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然，难得你居然会打我的电话？我真是要怀疑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显然，齐嘉然的来电让江耀心情愉悦，甚至哼起了小调。
齐嘉然皱眉看着手中的手机，一瞬间有一种挂掉电话的冲动，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江耀，以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来电话的用意了吧。”
“纪一禾吗？”江耀的办公室里没有人，他也就放肆地扯开领带，笑道，“齐嘉然，果然你这次还是放不开啊。”
“我没兴趣听你瞎扯，我只说一句话，帮我好好照顾他，这是我大概对你唯一的请求了。”齐嘉然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也应该看出了他的才华吧，这才是真正你想要扶持他上去的理由吧。”
齐嘉然是知道的，江耀这人看上去总是爱与他抢人，但是他最惜才，只有他认为值得的人才会下功夫去争取，这也是齐嘉然最后默然答应纪一禾的原因，也只有江耀这个男人才舍得提供最好的机会给纪一禾。
“我明白的。”江耀也收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齐嘉然，你就期待着吧，你庇护在身底下的男孩，终有发挥出璀璨光辉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不远了。”
第五十三章：又是过渡
“喂，新人，给我倒杯水过来。”男人头也不抬，专心于电脑，随口吩咐道，“我要咖啡，不加糖，加一勺奶。”
纪一禾点点头，放下手中分发了一半的杂志，“我马上去。”
“等等，小帅哥，我也要一杯咖啡，只加三勺糖，不要奶。”另一个头发剪成短短的女人，回转头，笑笑，“麻烦你咯。”
“放心。”纪一禾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你们的口味我都记下了。”说完半点也不敢耽搁边跑着去茶水间。在江氏两个月，别的他不敢说，泡咖啡，寄快件，他是弄得最熟的。
新人来到公司，这些便是常态，纪一禾也早就经历过，所以并没有愤愤不平，或是哀叹抱怨什么的，毕竟江氏的设计师傲慢归傲慢，但是一旦当他们承认你的水准，他们很乐意与你交流想法，而不是因为你只是一个新人而看不起你。
“纪一禾，过来看看这张设计稿。”主设计师雷恩是一个中年男子，板寸头，左耳戴了一个小小的蓝宝石耳钉，加上西方白人特有的白皙肌肤，这些都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我之前看过你的最后比赛的作品，我觉得相当有趣，你的设计很有前瞻性，比如这张，明黄色的色彩实在大胆而美丽。”
“然后？”纪一禾谨慎地反问，前两个月的经历早就让他明白了，听这个设计师的话，必须得听到后半句。
果不其然，雷恩一摊手，摇摇头，说道，“但是我很遗憾，它没有商业性。”
纪一禾垮下脸，他总是把握不好商业与设计的平衡点，这也是雷恩对他最诟病的一点，想了下，他掏出笔，三两笔改了下，“那这样呢，这边的肩部改成缩小的样子，会不会好一点？应该会更容易让群体接受吧。”
雷恩一拍手，“行，就定了，这一件入选。”
“就这样就行了？”纪一禾惊愕地张大了嘴，他以为像江氏这种大公司，对于新一季的商品的入选，怎么也得过五关斩六将，没想到他的居然就这么轻易过了。
“当然。”雷恩反倒奇怪他的思维，“我是总设计师，负责协调你们的整体性，当我认为你这件作品达到我的选送标准时，我当然有权力把你选进去啊。你这件作品是一件非常棒的作品，本来我是很可惜它略微有些缺陷的，没想到你完美地解决了，那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我可以登上这一次的巴黎时装周了？”纪一禾只觉得惊喜来的太突然，原本以为怎么也得熬上一年才能入选作品，这下，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啊，恭喜咯，上过一次时装周后就意味着你不再是新人了。”雷恩耸耸肩，“这个圈子不进则退，祝你好运。”
“齐嘉然，告诉你一件你绝对想不到的事情。”纪一禾出了设计室的大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机，按捺住内心克制不住的激动，一字一字给齐嘉然发短信，“我可以登上巴黎时装周了，所以这一次你来的话，可以在台上看到我的作品哦。齐嘉然，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原谅我，但是我依旧想成为你的骄傲。”
纪一禾合上手机，晃晃脑袋，靠在墙上喃喃自语，“纪一禾，这才是你的第一步，你要加油！”
不进则退，而他只能前进。
“今天要去超市，买点什么放进冰箱呢？”纪一禾一个一个与前辈们告辞后，便一边走一边盘算着等会儿的计划。才刚走出公司的大门，却便看到江耀熟悉的身影。
“哈罗，纪一禾，好久没见了，想我了吗？”江耀依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但是纪一禾知道这一段时间他也不好过，听说江老太爷身体逐渐好转，联合了几个股东，要把他赶下台，这也是他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纪一禾与江耀混熟后，说话也不忌讳什么了，反正只是单纯把他当成朋友来看的话，江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朋友，“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
江耀不在乎地摆摆手，“无所谓咯，老头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玩得高兴就好。”
话虽如此，纪一禾依旧从他被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上看出了深深的疲惫，这两个月来估计也把他忙得够呛。
“不说这个扫兴的话题了。”江耀明显对于这个话题不想多谈，漂亮的脸孔靠近纪一禾的脸，“你还没买车吧？我送你一辆，怎么样？”
“不用，巴黎的交通系统很完善。”纪一禾坚决地推辞江耀一切的好意，他可不想齐嘉然误会，“再说我打算买辆二手车。”
江耀没有半点被拒绝的沮丧，只是耸耸肩，“好吧，那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反正我无聊的很，又不想去应酬。”
纪一禾本想拒绝江耀，可是看到江耀的脸，一时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在江氏两个月的时间，让他看清楚了江耀嬉皮笑脸的背后背负了怎样的重担，如果跟他在一起让他感到放松的话，那么他也不介意偶尔释放一点善意。
“我要去超市，一起去？”纪一禾诚恳发出了邀请。
“啧啧，真让我伤心，我还以为小禾会邀请我去你家呢。”江耀故意啧啧两声，“难道是我最近的魅力下降了。”
“爱去不去。”纪一禾说完率先向前走去，反正依照江耀的个性，他是必定会追上来的。
果然，江耀的声音又从一旁传来，“本来我也是不想去的，不过既然齐嘉然都亲自打电话过来请求我照顾你，那我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什么，齐嘉然打电话给你？”纪一禾心里猛地一动，飞快转过身，看向江耀，“他说了什么？”
“别激动。”江耀将手插在口袋里，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怎么，一听到齐嘉然的名字就这么激动的话，我猜是齐嘉然和你还没和好？”
“江耀。”纪一禾只觉得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去理江耀的话，整整两个月了，他都没有一点关于齐嘉然的消息，就是他耐心再好，也等不下去了，“他打电话给你，是真的吗？”
江耀这次倒是爽快地点头承认，“没错，齐嘉然的确打了个电话给我，拜托我好好照顾你，怎么样，心里安稳了不少吧？”
“齐嘉然这人我认识了足足十三年，可以说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江耀收起了平日里的笑意，低下头，慢慢说着，“他对于他放在心里的人绝对是最心软的，所以当初伊恩其实如果回头求一求齐嘉然的话，他未必不会答应复合的，可惜两人都太过年轻，太过骄傲，谁也不愿先低下头。”
“纪一禾，你比伊恩聪明很多，而现在的齐嘉然也成熟了，所以，其实你是赶上了好时候。”江耀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好好把握齐嘉然的，他是一个好男人，如果你错过了，那你真的会后悔莫及的。”
纪一禾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我会的，另外，谢谢你，江耀，今天告诉了我这件事。”
纪一禾知道江耀一定明白这件事对于几乎快对齐嘉然绝望的他有多重要，所以才特意来告诉他这件事，也算间接鼓励他坚持自己的爱情吧。
“我才没那么好心撮合你们呢。”江耀顿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露齿一笑，“我只是担心你会提前溜回国而已，对于一个进入公司才两个月就能登上巴黎时装周的优秀员工，我可舍不得你逃离江氏。”
江耀看着纪一禾年轻的面孔，眼神渐渐定住，这就是齐嘉然决定共度一生的人吧，真好。如果他当时，能够明白潜藏在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的话，今天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江耀？”见江耀眼神没有焦距，纪一禾伸手在江耀面前晃了晃。
“嗯。”江耀回过神来，摇摇头，暗自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吧，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即使他没有坏心，但是两人却是真的不可能了。
“去超市吧，买上一大堆东西。”纪一禾一定不知道江耀掩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然后好好工作。”
齐嘉然，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纪一禾的，因为这就是你的愿望。
丁家成抱着箱子走出公司，看到沈言等在门口的时候，很是吃惊了一下，随后又镇定下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看冠军是怎么被赶出公司的？”
沈言直起身，走到丁家成面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看起来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工作都交接好了？”
丁家成无视沈言的戏谑眼神，淡然答道，“既然老板要我让出位置给伊恩，那我也没有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沈言，这一次，你可真要谢谢我，本来江耀是让我留在法国总公司的，为了你，我才决定辞职。”
沈言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止住笑，才道，“丁家成，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一点是什么吗，就是你老是自以为是。”沈言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嫌恶的表情，“口口声声说是爱我，不过是你自己认为对我的爱而已，这一次你又来这一套。”
丁家成显然没想到沈言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犹豫地开口，“沈言，我一直认为我做的都是为你好，也许你现在没想明白，但是。”
“没有但是。”沈言飞快截住丁家成的话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丁家成，我说最后一遍，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这一次虽然是我提出的合作，但是如果你还有妄想的话，我不介意去找另一个设计师。”
丁家成掂了掂手中的纸箱，眼里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脸上却还是那副表情，“那么，沈老板，今天开始，多多指教了。”
沈言长长叹出口气，看着丁家成，“多指教了，丁家成，就让我们联手改变中国的少女时装吧。”
第五十四章：绝望的感觉
因为时装周的即将到来，公司一片忙碌的景象，到处都是走路风风火火的人，这时候反倒是纪一禾所在的设计室因为已经交出成稿，所以变成了全公司最闲的科室。
纪一禾拿出日历，慢慢翻着，计算着自己过年请假的日子。今年过年是在二月份，正巧距离时装周的开展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可以请假回家过年，“唔，请个一个礼拜好了，得回趟家，还要去几天齐嘉然那里。”
纪一禾拿出笔在几个数字上刚刚勾勒出几个重点，忽然感到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震动，拿起来一看屏幕显示，居然是纪爸爸，“喂，爸爸，怎么了？”
纪一禾感到有些奇怪，因为父亲在他小时候常年不在家，所以纪一禾跟父亲并不亲昵，平日里说话也带着淡淡的疏离，没事的话也不会通电话，所以当纪爸爸嘶哑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纪一禾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小禾，不好了，你妈突然在家昏倒了，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现在还在手术中，我现在，我。”纪爸爸激动地语无伦次起来，“医生说很危险。”
纪一禾唰地一下站起身，几乎是吼着，“那现在呢，妈怎么样了？爸，你说清楚啊。”
“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手术中。”纪爸爸哽咽了下，“小禾，你回来吧，尽快。不然，有个万一，你妈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纪一禾一手拿着手机，身子已经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是绝望，他清楚地记得，上一辈子，他的妈妈直到他重生还是健健康康的，也没听说有心脏病什么的，果然还是蝴蝶效应了吗，还是这就是他重生的代价？
“爸，我很快就回来，妈，妈，一定会没事的，你也要保重，千万别倒下了。”纪一禾嘱咐了几句后挂断电话，又用最快的速度订了一张机票后便呆呆地一个人坐在墙角。
纪一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妈妈会以这么突然的方式出事，重生以来的一路顺遂几乎让他遗忘了对家人的关心，当对于成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的人生到底还剩下什么？
纪一禾麻木地翻开手机通讯录，翻到他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一个电话号码，犹豫了按下了拨通键，哪怕是冰冷的斥责也好，他现在只想要听到他的声音，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崩溃。
“喂？”电话里齐嘉然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温暖，纪一禾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泪哗地一下就喷涌而出。
“齐嘉然。”
齐嘉然放下手头的文件，皱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妈出事了。”纪一禾随手抹了一把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我要立刻赶回来。”
齐嘉然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回复他，“好，你把到达时间告诉我，我去接你，然后直接送你去你家，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在B城找最好的心脏科医生，你先别急。”
纪一禾咬着嘴唇，几乎生生把嘴唇咬出血，“好。”
妈，你一定要等我。
“妈，这个汤我煲了很久，很好喝的。”纪一禾一边打开保鲜盒，拿出一个勺子，一勺一勺喂纪妈妈吃饭，“你吃吃看，里面我放了你最喜欢的火腿丝哦。”
纪妈妈张开口，咽下一口汤，“嗯，有点火候了，对了，小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法国啊？别因为我的病误了你的正事。”
纪一禾心里酸酸的，纪妈妈病得这么重，还担心耽误他的工作，摇摇头，说道，“没事，妈，我跟老板请过假了，他说随便我，实在不行的话，我辞职回来照顾你。”
“瞎说什么呢。”纪妈妈瞪了纪一禾一眼，“我的儿子好不容易成材了，去外国了，你要是敢辞职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妈。”纪一禾也不跟她多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别担心了，乖，再喝口汤。”
纪妈妈甜滋滋地又就着儿子的手喝了一口汤，“小禾，你来照顾我这么久，有没有去谢过你以前的那个老板啊，叫齐嘉然的，是吧。”说起这个，纪妈妈一脸的感慨，“小禾，这一次你可真得好好谢谢齐嘉然，这么大老远的开辆车把我们接到这边最好的医院，还请了专家会诊，这得是多大的人情啊。”