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一禾如此了解齐嘉然，自然也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好上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眼珠子一转，笑道，“切，难道天才设计师齐嘉然齐大总监也会有对手吗？不是说齐大总监只要笑一笑就所向披靡，无人不拜倒在您的西装裤下吗？”
这也是设计圈一个经典的笑话，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第一次采访齐嘉然，然后回去就宣扬开了，说齐嘉然还用得着设计吗，只要他一笑，店里的衣服不被女孩子们抢光才怪了。弄得那一阵子齐嘉然无奈地连聚会也不敢去，就怕被人打趣。
齐嘉然怔了一下，随后想起那件事，忍不住笑了，“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纪一禾得意洋洋，“当然，这可是经典笑话，当年我一进入杂志社，芳芳姐就跟我说了。不过，你长得真的很不错。”纪一禾故意装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怪不得沈言的姐姐喜欢你呢，美男谁不爱呢，而且这个美男还是个设计天才。”
提起沈鱼，齐嘉然的头就开始痛起来了，立刻讨饶，“纪一禾，别说起沈鱼这个话题，我们之间现在不可能，将来也不可能。”
纪一禾看出齐嘉然确实不想提起这个话题，顺势转移话题，“对了，齐大总监，马上就要轮到重头戏了吧。”
今年的展时间安排的很巧，小品牌的或者不出名的展全部安排在前面，而重头戏则全部在后面，比如说沈家，比如说锦，也比如说瑞亚。
齐嘉然点点头，“你回去再看一下时间安排表，我记得后天是沈家，听说马上要开一个新牌子，你的同学沈言也参与了设计，锦就不用说了，一向在沈家后面，倒是那个瑞亚，居然安排压轴，在锦后面，看来真的有一手了，这么猖狂。”
“接下来就是三家争锋了。”纪一禾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而且锦还被两家夹击，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得了吧。”齐嘉然摇摇头，不理纪一禾的茬，“快点回去整理东西，然后睡觉，小心明天起不来。”
“我才不会。”纪一禾一边嘟嘟囔囔，不以为然，身子却已经听话地自动走进门内，“齐嘉然，晚安。”
“晚安。”齐嘉然看着纪一禾关了门才走向自己的房间。刚刚其实他也就只是那么顺便一说，纪一禾的品性他放心得很。他并没有现在年轻人的浮躁，反而很沉稳，兢兢业业，对自我的要求也很严格。
只是，齐嘉然遗憾地想，毕竟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太年轻了，也没有经验，还帮不了他什么。而他即使真心想要栽培他，也怕会揠苗助长，最后害了他。
齐嘉然摇摇头，算了，有空想这个还不如赶紧工作，大后天锦的展可不能出任何问题，而苦命的他还得一个一个打电话去确认事项。
第十五章：压轴
“苏主编，下一期的头版到底留给谁啊？”卓芳芳看着眼前的一大堆资料，头痛欲裂，今年难道是服装的转折年吗？怎么一场秀比一场秀更精彩。
苏玲珑坐在B城办事处硕大的办公桌后面，娇小的身影几乎要被大堆文件和杂物、衣服堆得人也不见，“明天还有瑞亚的一场秀，等明天看看再说吧，我总觉得瑞亚这次来势汹汹。”
卓芳芳心有戚戚焉，点头赞同，“是啊，我查了陈思远的资料，真是不得了，那么年轻就能坐镇巴黎总公司，还是江家继承人，现在江氏服装的总经理江耀司的同学，据说两人关系还很好。那个丁家成倒是没什么背景，但是能够混到这个地步应该也很厉害吧。”
苏玲珑从文件中抬起头，冷笑一声，颇有女王的气势，“在法国吃得开可不代表在国内也能红火。这次沈家重磅推出的下一代接班人沈言你也看见了，他本身对时尚的感觉很好，又有整个沈家给他做后盾，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不会接替齐嘉然成为另一个当红设计师才怪。齐嘉然就更不用说了，宝刀未老呢，这一次的秀走得又是稳扎稳打的路线，不仅稳固了原有的消费群体，也吸引了很多新的消费群体，看来别人想要超越他，还有得等呢。”
“是啊，听说还有许多明星都喜欢去齐嘉然那里定制衣服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卓芳芳提起齐嘉然就犯了花痴，“不过齐大总监真是帅啊，而且这么多年居然也没有绯闻传出来，真是洁身自好的新好男人一枚。”
“哼，你怎么是他洁身自好。”苏玲珑明显对这个拒绝过自己的男人没有好感，“时尚圈这个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是他私下里胡搞我们不知道就是是个Gay。”
卓芳芳叹口气，想想也是，这个圈子流传一句话，说是十男九Gay，作为绯闻绝缘体的齐嘉然的确蛮有可能的，“可是也没有传闻说他是啊。”卓芳芳不死心， “再说沈家的小姐，叫沈鱼的那个不是喜欢他吗，据说沈老爷子也想让他当孙女婿来着，如果他真的是Gay，沈老爷子才不会这样做吧。”
“谁知道呢。”苏玲珑耸耸肩，轻斥一声，“行了，别八卦了，先把欧美那边的图片整理出来。”
“是。”卓芳芳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她知道最近苏玲珑心情不好，那个死对头——黎菲菲，《时尚》的主编，居然抢在苏大主编的前头做了陈思远和丁家成的专访，把苏玲珑气得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所以最近她还是把尾巴夹紧一点比较好，省得扫到台风尾。
“怎么样？”纪一禾虽然昨天一个晚上都没睡，尽和同事一起收拾锦秀的残局了，不过还是精神很好，凑到齐嘉然旁边看电脑屏幕上专业人士的对于昨天锦的秀的评价。
齐嘉然的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一点喜怒，仿佛刚刚过去的不是自己的秀一样，“就这样，没什么。”
纪一禾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暗自嘟囔怎么感觉自己都比齐嘉然这个正主都紧张。昨天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齐嘉然有条不紊地一项一项指挥，倒是他只感觉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不时溜到一旁看看台下坐着的人什么反应。
“到底怎么样啊。”纪一禾不太看得清楚屏幕上的字，正打算凑近了看，不防齐嘉然啪的一声切断电源，电脑屏幕立马黑屏。
“没什么好看的。”齐嘉然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个评价，反正正式评论下个月就能在杂志上看到，没什么好在意的。”
纪一禾心里一沉，斜眼偷睨了齐嘉然一眼，莫非是今天的评论不太好？齐嘉然这人一贯喜欢把心事放在心里，说白了就是个闷葫芦，纪一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生平第一次，纪一禾恨起了自己的口拙。
“很不好吗？”良久，纪一禾轻声问了一句，他记得昨天的反响不错，怎么一个个回去就立马变了脸呢。
齐嘉然偏转头看向纪一禾，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把纪一禾脸上的担忧照的一览无余，齐嘉然心里一动，摇摇头，“不，评价还不错，你不要担心。”
但仅仅是不错而已，齐嘉然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这一次虽然没吃大亏，但不能拔得头筹，而只能与沈家平分秋色对他而言就是失败了，而且那个虎视眈眈的瑞亚还不知道怎样呢。
纪一禾也知道，那个层次的争斗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挤得进去的，不由有些颓然，如果，他能够帮上齐嘉然就好了。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齐嘉然也不愿纪一禾为他担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明天还有瑞亚的一场秀，然后是讨论会，你要做好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我看，做的不好你知道后果的。”
说到最后齐嘉然的语气还是淡淡的，里面透露出来的严厉却让纪一禾心里一凛，“我知道了。”
“Mr．丁，你过来看一下。”陈思远在后台做最后的整理，对于他在国内的第一次秀，他也显得很郑重。
丁家成让这边的工作人员稍等一下，步伐稍稍加快走到陈思远身边，“怎么了？”
“这边这条衣服大小有问题，马上要改。”陈思远是想到就马上要做的那种人，拿着手里的裙子，丢给丁家成，“要快，模特儿的身材根本穿不下，怎么会有这么不专业的情况。”
丁家成看了一眼一旁的模特，低声应了一声，“抱歉，陈设计师，很快就能改好的。”
“真是乱七八糟。”陈思远摇摇头，看来这里的形式比他想象中严峻多了，连杂志和评论员都做得这么不专业，据说还有花钱买评论的，简直是侮辱了设计这一门艺术。
不远处的丁家成拉长一张脸，他怎么知道那个该死的模特居然会在三天内胖上四斤，明明之前试的时候还合身的很，她还真是嫌他不够乱。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终于全部搞定，丁家成再一次叮嘱了不要把顺序搞乱后，才呼出一口长气，一切，全部就看明天了，他一定要成功！
看得出，几乎所有人都十分看重瑞亚的第一次展，几乎国内时尚圈的重要人物都来了，不管抱着什么样的心理，面上都是笑呵呵的，恭喜着丁家成和陈思远两人。
苏玲珑和卓芳芳自然也来了，路上正好碰上黎菲菲，顿时两人天雷勾动地火，那叫拼的一个惨烈，从头发到妆面再到衣服、鞋子，几乎都把卓芳芳看的晕掉了，心里发毛，生怕战火波及到自身。
“芳芳，去跟纪一禾打声招呼。”刚坐下，苏玲珑就眼尖地看到不远处坐着齐嘉然和纪一禾，不由心里一动。既然瑞亚的专访已经被黎菲菲抢了先，那凭着跟纪一禾的好关系去齐嘉然那里弄些独家消息也不错。
卓芳芳自然是知道苏玲珑打的主意，想了想，对着纪一禾招招手，果然纪一禾立马跑了过来，“芳芳姐，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在，跟你打声招呼而已。”卓芳芳瞟了一眼齐嘉然，见他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就继续说道，“齐大总监对瑞亚这次的进攻怎么看？”
纪一禾敏锐地感到了什么，本想拒绝，对着一直照顾他的卓芳芳又说不出话，只好嗫嚅道， “芳芳姐，瑞亚的展都还没开始呢，齐总监怎么会有什么看法呢。再说瑞亚这次进驻内地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国内的服装产业才能多姿多彩，竞争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好事。”
卓芳芳心里一叹，知道是从他嘴里挖不出来什么了，面上却还是笑吟吟的，“当然凭着齐总监的本事自然不怕瑞亚了，锦现在可是风光无限呢。”
纪一禾陪着卓芳芳又说了几句闲话，等到展快开始时才回到座位上，轻声跟齐嘉然解释了一下，就拿出纸笔专心开始看展。
说实话，瑞亚的展的确精彩，陈思远和丁家成两个完全不搭的凑在一起竟意外地有火花，让旁观者大呼过瘾。
齐嘉然和纪一禾手中的笔更是一停都不曾停过，生怕错过了什么。等到所有衣服都展示完毕后，所有人竟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摇着头，站起身，拼命鼓掌，献上自己的敬意给两位设计师。瑞亚的压轴果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可以想见，明天的时尚报纸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对瑞亚进行夸赞，瑞亚进军内地的第一步走得实在太漂亮了。
“真的太厉害了。”齐嘉然觉得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果然不愧是江家，看来瑞亚这次一炮而红了。”
纪一禾只觉得这一场秀下来自己浑身舒畅，仿佛所有的毛孔全部都打开了，“原来真的好的秀会让你很舒服啊。”
齐嘉然在一旁听到了，笑笑，“这不算什么，等你今后到了四大时装周，碰上好的秀，会感觉到战栗与敬畏。”
纪一禾有些好奇，想了一下，还是不能明白那种感觉，“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齐总监，你碰到过吗？”
齐嘉然点点头，那是自己终身难忘的一次体验，不过他不打算跟纪一禾说，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体验一次，“会有机会的，别急。”
纪一禾点点头，看向台上光芒四射的陈思远和丁家成，忽然觉得他们耀眼地睁不开眼。他，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爷爷，看来这一次的赢家是瑞亚。”沈言的脸掩埋在黑色里，看不清楚表情。
“哈哈，这不是很好吗？”沈老爷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光芒毕露就差了点。
“小言，我们走吧。老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是，爷爷。”沈言小心地搀扶沈老爷子穿过人群，忽然心念一起，回头看向秀台上的丁家成。
我不会输的，丁家成。
第十六章：回家
“妈，别担心，我在这里很好，同事和上司都对我很好。”纪一禾背靠着走廊，低声讲电话。
“我知道的，我有好好吃饭，别担心了，有假期我会回来的，现在太忙了我也不好意思请假回家。”纪一禾直起身，换个姿势，“嗯，好的，那我先挂了，你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
纪一禾收起电话，心里沉甸甸的，从B城时装周回来后，他和整个齐氏服装公司的同事都开始了昏天暗地、惨无人道的生活。各种流行信息的整理和报告几乎把他都要压垮了，他干脆像其他设计师那样，买了个睡袋，困了就在公司睡一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齐嘉然的疯狂。原先听说齐嘉然设计起来不要命，他还不相信，想说这么一个温和的人怎么会呢，结果一回来齐嘉然在办公室就呆了三天三夜，修改设计图，连水和食物都是纪一禾或者余小秋送进去的。这时纪一禾才真的明白原来齐嘉然短短几年挣下锦这一片基业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小纪。”余小秋其实早就过来了，屋子里太闷，她是出来透透气的，没想到正好撞上纪一禾打电话。
“小秋姐。”纪一禾也很尴尬，还是大大方方打了招呼，“新的设计图改好了吗？”
余小秋无奈地指指房门，“还在改呢，齐总监怎么也不满意，一帮人被冷眼瞪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纪一禾缩缩脖子，“那我还是赶紧进去吧。”难保齐大总监不会想起要折腾他这个菜鸟。
“没事。”余小秋和善地摇摇手，“我刚听到电话，小禾你要回家吗？”
纪一禾面带无奈，“我妈想让我回去，可是现在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请假回去。”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余小秋好奇地问。
“没啦，只是很久没回去了，我妈想我而已。”纪一禾说起这个话的时候颇为不好意思。
余小秋想了一下，“不如你下周回去吧。这一周全部设计应该可以结束，然后接下来就是生产部和销售部的事情了，你也可以放个假。”
纪一禾点点头，“谢谢小秋姐，我会考虑的。”就是不知道齐大魔王放不放人而已。
一周后，当齐嘉然终于在最后一张设计图上点完头后，纪一禾只觉得整个人涅盘了，恨不得跳起来大喊三声，然后窝到被窝里死睡上三天三夜。
“齐总监，我想请一周的假。”纪一禾仔细看了一下齐嘉然的脸色，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出。
齐嘉然也没多问，直接同意了，“行，你去跟小秋说一声吧，把工作安排好就行。”
纪一禾放下悬了几天的心，他大概半年多没回过家了，也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父母，“那我明天就不过来了。”
齐嘉然沉吟一下，“嗯，你交上来的流行趋势分析报告做的不错。还有件事，你自己提前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