤出来几个字:“父皇册妃的日子,儿臣高兴,高兴,然后好像喝多了,哈。”

“逝水高兴?”为了区区一个宫人,居然还敢喝成这样?!

“嗯,高兴啊,嗝——”

逝水打了个酒嗝,然后看见尽欢帝退了一步回去,冷冷地道:“那接下来逝水会更高兴,孤马上便要去荔香宫了,逝水要喝酒就招呼屋外的宫人,明儿孤放逝水一天的假,也不要来书房了。”

“嗯?荔香宫?不——不要!”逝水愣了一下,而后猛然扑过来揪住了尽欢帝的衣襟,大声地嚷嚷起来。

尽欢帝低头看着逝水,见他透亮的瞳仁流光涌现,熠熠地像是漫天群星争相闪烁,原本就如白玉的面颊此刻绯红如天边晚霞,凉薄的发丝散乱,昂首开口间声音柔媚甜腻,竟全是酒香清冽。

逝水很努力地攥紧了手里的衣角边边,然后趁着酒劲拼命地往尽欢帝怀里钻,一边还吞吞吐吐异常执着地说着,“儿臣求求父皇,不要,不要去荔香宫,呜呜,不要去。”

尽欢帝有些尴尬地步步后退,明显地觉着氛围似乎有些诡异,眼看着逝水一改颓态紧逼过来,甚至还有些耍赖皮的手法,推不得又拒不能,再加上身后已然退无可退,只能说道:“今日墨雨册妃的日子,就相当于民间的洞房花烛了,今晚父皇可是新郎官儿,不去荔香宫的新娘子那里,还能去哪里啊。”

第十八章:一夜笙歌(下)

“不行,父皇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逝水一边央告着一边追逐,冷不丁脚下踩到了一个空酒坛子,摇摇晃晃之下更加稳固地扎进了尽欢帝怀里,而后满脸迷离地抬起头来,薄唇一启,竟然还呼出了一口酒气。

原先喝酒太多,大冬天的竟然觉得有些发热,逝水还想着不会有人进屋,索性就拆了发冠,随便扒拉开了外袍,现下几番追逐,竟然连脖颈之下的锁骨都若隐若现。

再加上逝水酒后越来越撒娇的口吻,现在的大皇子已经像只颠倒众生的妖孽。

尽欢帝的眼睛已经不知道往哪里搁才好,只觉血气翻涌,再被逝水一撞之下几乎理智全失,勉力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说道:“那父皇不去荔香宫,难道要留在这里吗?”

“啊?留在这里?嗯!好的。”

“这里又没有新娘子,父皇和谁良宵啊?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逝水闻言嘟起了嘴,迷惘地眨了眨逐渐泛起雾气来的眼睛,然后在尽欢帝怀里扭头四处张望了一番,突然眉眼一弯笑起来,指着满地的酒坛子,小小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说道:“喝,喝酒!父皇留在这里,陪儿臣喝酒!”

尽欢帝看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神定在逝水的脸上,而后鬼使神差地就凑过了嘴去,一口咬住了逝水水润亮泽的唇,舌头像游鱼一样钻进了逝水未及闭拢的牙关。

——皇儿的嘴里,还满是百年佳酿的味道啊。

——囧逝水愣在当场,渐渐地便有些意乱情迷,原本揪住尽欢帝衣襟的手缓缓上挪,而后涩涩地环住了自家父皇的颈。

“唔——父,父皇——父——”

这一吻几乎夺去了逝水所有的呼吸,原本便如漫天红霞的脸颊娇艳地几乎滴出血来,尽欢帝微微一笑,而后脚一勾,将一坛子酒抄在手中,便横抱起了逝水向着床头走。

逝水惊诧,呼哧呼哧地问道:“父皇,父皇要,要做什么?”

“逝水说了,喝酒啊——只是换个地方喝而已,逝水不介意的吧?”

“父皇,父皇不去荔香宫了就好。”

——囧尽欢帝见此情景却沉凝了下来,看着在身下不自觉地扭动着,不断挑逗自己极限的妖孽,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夜色,更深,更浓烈了。

酒香厚重,人情难付,若是人生至此一晚再无明日了,那方才可以容许自己,放肆纵情,哪怕是万劫不复。

罢,罢,无论明日如何,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不如就此沉沦,哪管明日千古恨。

第十九章:各怀心事

春宵帐暖,亮夜苦短。

太阳不管人世情深深如许,只管照常升起。

逝水的窗户一夜未关,尽管离床甚远,但是清晨的暖色带着凉风一并吹入,尽欢帝还是拢了拢眉,而后带着莫大的决心睁开了眼睛。

尽欢帝和逝水一夜皆是相拥而眠,正面相对,所以尽欢帝一睁眼便看到了逝水的睡颜:

微颦着眉,纤长的睫毛投射下了一圈黑影,面色已经回复白皙,稍稍红肿的唇却依然艳丽,渐次往下,便是遍布吻痕的身体。

尽欢帝轻轻起身,看着床单之上红白相间的爱液,终于叹出一口气。

昨日虽有酒为媒,意外地润湿了后庭,皇儿却还是痛楚不堪,自己明显可以感觉到皇儿下身已经血流如注,但他仍是紧拢了眉心却不肯吐出半点呻吟,只是不断攥紧了拳头,指尖嵌入掌心半分,支离破碎地哽咽着那几句话:“荔香宫,逝水求求父皇不要去荔香宫,不要去,不要去。”

所以,终究还是利用了自己君临天下莫敢不从的身份,利用了皇儿对墨雨的一片深情,利用了皇儿酒醉无力反抗,占了皇儿的身,做下了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

只是自己,到底是为何而冲动,冲到到不顾伦常,不顾礼教,不顾祖宗的规矩?

当真是因为‘喜欢’上了皇儿,还是只因厌恶皇儿心系墨雨,愤怒交加而为?

尽欢帝甩了甩头,伸手拖起已经滑落至肋下的被角,一路盖到逝水下颌,正想独自翻身下床,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细碎虚弱的声音:“父皇……父皇还在么?可是天亮了?”

尽欢帝回头,正对上了逝水刚刚朦胧的睡眼,只能说道:“是。”

“哦,那该起床了啊。”逝水先是舒了一口气,小小打了个哈欠,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登时面色绯红拥被而起,紧紧揪着被角只露出两只眼睛来,侧靠着床栏支吾而语:“儿臣,儿臣酒醉失态胡言乱语,以至于父皇昨日未至荔香宫,这样子,可以么?”

尽欢帝看着逝水的动作,而后仔细揣摩着他的表情,半晌未答言。

看皇儿的神色,倒是慌乱羞涩多过了尴尬不自然,更没有半点憎恨自己违背伦常,霸王强上弓的意思。

难道为了那个女人,竟然甘愿代替她成为自己泄欲的对象么。

呵,原来是这样的一片情深,那自己是否,也无需思量情感的问题,既是皇儿自愿替代墨雨与自己一夜缱绻,倒是公平地很,皇儿可能只是当做交易一场,难为自己居然头痛万分,担忧自己是否强要了皇儿,惹他不高兴了。

“逝水确实是酒醉,但是大概记错了。”

尽欢帝慢悠悠地坐起来,任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了麦色结实的上身,云锦般的长发从肩头垂落,缭绕在紧实的小腹侧,再配着尽欢帝风华绝代,此刻带着早起慵懒的脸,竟然让手足无措的逝水有些心猿意马:“儿臣,记,记错,错了?”

“是,逝水记错了,昨夜父皇没有来逝水房里,父皇照规矩去了荔香宫,敬事房的太监已经记下了父皇十二月初七临幸荔香宫新立贵嫔墨妃的事儿,等会儿逝水洗漱之后照常去东间,什么事情都照着规矩,完全没有乱套。”

尽欢帝一字一句说着也不看逝水的表情,只是从容地捡起在床上四散的衣物,就如当逝水是空气一般逐次穿上,而后就走下床去,到梳妆台前轻车熟路地找到梳篾工具,自己就收拾了起来。

皇儿既然不介意用他的身体换了墨雨,那自己倒也不妨假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日后仍然可以与皇儿父子君臣相称,墨雨已然是墨妃了,皇儿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无法再做什么。

——只是自己,还有办法,再做什么了么?

“父皇这是何意?”逝水看着尽欢帝挺拔从容的背影,有些心寒地问道。

“逝水清楚。”

“儿臣清楚?”逝水冷冷反问了一声,在父皇看来,昨晚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纠缠,不得已之下换了个相拥取暖的身体而已么?昨晚的情意绵绵温柔笑颜,亦只是自己的错觉,或是父皇面对所有身下之人的常态么?

若是如此,那自己现在无论有多揪心,都只能顺从父皇的意思,假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

至少不耽于这个事件,不纠缠父皇,才能换得继续常伴父皇身侧的机会,才能继续做那宫人面前备受宠爱的大皇子吧。

如此,也好,距离太近,反而会招致父皇的反感,而自己,只要侍立在父皇身侧便已经够好,不敢奢求太多,亦不敢要求太多。

“是,却是儿臣记错,只是儿臣宿醉,现在有些头晕,可否向父皇请上一天的假?”

“逝水头晕?”尽欢帝有些忧心地回头看,却见逝水坐在床头,垂眉冷对,看见自己转头就又恭谨地加了一句:“只是宿醉而已,歇息一阵便好了,还望父皇见谅,若是父皇不批假,倒也无碍。”

尽欢帝觉着逝水似乎情绪陡跌,只能闻言默然回身,看着铜镜之中依然光鲜夺目的脸,麻木地伸手顺着头发,轻轻地回应了一声:“父皇等会儿让人把饭食送进来,逝水酒量不好,以后不许喝那么多了,伤身。”

“儿臣遵旨。”

“还有,那个,逝水等会儿洗澡的时候,父皇让人送点药膏过来,逝水酌量涂上一些,会好受很多。”

“儿臣遵旨。”

“再还有,若是,若是逝水自己不方便涂抹的话,父皇可以帮忙。”

“父皇多虑了,儿臣很好。”

逝水换了个姿势,紧张羞涩的心情被尽欢帝的话尽数带过,冷静下来之后,钝痛瞬时从下身遍布全身,腰际也是酸痛万分,甚至比小时候练功一整天还要疲乏了几分,但是逝水吸了口气,勉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淡淡地道:“如父皇所言,儿臣不过是宿醉,哪会有如许多的不方便,不劳父皇费心了,是儿臣自己不注意才喝多了,自作孽。”

第二十章:宿尾面见

尽欢帝有些无趣地走出房间来,独自行到东间,随便叫住了一个宫人,细细吩咐道:“去找皇儿的贴身宫婢万竹,让她给皇儿准备洗澡水,再让她去库房,指名了要一些冰莲凝香膏,和皂角一并送进去,今日皇儿的早膳差点都准备得清淡些,若是皇儿觉得不合脾胃,尽早来通知孤。”

那宫人欠身‘是’了一声,而后匆匆转出东间去了,尽欢帝微微叹了口气,觑见门外已经列了一溜串托盘举碟的宫人,突然觉得全无了食欲,便开口对身边的侍食太监说道:“今日早膳免了,也不用送回御膳房了,就分赐给殿中各人,权当了这些日子操持寿宴册典分派的赏赐罢,还有,午时的茶点直接送到御书房来。”

说完,尽欢帝缓缓站起身来,又径直离开还没坐热乎的东间,慢慢踱到了御书房。

是日仍然算得好天气,虽然没有册妃当日的明媚阳光,但是风和日丽,还挺怡情,御书房外的冬梅早已开满枝头,艳丽的花朵错落地点缀在遒劲的枝头,颇有些铮铮傲骨,若是满肚子墨水的文人雅士见了必然需得作词一首,抒发感慨。

若是平日里,尽欢帝也会兴致盎然携了逝水的手,倚着窗儿细细看上许久,或许还会借着诗兴大发调侃上几句,但今日,尽欢帝全没了雅兴,只是闷闷地关上窗户,有些迟滞地看着台子边的南天竹。

虽然皇儿以身代墨雨的行为让自己生气不已,但是看见皇儿那般的恭谨自责,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发酸。

昨日血流了那么多,自己的动作大概也是太过剧烈了一些,皇儿毕竟是男身,虽然酒醉也性起了,但是因为从未受过训,现下大概是疲累交加疼痛难忍吧。

“唉。”

尽欢帝想着便又叹了口气,近些日子尽欢帝叹气的次数愈发频繁,简直比登基的前约莫十五年叹的总数还多上了几分。

“主人又叹气了。”

寂静的书房中突然响起一个慵懒悦耳的声音,尽欢帝乍听之下顿时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书桌边的椅子上已经盘踞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究竟大皇子殿下那厢发生了何事,让主人三天两头的摇头叹气呢。”

“与宿尾无关。”尽欢帝冷冷回言。

“呵呵,确实无关了,所以这事儿若是放在往常,宿尾定然不会插手,但是现下事有紧急,需要主人心无旁骛地处理,故而宿尾想知道大皇子殿下的事,好帮着想想法子,让主人也不要唉声叹气像个小老头了。”宿尾一边说着一边挪下椅子来,慢慢走到了尽欢帝身边。

尽欢帝凝眸看着宿尾,欲言又止,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宿尾帮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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