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这是敲诈，这是勒索，”赵安愤愤的叫骂。乔振业看赵安怒气横生的样子，心知谈判效果并不好，“老赵，消消火，不就是拿钱消灾的事情嘛，他们要多少钱？”“一万块！”赵安重重的把杯子摔倒桌上。“他们根本不听我们的解释，就是要钱，一分不少，还说如果不给就天天到医院里来闹，闹得要把电视台的叫来……”“诶，老赵，这些不都是老把戏了么？你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啊，我有办法让他们收敛点，不过还得请你搭台唱戏。”“请我？搭台？”赵安一脸迷惑。“你不是跟儿科的曹主任很熟嘛，我刚才看了，他们家的孩子是慢性哮喘，三不五时的就得来医院开药，一般这种病都会固定一种大夫，所以我估计这次小孩发烧找的还是熟识的大夫，你出山请曹主任过来斡旋一下，有了主治医生的调节，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将来他们还是要找曹大夫的，肯定不敢就这么撕破脸。”“这样行么？这可是一万块呢。”赵安有点将信将疑。“想摆平这事肯定是要花点钱的，不过，我估计可以控制在这个数之内，”说罢，对赵安做了一个1的手势。曹主任的到来果然使事情有了转机，咄咄逼人的夫妻俩沉默了起来。在乔振业看来，跟他们讲那些大道理纯属浪费时间，其实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谁的筹码多，谁就能把价格压到更有利的一方。
最后事情平安解决，药房免费供应三个月的哮喘药作为补偿，作为收入有限的夫妻俩，这解决了他们这三个月的不小开支，可是作为药房，进货的价格确实要便宜很多，双方满意，赵安核算了一下成本，果然控制在了1千之内，不禁喜逐颜开的说，“居委会乔大爷果然名不虚传啊！”乔振业松了松领带，“通知下去，下午开会通报这件事情。”乔振业绝对是打个巴掌给颗枣吃的主，在下午的会上他难得如此严厉的发言，导致底下的人个个噤声，出事的小药师更是几乎快要哭出来。看到效果已经达到，乔振业话锋一转，“我知道大家工作很辛苦，还承担这样的风险肯定压力很大，因此我们研究决定这次由科里负担赔偿的钱，也就是说科里愿意承担大家工作的风险，希望大家不要有负担，但是如果我希望只是最后一次让我当居委会乔大爷……”对乔振业来说，能用钱解决得事情，就不算个事情。
散会之后，乔振业有些疲惫，打算早退回家休息，突然接到了段唐的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段唐来电”的字样乔振业竟然有些心虚，把电话拿起放下好几次终于还是接通了。
28
“小乔，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坐坐？”电话里传来的段唐的声音又远又陌生。
“……有什么事么？”
“嘿，这话说的，非得有事才能出来啊，前段时间去云南一走走了好几个月，那天跟大乔聚会，还没怎么着呢就被灌屁了，也没时间好好聊聊，怎么，你这还躲着我？”段唐的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于情于理乔振业都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邀约，乔振业看看表，时间还早，“现在有时间，去医学院东边路口的咖啡厅吧。”“没有问题，半个小时之后见。”
乔振业在路上有点心惊肉跳，他潜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去赴约，起码不该这么一头雾水的去赴约。心里暗恨为什么当初拒绝听韩旭的解释，导致现在这种被动的境地。两个人都很准时，段唐先发制人，“振业，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为什么？你不是说哥们间的聚会么？”段唐笑了，把玩着咖啡的糖包，“如果仅仅是个聚会，你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来见我？我一直觉得你是咱们几个里的聪明人，和聪明人在一起……”“你错了，”乔振业打断了他，“是你火急火燎的来见我，如果你认为不急，那么我们就到这，等双方想好了，下次再聚？”段唐大笑，“不愧是小乔，比我谈判桌上的人都厉害，万一将来你那个什么主任不想干了，来我公司，我绝对是双手欢迎啊。”
乔振业不喜欢段唐这样说话的腔调，微微沉下脸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我觉得你对你来说稳赚不赔的交易。”“说来听听。”“韩旭……”段唐拉着长音说出了那个名字，乔振业心里一紧，“我拿乔守业换你的韩旭。”“大哥？”乔振业迷惑了。“关我大哥什么事，大段，如果只是你、我、韩旭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扯进来第四个人。”段唐的表情有些无辜，“原谅我振业，我实在没有别的筹码跟你去换取韩旭了，我需要他，我现在需要他，我可以退一步，能把他借给我一段时间么？将来必定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乔振业更加混乱了，“大段，我不懂，如果你爱韩旭，我愿意把他还给你，但是你要好好地对他，他病了，他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你不爱他，我愿意照顾他，他现在需要一个家。”“爱？”段唐嗤笑道，“乔振业，别告诉我你爱上了韩旭，我以为你把他收留在家只是为了展现你的同情心罢了，你现在跟我谈爱？你知道韩旭是什么人吧，一个MB，卖屁股的，我就不懂你为什么把他当大爷一样的供在家里，现在有跟我说爱。你们认识多久？我们认识多久……”“一定要把话说的这样难听么？韩旭什么出身我了解的很清楚，可是他现在不做了，起码这段时间他做不了，他病了。”“哼，你在家里对他无微不至，你觉得他还会出来做么？”
“大段，我怎么听着你有点逼良为娼的感觉？”“操，良？我跟你说趟了这条河，湿了鞋，就永远干不了。”“好了，说说我大哥吧，什么叫拿韩旭换乔守业？你要威胁我哥？”段唐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威胁大乔？你吓死我了，我这小民哪敢在老虎面前掠胡须啊，只是作为你的兄弟，乔振业，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些真相，关于你大哥的真相，当然，前提是把韩旭还给我，也可以借给我。”乔振业笑了，“糖糖，你的语文更加的差了，全是语病啊。一会要把韩旭还你，一会又要把他借你，在你心里他到底是谁的呢？韩旭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他有他自己的自由。如果你想拥有他，你就要好好对他，让他心甘情愿的跟你，兄弟俩争一个男人真的很难看，我愿意退出，你能保证一直对他好么？”段唐死死的盯着乔振业仿佛想看出他说这些话的违心之处，最终他死心的叹气，“你他妈哪只眼看出我爱上韩旭了？我……”段唐突然站起身，“既然如此，看来大乔对你真的没什么吸引力，是我选错了筹码，也低估了你跟韩旭的那些事。”“你错了，大哥对我的重要性没有人能够相比，可是我相信他，大段，我就这么一个哥，我当然相信他。”最后一句话是乔振业对自己说的。段唐有些怜悯的看着乔振业，“振业，作为朋友我还是要跟你说，没有什么人能让你全然的信任，你要保护好自己。”乔振业笑了“这一下午我就听了这么一句好话，大段，我们是朋友……”段唐欲言又止，拍了拍他，转身离去。
看着段唐离去的身影，乔振业久久没有动。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相信身边的人，相信自己的感觉。回家的路上，想起段唐的话，乔振业突然对韩旭有一种深深的怜惜，他纤细的腰，瘦削的锁骨，他自暴自弃的疯狂，他病发时在卫生间瑟瑟发抖和被他人无情的交易……乔振业很想给他一个小小的空间，没有病痛，没有伤害，没有背叛。
回到家，韩旭正围着围裙煲汤，举着汤勺的样子有些滑稽。乔振业走过去，一本正经的说，“答应我一件事？”韩旭被如此郑重的乔振业搞得有些紧张，“怎么了？我答应。”“下次穿围裙不要穿裤子……”“乔振业，你能不能不要一回家就发情？”“没办法，有的人一到晚上就‘我要，我要’地叫个没完，我现在看见你都条件反射了。”“为什么当初我没发现你是一个流氓？”“NO，NO，我不流，就算流也不能随便流，一定要流到那里去，”说着用说掐了掐韩旭的屁股，恩，还是太瘦，摇着脑袋去洗手，完全不顾气得发抖的韩旭。
和安静的能忘记存在的人在一起永远都是惬意的，乔振业靠在韩旭的大腿上看电视，“阿旭，觉得幸福么？”这句话问的没有铺垫，有些突兀，韩旭被他故作无辜的幼稚模样逗乐了，不过还是很郑重的回答，“幸福”，“那就这样？”“就这样……”这样的对话好像有些没头没尾，只是乔振业偷偷地拉住他的手。
韩旭准备早睡，可是有些事情却一直压在乔振业的心头。“阿旭，你先睡，我去趟我哥那。”“这么晚了去还方便么？”“没事，我就是有点事想跟他说，你别等我了，你睡吧，我回来会悄悄的。”
乔振业往大哥家开的路上，内心有点复杂，他不知道要跟乔守业说什么，是说段唐掌握了他的把柄让他小心，还是求证乔守业依旧是乔守业，他把车停在大哥家门口没有动，也许不需要说什么，只是想见见大哥以求安心。突然看见乔守业从小区单元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纤细的女人。小区有点黑，乔振业没有看清女人的长相，低头看看手机，10点40。
乔守业送陌生女人开车离开，反身回家。乔振业打开了车远灯，亮度让乔守业无处遁形。“你怎么来了？”“你现在的态度是被发现秘密的心虚么？”乔守业宠溺的拍了拍他，“走，上去坐会。”“算了，你家现在一定凌乱的充满联想，上车，陪我说会话吧。”“滚吧，”乔守业拉开车门，“再坏也不过就是卫生间的避孕套吧……”被揭短的乔振业脸颊发烧，“干嘛又提这个！”“没什么，就是督促你勤换垃圾袋呗，”乔守业拽过钥匙，锁了车。
29
电梯上乔振业有些后悔，他已经很少这样做事不顾头尾了，可是牵扯到自己大哥，牵扯到哥们，乔振业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填平其中的暗流。
“发什么呆？到了！”当乔振业回过神来，乔守业已经走出电梯好几步了，快速的跟上，“刚才那个人是谁？”“一个朋友，卫生厅的，过来商量点事情。”“朋友？这个时间？”乔振业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振业，”乔守业有些无奈，“你的口气真像吃了醋的老婆！”乔振业有点汗颜，大哥已经是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当然会有自己的生活和交友圈子，自己这样大晚上贸然打扰已经很不礼貌，还咄咄逼人的质问半天，“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守业一边开门一边说，“恩，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你是那个意思……我会更高兴。”说完，撇撇下巴，示意乔振业进屋。
屋内完全没有乔振业设想的翻云覆雨之后的凌乱，只是茶几上有几份用笔钩钩划划的文件。乔守业随意的收拾了一下，“国家下拨了一笔基金，想设立专项实验室，卫生部让几个医院参与招标，我和一个朋友碰头正套人家的内部消息呢。”乔振业很感兴趣，“不错啊，这算是国家专项基金啊，你要是把它拿下，那你主任的位置可就坐的更稳了。”“放心吧，就算拿不下了，我也能把主任位置坐稳，还担心你哥我？”乔振业喜欢这样的自信的大哥。“说吧，找我来干嘛？这个时间突然跑到我这里，一定有事。”说着，递给乔振业一杯红酒，“我开车来的……”“一杯红酒没问题的，大不了打车回去，这是难得的好酒，本来想留着招待女士的，现在便宜了你，我刚刚把酒醒好。”乔振业摇了摇高脚杯，出色的色泽和一股股飘来的酒香确实上乘，“不错！”乔守业对于弟弟的识货感到很满意，“好酒确实需要和人分享的，自己一个人独饮，就显得趣味缺缺了。”
“今天段唐找到我，”乔振业组织语言，他不想让大哥知道韩旭的存在。“他们公司有点事情想请我帮忙，作为交换，他说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我有点担心。”乔振业知道自己的前提编的很烂，可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哥，你说大段是什么意思？”乔守业笑问，“一般他们找你办事，不是送点礼，就是给点钱，段唐的这出戏我不懂。”“那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是什么？”乔振业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是大段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乔守业笑的更开心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哥！我只是担心你会被威胁才大晚上跑来跟你商量，你不要开我玩笑好不好？正经点！”
乔守业突然探过身，将脸凑到弟弟耳边，“我很正经！你说我们有什么事？”乔振业仿佛闻到了大哥嘴里的酒香，两人的呼吸也纠缠到了一起，有点紧张的说，“就是，就是我们‘和好了’的事情。”“和好？是这样和好么……”语毕，死死的吻住了乔振业。
“呃……哥！”乔守业趁着弟弟的惊慌，舌头长驱直入，狠狠地纠缠起来。“乔守业，你疯了！”乔振业用力的推开大哥，使劲的拿手背擦拭着被侵犯的双唇。乔守业被弟弟狠狠地推到在沙发上，头发垂落到额前，有些凌乱，但却并不狼狈，深邃的双眼显出魅惑的神色。乔振业对大哥这样的神情感到陌生，“哥，你怎么了？”乔守业闭了闭眼，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停顿了几秒钟，“对不起，我失态了。”拿起茶几前的红酒，一口喝掉，即使这样依旧不能浇灭心中的那团火，“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段唐，你是说段唐可能知道我喜欢你？”乔守业貌似随意的表白让乔振业有点不知所措，他突然觉得今晚闷头闷脑的跑来就是一个错误，“无论是怎样，大段一副握着你把柄的样子，我挺不放心的，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没别的意思，那，哥，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我送你吧！”“不用了！”乔振业有些惊慌的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大哥一直紧握的双手。
一路开车狂奔回家，即使这样也无法平息自己狂跳的心。“我是怎么了！”乔振业有些沮丧的捶着方向盘，今晚的乔守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乔守业，唐突的举动，怪异的表情，最让乔振业感到心悸的是他鬼魅的眼神，眼神里仿佛蕴含了巨大的能量，一股要把他撕碎的能量。想到这，乔振业有些发抖，他突然想到了段唐的警告，那个在半个小时之前被他认为是威胁的警告。正想着，乔守业的电话打了进来，“振业，到家了么？”“恩，马上”乔振业小心翼翼的回答。“对不起，今天有点……有点失态了，哥保证没有下次了，哥就是，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乔守业结结巴巴的解释，乔振业突然释怀了，大哥依旧是大哥，他只不过是还需要时间，而自己也应当给他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