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然将面前的盘子一推，也没理江耀，反而问纪一禾道，“吃完了吗？吃完就回房间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纪一禾眼睛都不敢乱瞟，立刻点点头，起身就想走，他可不想趟入这趟浑水中，却不防手腕一下被江耀捏住。
齐嘉然似笑非笑，“我倒不知江家大少还有喜欢扣留人的毛病。”
纪一禾的手腕被捏的痛了，又怕齐嘉然生气，脸上还是一派安静，鼓起勇气，对着江耀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江先生，如果有，我说声对不起，江先生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家老板还要吩咐我做事呢。”
江耀仔仔细细打量了纪一禾一遍，才放开纪一禾的手，笑着对齐嘉然说道，“你身边的少年总是很出色的，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老天就是偏爱着你，我都嫉妒了。”
齐嘉然的双拳悄悄握紧，声音还是淡淡的，“江大少说笑了，只是一个设计师学徒罢了，带来开开眼界而已，哪里比得上江氏的财大气粗。多少服装设计师想要进入江氏，我才该嫉妒呢。”
江耀推推墨镜，偏头对着纪一禾一笑，“呐，你看，你家老板都这么夸赞我了，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做设计师？”
纪一禾头也不敢抬，礼貌地回绝，“我只是一个新人，进入齐总监公司已经是万幸了，哪还敢高攀江氏。”
江耀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那就算了，如果改变主意可以过来找我，要进国内的瑞亚也可以，反正那个叫什么丁家成的货色，成不了什么气候，随便谁都能顶替，如果你喜欢就代替他的位置好了。”
纪一禾强压住内心的怒气，依旧客气地说道，“真的抱歉了，江先生，我觉得齐氏比江氏更适合我。”
“好了，纪一禾，回去吧。”齐嘉然警告似地瞪了江耀一眼，招呼纪一禾往回走。
江耀似乎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耸耸肩，“真是遗憾。齐嘉然，你现在变得无趣了。”
齐嘉然没理江耀的茬，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仿佛再看一眼江耀就玷污了他的眼睛。
纪一禾跟在齐嘉然的后面，最终却没忍住好奇心，走远了，偷偷往后面瞄了一眼，江耀还是刚才那个动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江耀，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二十章：过去
纪一禾再一次确认自己的仪容没有任何问题后，走出房门，对着已经在酒店大厅等着的齐嘉然点头，“我已经好了，走吧，别让老人家久等。”
昨天的时候齐嘉然就对他说过了，准备今天带他去拜访自己的恩师，布洛克先生。纪一禾当时一下惊讶地嘴都张大了，布洛克先生是世界著名的服装大师，能够拜入门下的学生屈指可数，齐嘉然就是其中一个，但是纪一禾万万没有奢望过齐嘉然居然会带他去。
“不用那么紧张。”齐嘉然安抚似的说了一句，“老师很开朗的，一点也不严肃，只是你不要当面说他老，他不会生气的。”
纪一禾心里苦笑，他能不紧张吗，难得能见到传说中的大师，他昨晚能够睡着就已经是不断催眠自己的结果了。
齐嘉然看到纪一禾的表情，顿时想到当初的自己也曾有过的经历，就没多说什么，领着纪一禾上了车就往郊外开去。
布洛克大师的家在郊外一幢白色别墅内，典型的欧式建筑，外面是栏杆，妖娆缠着些许的蔷薇，看起来很有情调的样子。
齐嘉然按了门铃后一个高瘦的老头很快过来开了门，齐嘉然脸上难得的是掩不住的激动，“老师！”
老头摸摸已经半秃的花白头发，“哈哈，小齐，你果然来了。”
齐嘉然跟他拥抱过后就把身后的纪一禾推到身前，“老师，这是我的学生，纪一禾。”
老头都没怎么看纪一禾，拉着齐嘉然的胳膊就往屋里拖，“先进屋再说吧，你都这么多年没来看过我这个老头子了，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齐嘉然赧然，这几年虽然他每年都会来巴黎两次观赏时装周，但是因为不想触及往事，往往只是打个电话给老师，现在想起来真是自己的不对。
纪一禾跟着齐嘉然来到别墅的大客厅，纯粹的欧式风格，但是几乎乱的没有落脚的地方，全是各式各样的衣服和杂志报纸。
齐嘉然早就见惯了，自然也见怪不怪了，动手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杂物，就招呼纪一禾坐下。
老头也自顾自地坐下，“小齐，我看过你发过来的最近的设计稿，不行，你真的退步太多了，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弟子了。”
“老师，我必须适应国内的大环境。”齐嘉然认真地解释，“现在我不是打工的人，我得为我的员工负责。”
老头皱起眉头，声音也粗了起来，“我就知道当初不该放你回去的，看现在成什么样了，赶紧回来吧，这里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齐嘉然无奈地笑笑，老头这番话说过也不是一遍两遍了，但是齐嘉然一直坚持国内的事业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也只能拒绝老师了。
老头见齐嘉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也只能撇撇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小齐，你知道伊恩的最近情况吗？”
齐嘉然乍然听到这个许久没提起过的名字明显恍惚了一下，“老师？”
老头叹口气，当初那件事他也搞不懂怎么两个人好好的就分了，伊恩那个孩子还与江耀搞在一起，问齐嘉然他就宁可闷在心里也不肯说出原委，他也郁闷得紧。
“小齐，我知道你一直避着伊恩，但是你逃不了的，尤其伊恩现在转战服装设计界，也算你的半个师弟，你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齐嘉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诧异的扬起了眉，“什么？伊恩不做模特儿了？他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模特儿这个行当就算做的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吃青春饭的，年龄到了就要被淘汰出圈子，我看那个孩子也是个聪明的，趁着现在人气还旺着赶紧改行，而且又是自己擅长的领域。”
齐嘉然不自觉地抿了下嘴，“那老师您收他做弟子了？”
老头摇摇头又点点头，“资质还算过得去，不过比不上你，我看他比较聪明机灵，就时不时地指点他几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齐嘉然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他也不想多收弟子了。
原本纪一禾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后来听到伊恩的名字只是觉得略有几分熟悉，也没多联系，等到模特儿这个单词一出，纪一禾立刻呆住了。
伊恩这名字虽然在西方普遍，可是论起模特儿这个领域，伊恩绝对只有他一个。十五岁出道，原本只在一些不入流的T台展上串串场，直到三年后，在江家下面的服饰展上突然一炮而红，从此成为各大品牌和流行杂志的宠儿，更被冠以“欧洲第一美少年”的名号，虽然是媒体故意夸张，但也可以看出那张脸蛋的受欢迎程度。
现在，他虽然还红火着，但是只有相熟的几个大牌能够请得到他，没想到居然转战设计圈了，纪一禾回想起齐嘉然家里那个小小镜框里的照片，心里又开始发堵，自己怎么没有想到那个漂亮的少年居然是伊恩。
纪一禾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齐嘉然，听大师的语气，没想到他居然和伊恩也有过一段故事。纪一禾发现自己真的很讨厌这个事情，也讨厌自己根本不了解齐嘉然的过去。
“好了，老师，别说这个了。”齐嘉然明显不想再提起这个人，“老师，这是我的弟子纪一禾，今天特地请您指教一番。”
纪一禾急忙从包里拿出一整套自己的设计稿，原本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参加个时装周齐嘉然还要自己带上自己的得意作品，现在全明白了。
老头漫不经心地接过，随手翻了几张，开始还说了几声“不错”，越到后面，干脆就不出声了，只是眼神清亮起来，神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随意。
纪一禾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分钟，才面临最终审判般等来老头的评语，“很好，不输给当年的小齐。”
纪一禾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下，面上却有些茫然。倒是齐嘉然比他更为惊喜，“真的吗？老师，那您愿意再收一个徒弟吗？”这话说来冒犯了，但是齐嘉然也算大师的得意门生，说这话并不过分。
老头将设计稿还给纪一禾，笑骂道，“这么久不来看我，一来就逼着我收徒弟，你还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齐嘉然神色放松下来，老师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这事儿不是一点门都没有。
果然，老头继续说道，“收弟子么，这事说的太早了，等等再说吧。伊恩也说过想要入我的门下，总不好偏颇。”
齐嘉然暗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那老师如果有了决定就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啊，我可是很期待弟子变师弟的。”
纪一禾虽然也想拜大师为师，但也没有那么急迫，反正在齐嘉然身边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恭敬地说了声，“谢谢大师指点。”便不再开口了。
齐嘉然跟老头乱七八糟说了一些人和事后，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纪一禾跟在齐嘉然身后，呆头呆脑说了句“再见”。
老头对着纪一禾的态度倒比刚开始好很多，笑眯眯地摸了摸纪一禾的头，“有空多来我这里玩。”
纪一禾点点头，跟着齐嘉然离开屋子，今天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不管是见到大师的真面目，还是知晓了齐嘉然的过去那个无缘的恋人。纪一禾只觉得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连齐嘉然约他一起去酒店下面的餐厅吃饭都拒绝了。
可惜纪一禾还没在床上呆上两分钟，一阵敲门声就打破了他的沉思，“沈言？”纪一禾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同学。
“跟你同住一个酒店。”沈言很自然地走进纪一禾的房间，坐下，“就过来打声招呼，我是代表沈氏过来的。”
纪一禾了解地点点头，递给沈言一听橙汁，“没想到你也住这家酒店。”
“不光是我。”沈言拉开易拉罐，优雅地小口喝了一口橙汁，“据我所知，明天丁家成也会住到这家酒店。”
纪一禾无语，莫非这家酒店是定点酒店，怎么尽是熟人。不过说起丁家成，纪一禾立刻想起了那个妖孽的男人，忍不住问道，“沈言，你知道江耀吗？”
沈言喝橙汁的动作停顿了，用那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你说的是江家那个江耀？”
纪一禾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听说江耀和那个男模伊恩有关系，是真的吗？”
沈言皱着眉头道，“其实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个圈子说起来很透明，但是真正的八卦反而被人捂得很好。我也只听说江耀这人很厉害，不仅设计有一手，还挺会赚钱，投资从没失败过。而且江家在他的带领下这几年也隐隐有领头的趋势，总之，不是个善茬。”
纪一禾虽然早就知道江耀厉害，却没想到这般厉害，“那他和伊恩的事情是真的吗？”
沈言摇摇头，坦白道，“我不知道，我的圈子根本触不到这种人。听说两人是走的挺近的，但是是不是恋人关系，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小禾，你怎么会突然对江耀感兴趣了？”
“是齐总监。”纪一禾也不想对着沈言多解释，“我也是听他说起的，就上了心，随便问问而已。”
沈言内心虽然有疑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反正时间还长着呢，他可是乐得看故事，只要，不牵扯到纪一禾，随便谁都跟他没关系。
第二十一章：前奏
“思远，欢迎回巴黎。”江耀在面对自己好友的时候终于露出了几分真意，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与刚下飞机就急着赶回公司的陈思远浅浅拥抱了一下。
陈思远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看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为你做牛做马做了那么久，就换来个拥抱？还不如加薪实在呢。”
江耀翡翠绿的眼睛一晃，语气也多了几分轻快，“我知道的，瑞亚辛苦你了，毕竟才刚刚创立的新品牌，牌子还没打响，思远你现在辛苦点，以后这个牌子可就是你的天下了。”
陈思远不客气地反呛回去，“得了吧，江耀你这个资本家就骗骗小姑娘吧，什么我的天下，还不是你们江家的产业。”
江耀大概明白为什么陈思远的火气会这么大，心里早就存了抚慰之心，自然不会反驳，“思远，瑞亚的头开得很好，我在这里都听到了一片褒扬之音，可以说这次瑞亚在国内能够一炮打响，弄个开门红，你是最大的功臣。”
陈思远这才觉得内心舒坦了点，语气却还是带了抱怨，“江耀，你看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无论是模特还是设计师都一点都不专业，还口口声声说是什么什么学校毕业的，环境太差了。”陈思远简直不愿回想刚开始的噩梦，“还有那些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牌子的，居然还抄袭大牌的设计。”
江耀悠闲地坐在米色沙发上，听着陈思远的抱怨，偶尔安慰两句，末了，才貌似不经意地提到，“行了，整个国内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眼的设计师？我可是听说齐嘉然不错啊。”
陈思远大略地知道江耀和齐嘉然那段破事儿的，也明了地住嘴，意味深长地说道，“江耀，你听我说了这么久，就想扯到齐嘉然这人身上吧。”
江耀无辜地耸耸肩，眸子狡黠地眨了眨，“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再说我和齐嘉然也没什么事，只是同在一个圈子里而已，思远你也别乱说。”
陈思远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是碰不得的，很是自然地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对了，齐嘉然这次也来了吧，好像还和我们公司的代表住在同一间酒店。”
江耀漫不经心地随口应和了一声，突然问道，“思远，你知道跟在齐嘉然身边的那个男孩吗？好像是叫纪一禾的。”
陈思远沉吟了一下，印象中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男孩，长得挺清秀的，“我记得，他怎么了？莫非很有天分？”说到这个陈思远严肃起来，这种挖墙脚的事情江耀可没少干。
江耀嘴角划出一个莫名的微笑，“我稍微托人调查了一下纪一禾，这个少年可是很有趣的。”毫无背景的少年，只凭着一腔热血与梦想想要爬到这个圈子的顶端，这种灰男孩的故事可是与当初的某人意外地相似啊。
陈思远皱了下眉头，虽不知道江耀打算干什么，但是也看得出不是件好事，“你真的打算招笼他？”
“有什么不行。”江耀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如果那个男孩够聪明的话就会知道站在谁身边才是正确的选择，“那个男孩有野心，也有能力，那么我就成全他。”反正齐嘉然能够给他的，他江耀也能给，而且给的更多。
陈思远摇摇头，“我对于这件事持保留态度，我听说也有别的公司找过他，给的条件应该也会比齐嘉然的好，但是他现在还在齐氏，而且齐嘉然还把他带来这里，这说明齐嘉然认为他的忠诚足够他放心。江耀，我可提醒你，齐嘉然并不如你想象的笨。”
江耀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从来没有看低过齐嘉然，相反，我一直认为他是我唯一的对手。可是纪一禾不同，他没见过世面，他还嫩着，他会以为我是他最好的攀登途径。”只要他将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慢慢展现在他眼前，他相信纪一禾一定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