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诀别
正和桥尉说着话，敲门声突然响起。
“主子，公子，大胤来信。”
我和桥尉对视一眼，看来归期已至。
第二天见到还赖着没走的小狐狸给他说了这事儿，他居然当场就急了。
“你要走？！为什么？锦缃不好吗？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带你去看哪！”
我安抚道：“我有事，必须要走的。不过过段时间你可以来大胤看我——”
“看你？”他眼一瞪，打断了我的话，“那你怎么不留下来？！”
我心里也涩涩的，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现在说分离就分离，谁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可嘴上依然说着：“我必须要走的
，你——”
“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我一愣。
“我跟你一起去大胤啊，”小狐狸瞪着我，“反正我在锦缃也呆烦了，正好出去转转。”
“不行！”我一回过神就拒绝了，大胤现在什么状况？那是在打仗！信上说谢如非已经去了凌谷关，只怕我一回去也是立
刻派去前线。小狐狸这么孩子气，到时谁来照顾？难道要他和我去刀剑无眼的战场？南华再怎样，到底是他的家，有北辰
扬奕照顾着，绝对不会出什么事。
小狐狸一听眼睛就红了一圈，咬着牙道：“为什么？”
“……那里现在，很危险……”
“你怕我拖你后腿？”
“不是！”我见他想岔了立刻解释道，“大胤在打仗，我怕你有危险。”
他倏地直起了身，一向嬉笑的脸上一片低沉，眼睛眯了眯方道：“有危险，所以你不让我去？”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我可能要去战场，没办法照顾到你……”
“不要说了！”他抬手打断了我，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过来，半晌没有话说。最后他抿了抿唇，“我不和你去了。”
我点了点头。这是我想劝说的结果，但见他这样心里还是不好受。嘴轻动了下，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眼里的小狐狸一
向都是欢快开心的，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就像是一直扯着你衣角蹦跳的小男孩儿忽然长成了一个男人。
他慢慢抬起手，重重放到我的肩上，大大的眼睛看到我眼里：“我今天不和你去！”说完转身便离开，没有回头。
我张了张口，话在喉头滚了几下，最终被我咽了下去。
缘分已尽，那就，后会……无期吧……
“我不会和你走的！”
看着面前阴沉着脸的云素，我不由伸手去拉他：“我要回大胤，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挑起眼角斜我一眼：“我自小就在这里，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
暗叹一声，上前一步把这个孤高的人儿拥在怀里：“云素，你知道我在乎你，要是把你留下我心里不好受！”
他抬头看着我：“苏征，要是我今天跟你走了我心里会不好受！”
我心里咯噔一声，低头看他：“为什么？”
他却微微撇开了眼，没有回答。
我不由握住他的双肩：“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无法容忍自己走了却把你留在这个南华，留在这里的青楼！我想
护着你，想带你离开，哪怕我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可我还是想带你一起走！”
他看我半晌，终于启唇：“我也想护着你！我也想带你离开！你会和我走吗？”
我瞬间哑然。淡然的桥尉，冷傲的梅微，我都放不下。是啊，你给了我唯一，而我却没办法给你，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离
开？若是你曾伤害过我，我尚有狠心强行索取，但你给我的一直是帮助，一直是救赎，我，拿什么这样要求你？仅仅一句
喜欢，仅仅一句在乎，就可以不顾你的想法吗？
“呵，放不下是不是？”他忽然笑了一下，眼中却还是一片沉寂，“那个桥尉是你什么人？”
“他……”我下意识的开口。
“我是问你他在你身边做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
“和我管理年……”
“呵，”他又笑了一下，眼中开始闪烁寒光，“那个林知秋呢？他做什么？”
“学记账和……”
“好了。”他打断我，“苏征，你可以走了。”
我猛地抬头，他眼内一片冰冷。你是在提醒我他们的重要吗？抑或更是嘲笑我的多情？心脏忽然疼痛起来，就像当时无心
发作一样。可我知道这不是，回心草早已运来，寒毒很久没有强烈的复发了。
半晌，我涩然开口：“云素……”
他抬起手，慢慢放到我手上，握住：“你是男人，我也是。”说完抬身轻吻了下我的唇，“你走吧。”
我看着他，嘴唇抖了又抖：“云素，你不能……”不能什么呢？不能这么狠心？可我……
他微微撇开了头，用力推了我一把：“你走吧……”
我站立良久，勉强抬起了步子，可没迈出去便压抑不住蓦地转身一把扯住他，低头吻了上去！
我从没像这样吻的这么疯狂，狠狠的吸吮，重重的咬噬，恨不得将这个人都吞下去，让他再也不能离开我！
我搅着他的舌瓣翻滚，终于被他用力推开！
他紧盯着我，双目赤红，大口喘了几下，声音说不出的艰涩：“你……走！”
我看着他决然的脸，深深吸了口气。云素，我不是你的幸福吗？可我却……说不出祝福的话……
抱住他的头又亲了一口，我猛地转身！
心痛的要死，可走了两步话还是困难的说了出来。
“不管任何事，找我……”
再也不能停留，我踉跄着晃下楼。
出了这个门，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你？出了这个门，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云素云素，你是碧空上纤素的云，是
不是我这样什么都放不下的人注定因为背负太多而追不上你？
勉强走到门口，抬了几次脚都没跨过那并不高的门槛。脚啊，是不是连你也不想走出去，所以才迈的这样无力？
深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就这样了吗？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好不甘心！
“苏征！”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寒的声音。心里一激灵，猛地转身。云素站在遥远处高高的二楼，一身白衣恍若天边的云，可望而不
可及。
“苏征！我云素说过，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来拿，不用你多事！”说完转身离开。
原先不甘的心剧烈的跳动几下，终于缓缓归于死寂。恍惚了一下，不用我多事？原来我只是……多事了么？还是……碍事
了？
抬头迎上南华七月灼热的风，吹的我内心一片冰凉。
遥遥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辄辄而来，树叶晃动风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只看见里面两个人静默的身影一闪，又被快速前行的马
车带着辄辄而去了。
空留一片落寞。
第一三零章：争执
冷月悬空，孤光自照。
自出锦缃已有三日，没有刻意的赶路，却还是不知不觉走了那么远。远到以为曾经繁华的锦缃，只不过是一场绮丽的梦。
梦吗？抬头看了下被我置在窗台上的梦回花，它洁白清雅，在月色下摇着一室的冷香。
梦回梦回，真的是梦的回归吗？还是说午夜梦回时，他人依然在千山外？
把桥尉轻轻往怀里揽了揽，抬手给他掖身后的薄被。这里是一个叫风翎岗的地方，两处高山，夜里风很大。我这三天心情
不好，本就不多话的桥尉更是沉默。
低头看了看怀里人，他闭着眼，睫毛晕下一片暗色。
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明明已有这样的人陪着，为什么还放不下其他人？心里忽然一惊，既然云素会那样想，那淡然清高
的桥尉，是不是也在心里埋怨我的优柔？
不行！云素我是对不起他，我没有理由带走他，可桥尉不行！他……他背叛过我，我那么爱他，他却背叛我，不能容忍，
决不能让他离开！对！不管要用什么手段，一定不能让他离开！
“唔……”
怀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哼。我一惊，连忙松开愈收愈紧的手，可那双总是淡然的眼睛还是睁开了。
“怎么了？”
我扯着脸笑了下：“没事，你睡吧。”
他看着我皱了皱眉，再次问道：“怎么了？”
我看着他开始转淡的神色心里一紧，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桥尉，你……你不会离开我吧？”
他一愣：“怎么这么说？”
我抿抿唇，涩然开口：“我这样的人，心软优柔，谁都放不下，你……会不会想着离开我？”
他的眸色一下子黑了。
心里一梗，我忙收紧双臂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声音决然：“不管我自己怎样，桥尉，我绝不会放开你！你不要想着能离开
我！要是你想走，我一定打断你的腿，不择手段也要留下你！”
他还是看着我，没有说话，嘴唇却抿了起来。
“桥尉！”我盯着他道，“一回大胤我立刻就娶了你，头上顶着我的名字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把你困在家里，我——”
我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发现桥尉居然很诡异的在笑。他见我呆住，又轻轻翘了翘嘴角。
“你继续说啊。”他轻声道，“我很爱听。”
“呃……”
他又笑了笑，抬起头吻了我一下：“你要娶我？”
“对……”
“你不择手段也要留下我？哪怕打断我的腿？”
“对……”
“呵呵，”低沉的笑声从胸前传来，“这就够了。”
“什么？”我愣住。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坚定的说：“这就够了。我不会做离开那种傻事，我公子桥要的东西，就会牢牢抓住。不过，
你也别想再离开我！”
“绝对不会！”我看着他，“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时时都抱着你，疯了才会想着离开！”
他点点头：“这就好。”说完又把头伏在我肩窝，“我是你第一个翼君，你记住！”
静静抱了一会儿，桥尉忽然又开口：“你和云素，怎么了？”
我静默了一下，将事情都告诉他了。
“他问你我和小秋做什么了？”
“是啊。……他说不用我多事，只怕，会嫌我碍事吧……”
桥尉沉默了一会方道：“是吧……你不用想太多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慢慢就会好的。”
“嗯……”
“征，明天……我们快些赶路吧。”
“好。”
本是打算和桥尉明天快些赶路，可天还未明，事情便突生变故！
安稳的睡到后半夜，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心里一慌，忙睁开眼，似乎还能看到满身血迹的云素。
定了定神，一转眼却看见怀里的桥尉也是睁着眼。他向我打了个暗示，我忙屏住呼吸。
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窗外呼呼的风声，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但我没说话，如果桥尉觉得有问题，那便是真有问题。
正准备再凝神听一下，忽然几声重重的马蹄响在客栈外，紧接着便听见客栈门被敲响，然后便隐约是店小二不耐烦的声音
。
桥尉看我一眼，微微皱了下眉。我用眼神询问，他皱眉垂眼，并没什么示意。
正疑惑间，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我一惊，赶忙坐了起来，挡住身后的桥尉。还未开口，敲门人似乎已经不耐，重敲两下后
抬腿便将门踹开了。
一身白衣闪进来，居然是云素！
他看见我似乎松懈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身素雅的白衣歪扭着，头发也凌乱不堪，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
可能摔倒。
我忙下床几步过去扶住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微摇了下头，继续急促的喘气。我没再问，将他扶到桌旁，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桥尉也过来了，给他倒了杯茶。
他歇了一下，终于缓过气来，抬头向我们道：“陆家要杀你们，就在风翎岗！”
我和桥尉对视一眼，却见云素已然有点急了：“不相信我？”
“怎么会！”我忙向他道，“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陆家派出杀手截杀我们，定是十分机密的事，云素只是一个青楼人
，怎么会知道？
云素皱了下眉，声音却急剧转寒：“这个你不用知道。”
“什么？”我一愣。
他不耐的摇摇手：“你们快走，他们说不定马上就到了！”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那你跟我们一起走！”
他突然脸色一白，猛地推开我将手抽了回来，声音有点切齿：“不跟！”
我没在意他的话，目光却看向了他抽回去的手。他白衣凌乱，袖口却隐隐透着些粉红。他见我盯着他的手腕，不自然的将
手放到了桌下。
不再犹疑，我猛然将他的手拉上来一把撸下了他的袖子！
心中骤然一紧，随即便蔓延疼痛。
从手腕到手臂，纵横交错的全是勒痕，丝丝泛着血。我眼睛通红，将他扯过来就要脱他的衣服。他见我知道了，微微撇开
了眼，没有再挣扎。
仅仅拉开一点上衣我手就开始抖了起来。曾经被我爱怜的秀气锁骨被咬烂，重重的齿痕下血迹已经干涸。隐约透出的前胸
和腹部也没有一点完整，而整个背部更是布满鞭痕！
妈的！我视若瑰宝的人，居然被你们这样糟蹋！我深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勉强将内心翻腾的怒火和疼痛压
下一点点！我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抖着手将衣服合好，用最轻的动作试着将他揽在怀里。不想他却一把推开了我！
“你不用这个样子，我本来就是小倌，被人玩玩也是常事。”说着站了起来，“消息我已经通知到了，你们爱走不走！”
语毕竟想迈步离开！
“云素！”我一把将他搂住怀里，听他那样说我的火气终于蹿了上来，“你你……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谁让你用自己
的身体来换消息的？！我告诉你我用不着！！你怎么这样？？你想我拿你怎么办？！”
他微低着头，静默了一下突然轻声笑了，声音透着刺骨的清寒：“对不起，我居然忘记了，我居然忘记你是什么人了。你
当然用不着我用如此不耻的行为来换消息，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说着伸手使劲推我。
“你怎么不明白？！”我更火，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他就听走了那么一句，“我不用你这么做！你一身的伤你不知道我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