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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镜像——by湖水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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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的入口处有两株高大的柏树,柏树下一间小屋的窗口透出黄色的光线。

警察们小声敲门,墓地管理员——一个50多岁的瘦小阿伯惊讶地看着他们。

林警官亮出了警官证:“今晚有人来墓地吗?”

男子摇了摇头:“大晚上的,谁会来这种地方吓自己?”

贺明轩不管他们的对话,径直闯进进了墓园,

林警官皱了皱眉头,悄悄跟了上去。

墓地并不大,一排排墓碑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萧杀。

转了两个弯,一块墓碑前跪着一个阴惨惨的人影,按照方位计算,那应该就是阿珍的墓碑。

他果然在这里!

林警官掏出配枪,跑了几步,抢在贺明轩之前走到那人身后。

“毛松!你被捕了!”

几支枪同时指住了黑影,可黑影连动都没动一下。

“毛松!”林警官警惕地说,“你现在站起来,手放在头顶上,慢慢站起来!”

黑影并没有照做,相反地,他突然抽搐着倒伏在了地上。

小杨警官上前几步,低头一看,惊道:“他胸前插着一把匕首!”

贺明轩急道:“快叫救护车!”

辛辛苦苦找到了毛松,可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死无对证。

林警官蹲下去检查了一下,沈声说道:“不用了,匕首直插心脏,他已经死了。”

验尸官和鉴证官很快赶来了现场。

借着高功率的手电筒,贺明轩断定,死的人正是八年前见过很多次的毛松。

贺明轩脸色越来越严肃。

这个毛松受命宋立杰害死了徐家夫妇,没想到天理循环,自己的妻儿却被宋立杰所害,最终拼得个鱼死网破,这真让人不由得唏嘘。

可是,毛松的死,意味着最后线索的断裂,思佑的官司还是会有麻烦。

自杀是确定无疑的,匕首上的指纹和双手的姿势证明了这一点。不过,看他瘦成那个样子,吸毒早吸过头了,不自杀恐怕也活不了几天。

一个戴口罩的鉴证官给尸体的姿势照相,然后放下相机,在死者的口袋里翻找起来。

“咦?”他掏出一个青灰色的帆布笔袋,打开拉链,里面赫然是一只用过的注射针管,针头处有暗旧的血迹。

贺明轩早被林警官赶到三米之外,可他还是一眼看到了这边的情形。

那针管,难道是?贺明轩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鉴证官又从笔袋里掏出一张字条,看了一眼后递给了林警官。

林警官拿着字条走向贺明轩:“毛松的遗书。他承认跟踪并趁机杀死了宋立杰,那支针管就是凶器。”

果然是这样,太好了,贺明轩长长地舒了口气,差不多一个月来,这是第一次真正地放松下来,他不禁咧嘴呵呵傻笑。

贺明轩几乎是手舞足蹈着问:“现在可以释放我的当事人了吧?”

他真是太高兴了,简直不能控制自己。因为年龄和职业的缘故,贺明轩几乎不记得自己上次手舞足蹈是什么时候了。

林警官被他的动作吓得倒退一步,板着脸道:“也没那么快,还要等验过针头处的DNA。再说,贺律师,您是位名律师,不会连这点也不知道吧?徐思佑虽然没杀人,可他毕竟是抱着杀人的动机迷晕了死者,并且造成了严重后果。”

“林警官,”贺明轩马上恢复了律师的冷静,微笑着反驳道,“我的当事人的确曾意图杀人。可就算是三位亲人都被宋立杰所害,他还是能及时理智地中止犯罪,这简直就是守法公民的典范!按照当时的情景,迷晕死者只是自卫罢了,至于引发的后果,那完全是不能预料的意外。”

林警官还要开口,想了想却耸肩走开了,他又不是检察官,跟律师辩论个什么劲?况且还是在黑灯瞎火的墓地里!

忙乱了一整个晚上,东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咕咕叫着。

贺明轩闭上眼,满意地打了个呵欠。

这下,他的男孩算是彻底彻底脱险了。

贺明轩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检察官最终决定不起诉。

不但如此,真实的案情并没有被公布,徐思佑迷晕宋立杰一节被完全隐去了——这样就避免了他被黑帮报复的危险。

对于这些,贺明轩还是很感谢林警官的帮助,虽然那个人邋里邋遢又爱摆臭脸,但其实心地挺不错。

宋立杰被杀一案终于告一段落,而徐思佐的死亡则最终被判为病故。

这天的天气格外晴朗,金色的阳光驱散了严寒,碧绿的植物给墓园带来勃勃生机,温暖和绿色让人几乎有春天的错觉。

这是一场小小的葬礼,但气氛却丝毫不压抑。

有限的几位亲友分别献上鲜花,默念祝福之后,各自离去。

白色和黄色的花朵簇成一团,把石青色的墓碑围在中间。墓碑上的照片里,徐思佐正天真地微笑着,碎碎的流海盖住眉毛,下面是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徐思佑身穿黑色暗格大衣,手里捧着一束杂色花束。他尖尖的下巴埋在毛茸茸的深灰色围巾里,脸上露出了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笑容。

“哥哥,你终于可以安息了,”徐思佑蹲下去,把花束放在照片的正下方,“害我们全家的恶人都死了,我第一次相信恶有恶报,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意。”

“对不起,哥哥,我为所有说过伤害你的话道歉。”徐思佑拂去照片上的一点灰尘,像跟哥哥说悄悄话一样低声呢喃道,“其实也不用道歉,我们是镜像双胞胎,你什么都了解,哪怕嘴上说得再难听,你都知道我有多爱你。”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徐思佑站起身来,背对着来人道:“你也来了?”

“当然要来。”

贺明轩新剪了头发,短短的头发让他看起看越发精明干练。纯黑的西装和他胸前纯白鲜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虽然我一次也没见过真正的阿佐,可还是要来给他送行。”

贺明轩站在徐思佑身边:“我好像看到那个Tony也来过了。”

徐思佑点点头:“我哥哥没几个朋友,那束黄菊就是Tony送的。”

“到底没有通知外婆吗?”

“外婆七十多岁了,我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徐思佑说道,“反正外婆眼睛看不清楚,我扮作哥哥回去她也认不出来。”

贺明轩明显地楞了一下,徐思佑这才意识到,他无意间说到了两人至今都没敢谈论的话题。

就算有再充足的理由,徐思佑都是用一种虚假的身份接近贺明轩。就算他们都有意把原来的关系继续下去,可还是不能马上克服心中的障碍。

这种关系还真是混乱:他们做过很多次爱,可坦诚相对的时候,徐思佑用的却是哥哥阿佐的身份。

徐思佑尴尬地把头扭到一边。

贺明轩看看他的侧脸,又看看徐思佐的照片:“你们真的太像了,难怪连外婆都区分不开。”

徐思佑微微笑了,回忆般说道:“这种假扮对方的把戏,我们三岁就开始玩了。”

贺明轩犹豫着问出一直想问的话题:“阿佐的性格真的是那个样子?我从来没见过成年人有那样毫不做作的天真。”

徐思佑怔了一下,低头轻声说道:“他就是那个样子的,他是真的天真,身处再肮脏的环境都改变不了。”

贺明轩摇摇头叹道:“我还以为是你为了让别人能区分,故意做出的样子。难怪别人说,纯洁和天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品格,无关其他。要是能认识他就好了,可怜又难得的孩子,可惜了。”

“这束花是我特意选的。”贺明轩把那束白色百合郑重放在墓碑前,大大的花朵白得耀眼,“阿佐就像这花一样不染纤尘,像他那样的人,天堂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贺明轩只顾得大发感慨,完全没有留意到,身旁的徐思佑头埋得越来越低,几乎要贴到胸口上了。

他还是喜欢哥哥,不喜欢我。是的,跟贺主任相爱的,一直是阿佐,不是我。

徐思佑满脑子都只剩下这个念头,说不出的难过之下,他觉得自己简直要晕倒。

可再难过也只能怪自己,谁会去喜欢一个虚伪世故,一再欺骗的人呢?

徐思佑觉得完全无法面对贺主任和这段感情。

他又有点厌弃自己了。

第十九章:大结局

时隔半月有余,贺明轩第一次出现在信达的办公室里。

见到老板终于来上班了,助理金涛激动得差点咧嘴哭起来,贺主任半个月不理事,几个老主顾可把他给骂惨了。

“不是有严律师吗?他有些业务比我更擅长。”贺明轩无奈道,“再说都是一些日常事务。”

其实,贺明轩也有些歉疚,为徐思佑的案子,荒废了事务所的工作,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贺明轩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诗“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想到这里,贺明轩捏着钢笔没头脑地大笑起来,他这下算是有点明白古代昏君的心情了。

“芙蓉帐暖”,“芙蓉帐暖”,想着想着,贺明轩竟然抑制不住地在办公室回想起徐思佑的裸体和呻吟,很久没有纾解过了,还真是想他。

向来以面冷着称的贺主任竟然露出这种笑容?金助理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待到事务所的工作刚告一段落,已经是两天之后。

不知为什么,电话总也打不通,贺明轩只好直接到徐思佑租住的公寓找他。

房门虚掩着,贺明轩轻快地推开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打扫,房间里空落落的,徐思佑的东西都不见了。

“怎么,住这里的人呢?”贺明轩急问。

“退房了,”中年女性也奇怪,“房租已经交到明年三月了,说走就走。”

贺明轩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徐思佑这分明是在故意躲着他。

这时,陈予涵突然打来电话约他见面。

咖啡馆里,陈予涵也是一脸的困惑之色:“思佑这孩子,这次怎么这么不懂事?”

贺明轩急忙做了个询问的神色。

“他来学校交论文,说在外地找到工作,以后不来学校了,毕业证书就直接寄回他外婆家。”

“去外地?”贺明轩重重地放下咖啡杯,一半是惊讶,一半是生气。

陈予涵看着贺明轩的脸色:“我问他,有没有正式谢过贺律师。”

“这几天忙得人影都没见到!谢个屁呀!”情急之下,贺明轩喷出了不雅词汇。

他怠慢工作,劳心费力为那小子忙了这么久,却落得个避而不见的下场。

陈予涵惊讶地张了张嘴,接着说道:“我也奇怪呢!怎么也要好好请你吃顿饭吧?可思佑却让我转告你,说什么他很羞愧,觉得没脸见你。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律师费的问题?”

“不关钱的事,”贺明轩黑着脸说道:“他说没脸见我?也对,欠我那么多,他是挺没脸见我的。”

贺明轩真是要被这个徐思佑气死了,真不知道他的小脑瓜里到底想点什么!

先是昏天黑地骗了自己一通,自己全没介意,反而全心全力帮他洗脱嫌疑,结果,他一声不响就这么跑走了?

倒不是真的生气,贺明轩就是觉得有点滑稽——不知为什么,这个徐思佑每每他生出这种感觉。

贺明轩端起咖啡杯,笑着一饮而尽。

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既然欠了这么多债,我贺明轩非找到你要账不可。

凭他去哪里,除非飞到天上去,贺明轩才不怕找不到徐思佑。

首先,他总会去探望外婆吧?

再者,只要他还做律师这个行当,那不管在哪里工作都要注册,随便一查便知。

卑劣点的呢,就想办法扣住他的毕业证书,不怕他不主动找过来!

贺明轩瞬间就想到了好几个找到他的办法。

可一下个瞬间,贺明轩又觉得自己真是疯魔了。怎么就放不开这小子了呢?

是的,贺明轩还真就放不下这个小子了。他无意间被他拉入一个陷阱,这陷阱迷雾重重却让人欲罢不能。

这个男孩长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他忽左忽右,忽隐忽现,忽而纯净,忽而复杂,不断变换着身份和性格。

可这绝不是虚伪,他只是为了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艰难挣扎罢了。

经历几番波折,终于走出了迷雾和困惑,好不容易看清了他,抓实了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逃掉?

贺明轩开着车,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来到最初遇到他的那个公园。

就在这里,徐思佑满眼泪水,衣衫单薄,自责地怀念着已经去世的哥哥。

猛然间见到自己,他一定非常惊讶吧?八年来,他一直在默默着关注着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贺明轩看了看周围,十几个男孩站在那里,Tony却不在其中。

也许是离开这里去过一种正常的生活了吧?在阿佐的葬礼上,贺明轩看到他满脸严肃思考的神色。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人忽然从路的拐角处走过来。

贺明轩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可没指望能在这里遇见他呢,可定睛一看,那不是徐思佑又是谁呢?

他似乎是要远行,低头拖着个小号的拉杆箱,一步一停地朝这边慢慢走过来。

贺明轩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喂!你这是要逃跑吗?”

徐思佑大惊失色,似乎是准备拔腿而逃,见到贺主任,总让他忍不住心虚想逃。

贺明轩抢先一步抓住了他:“跑什么?我就那么可怕?”

衣襟紧紧被对方抓着,这样再挣扎的话,就实在太幼稚了。徐思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有啊,这不是毕业工作去吗?”

“我们说好的,你来信达工作,说话不算话吗?”贺明轩话锋一转,笑着问道,“走之前还来这里,是来回忆我们遇见的那个晚上吧?那晚,我还带你回家来着。”

徐思佑红着脸争辩:“我是来跟哥哥道别的!”

“我不管!你挑起了这么多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贺明轩一把夺过徐思佑的箱子,连箱子带人一起塞进了汽车。

贺明轩不知道自己这是往哪开,地点也不重要,可能是一种急切,也可能是一种愤怒,总之一切情绪都现在都变成了情欲,他真是等不及想要他了。

车子停在一条不知名的僻静小巷,贺明轩冷不防地放倒座椅,在徐思佑猝不及防的惊呼里,他已经死死压在他身上。

“你别这样!”徐思佑奋力推搡身上发情的男人,“我是徐思佑!”

“废话!”贺明轩大力地扯掉碍事的外套,“我们上过不少次床了,我知道你是谁。”

徐思佑的脸憋得通红,抓住贺明轩的手说道:“我是徐思佑,不是阿佐。你喜欢的是阿佐。”

贺明轩愣住了。

“是我的错,我让你喜欢上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徐思佑的声音越来越小。

贺明轩这才恍然大悟道:“就因为这个才不想见我?”

徐思佑叹口气:“不见面,免得双方尴尬。”

贺明轩扑哧笑了,轻抚思佑的脸颊:“一个不存在的人,我又怎么可能爱上?你的思路还真是奇特。”

徐思佑把脸扭到一边:“这么想是当然的。这几个月来,我是阿佐的时候,你笑得又甜蜜又温柔,可我是自己的时候,你不是板着脸,就是大声责骂。”

回想了一下,好像果然如此,贺明轩哭笑不得,抓过徐思佑的袖子,指着那块运动手表问道:“我们是从一块金表的误会开始的,如果我不爱你,又怎么回把买来当定情信物的这个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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