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的伤心转化成了灭顶的妒恨,洪珊珊在脑子里排除了好几个情敌的人选,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小甲的身上,这个女人她交过一次手,一对勾魂的媚眼还有一双又细又长的腿,一定是她把昭哥的魂勾走了!
小甲被关在千叶教的密室里,洪珊珊当夜怀揣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根鲛筋软鞭,还有一包蒙汗药来到了密室。由于千叶教的人差不多死绝了,不必担心会有人劫囚,因此那些看守的门派弟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在牢门外喝酒掷骰子,洪珊珊只用了一包蒙汗药就将这帮子人迷晕了。为怕药力不强,珊珊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就算是天崩地裂他们也未必能醒地过来,从他们身上翻出钥匙打开牢门,洪珊珊看到小甲被严严实实绑在中间的一根木桩子上,身上的外伤并不是很多,她在千叶教中地位较高,可能知道的秘密也最多,因此林震南他们对她的拷问也格外重视,暂时没有施加大刑,只是不准给她食物,待遇较一般的千叶教囚徒算是比较好的。
“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位绿衣服的小妹子,真是好久不见啊。”小甲三四天未进食,看到珊珊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出声调侃。
珊珊一进门便直奔主题,大骂道:“你这该死的狐狸精勾引我的昭哥!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小甲听后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小妹子真会诬赖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的昭哥?”
珊珊柳眉倒竖:“不是你还是谁?你们千叶教就数你最风骚!肯定是你勾引的昭哥!”
小甲笑个不停:“你的昭哥有什么好?送给我我都瞧不上,你去勾引他作甚?”
珊珊怒道:“不是你还是谁?昭哥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他的魂一定被狐狸精勾去了!”
小甲有意戏耍她:“我告诉你你的昭哥喜欢的是谁,早在教中我就发现他看教主的眼神很不一样,那眼神充满了爱慕,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脸红,你说你的昭哥该不会看上我们教主了吧?”
珊珊浑身一颤,一脸的惊诧:“胡、胡说!昭哥怎么会看上一个男人?他才不会做出那么恶心的事!”
小甲嗤笑道:“只可惜你家昭哥就是这么恶心,我们教主才貌绝佳,武功又高,你家昭哥根本就配不上,可他却还是心心念念地单恋我们教主。哈哈,小妹子,我真为你感到可怜,你家昭哥宁愿看上一个男人也不愿看上你,他宁愿去做‘恶心’的事也不愿喜欢你,为了甩开你,他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惦记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不可能……不可能!”
珊珊嘴里不停嚷嚷,可是心却越来越冷,联想到提起叶闲庭此人时楚昭然眼里的闪躲,想起喜堂之上叶闲庭看楚昭然的眼神,想起围攻千叶教那晚楚昭然刺了叶闲庭一剑后楚昭然眼里的痛悔,心里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她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偏偏这时候小甲的声音回荡着,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她的内心:
“哈哈哈,你的昭哥根本看不上你。”
“你的昭哥宁愿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闭嘴!!”、“闭嘴!!!”
被愤怒与嫉妒的火焰淹没了理智,洪珊珊掏出匕首往小甲的脸上划去,一刀、两刀、三刀……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那张魅惑人心的脸蛋顷刻间被划花,小甲还在笑,笑声回响在她的心间,洪珊珊紧接着又刺向了她的肩膀、她的手臂、胸脯、大腿……
第二天,看守的人发现小甲死了,且死得很惨,是被人用匕首划烂了全身的皮肉再残忍地砍去了绞光了头发,砍去了四肢、挖去了双眼,剪去舌头,最后鲜血流干而死的。
当楚昭然听说这个消息,他当下跑到洪珊珊的房间,推开门,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是不是你做的?”
洪珊珊坐在椅子上看书,闻言眼皮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楚昭然冲到桌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肃容道:“昨晚我经过你的房间看到灯还亮着就想进去看看你,可是房内空无一人,我坐在房里等了一夜都不见你的身影,不是你做的还会是谁?”
洪珊珊看到他沉冷的目光,只觉一阵心寒:“是我做的,那又怎样?我就是嫉妒她!嫉妒她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嫉妒她那双勾魂的眼睛,嫉妒她的轻轻松松就能迷惑男人,谁叫她那么嚣张来惹我?是她活该找死!”
楚昭然松开她,他看着珊珊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真的是他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师妹吗?他所看到的那些东西,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楚昭然摇着头,冷冷地说:“你疯了。”
洪珊珊觉得很想笑:“是,我疯了,可再怎么疯,也疯不过你,一个喜欢男人的疯子。”
楚昭然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你说什么?!”
洪珊珊冷笑道:“我说的就是你!一个喜欢男人的疯子,一个喜欢亲哥哥的变态!那个叶闲庭究竟有什么好?阴险毒辣的大魔头,妖里妖气的魔鬼!你居然会去喜欢他?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们两个都让我感到恶心!”
洪珊珊的话像一柄柄尖利的刀子刺进心窝,把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撕扯地鲜血淋漓,楚昭然气得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心底深处的禁忌被打开的害怕,还是因为那个男人被侮辱的气愤,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抬手打了珊珊一个巴掌。
“啪!”这一下的力道很重,珊珊摔倒在地,额头磕在桌脚上,破了一个大口子。
出手之后的一秒,楚昭然就后悔了,他刚才实在是气到糊涂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珊珊,想要开口,但一时又无法说出任何温言软语。
这一巴掌彻底打灭了珊珊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打消了珊珊对他的最后一丝爱恋,珊珊捂着脸,泪水一颗颗掉下来,凝视他的目光之中有痴,有情,有怨,有恨,凝结成了心碎,与泪水一起滚落下来。
“你以前对我百般宠爱,惯着我,讨好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魔头打我?呵呵,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你们男人有多绝情,我把你当成爱人,可你把我当成什么?……楚昭然,我发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而后悔的!”
洪珊珊冲出门去,楚昭然怔怔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满心踌躇。
话说洪珊珊一路飞奔,边哭边跑,没有注意前路,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哎哟叫了一声,刚要发火,但看到撞他的人是洪珊珊,立马改了口气,嬉笑着问:“原来是师妹啊,师妹这么慌慌张张地是要上哪儿去?”原来此人正是陈金荣。
洪珊珊不欲让他瞧见自己哭过,赶忙悄悄拭去泪水,平复情绪,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我上哪儿去关你何事?”
陈金荣又想嬉皮笑脸讨好她,但转念想起有任务在身,只得悻悻然道:“我还有要事要向师父禀告,等会儿再来找师妹。”
洪珊珊见他风尘仆仆,便问:“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爹?”
陈金荣小心翼翼地瞧见四下无人,这才神神秘秘地凑在洪珊珊耳边说:“派去的探子来报,有叶闲庭的下落了,师妹绝对不要说出去,要是被林震南的人知道了我们抢占不了先机了。”
一听到叶闲庭三个字,洪珊珊心中的妒恨像潮水一般涌来,她的面容阴沉,咬牙切齿地问:“叶闲庭在哪里?!”
陈金荣急忙摆手:“师妹,这可是机密,我可不能随便说啊。”
洪珊珊恶狠狠地瞪着他:“说!”
陈金荣被她眼睛里的阴狠震到,语气软了一大截,唯唯诺诺地说:“师妹,你这……这不是为难师兄我嘛……”
洪珊珊见威逼不成,灵机一动,目光瞬间柔情似水,波光流转,柔声笑道:“陈师兄,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去跟爹说,让你做我的夫婿,可好?”
天大的好事砸在头上,陈金荣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猿意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师妹说的可是真的?你和楚昭然有婚约在身,就不怕他生气?”
洪珊珊叹了口气,失落地垂下眼睑,语气三分带恨,七分带怨,半真半假地说:“还提起他做什么?拜堂中途被打断,算不得礼成,更何况他都被我爹当众逐出师门了,我总不能嫁给一个魔教余孽吧?这说出去像什么话?这些天他对我不理不睬地,肯定是在外面又招惹了什么女人了,正好他甩了我,我也甩了他,从此我和他一刀两断了。”
陈金荣听得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去搂珊珊的腰肢,一副死乞白赖的猴急样:“师妹,我的好师妹,既然你选择了师兄我,师兄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你要知道什么师兄自然都会告诉你。”
陈金荣在洪珊珊的耳边悄声说出叶闲庭下落,洪珊珊听罢默默记下,只见她大眼睛一转,忽然指着一个地方对陈金荣说:“陈师兄快看,那棵朵花上的蝴蝶真好看,你去抓一只给我好不好?”
陈金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师妹,在哪儿呢?”
洪珊珊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从袖间抽出匕首,寒光闪过,陈金荣的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三圈方才停下,一脸惊恐的表情,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质问她为何下此狠手。
俯视着陈金荣软倒的身体,洪珊珊不屑地啐了一口:“就凭你也配!”
脱去染血的外衣,把陈金荣的身体和头颅踢进草丛里,洪珊珊刚想离开,就听见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是谁?!”,洪珊珊一把揪出那个躲在草丛里的身影,原来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来找她的时候无意中撞见她和陈金荣的谈话,谁知就看到了这幅血腥的场面,吓得她瑟瑟发抖,缩在地上害怕地直哭。
洪珊珊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小丫鬟涕泪纵横,牙齿咯咯打颤:“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洪珊珊冷声道:“要是敢把刚才事情说出去就不得好死!”
小丫鬟急忙点头:“我保证不会说!”
洪珊珊一把松开她,小丫鬟滑倒在地上嘤嘤抽泣,正待离去,走了几步灵犀一现,忽然回眸道:“若是楚大哥问起我,就说我去了泰山山脚下的暮沉客栈,听见了没有?”
小丫鬟忙不迭地说:“听见了!听见了!”
洪珊珊这才安心离开。
叶闲庭,等着吧……就算是死,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52章
珊珊走后,楚昭然独自一人回到房间里,枯坐了一整夜。
他觉得他是应该着急的,因为若是从今以后珊珊都不再理会他,那等于把他在远山派、在武林正派间唯一的一条路都断送掉了,毕竟一纸婚约在手,他原本可以借着和珊珊的婚事登上远山派掌门之位,然后再凭着自身的奋斗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慢慢地把“贱种”,把“魔教余孽”的标记清洗干净。也许经过十几年,二十年的打拼之后,他在江湖上占有了一席之地,等到所有人都敬仰他、畏惧他的时候,这件事就有如过眼云烟,被人自动遗忘了。
但是他并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发现他已经连着急的力气也没有了……
相反的,他觉得很悲凉,十几年、二十年……就像他的师父一样,汲汲营营,处心积虑,勉强出人头地,可是到了一把年纪却还要挤破脑袋去争、去抢,甚至为了一朝攻入魔教把杀子仇人的儿子养在身边十五年,这就是他将来要过的人生,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如果值得,他为何一点也没有期待?如果不值得,他又该怎么做呢……
脑袋很乱很乱,脑海里回想起很多很多的东西,想起小时候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师父罚跪,师兄师弟们奚落他,那时还是一个孩子的珊珊跑过来拿石子丢他们把他们赶走,后来天上下起了雨,珊珊从房里拿来雨伞为他撑在头顶上,他劝珊珊走,珊珊不听,两个人推来让去一起淋成了落汤鸡,回去还一块儿发高烧,被师父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他现在还记得他俩跪在地上,师父在上面训,珊珊趁师父不注意偷偷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既俏皮又可爱,像是故事里天真善良的小仙女。
想起师父对他的疾言厉色,对他冷嘲热讽,印象里师父总是对他非打即骂,可是唯有一次,仅有的一次,师父对他露出过笑容。那是十岁那年师父的寿辰,远山派一班年幼的徒弟们排练了一出戏目为师父贺寿,他穿上戏服,画上花脸,扮演最后那只献桃的小猴子,当红彤彤的大寿桃献到师父面前时,师父没有认出化装后的他,接下寿桃,对他笑了,笑容前所未有的和善。甚至在那一刻他心想:如果他有父亲,他的父亲一定也会对他露出那样和善的笑容吧?……
可是十五岁那年的一个雨夜,师父将他的身世告诉他,昏黄的灯光下,师父的笑容是那样的可怕,那疯狂的、扭曲的笑容烙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寒而栗,师父对他说:“你一出生就有罪孽,只要你活着,就要为你的父母偿还一辈子的罪。”
往事种种,只余惆怅。黑暗中,月光洒进窗棂,留下一地凄清的洁白,注视着明月的冷霜,他又想到珊珊骂他的那句话,想到叶闲庭,想到月下的飘飘洒洒的花瓣。
其实他已经回忆起来了,早在那夜亲眼见到叶闲庭的鲜血,脑海深处朦胧的记忆纷至沓来,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被叶闲庭抱在怀里看飞叶落花时的景象,那绝美的花瓣雨与飞溅的血珠重叠在一起,当他终于想起来他是叶若茗的时刻,就是他与叶闲庭决裂的时刻,呵呵,多么讽刺啊?
珊珊骂他的那句话是对的,他是个恶心的罪人,就连他自己也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恶心。叶闲庭是他的哥哥,在背叛了叶闲庭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对叶闲庭怀有那般不堪的感情……
是他亲手在叶闲庭的心上刺了一剑,也是他亲手将叶闲庭推向覆灭的深渊,也正是他,在叶闲庭面前亲手杀死了叶若茗。现在才来懊悔当日的过错,现在才敢正视心中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呢?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叶若茗已经死了,楚昭然……也快了吧?
叶闲庭,下回见面的时候,就应该是偿还这一身罪孽的时候了……
一夜过去,烛火燃尽了,楚昭然张开涩然的眼睛,一夜未眠让他的气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清亮,楚昭然推开门,看到头顶昏黄的天,暗沉沉地,微弱的曦光穿不透云层,也照不进心里。
楚昭然走到珊珊的门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犹豫了片刻推门进去却发现人不在,楚昭然满心疑惑,一大早的这丫头会去哪里?刚转过头就发现珊珊的门前有个小丫鬟一直在东张西望,神色焦急地来回踱步,楚昭然上前问她:
“你们小姐去哪里了?”
小丫鬟看到他来吓了一跳,但随即脸上露出抓住救命稻草似地表情:“楚公子,求你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吧!她对我说看到您来找她就告诉您她去了泰山脚下的暮沉客栈,她离开时的神色不对劲,我怕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