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站起身，长啸一声：“各位小崽子们，师父有事找你们，赶快给我滚出来！”
我微微皱眉，双手堵着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空无一人的庭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冷漠或阳光……
赫连澈和江佑辰站在我旁边，诧异地看看老道又看看我。
老道清清嗓子，抬手一指我，朗声道：“这小鬼是师父我新收的徒弟，自此之后是你们的小师弟，记得要多加照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这回答，真是整齐划一，气吞山河。
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齐齐对着我作揖：“小师弟。”
我连忙回礼：“见过各位师兄师姐。我叫白亦然，大家可以叫我然然。”
不期然的，我又看见好多人风中凌乱了。
难道叫我然然不可以吗？在山庄时，为了区分我和斐然，娘亲直呼亦然斐然，从不像我家婢女侍卫唤他们儿子女儿那般亲昵……
江佑辰捂嘴笑得最欢，他捅捅我的肩膀：“那你还不快拜见师父？”
切，用你提醒？我白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巧巧地行了拜师之礼：“亦然见过师父！”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老道——呃，现在该改口叫师父了——师父笑呵呵地搀我起来，“乖，我们开始吧！你们都退下！”
“是！”一窝蜂来的人又一窝蜂地不见人影了。
我耸耸肩，一脸坦然。自此后，我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日复一日，除了练功就是跟师兄师姐们胡混，我的调皮捣蛋是出了名的，江佑辰还叫我小魔头。他不叫还好，一叫，大家都跟着这样叫我。
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我抱着一床被子偷偷摸摸地潜到最宽大的一间房间，环顾四周，不禁喜上眉梢，太好了，赫连澈还没回来！
利落地宽衣解带，我翻滚上床，舒舒服服地展开四肢，无比惬意地闭上眼，培养睡意……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门响，片刻后，不出意外地，听到赫连澈怒气冲冲却十分无奈的声音——
“白亦然！你怎么又爬到我床上来了！”
第13章：吐血
“因为我没地方睡嘛……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是被诅咒的人，大家都嫌弃我……”我可怜兮兮地说着便要离开。反正屡试不爽，澈师兄很难跟我生气的，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冷酷而已。果然——
赫连澈一把拉住我，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柔声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两个男人……”
“我就知道师兄你最好啦！”没等他说完我就扑了上去。他这里房间大，床也大，被子还很舒服，关键是，跟他睡一起，有安全感。
虽然现在很少做噩梦，不过有时候还是会梦到斐然一身是血地倒在那里，然后惊醒……便再也睡不着。
赫连澈不知道我内心所想，只是很无奈地叹口气：“你洗澡了没有？”
“当然啦！”我翻身而起，扯落中衣，示意给他看，“喏，随便检查，我洗得很干净呢！再说，我带了自己的被子来，不会弄脏你的被子的！”
“你为什么非得跑到我这里来？去佑辰那里不是更近吗？”赫连澈飞快地移开眼神，扔过被子来砸中我，“赶快躺好！小心着凉！”
谁说我没去过臭屁辰那里，只不过……
“他打呼，吵得我睡不着。”我抱着被子乖乖躺下，然后明目张胆地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解扣子，“而且，臭屁辰老是抢我的被子……”
“非礼勿视！”赫连澈俊脸一红，瞪我一眼，轻轻巧巧一扬手，灯灭。
“都是男人，怕什么？”我不屑地撇撇嘴，然后打了个哈欠，嘟囔，“你怎么还不上来？”
“我已经上来了。”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赫连澈伸手过来，帮我盖好被子，凉凉的手指擦过我的下巴，很舒服。我听他低声道，“睡吧，明天还要练武。”
“你每次都说这句话。”我往他身边靠了靠，闻着那好闻的味道享受地继续培养睡意，嘴巴却没闲着，“师兄，为什么每次我们练习的时候都不见你？”
“我当然有其他的事要做了。对了，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我整天听他们小魔头小魔头地叫你，你是不是总是恶作剧而不好好练习？”赫连澈的声音愠怒，我却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从来不跟我生气。
“当然不是了，我的轻功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我吹嘘道，没办法，本少爷就喜欢飞来飞去的，恶作剧了之后逃跑也快，他们根本追不上我，呵呵呵呵……
赫连澈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轻笑一声，揶揄的话自我头顶落下：“小魔头，你是不是怕黑啊？所以每天都钻到别人床上去睡？老实交代，你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天天要娘亲陪你睡？”
“才不是呢！”我心虚反驳，不自在地翻身。
脸颊没来由地发烫……说起来，好像是呢，我一直黏着娘亲，到了七岁才被她给赶出房，斐然早在四岁时就自己一个人睡了——不过，自我被娘亲赶出来就直接投奔斐然了。从没想过是自己怕黑，我不怕黑，只怕打雷。只是觉得既然有人，干嘛非要自己一个人占那么大一间屋子呢？
“好了，睡吧。你也才十岁而已，承认怕黑没什么的。”赫连澈语气含笑。
我转了转眼珠，最终没说什么，而是做了实际行动，在半夜的时候把他的被子给抢过来了……当然，是无意识的……
“大师兄，早！”
“小师弟，早！”
我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看着臭屁辰在我眼前晃悠来晃悠去，一脸惊奇。
“你居然没被大师兄给踢出去？”他凑到我面前小声问道。
“干嘛要踢我出去？”我打了个哈欠，懒懒问道。
江佑辰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佑辰，把亦然要换的衣服拿来。”赫连澈绑好长发，吩咐道。
“是，大师兄！”江佑辰瞄了我一眼，摇着头退出去。
“师兄，他是不是怕你啊？”我扯扯赫连澈的衣襟，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
“麟山不怕我的恐怕只有你这个小魔头了。”赫连澈笑道。
我一下子看呆了。不是没看过他笑，可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毫无做作的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仿若山尖的白雪，清冷悠然中带着一丝纯洁，又似严冬绽放的寒梅，傲然沉稳中隐藏半点调皮。
“连师父都怕你吗？”我我收回视线，不解地问，说起来，师父对师兄基本上不怎么管束，隐约透着一种疏远的恭敬。哈，这点我喜欢，把那老头给收服了肯定特有成就感。
“师父那是欣赏我。”赫连澈走过来，俯身整理着被子。唇角的笑意始终不曾隐去。
“师兄，你今天很开心吗？”我好奇问道。为什么他总是在笑？
赫连澈一怔，下意识地抚唇，然后侧头看向我，眸光一凛，闪过不明所以的神色。仿佛是诧异。
“那当然了！大师兄的心上人今天要来麟山，他能不开心吗？”就在这时，江佑辰抱着我要换的衣服推门进来，听到我的问话，不等赫连澈开口，径自解释道。
心上人？这就是他一大早匆匆起来换了新衣服还一直隐藏不住笑意的原因？
哼，竟然不跟我说他有心上人……再说，他心上人来我干嘛要换新衣服？我没搭理江佑辰，顾自嘟着嘴穿戴我原来的那身衣服。
“哎，小魔头，你怎么不换这件？害我白跑一趟！”江佑辰抱怨道。
“我不喜欢红色！就喜欢我现在穿的黑色！”我跳下床，套上靴子，朝外走去。
“这小魔头，又耍什么性子了？”江佑辰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但是没听到赫连澈的回答。其实，我很希望能听到他的声音，无论是什么，只要他开口，我想，我或许会留下来。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一定是觉得我只是个外人吧？
我气鼓鼓地在庄园里转悠来转悠去，见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跟要见他们的心上人一样……最后实在是发慌，独自一人朝麟山深处跃去。
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呢？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爽，我气闷地在林子里舞起剑来，平日里就没怎么好好练习，剑舞得也是不伦不类，舞着舞着，胸口蓦然发堵，渐渐发热，有点喘不过起来。我匆忙收剑，不料心口宛如被大锤击中，痛得我弯下腰去，猝然喷出一口血来……
第14章：小魔头VS小魔女
我匆忙收剑，不料心口宛如被大锤击中，痛得我弯下腰去，猝然喷出一口血来……
麒麟剑掉落在地，我捂着胸口踉跄跪倒，剧烈地喘息，勉强平复了翻涌的血气，眼前却有点发黑。
莫非是……走火入魔？我靠向身后的树，试着慢慢调息，最终体内的痛楚减弱下去，气息也不再紊乱。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我靠着树闭目养神，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能起身。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麒麟剑收好。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了庄园。
“小师弟，你到哪儿去了？”
“小师弟，师父到处找你呢……”
“小师弟，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迎面碰上的师兄师姐们见我脚步虚浮，脸上流露出担忧。
我淡淡一笑：“没事，刚才跑出去玩碰到一条蛇，把我吓得腿软。不过我已经把它解决了，各位师兄师姐不用担心。”
我的耳力自然也是极好的，在我远离走廊之后，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这小魔头不对啊……以前还老拿着蛇吓五师姐，怎么会怕蛇？”
“对啊对啊，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没理由呀……”
“哎，我说，该不会是惹大师兄生气了吧？我听说呀，他昨晚跑到大师兄房里去睡觉呢！”
“不会吧？大师兄那么怪的人，小魔头也敢招惹？”
“你忘了，他可是被大师兄带回来的……”
“说的也是呢……”
……
我暗自笑笑，是赫连澈带我回来的没错，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是我硬缠着他才得以上得麟山。他脾气怪么？没察觉到耶……
不就是见个心上人吗？闷气生完，便没了不快，我两眼一转，又冒出了邪恶的诡计。
本少爷这么风度翩翩，说不定可以把赫连澈的心上人给勾引过来呢！哼哼，看我的吧！美女，我来也……
“小魔头！你跑哪儿去了？”江佑辰突然冒出来，拦在我面前。
“关你什么事？”我习惯性地接口，忽然想到江佑辰可以利用一下，便换了笑嘻嘻的脸孔，过去扯扯他的衣襟下摆，讨好道，“师兄，大师兄的心上人来了么？”
“早就来了，现在大堂。师父正让我找你呢。也就是你，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失了礼数！”江佑辰边说边引我到大堂。
“为什么非要见我？”
“茗璐听说麟山多了个小魔头，自然是沉不住气了，非要来看看，结果就你没出来接她！这会儿正闹脾气呢！”江佑辰走得飞快。
呃，我的小魔头名号传的这么响亮？等等，麋鹿？赫连澈的心上人是头鹿？！
满心疑惑地转过一个弯，一道清脆霸道的嗓音从大堂传出：“竟然比我还能摆谱！我倒要看看这小魔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微眯双眸，双足一点，掠了过去，轻声接道：“小魔头就是我喽，只不知道你这头麋鹿有没有长角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紫衣，这个所谓的‘麋鹿’个头比我稍长一些，俏丽非常，脸颊粉嘟嘟的很可爱，丹凤眼平添一丝威严，此刻，正睁得大大的上三路下三路地审视着我。
“然儿，还不过来见过师姐！”师父难得的没有吊儿郎当。
“慢着！你刚刚叫我什么？”原本被本少爷英俊的面貌弄的失神的茗璐回过神来，脸上可疑的红润还没褪去，便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我，盛气凌人。
“麋鹿啊……是臭屁辰这么说的。”我小声道，蹭过去笑嘻嘻道，“原来你是我师姐啊！早知道师姐这么漂亮，我早就来见你了！”
“……算你臭小子识相！”茗璐听我夸她，绷紧的小脸缓和下来，“听说，你把麟山弄得鸡飞狗跳？”
“哪能呢！我可乖可听话了，不信你问大师兄。”我无比纯真地开口。
江佑辰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暗自掐了他胳膊一下，他立马噤若寒蝉。
赫连澈冲我招招手，声音轻柔：“亦然，过来。”
“什么事？”我迟疑着过去，问道。
“你是不是又乱吃什么东西了？”赫连澈伸指触碰到我的唇角，“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麟山树林的东西好多都有毒的，以后不准胡乱试吃！”
我别过头，躲开了他冰凉的手指，有点心虚，什么偷吃东西？大概是没擦干净的血残留在嘴角吧？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好玩的啊……”茗璐嘟囔一声，跑到赫连澈身旁，撒娇道，“澈师兄，你陪我出去玩吧！我好久没来这里了，好怀念啊！”
“好。师父，师弟，我先出去了。”赫连澈很听话地起身，想要领着茗璐出屋。
“澈儿，你留下。”师父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移开，开口叫住了他，沉吟半晌，才挥挥手，“佑辰，你先去安排茗儿的住处。茗儿，等会儿再让澈儿陪你。”
“好。”茗璐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应道。
“是。”江佑辰恭敬领命。
我也跟着他们往外走，师父却是沉声道：“亦然，你也留下！”
第15章：雪龙珠
我也跟着他们往外走，师父却是沉声道：“亦然，你也留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照办。
师父示意赫连澈关上房门，我刚要找个位子坐下，师父如鬼魅般飘来，并指点向我的心口。
锥心的痛楚散入四肢百骸，我痛呼出声，又是一口血喷出，身躯一软，便是站立不稳，但我没有摔倒，而是跌入熟悉的怀抱。
赫连澈搂着我焦声道：“师父，你干什么？”
“果然有古怪。”师父的声音更加低沉。
“师父？”赫连澈懵了，不只是他，我也早懵了。不明白师父为何无缘无故对我出手。
“亦然，你最近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师父来回踱了几步，表情凝重。
我按着胸口，瘫软的身躯紧贴赫连澈，仔细想了想，没什么不妥，便摇摇头。
“没有么？”师父似乎不信，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