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再回巴黎
再一次踏上巴黎的土地，纪一禾深吸一口气，手不自觉摸上颈里冰凉的翡翠，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了，没有了齐嘉然的陪伴——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纪一禾？”当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纪一禾以为自己幻听了，扭头一看，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居然是一身黑色休闲服的丁家成。
其实丁家成的外貌长得并不差，虽然肤色比较深，但是五官很立体，像是雕塑一般，只不过由于他平日里喜欢穿着黑色衣服躲在角落里才特别不显眼。
“丁家成，你也是乘这班飞机吗？”纪一禾讶异地问，国内飞巴黎的航班并不多，虽然他也有想过也许会有熟人一班飞机，没想到居然是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丁家成。
丁家成与拖了大大的箱子的纪一禾不同，他只是提了个轻便的小包，就仿佛来到巴黎只是度假一般，“是啊，差不多都这个时候到吧，毕竟后天就马上要报到了。”
纪一禾点点头，偏过头好奇地问，“对了，你知道沈言什么时候到吗？”
说起这个，丁家成皱起眉头，说道，“我还想问你呢，沈言没有找你一起过来吗？”
纪一禾摇摇头，“我以为他有自己的安排。”
“我有找他，想要一起过来。但是他说他准备和你一起过来，所以拒绝我了。”丁家成没好气地说，现在看来是沈言耍了他。
纪一禾没在意，顺手拖着行李走到丁家成身边，“他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吧？毕竟他是沈氏的继承人，自然有他的压力要负担。”
丁家成看了一眼纪一禾，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也许吧，你呢？齐嘉然没有送你来吗？”
“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送的。”纪一禾笑着答道，“再说他有给我地址，只要乘出租过去就好了。”
丁家成不说话了，两人沉默许久，走到接机口时，丁家成才缓缓开口道，“江耀会来接我去比赛场地，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
纪一禾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江耀的声音，“丁家成，纪一禾。”
一个月没见，江耀依旧那副样子，一身米白的休闲服和大大的墨镜，在一大堆的黄毛中朝着丁家成和纪一禾招摇地晃手。
丁家成率先朝着江耀走去，纪一禾也随之跟上，“江先生。”
江耀咧嘴笑笑，“哟，小禾，原来你跟丁家成是一班飞机啊，真是巧了。”
纪一禾礼貌地点点头，“是很巧，我们也是下了飞机才碰上的。”
“那就一起走吧，伊恩在车上等着。”江耀将目光落在纪一禾的行李箱上，绅士地开口，“需要我帮你吗？”
纪一禾赶紧摇头，“不重的，我自己来就好。”
“是吗？”江耀也不强迫，就这么一边走着与纪一禾聊天，“你一走伊恩就没了说话的伴，这下好了，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谁要跟这个笨鸭子在一起。”正说着，伊恩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正巧听到江耀的话，不屑地说道，“据说跟笨蛋在一起，自己的智商也会降低。”
“我看你的智商比我还低，该担心的应该是我吧。”纪一禾不甘示弱，抬起头反驳道。
“好了，好了，少年们，停一下，好吗？”江耀无奈地摇摇头，“接下来你们还要相处那么久，好好相处，OK？”
伊恩别扭地移开视线，用小声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我知道了，真是麻烦，江耀，快点开车走了啦。”
江耀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走吧，希望你们不要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哇。”一下车，纪一禾就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建筑难道就是他即将比赛的地方吗？那也太奢侈了吧？
“叫什么叫，果然是乡巴佬，没见识。”接下来下车的伊恩轻蔑地看了一眼纪一禾，“不过是一个古堡而已，犯得着这么惊讶吗。”
纪一禾没有理他，只是专心致志地打量眼前原本只能在杂志上看到的古堡，灰褐色的外墙，耸起的烟囱，还有雕刻精致的花纹栏杆。
“进去吧，好多人都应该已经到了。”江耀没有停步，径直走过纪一禾，向古堡里面走去，丁家成和纪一禾急忙跟上。
“通过初审的一共有二十个人，全部住在二楼。”江耀一边带他们上二楼，一边解释，“我看过了，你们的房间差不多都连在一起，喏，这间正好是小禾的，伊恩你和丁家成去找你们的房间吧，我先陪小禾进他的房间。”
纪一禾跟着江耀走进房间，房间倒是相当的不错，复古的雕花大床、梳妆台还有一个很大的衣柜可以放杂物。
“这是钥匙，小禾你收好。”江耀从床头柜上拾起一串钥匙，递给纪一禾，“丢了不补。”
“嗯，好，谢谢你。”纪一禾将行李随便一放，大致看了下房间，“我还以为卫生间是公用的，没想到居然每个房间都有。”
江耀不在意地回道，“江氏给的赞助不错，评委会也不好意思弄得条件太差吧。不过，小禾，你最近可是要注意点。”
“怎么了？”纪一禾一屁股坐上软软的床，好奇地问。
江耀摘下墨镜，露出翡翠色的绿眸，把身体靠近纪一禾，故意装作惊奇地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吗？小禾，你交的初审作品，也就是那条小黑裙拿了第一啊。”
“现在，有许多人可都看你不顺眼呢。”江耀重新坐直，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挡也挡不住，“我们小禾这么单纯，怕是被人使绊子都不知道吧。”
纪一禾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虽然把那条黑裙作为自己的得意之作，但是也知道这次比赛强手如林，没想到居然拿了第一？。
“评委会对你的黑裙赞不绝口，认为你给予它绝妙的灵魂，是一件十分成熟的作品。”江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墨镜，“而且他们也期待你的下一件作品。”
纪一禾低下头，慢慢地说道，“其实如果没有你的修改意见，这条裙子也不会这么好吧。”
江耀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一件好的作品好的在于它的灵魂，否则怎么修改也是没有用的。”
纪一禾琢磨了半天，还是迷迷糊糊的，刚想问江耀，被一个声音打断，“小禾，你果然来了。”
“沈言？”纪一禾立马把想问的事情抛到脑后，“原来你早就来了。”
沈言点点头，走进房间，“我昨天到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刚正好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了。”
纪一禾仔细打量了一下沈言，一个月没见，沈言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原本就单薄的身体现在看来仿佛风一吹就要倒，青白的脸色和嘴唇也昭示着他的精神状况不是一般的差。
纪一禾斟酌了一下，本来想问问他的近况，但是现在看来倒是不好问了。正沉默着，反倒是沈言先开口了，“小禾，恭喜你啊，听说你在初审拿了第一名。我昨天一路走过来，就听到其他参赛选手在谈论这件事。”
“真的吗？”纪一禾顿时感到一阵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其实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那条裙子已经是我最好的作品了。”
没等沈言回话，伊恩骄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没错，那只笨鸭子只是恰好瞎猫撞上死老鼠而已。”
“伊恩，东西整理好了？”江耀站起身，走到伊恩身边，握住他的手。
伊恩撅起嘴，抱怨道，“这什么破房间，真小，我好多东西都放不下。”
江耀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伊恩抱怨够了，又看向纪一禾，“笨鸭子，你不会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
被伊恩这么仇视，纪一禾头疼地不得了，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没错，这次的确是我运气好，不过以后的比赛我会努力，争取每一次都做到最好。”
“这次我和丁家成可借着你的名头出名了。”见气氛尴尬，沈言出面转开话题，“参赛的人都只知道得了第一的是个中国人，具体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昨天我来的时候可是享受了一把被好奇、仇视目光包围的感觉。”
纪一禾听出了沈言言下之意的关怀，心里涌过一阵暖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免出风头的，谢谢你。”
“果然笨蛋就只是笨蛋。”伊恩斜睨了纪一禾一眼，抬高下巴讥讽道，“只会一味逃避有什么用，别人如果欺负你一下，你就要百倍地欺负回去，这样他们下次就不敢来惹你了。”
江耀揉揉他的发，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行了，你别教坏小禾，中国人信奉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跟着你去你房间看看吧，还缺了什么我再叫人送过来。”
伊恩点点头，顺从地准备离开房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转头认真地说道，“对了，笨鸭子，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反正我又不信什么退不退的。”
纪一禾看着伊恩雪白小脸上认真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慢慢上升，“好。”
伊恩满足地走了，江耀也走了，沈言想了想，也顺势想要走，“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小禾，你好好休息。”
等到纪一禾送走了沈言，室内一下静了下来，纪一禾茫然地看着不熟悉的房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自己的比赛，终于从此刻开始了。
第三十一章：第一局
“纪一禾，把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拿过来给我看看。”一大早到了公司，齐嘉然脱下薄款的浅米色风衣，一边挂起来一边随口吩咐道。
“齐总监，纪一禾去比赛了，你忘了吗？”余小秋找出财务报表递给齐嘉然，嘴上提醒道。
齐嘉然这才恍然，纪一禾呆在自己身边太久，久到让他已经习惯他的存在，现在这一走让他感觉颇不习惯，“我只是一时忘了。”
余小秋点点头，感叹道：“是啊，我也好不习惯，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叫他的名字，回头看他的办公桌。”
齐嘉然听了她的话，没有回答，视线却望向窗外的天空，距离纪一禾离开已经两天了，不知道现在的纪一禾已经怎么样了。
“小禾，快点，马上就到集合的时间了。”沈言倚在纪一禾的门框上，一边看手表，一边提醒道。
纪一禾点点头，应了声：“我知道了。”便随手拿了钥匙就跟着沈言往楼下走去。在过去的两天里，他已经慢慢熟悉了这幢古堡的构造。
这座古堡连带地下室共三层，他们一共二十个选手，全部住在二楼，一楼大厅是公共休息场所，还有附属的小厨房可以提供饮料和简单的饮食，也可以供选手们自己做些饮料。大厅旁边是占地最大的工作室，里面缝纫机、工作台、塑胶模特一应俱全。而古堡的地下室就是展示的空间，也是T台，所以参赛作品的展示将全部在这里进行。
“沈言，我突然有点紧张了。”纪一禾走在噌亮的大理石台阶上，偏头看了看一旁的沈言，“不知道第一关会出什么题目。”
“不要紧的。”沈言好像一直都是安静的样子，也不急躁，坦然地开口道：“你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你紧张，别人更紧张。”
纪一禾点点头，左手摸上头颈里冰凉的翡翠，心里好像平静了些，不管怎样，尽量发挥自己的实力就好。
沈言看着一旁的纪一禾，犹豫着想要去握纪一禾右手的手往前伸了伸，最后还是无力地垂落。再等等吧，现在还是太早了。
“各位参赛选手，我是这次比赛的主持人，莎拉。”等纪一禾和沈言走下楼的时候，人员已经集合地差不多了，高挑的金发女主持人站在大厅中央气势十足，“我不管你们之前有多么辉煌的经历，也不管你们被别人吹捧的如何天才，但是在这里，只有实力才是一切！”
纪一禾在后面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悄悄坐下，目前他要做到的就是不要引人注目，几乎每个设计师都是个性十足的家伙，这个时候出挑等于当靶子被人打。
“第一关，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两天之后。”莎拉比了个“二”的手势，“你们这里的一半人就要搬出这座古堡。”莎拉也不管底下的骚动，继续说道，“从八点开始算起，你们每个人只有一匹黑布，你们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出一条小礼服，宝贝们，行动吧。”
“什么？二十四小时？这根本不可能！”第一个挑起来的是一个头发短短的女生，浅亚麻色的头发随着她的行动跳跃，“我抗议！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莎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宝贝，抱歉，这就是第一关比赛的题目，如果你认为自己不可能完成可以立刻选择退出。各位，布匹已经放在你们每个人的工作台上了，我要离开了，明天见，祝各位好运，设计愉快！”
二十个人面面相觑，怔愣了一会儿，随后陆陆续续走向工作间，开玩笑，别说二十四个小时，现在就是给他们四个小时他们也得把小礼服给做出来。
纪一禾按照号码找到自己的工作台，果然一匹黑色的布已经静静地放在了他的桌面上，旁边是所有人都一模一样的缝纫机、剪刀和一些基本蕾丝花边等。纪一禾没有多加犹豫，深吸一口气，展开布匹，开始工作。要想在第一关脱颖而出，设计固然是关键，速度也很重要。
这个时候他就无比地感谢齐嘉然之前的教导了，在后来的时间中他已经脱离了大牌设计的藩篱，现在他设计的都只是属于他纪一禾的东西，而他有信心在设计方面不输给任何人。
“黑色，黑色，又不是去参加葬礼，总是不停的黑色。”伊恩的工作台恰好在纪一禾的旁边，今天他穿了粉色上衣加上浅黄色的丝巾帕系在颈上，下身是一条棕色的裤子，配上他精致绝伦的五官，活脱脱一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可惜这个王子抱怨的不怎么好听。
纪一禾的剪裁、缝纫技术好是整间齐氏都公认的，这个时候就显出了他的优势所在。本来二十四小时时间就很紧，如果手工活不熟练，就势必要花大把时间在这方面，所以这一次纪一禾可占了大便宜。
“这边要蕾丝，花边。”纪一禾全神贯注地踩着缝纫机，不敢因为自己是少数几个已经开始缝纫的设计师而有丝毫懈怠，时不时拿起衣服比照一下塑胶模特。
“真是土气，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到这个结构。”纪一禾怔怔抬起头，这才发现刚刚第一个发驳女主持人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旁，还刻薄地指着他的作品讥讽，“我真是怀疑那帮评委的眼睛，把第一名给了这么一个老土的家伙。”
“抱歉，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作品，请你让让好吗？”纪一禾不想搭理她，绕开她的身躯，转到模特后边。
女孩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伊恩冷冷丢过来一句，“黛娜，别以为你是大设计师的女儿就不会淘汰。”
黛娜瞥了他一眼，抬高下巴吐出一句：“伊恩，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一个不入流的模特儿做出来的衣服。”便扬长而去。
纪一禾没把她当回事，伊恩却开口道：“她叫黛娜，是著名设计师的女儿，自小就在这个圈子里打滚，人傲得很，别人都看她爸爸的面子让她几分，她还就真的尾巴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